這世上的人,如喬十方這般不遮不掩,上來就把牌攤開,一切都明講的家伙,一般分為兩類。
一類是蠢貨,另一類則是擁有了足夠的實力,不再需要躲躲藏藏。
很顯然,喬十方他自認為是后者,所以他攤牌之后也不在乎這些人奮起反抗,最重要的是,他已經得到了陸寒江的約定,盡管看上去有些不靠譜。
閆峰這邊有四人,喬十方那邊有五人,一個人的優勢,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畢竟差得這一人,是錦衣衛千戶。
而閆峰一方,最后的希望就在于陸寒江的態度了。
喬十方雖然看似有著大優勢,實際上他心里也沒底,陸寒江這個千戶的占比,甚至比他身邊這四個都要重要。
原因也很簡單,多年來靠著威逼利誘,喬十方爭取了這五位千戶的力量,然而,為了做的不留痕跡,也為了更好地控制,他當初坑害這些人的下屬時,是公平公正地,沒有漏過任何一人。
甚至為了不引起這些人的警覺,他連自己的人都坑地起勁。
這一切導致的結果有三個,一是閆峰一方的話語權被降到了最低,二是被他拉攏的千戶的話語權也降低了,便與他控制。
而且折了人手的這些人,對這個隊伍的向心力反而更強了,從他們的角度來看,折了人手便是下了本,再沒有拿回足夠的利益前,他們都不愿作他想。
而第三個結果就是,唯一沒有被喬十方坑到的陸寒江,他的人手是完整的,甚至就戰力來說,還是最強的,他一人就可以輕松左右這個天平的平衡。
閆峰和喬十方,都在等著陸寒江表態,只是,這個無事不登三寶殿的混蛋,又遲到了。
不過陸寒江不到,不代表兩邊人就會相安無事地等著。
“喬千戶,你可知道若是本官一紙供狀遞上去,你這個千戶下輩子就要在詔獄里過了。”閆峰威脅道。
喬十方笑著點頭:“閆兄此話說得不錯,不過,這個權利你我都有,可要賭一賭上頭的大人,會相信誰。”
“上面也有你的人。”閆峰心底一沉,盡管這是早就猜到的,但聽著喬十方親口說出來,帶來的震撼感還是不一樣。
“不止是錦衣衛,我們的勢力,遠不是你這井底之蛙可以企及的。”喬十方一臉嘲諷地看著閆峰說道。
“亂臣賊子。”閆峰身邊的另一千戶嗤笑一聲說道,他名曾鴻,在一行千戶里算得上是孤家寡人,從不與誰交好,但也不怎么得罪人。
“好一句亂臣賊子。”
喬十方的目光逐漸變冷,他起身離開了座位,轉而看向了身后的岳武穆的畫像,上頭更是橫著一塊匾額,書著精忠報國四個大字。
“那就讓我們來論論,到底誰才是亂臣,”喬十方一字一頓地說道:“你們這群‘孟家軍’的賊子。”
“大膽!”
“放肆!”
砰!
閆峰一拍桌案,猛然起身對喬十方道:“喬十方,伱莫非還想構陷孟指揮使不成?!”
“是不是構陷,你們自己心里清楚!”喬十方毫不留情地還擊,道:“外戚干政,獨斷專行,如此便是亂臣之志,大權獨攬,蔑視皇室,難道不是奸臣之事?”
“荒謬!”那曾鴻斷然喝道:“錦衣衛監察朝廷百官,威壓江湖勢力,本就是分內之事,何來亂臣一說!”
“堂堂皇家龍子,竟還要看你們這群下人的臉色,一副禮崩樂壞的樣子,如何不是亂臣。”喬十方道。
“呵,終于露出馬腳了吧,”閆峰冷笑道:“你喬十方自以為抱上了皇子大腿,可你別忘了,錦衣衛是陛下直屬!”
“正是因為陛下多年荒廢朝政,這才讓你們這些德不配位的家伙在這里尸位素餐,”喬十方張開雙臂,豪氣干云地說道:“我們要做的事,豈是你這樣的下等人可以理解的。”
“喬十方,你清高,你了不起,不過是出身官宦,哪來的臉皮自覺高人一等。”曾鴻諷刺地說道。
“人貴有自知之明,本官出身高貴,自然和你們這些泥腿子不一樣。”
喬十方志得意滿的一句話引得那些人怒目而視,他不在乎地道:“江湖之事,不過是疥癬之疾,朝廷的事,才是大事,正本清源,將你們這些目無尊上的賊子收拾了,才是要緊的。”
閆峰哈哈大笑,道:“說得大義凜然,你喬十方也不過是覬覦指揮使的位子罷了,拼了勁討好主子,想搏一個從龍之功罷了,裝什么清高。”
喬十方冷眼橫了他一下,淡淡道:“本官只說一句,你等若是聽從號令,成事之后自然論功行賞,如若不然,便要看看你等的骨頭夠不夠硬,扛不扛得住這詔獄的拷掠。”
此話一出,閆峰一側的人立刻都暴起怒目而視,喬十方這一邊的人也都起身,兩方誰也不肯相讓。
就在這時,那曾鴻突然說了一句:“喬十方,莫要以為人多便可以為所欲為,你無非是仗著四殿下的皇子身份,可別忘了,自大殿下去后,剩下的六位殿下都一樣,非嫡非長,誰也不比誰高貴,你有什么資格本事去爭。”
“說得不錯,自古尊卑有序,這資格二字,自然是最重要的。”
說話間,陸寒江終于到了,大隊的人馬烏泱泱地停在了廳外,他一人緩步走進,喬十方立刻便換了一張笑臉迎了上去。
“陸兄,你可算來了。”
喬十方朝著他帶來的人馬掃了一眼,臉上笑意更加高深莫測:“今天大家都在,索性就把話說開了,陸兄,你也表個態吧。”
“既然都是兄弟,有什么不好說的,賢弟不必理會我,自去做事便是。”
陸寒江的話讓喬十方含笑點頭,閆峰幾人則是臉色蒼白了幾分,這種事哪里有中立一說,若是陸寒江沒有旗幟鮮明地站在他們這邊,那便是打算考向喬十方。
閆峰更是沉聲道:“老陸,你發的什么瘋。”
陸寒江笑著安撫他:“閆兄別急,這戲還沒有開唱,就這么把場子掀了多沒趣。”
他都這么說了,閆峰幾分只好勉強作罷。
而被陸寒江比作戲子的喬十方也不在乎,說到底,他和陸寒江互相挖苦諷刺,那也是他對陸寒江身份的一種認可。
陸寒江別看不顯山不露水,他好歹也是陸家氏族出身,論身份一點不比他喬十方差的,也正是因為如此,喬十方看待陸寒江也和其他人不同。
暫且壓下了心中其他想法,喬十方高聲道:“秦副千戶,請上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