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寒江來的時間剛剛好,這邊才下馬就碰見了何叔一行,出于禮貌他甚至還打了個招呼,可對方卻無禮地很,這話音剛落紅纓槍就刺面而來。
偏了一下腦袋閃過何叔這驚鴻一槍,抬腳一踢便折了那槍桿,陸寒江的雙手都藏在大襖之下,天太冷,若是凍著了便不好了。
“什——?!”
手中紅纓轉眼斷成兩截,何叔一陣目瞪口呆,他這桿長槍雖說也不是什么神兵利器,但這么多年過來了,也算得上是身經百戰,竟這般簡單就被折斷,簡直匪夷所思。
冷汗直冒的何叔正要反擊,可這一瞬間的愣神已讓他再無躲閃的可能,陸寒江又是抬起一腳,正正踹在了他的小腹之上,他的五臟六腑就像是扭成了一團麻花似的,劇烈的痛感讓他捂著肚子撲倒在地,身子一陣陣地抽搐著。
“何叔,我來助你!”
眼見這邊何叔竟不是一合之敵,本已經分開逃出一段距離的阿明又急忙掉轉方向,朝著陸寒江攻來。
他先是甩出數把飛刀,都被陸寒江輕而易舉地閃過,阿明又是壓低了身子,手中五花八門的小袋甩出,七彩斑斕的粉末幾乎將他整個人的身形遮擋住了。
陸寒江揪著大襖的一角大力一甩,卷起的風浪將那些不知名的藥粉統統驅散,此時阿明已經沖到了他的跟前,右手短匕勐地刺來,左手還不忘灑出一片白色粉末。
“花樣倒是挺多。”
陸寒江故技重施,用大襖擋開那些粉末,又是一腳踢出,直將那阿明的右腿換了個方向彎起,伴著一陣撕心裂肺的痛呼,他的身子即刻矮了半截,整個人摔倒在地,一張面龐扭曲地厲害,他聲嘶力竭地喊道:“阿華,快動手!他已沒了內力!”
陸寒江一愣,這才看見從阿明懷里滑落的一只布袋,他抽了抽鼻子,的確感覺到了一絲異樣,下意識地運功,卻發覺體內的真氣根本無法調動。
驚奇之間,那劍客阿華竟踏著箭步,飛一樣地從黑暗中殺出,一劍直指陸寒江的面門,黑衣之下那雙堅定的眼神中,燃燒著一股不可動搖的劍意。
正氣在心,是氣所磅礴,凜烈萬古存。當其貫日月,生死安足論,阿華手中劍凝聚一身真氣,其氣,其勢,其威壓,都已是達到頂峰。
這正是正氣劍最強一式,浩氣長存。
“受死!”
“嘖,沒辦法了嗎......”
陸寒江神色陰郁地發出一聲嘆息,從大襖下不情愿地探出一只手來。
下一瞬,在阿華的視界之中驟然不見了對手的身影,還未等劍客的驚駭在心頭浮現,他的眼前忽然間便是一陣天旋地轉,再眨眼時,只有一具無頭的尸體直挺挺地立在那里,那似乎是他的身體。
阿華的首級落地之時,不止是那何叔和阿明愣在了原地,就連著急忙慌地往這邊趕的崔一笑都呆了。
阿明那剎那暗的效果,崔一笑作為親身試驗過的人最有話語權,那種內力全失的虛浮之感是何等地可怕,即便他知道陸大人武功非凡,但真見那阿明下毒得手的時候,他也慌了神。
可誰都沒料到,陸大人竟然能夠在內力全失的狀態下,躲過那劍客阿華的致命一擊,甚至還反手摘了對方的腦袋。
那一瞬間的動作實在太快,快到崔一笑用肉眼根本捕捉不到,哪怕是有內力在身,想要做到出手這般迅捷勐烈,只怕也需要幾十年的苦練,對啊,說不定陸大人根本就沒中毒,大人早已經看破了那小賊的花招,這是故意示敵以弱!
自覺懂了的崔一笑,望著那澹然立于一眾刺客尸首之間的陸大人,心頭只有萬般的佩服。
陸寒江并不知道崔一笑心里在想什么,他此刻的心情很不好,阿明的剎那暗的確不凡,竟然真的能夠封住他的內力。
不得已,他只好以純粹的蠻力來殺敵,沒有了內力調和平衡,他出手根本穩不住輕重,一不小心竟將這血跡沾到了衣服上,該死的,這洗完不會有味道吧......
這邊陸寒江對著衣服發愁,那邊的阿明好半晌才反應過來,看著阿華直挺挺立在原地,還保持著出劍動作的無頭尸體,不禁哀嚎出聲:“阿華!”
“閉嘴!”
崔一笑快步上前一刀把砸在那阿明的頭上,直接將他砸暈在了地上,終于恢復了內力的他總算能出來找點機會在大人面前表現表現了。
“大人,此二人怎么處置?”
崔一笑恭敬地低頭問道,周圍的其他的賊人在陸大人動手之時便沒有一個能活著喘氣了,這時候還能“處置”的就剩下這倆了。
“帶回詔獄仔細審理。”
“卑職明白!”
崔一笑趕忙招呼人手把何叔還有阿明帶走,若要說這武功高低執掌權位,他一輩子都比不上錦衣衛的大人物們,但要談起拷掠刑法屈打成招,他自認還是比旁人要強上一些的。
崔一笑去忙了,又有另一百戶上前來,低聲對陸寒江道:“大人,還有一人,您看......”
說著,他讓開身子,只見那喬寸思面無血色,軟蝦似的攀在椅子上,有氣無力地對他懇求著:“大人,大人快救小人,救救小人......”
見他還有力氣廢話,陸寒江便安心了,他左右看了看幾個立在原地動也不動的百戶,無語地道:“都愣著干什么,還不趕緊把‘陸大人’抬回去治傷。”
“是。”
幾個百戶心領神會,急忙把喬寸思扶起來,又是喊擔架又是喊人的,抬起他就大張旗鼓地往衙門方向趕。
另一邊,集合了四個副千戶和一個皇甫小媛,總算是沒讓那尹之邪跑掉,今夜玄天教可以說是被一網打盡,除了陸寒江損失了一件衣服,基本上算是大獲全勝了。
第二天,平民百姓對昨夜的廝殺一無所知,仍是忙忙碌碌地過著日子,而上層一些個有心的達官顯貴,卻得到了一個驚人的消息。
北鎮撫司新任鎮撫使陸寒江,在昨日錦衣衛剿賊的行動中,竟被賊人重傷。
等姜顯打聽好消息回來時,被人議論紛紛的陸大人,正好整以暇地在桉前擺弄著積木。
“大人,既然放出了這樣消息,何不以此為由回家修養?”姜顯有些不明白,為什么陸寒江都特地搞了這么一出,卻還一副無事的樣子在衙門露面。
“那些個人啊,心思都太多了,”陸寒江不以為意,笑著道:“有些事情你專門做給別人看的,人家反而不信,非要自己猜出來才會深信不疑。”
姜顯恍然,道:“大人的意思是,一面放出重傷的消息,一面又刻意在外人面前露臉表示無事,好讓他們猜不透真假?”
“不錯,那些個不愿意相信的,怎么樣都不會信,而那些個愿意信的,自會把事情往他們希望的方向去推演,我們什么也不用做,且看著便是。”
說著,陸寒江把手中的積木拼成了木人的樣子,饒有興致地擺弄起來。
虛虛實實,真真假假,幾次的交手讓他和玄天教徹底結下了梁子,既然他沒摸清玄天教的底細,自然也不能讓玄天教猜透他的深淺。
雖說沒有傷了人手,但對方這么明目張膽地送禮上門,若是不回敬一二,豈不是顯得他沒禮貌?
“來人,給我叫季百戶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