潞王造反的整個過程。
不能用搞笑來形容,也可以說是滑稽了。
潞王想象中的自己舉大旗,群王響應的情況并沒有出現,甚至,他僅僅只是舉起了大旗,就被戚元功給當場生擒活捉了。
倒是附近的周王朱恭枵在后續聽到了消息,還真是有一種想要支持潞王鬧一鬧的沖動。
再然后,得知潞王造反時間不超過一炷香,就直接被當場拿下之后,周王朱恭枵迅速的寫了一道折子,表示潞王這個家伙,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之前就感覺他有問題,現在看來,這個家伙還真是有問題。
墻頭草,還是得看周王。
除此之外,很難的崇王也是傻眼了,完全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好像是跟他們認知當中情況有點不太一樣。
本來還以為自己鬧騰起來,朝廷多多多少少也要忌憚一下。
現在看來,之前就是朝廷不想對你們動手,多多少少還是要顧忌一下自己的名聲。
可是,對于朱由校來說,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自己的腦袋上已經多出了昏君,暴君的罪名,那么再來多一個戕害宗室的罪名倒也無妨。
下定了決心來整你,你就真的就是待宰的羔羊。
張好古看到戚元功的奏報的時候,整個人也是驚呆了。
“嚴肅點,造反呢!”
莫名其妙的,張好古忽然間就想到了范老師的那張臉。
哎,老朱家祖傳的手藝,終究還是丟的一點都不剩下了。
朱由校也是看的目瞪口呆,整個過程他都是目瞪口呆,甚至于,他都要懷疑這個戚元功是不是在謊報軍情了。
“皇上,臣以為,倒是不至于如此!“
張好古笑了起來:“想來,這潞王,也的確是認認真真的造反了,只是,大概,可能,不會造反吧!”
朱由校收斂了目光,而后重重的嘆息了一聲:“昔年太祖高皇帝出身微末,沖鋒陷陣,打遍天下無敵手,成祖文皇帝打的蒙古不敢南下,如今,我們朱家的子孫竟是墮落至此,朕還以為,他造個反,起碼也要拿出一點點的計劃來,哎!”
說到這里,朱由校又搖了搖頭,心中也是感嘆無比。
“皇上!”
張好古微笑著開口道:“臣倒是以為,如今兩百多年都過去了,這些宗親甚至都沒有離開自己出過的城市,他們又不能科舉,自然不愿意讀書識字,若是結交官員,權貴,又怕被戴上謀逆的帽子,他們早就沒有了太祖高皇帝和成祖文皇帝的勇略和智謀了!”
朱由校卻是沉默了良久,而后點點頭:“其實,這樣倒也沒有什么不好!”
一邊的張好古道:“皇上既然下定決心廢掉藩王,臣倒是以為對大明宗親也是該換一種思路了,如今這宗室雖多,可是過的如此優握的卻也沒有幾個,如今,臣以為,也要給大明的宗室一些活路才是!”
一邊說著,張好古又拿出了一份奏折送到了朱由校的面前,微笑道:“皇上請看!”
朱由校微微的皺起了眉頭,打開了奏折,仔細的看了下去。
“啊?”
朱由校呆了呆,忍不住道:“宗親居然過的這般凄慘?”
張好古道:“正是如此,我大明藩王真正過得不錯的,其實也就是的那么幾個,其他的宗親,有相當之多的一部分人,其實根本就是過不上權貴的生活,其中有相當之多的一部分人,如今都是藩王的奴仆!”
說到這里,張好古微微的頓了頓,繼續道:“比如說這潞王,身邊就有不少宗親伺候,這群宗親名義上還是頂著一個宗親的稱號,實際上生活地位卻是跟奴仆無疑,皇上,這百年前可都是太祖高皇帝的血脈!”
朱由校皺眉:“怎么會這般凄慘?”
“朝廷有嚴令,宗親不能從事任何工作,朝廷很早就不給一些藩王發祿米了,至于宗親,能夠分配的祿米更是一個小數目,至于錢,則是大明寶鈔!”
說到這里,張好古笑了笑道:“這大明寶鈔,還有幾個錢?”
朱由校又低頭看著奏折,臉上的笑容卻是越發的無奈起來:“朕還以為身為大明宗親總是混的不會太差,真是沒想到有的宗親竟是故意犯罪,進監獄吃牢飯,就連死了入土都需要排一個月的隊,朕,朕還真是……”
一時之間,朱由校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才好。
“這可是二十多萬的宗親啊!”朱由校又看了看奏折也是感覺自己有些頭皮發麻,雖然這群人都是跟自己有著血緣關系的陌生人,但是,要如何處理?難道全都餓死?
澹沉思了一下,朱由校看著張好古道:“師傅,你覺得,朕應該如何是好?”
“皇上,宗親,還是要養的!”
張好古笑了笑道:“免得別人說皇上天性涼薄。戕害宗親!”
“這些朝臣哪一個不是這么說的?哼,朕處理幾個藩王,他們也要說朕,朕要做點什么,他們都要出來阻撓,哼!”
朱由校冷哼了幾聲,而后繼續道:“這個錢不能讓朝廷出,二十萬人開支還是太大了,朝廷的財政開支也是一個大麻煩,這是接近二十萬人,整整二十萬人!”
“皇上!”
張好古微笑著開口道:“臣,幾時說過,這宗親要讓皇上來親自贍養?要讓朝廷來拿這一筆銀子?”
“誒?”朱由校剛剛還是感覺自己要養二十萬人有些頭皮發麻,現在一聽到張好古的話不由得微微一愣:“師傅的意思是?這個錢,不讓朝廷出?”
“當然!”
張好古微笑道:“皇上可是知道推恩令?”
“朕,如何不知道推恩令?“朱由校翻了一個白眼道:”這推恩令乃是當年漢武帝的政令,下令允許諸侯王將自己的封地分給子弟,諸侯國越分越小,如此一來,這諸侯國自然也就是無法威脅朝廷了!”
“正是如此!”
張好古微笑道:“如今,各地藩王雖然說沒有自己的屬國,可是想來,這手中也是有著不少的土地,皇上可以下令徹查宗室,讓宗室回歸本源,譬如說,周王這一脈的宗室分享周王的土地,要求周王必須要分配土地給周王一脈的宗室,這一個人,最起碼分五畝地吧?”
朱由校眼睛微微一亮,忍不住道:“師傅,這倒是一個好主意,二十萬宗親一人五畝地也就是一百萬畝,十萬頃土地,這群親王湊在一起,所掌握的土地又何止十萬頃?讓他們來分這個地!”
越說朱由校反倒是興奮起來了,仔細的琢磨琢磨,他這個皇帝都把自己的皇莊土地分出去了,這些藩王手中卻是有這么多的土地,還不交稅,還要朝廷的祿米,憑什么?
這要是換了崇禎,還真是沒這個想法,不敢打破常規。
但是,朱由校卻是并不在乎這些。
宗親的問題必須要解決掉,不解決,朝廷的財政開支就是一個大頭。
“皇上圣明!”
張好古笑著開口道:“此外,皇上還是可以下令,自今日起,再也不給各地藩王提供祿米,布匹,解除宗親的從業限制,除了各地藩王都不準離開各自封地之外,身上沒有爵位的宗親若是想要科舉就去科舉,若是想要做點生意,就去做點生意,喜歡種地,就老老實實種地!”
朱由校認真的點點頭:“好主意,好主意,朝廷也已經不能繼續支撐這么多的開支了,朕也得給他們一條活路才是,就讓藩王分地給宗親,朝廷已經養了他們兩百多年了,現在,他們也該養養宗室了!”
“也要讓這些分配了土地的宗親交稅才是!”
張好古補充道:“皇上,如今朝廷各處還是差錢,宗親分配了土地,這是皇恩浩蕩,但是,皇上也要給他們一個報效國家的機會,那就從征稅開始吧!”
朱由校略微的沉吟了一下,而后道:“若是藩王不許,又該如何?”
“皇上!”張好古道:“這段時日,可是收到了藩王的奏疏?”
“早就收到了!”
朱由校冷笑一聲:“周王,崇王都是給朕發來了不少奏疏,說是什么,早就發現了潞王有什么不軌之心,早發現有不軌之心為什么不早早的上報?哼,這兩個都是墻頭草,若非是新軍進軍神速,只怕,他們就要跟潞王同流合污了了!”
“皇上,各地藩王都已經是嚇破了膽,潞王謀逆,如何?還不是被朝廷大軍用了不到半天的時間就給輕易的剿滅了?”
張好古兩手一攤:“皇上的推恩令,他們是絕對沒有膽子在明面上反抗的,最多就是暗地里陽奉陰違,若是真的有人要造反,好啊,新軍隨時可以殺過去,此外,更是可以告知當地百姓,護衛,家丁,只要新軍剿滅叛亂,立刻就把藩王的土地拿出來均分!”
朱由校算是發現了,張好古打仗,從來都就不會給你講什么謀略。
都是從大勢壓人,從來都是鼓動人心的手段。
他總是能在第一時間抓住主要的矛盾土地。
武定侯造反如此。
山東三王聯手逼宮也是如此。
“臣以為這宗人府還是要了利用起來,一旦有藩王陽奉陰違,表面上湖弄皇上說分地,實際上卻是一毛不拔,可以讓宗親上報宗人府,皇上便可以有理有據的進行嚴懲,譬如說,沒收藩王一半的封地!”
“如果在不執行者,就沒收另一半土地,廢掉王爵,之前是他給別人分地,現在則是皇上給他分地,老老實實的去宗人府農莊耕地種田去!”
朱由校卻是忍不住笑了起來:“師傅這個手段,倒是真的不錯,朕,即刻下旨!”
“皇上,倒也不是那么著急!”
張好古微笑著開口道:“其實,我們還是可以再等等的,先來搞一個試點,看看,再具體的執行過程當中會出現什么問題,就比如說,這些群宗親剛剛分配了土地,然而,他們未必就就會耕地,這還是需要有人教導指點,要不要做農莊,要做農莊的話,需要做到什么程度?”
“臣的意思就是在幾個藩王身上先練練手,然后,我們再來拿出一個具體詳細的準則,如此一來,我們再來辦事兒,自然可以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朱由校點點頭:“好,師傅這才是謀國之言!朕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操之過急了,是了,師傅覺得,我們先在誰的身上試試比較好?”
張好古微微一笑:“周王還有就是崇王皇上可以下旨申飭周王和崇王,質問二王,既然早就發現了潞王的不臣之心,他早就干什么去了是不是懷揣了跟潞王一樣的不臣之心?既然,周王沒有什么不臣之心,那么,周王就要善待宗親,把自己的土地劃分給宗室!”
朱由校聞言,亦是忍不住笑了起來:“哈哈哈,還是師父鬼點子多!”
“皇上,臣這怎么能是鬼點子呢?”
張好古笑了起來:“臣,這是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故此臣以為,還是應該給每一個王府安排一個宗人府長吏,來清算他們的土地,來核實宗室的數量,一定要保證,讓每一個大明的宗親都能分到土地,讓太祖爺的血脈不至于受到侮辱!”
“好!”
朱由校狠狠的點點頭,隨后道:“朕,這就下旨!”
河南,開封府
“什么?”
朱恭枵一聽到圣旨的時候,整個人都感覺自己的腦袋好像是嗡的一聲,被人用斧頭狠狠的敲擊了一下。
狗皇帝的圣旨先是把自己狠狠的申飭了一頓,把朱恭枵嚇的魂不附體,說自己早知道潞王有不臣之心為什么不早早的上報朝廷,你是不是存了跟潞王一樣的不臣之心?
來,你給朕翻譯翻譯,什么叫知情不報?
三兩下,把朱恭枵嚇的,簡直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要去山東德州去宗人府大農場跟德王,福王,潞王,魯王,衡王一起種地了。
只是,后面,朱由校還是話鋒一轉,說是朱恭枵雖然知道,但是存在了一定的害怕誣告的罪名,暫時不予追究,有時候自己知道宗親的詳情,如今絕大多數宗親的日子過的都不怎么樣,朕,于心不忍想要給這群宗親一條活路。
所以,想要委屈委屈你朱恭枵,你看,朕決定把你朱恭枵手中的土地給分了。
康他人之慨,絕對是康他人之慨。
他媽的,這土地又不是你朱由校的,你怎么能說分就分?
朱恭枵戰戰兢兢的,想要說不分地,可是,一想到潞王也只是堅持了短短不到一兩個時辰就被朱由校給生擒活捉,先天就是慫了。
所有的皇室宗親都要分地,只要是你們周王這一脈的大明皇室子孫都要從你朱恭枵的身上分地。
周王位下有子同安睦勤朝在肅恭紹倫敷惠潤昭恪廣登庸。
這群人都要從你周王的身上分地。
朱恭枵感覺腦袋瓜子嗡嗡的,瞬間,他就感覺自己家的這幫親戚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是王八蛋,全都是寄生在自己身上的吸血蟲。
居然要從自己的身上割肉,居然要從自己的身上瓜分土地?
假設一人分五畝地,現在周王一脈有多少人?
要知道,周王一脈可是足足分出了七十多支郡王,的粗略估計,一兩萬人總是有的。
就算是一萬人好了,
自己就要拿出五萬畝地。
朱恭枵仔細的想了想,好像,自己也未必就不能接受,自己手底下有多少畝地,朱恭枵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幾萬頃總是有的,拿出一個十分之一,或者是幾分之一給這群親戚,好像也沒什么。
然后,周王也就沒有那么多的掙扎了。
雖然依舊心疼,但是卻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是,另一個崇王朱由樻的反應就是稍微的激烈了那么一點點,朱由樻上奏朝廷認為這是朝廷違背了大明朝的祖制,希望朝廷可以好好的考慮考慮,你怎么能讓尊貴的宗室下田耕地呢?
再然后,朱由校新一輪的圣旨也就下來了。
質問朱由樻是不是忘記了太祖高皇帝是什么出身?又表示,下田耕地怎么了?
我朱由校,大明朝的皇帝,我也照樣親自下田耕地,你崇王朱由樻就不能下田耕地了?再說了,又不是讓你朱由樻下田耕地,你在這里叭叭叫什么?
然后,朱由校直接沒收了朱由樻一半的土地,還要從朱由樻的身上去瓜分另外一半的土地。
朱由樻的心態的要炸了,自己無非就是稍微的上書朝廷而已,你怎么就沒收了我一半的土地,當場,朱由樻的心里頭就是問候了朱由校十八代祖宗,真是不知道他祖宗得有多缺德才能生出這么個東西。
即便是朱由樻如何反對,即便是朱由樻的反抗有多么激烈,分地還是嚴格的執行下來。
大明的宗親混的好的是真的好,混得不好的也是跟奴仆沒有什么區別。
如今一分地,絕大多數除了名義上社會地位高的宗親,實際上,身份地位跟奴仆無異的宗親簡直山呼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