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卻是引來了無數嘩然。
朱由校居然選擇了張好古?
天子欽定張好古?
上次會元,就是把張好古從第二提拔成了第一。
現在,居然從落選的考卷當中提拔了張好古?
魏忠賢也是微微一愣。
顯然,朱由校這是十分的器重張好古了。
其實,朱由校對張好古已經是從欣賞變成了十分欣賞了。
不僅僅是能傳授給自己理工科知識,在軍事上也能有如此見地。
什么敵進我退,地逃我追,敵駐我擾,敵疲我打。
簡單的十六個字,卻是說出了騷擾戰術的精髓。
用最少代價完成最大的戰略目標。
最早看前三甲的文章的時候,讓他看得倒還覺得過得去,雖然有些幼稚甚至荒誕,畢竟是貢生作出來的,這些人沒有經歷過什么世面,遼東都沒去過,讓他們寫花團錦簇的文章這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可是要他們寫策論,要他們看看天下大勢,這就是難為他們了,能想到教化這倆字就已經是相當的的不錯了。
但是,看到張好古的文章,朱由校頓時感覺其他人的文章是真的味同嚼蠟。
完全沒感覺。
不像是張好古的文章,開局點明主題,對比大明和建奴之間的優劣,條理清晰的將這一條條優劣做出對比,
既提出了建奴的弱點和長處,也提出了官軍的一些劣勢和優勢,最后再做出總結。
最主要的是,沒有那么辭藻華麗。
昨天晚上張瑞圖倒是想要用華麗的辭藻來堆砌一下,被張好古給拍著腦門,硬生生的改變了他的寫作風格。
朱由校不一定是文盲,但是,肯定屬于看書頭疼的那種。
想要讓朱由校看得懂,你就不能給他堆積太多華麗的辭藻。
你得寫的樸實一點。
寫的直白一點。
說白了,張好古這個文章壓根就不是個閱卷官看的。
是給朱由校看的。
他也是篤定了,朱由校要是看不到自己的文章,那是肯定要叫來看看的。
文筆什么的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讓皇帝感覺,這些東西有意思。
這文章,最主要的就是讓讀者一目了然,其中幾條建議,也都讓人耳目一新。
對這哪里是讀書人能寫得出來的,怕是遼東經略,自己上一個老師孫承宗都未必就有這樣清醒的認知和灼見。
當然,這東西好不好在乎于看的人,比如趙南星就覺得這樣的策文簡直就是粗俗不看,怎么能想著打打殺殺呢?應該殺人誅心。
而朱由校卻猶如至寶,說到底,還是各人見識不同,主張也是不同而已。
趙南星主張的誅心是教化。
張好古主張的是強兵,騷擾,無限度的惡心對手。
靠著大明的國力,就是去惡心他。
總之,朱由校看了很滿意。
這樣的策問居然被刷下來了。
剎那間,朱由校對這幫王八蛋的看法又是發生了不少的變化。
滿口的仁義道德,張口閉口圣人之言。
圣人怎么就教出來你們這群東西。
皇上!
萬萬不可!
趙南星頓時皺起了眉頭:“張好古之文章,實則是有悖于圣人之道,非王道也,萬不可取!”
張瑞圖看了一一眼朱由校,又看了一眼趙南星心里嘀咕了一聲:“來了!”
顯然,朱由校這個狀元是內定給了張好古。
而現在,趙南星不想讓張好古當狀元,甚至于,干脆不給張好古任何機會。
這,皇帝能忍?
忍不了!
朱由校聞言,卻是忍不住開始冷笑起來:“依卿家之言,張好古不該位列狀元?”
“正是!“
趙南星冷笑:“張好古所奏,有悖于圣人之道,乃是重策不重略,貢生們出謀獻策,陛下請看,這前三甲的策文就比張好古高明得多,要應對建奴,一味進剿并不可行,剿撫并用,誅心為上才好,一味殺人不如重在誅心,入華夏則華夏,出華夏則滿意,這句話正合圣人的教化之道。”
朱由校冷笑道:“這么說,愛卿的意思是,之所以不被錄取,是因為張好古沒有講誅心沒有說教化是嗎?”
趙南星捋須,正色道:“這是自然,張好古治遼五策,并非是沒有任何可取之處,只是,重策不重略,殺人不誅心,皇上貴為天子,當行圣人之道的,以教化之道。”
朱由校是要被氣笑了。
兩年了,東林黨人眾正盈朝。
都是趙南星這么一群貨色?
當下,朱由校冷冷的開口道:“卿家認為一無是處,朕倒是好奇了,若是卿家去主持遼東,該如何主持?”
“自然是的打仗教化,教化為主,兵略為輔,遼東建奴,也未必就是不能教化!”趙南星款款而談:“圣人教誨,自然是讓他們洗心革面,乖乖臣服我大明朝!”
“趙大人!”
一邊的張瑞圖卻是忽然間開口道:“大人一向標榜氣節,崇尚實學,今日怎么,反倒說什么教化為主?倒是跟大人一貫所謂的崇尚實學大為不符啊!”
本來,這里是沒有張瑞圖說話的份兒的。
但是,這個時候,張瑞圖也是看出來了,朱由校這是明顯偏袒張好古。
搏一搏,單車變摩托。
這要是入了皇帝的法眼,自己也能跟著沾光。
趙南星振振有詞道:“如何不是推崇實學,行教化之道,自然也是實學,教書育人,改善朝廷的不正之風,讓建奴沐浴圣人之言,這,如何不能說是實學?倒是你張瑞圖圈定張好古的考卷,擅起刀兵,蠱惑圣上,其心可誅,爾只可做諂諛之臣,安敢在此放肆?”
“我……!”
張瑞圖傻眼了,他就是說了一句話,這趙南星居然說了這么多,一時之間竟是說不出話來。
……
……
朱由校有些呆滯,就看著張瑞圖和趙南星開始了罵戰,只是,張瑞圖顯然不是趙南星的對手。
趙南星到底是的兼任左都御史的。
張口閉口,把張瑞圖給罵的毫無還手之力。
這個七十多歲的老東西,戰斗力,可不是一般的強。
朱由校也是心頭火氣,
正要說話,一邊的魏公公卻是開口道:“陛下,依老奴所見,不如喚張好古過來,看看他是什么意見!”
朱由校想了想,而后點點頭道:“傳喚張好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