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找我。”
皇甫小媛過來時,陸寒江手中的積木已經被拆得七零八落,這時候正被他往四不像的方向拼。
“你來了,坐吧。”
陸寒江的目光依舊放在積木上,伸手隨意指了指堂下的位置,說道:“當初我離開江南之前,你曾跟我說過,秦羽的父親是玄天教之人。”
“......是的。”皇甫小媛答道。
“那為何現下他卻成了羽殿下。”
陸寒江滿意地看著已經不知該如何形容的積木怪物,將它放到了一邊,接著雙手交叉墊著下巴,目光落在皇甫小媛身上,問道:“莫非你姐姐也在玩替身的把戲?”
姐姐兩個字讓皇甫小媛的眼皮狠狠跳了幾下,她壓著嗓子道:“我不知道。”
“你的消息從何而來?”陸寒江問道。
皇甫小媛的神情更加難看,她從喉嚨里逼出了這幾個字:“從姐姐那,聽來的。”
“原來如此。”
陸寒江點點頭,沒有繼續問下去。
要他來說,秦羽就是羽殿下的概率其實是最低的,不止皇甫小媛這里對他的身世有看法,更重要的是,孟淵也曾說過,秦羽身負皇族秘密,但大概率不是皇族中人。
如此看來,這秦羽是替身的可能性更大,只是陸寒江更好奇,皇甫靈兒又在這之中扮演了一個什么角色。
“罷了。”
冥思苦想也得不到結果,陸寒江索性先把這事往邊上一放,他笑道:“你下去吧,替我將邊廣叫來。”
“卑職告退。”
皇甫小媛退下后不久,邊廣便到了,他朝著陸寒江躬身一禮:“大人找我。”
“唐百戶如何了?”陸寒江也不廢話,開門見山地問道。
“唐百戶因涉險私縱人犯,押回京城之后便一直鎖在詔獄之中,呃,中途幾個不曉事的弟兄拷問了他幾番,下手沒輕沒重了些......”
邊廣的神情有一絲尷尬,他急忙說道:“不過大人放心,尚未動用大刑。”
對于邊廣這點小心思,陸寒江也懶得管,他擺擺手道:“這兩日把人看好了,收拾地干凈些,說不得有人要來探望他。”
“有人,這......”邊廣一愣,小聲地問道:“大人,可是那位殿下要來?”
唐謹畢竟是秦羽曾經生死與共的兄弟,這份情誼珍貴地很,自從這出了事,羽殿下幾次三番想要來詔獄探視,但陸寒江那時候還在江湖上浪著呢,沒有他這位大人開口,誰敢放行。
“不錯。”
陸寒江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道:“你跑一趟替我給殿下傳個口信,就說唐百戶私通人犯,但念在他也為錦衣衛出生入死,就不留他在詔獄里受罪了,明日便給個痛快送他上路。”
邊廣聽罷,大喜過望地道:“大人,真的要殺他啊?”
陸寒江瞥了他一眼,邊廣立刻收起了笑臉低下頭去:“卑職失言。”
“傳信去吧。”
說罷,陸寒江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叫住他,問道:“對了,昨日那幾個賊人,可問出什么來了?”
“回大人,暫無。”
邊廣正了正臉色,單膝跪下道:“尹之邪只說自己是受了煙波樓的委托,而另外兩人......恕卑職無能,未能從他們口中問出有用情報,不過昨日在場的崔百戶曾說過一事,甚是讓人在意。”
“崔一笑?他說的什么?”
邊廣頓了頓,沉聲道:“崔百戶說,那為首使槍的賊人,所用的槍法之中,有幾分邊軍功夫的影子。”
“邊軍?”
陸寒江凝神片刻,皺眉道:“昨日我也見過他的槍法,似乎并無什么特別之處。”
他雖未習練過槍法,但作為錦衣衛的基本武功,十八般兵器的邊軍套路他總是見識過的。
邊廣眉頭緊鎖,凝重地說道:“大人,崔百戶年過四十,二十年前他未入錦衣衛之時,曾任職過邊軍旗官,他所在軍隊名號是,策風。”
“策風?”
陸寒江愣住了,朝廷所屬的幾支邊軍他也算略有耳聞,卻從未聽說過“策風”這個旗號。
邊廣是為數不多知道陸寒江真實年齡的人,所以他便出言解釋道:“策風成軍在二十年前,其中校尉以上軍士大部分都是太子衛出身,受先太子殿下舉薦,所以......”
明知這里不可能隔墻有耳,但邊廣還是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道:“所以在先太子殿下去后,策風軍統帥便被其他幾位聯手下了獄,后判了黥刑流放,策風軍也被解散,崔百戶便是那時候被招入了錦衣衛。”
說罷這往事,邊廣才繼續回到了正題:“策風軍平日里所習練的武功并非尋常邊軍功夫,他們有一套自成體系的武功,崔百戶因也練過,所以才看出些不對勁。”
玄天教和太子勢力有勾連陸寒江是早知道的,可是居然勾結如此之深,連曾經策風軍中效力于先太子的那些軍士都入了玄天教,這是他始料未及的。
要知道,那些校尉雖因為太子亡故而失去了靠山,但他們家世不俗且不說,好歹也是堂堂朝廷軍官,哪方勢力投奔不得,最不濟辭官回家也是富家翁,居然為了這么個還不知道能不能上位的羽殿下,就改行去做了流寇,不得不說,這份忠心實在可怕。
那位先太子雖然死的早,但他留下的東西可一個比一個驚人。
陸寒江沉默良久,說道:“此事我知道了,讓他們繼續審問那兩個人,你去羽殿下那傳信吧。”
“卑職領命。”
邊廣這一趟跑得快,不到一個時辰,那羽殿下就再次登門了,陸寒江自然要去好好迎迎。
不過半年光景,兩人都換了身份,雖在地位上名分上占了上風,但論起勢力強弱,還是陸寒江占絕對優勢。
“陸鎮撫。”
面對這位曾經的頂頭上司,秦羽倒沒有盛氣凌人,也沒有太過諂媚,只是一如往昔,好似他還是這北鎮撫司的錦衣衛一般。
“見過殿下。”
陸寒江作揖,明知故問地道:“不知殿下所來為何。”
“聽聞因阿瑾......唐百戶犯下罪責,大人下令要處死他?”秦羽神色凝重地問道。
“國有國法,唐百戶私通人犯,如何能夠輕饒。”陸寒江好似十分為難地搖首嘆息。
至于那原本的私縱人犯何時成了私通,秦羽也不再糾結,他直言道:“我來之前,已經請示過母妃,她讓我轉告鎮撫,若有任何條件盡管提出來便是。”
“太子妃殿下這般,倒是讓下官惶恐了。”
陸寒江很是愧疚地嘆息一聲,道:“不過既然殿下都如此說了,下官便斗膽提一提。”
“鎮撫請講。”
“聽聞皇甫世家曾和玄天教有所勾結,敢請殿下轉告太子妃,下官想要知道那玄天教總壇何在,各地分壇幾處,教眾幾何。”
這番話已是讓秦羽愣住,又聽陸寒江繼續道:“若是可以的話,還請太子妃親自書信一封,與那玄天教主約個地方見面,殿下莫要誤會,以區區下官的身手肯定不敢對他如何,只是玄天教主這般風云人物,下官翹望已久,想要見識一番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