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子再一次跌了!
但這一次卻不再受那些炒家控制。
他們眼睜睜看著銀子從三百五十寶鈔一路下跌,三百,兩百八,兩百四,兩百,一百七,一百五!
寶鈔短短幾日之間跌得數字已經超過了他們的想象。
這不是什么好事,這意味著市場已經不再受他們的控制,這意味著大明的朝廷的反制手段已經展開了。
銀子太多了,真的太多了。
誰也不知道朝廷還有多少銀子,單單這些時日放出來的銀子就已經讓人無法招架。一些炒家在發覺事情真相后只感覺自己如同小丑一般,哪種仿佛一切都在別人掌控之中,自己竭盡全力的反抗仿佛是個笑話的感覺,讓這些人差點道心破碎直接瘋掉!
「假的!假的!全是假的!」「哈哈哈哈哈!」
「八千萬!又是八千萬!朝廷怎么有這么多銀子?」「全是假的!全是假的!」
大明江浙地帶,曾經春風得意的炒家,如今深陷深淵無法自拔的蔡德福感覺自己的人生瞬間支離破碎。眼睜睜看著自己家里那滿當當的銀子變成廢鐵,原本的驕傲,原本的自得,那一切盡在掌握的自信,全部被朝廷一筆筆放出來的銀子打擊的破碎不堪。
當他發現自己傾家蕩產買的銀子最后徹底暴跌根本無法挽救之時,當他發現自己忙忙碌碌如今卻一分錢沒賺不算還欠了十幾家貸款十輩子都換不完后,他,瘋了!
「哈哈哈哈哈!假的!全是假的!」
「哈哈哈哈哈!哪有這么多錢,哪有這么多錢?!」「我是首富,我是首富,這大明應該聽我的!」
瘋癲的蔡德福狂笑著,癲狂著,整個人衣衫凌亂披頭散發赤著腳在家里胡言亂語,跑來跑去。
而他雇傭的仆役下人們,此刻已經顧不得搭理蔡德福了,因為在知道銀子已經暴跌的徹底不值錢后,他們還沒來得及跑,那十幾戶人家已經找上門來了。
就憑借他們主家蔡德福欠下的貸款,別說這院子了,就是再來十個院子,一百個院子也賠不起啊!
這些仆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些債主沖進來要錢,而他們的主家已經瘋了,只剩下主母王氏勉力支撐著,還能支撐幾天?
當好不容易將債主應付走后,蔡德福的發妻王氏身心疲憊的嘆了口氣:「想掌控大明朝的經濟,大明朝的經濟是以前那么好掌控的嗎?干嘛非要和朝廷作對,好好過日子不行嗎?」
想著家里欠下的巨額外債,想想那仿佛瘋了一樣的丈夫,王氏感覺這幾天過的堪比魔幻世界一樣,跌宕起伏的速度直接讓人心臟驟停。
但好歹,還是有些希望的,將如今手里的銀子全部賣掉,應當能換上一些貸款。至于剩下的,蔡德福如果還能重新振作,那么蔡家還是有救的。
這么想著,王氏勉強算是給了自己一點自信,畢竟她眼下也做不了其他的事了,娘家那邊之前給了她不少幫助,蔡德福欠下的十幾家巨額外債里,就有王家的。
如今再找王家支持不現實了,她只能想辦法自救了。「老爺呢?」王氏看著身旁的侍女忍不住問道。
侍女一臉驚恐:「老爺,老爺不見了!」「什么?!」王氏懵了。
當他們亂糟糟跑到后院時,看到的只有滿地的狼藉和那大敞的后門。
「快去找啊!」王氏徹底急了,若是蔡德福找不到了,那蔡家就徹底垮了,她的孩子該怎么辦?!
而這時蔡德福已經踉蹌著跑到了大街上,人們驚恐的看著這位曾經春風得意不可一世的蔡大商人,如今的他已經沒有曾經那股智珠在握風流個儻的英姿,只剩下一個披頭散發,癲狂混亂的瘋子。
巨大的
打擊摧毀了他的心神,讓他五內俱焚頭腦昏亂,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他只想著發泄。
「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哈哈哈哈,全是騙子!全是騙子!騙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蔡德福胡言亂語著,整個人跌跌撞撞摔倒在泥漿里,周圍百姓紛紛散開,省的被迷了心竅的蔡德福給傷到。
披頭散發,滿身泥污,一雙赤腳已經滿是傷口,身上更是一片跌撞的痕跡,但蔡德福渾然不知,混亂著從地上爬起來,看了眼周圍人群那驚恐的眼神和避之不及的神態,燦爛一笑,隨后沖向了城外:「假的!哈哈哈哈哈哈!都是假的!」
人們紛紛避讓,看著這個曾經在城里也是有名的蔡大商人癲狂著胡亂沖撞,心里那種滋味不知道該怎么說。
「這位蔡大商人,曾經也是個英才啊,年少得志,轉投商場,一路上來積攢了多少家財,就是縣太爺都陪著笑臉,眼下怎么落魄成這樣了?」
「嗨,還沒聽說呢,這位蔡爺也不知道怎么想不開,非要和朝廷作對,他才多少錢啊,還想著收朝廷的銀子,如今銀價已經跌成無底洞了,他賠的傾家蕩產都不夠還啊!」
「賺了錢還好過日子不好嗎,干嘛非要和朝廷作對?朝廷又沒有對不起他?」
「人心不足蛇吞象唄,就是可憐了王家那位,一直支持他,如今和他一起,都要倒大霉了!」
「聽說啊,他們這些人是早有預謀,想要掌控天下的銀子,好操控市場,結果自己本錢不足,如今什么也操控不了不說,反而還全部陷進去出不來了。」
「唉,真是自作自受啊,說起來銀價跌得那會兒我還不信,后來還是這位蔡爺收了我家銀子,本來以為是做好事,沒想到啊,竟然妄想和朝廷作對。」
「誰說不是呢,這才多少天啊,就已經破產了。」
人們七嘴八舌的聊著八卦,眼睜睜的看著蔡德福跑出了縣城,繼而又看到蔡家的主母王氏帶著仆役沖出來四下尋找,人們好心指路,王氏連忙帶人去城外追,當蔡德福和王氏都沒了身影后,人們也沒什么好議論的,紛紛散了。
可第二天,一個消息就在城里傳開了,蔡德福死了,他瘋癲的一路跑進了河里,把自己給淹死了。
這個消息又在城里掀起了一陣波瀾之后,隨即又消散如煙,蔡家的事情注定就是一段談資,過去就過去了。
而像蔡德福這樣的炒家,大明各地不止一個。
當朝廷自順天府連續拋出銀子之后,這些意識到自己終究是在做夢根本無法和朝廷抗衡的炒家從夢中醒來,看著自己家里那滿滿當當的銀子,看著自己欠下的無法償還的驚人債務,這些人瘋的瘋,癲得癲,短短三兩日就有十幾個人上吊或者投河。
還有的人看著瘋狂,結果早早帶著家眷和寶鈔細軟跑路,留下空蕩蕩的房子和那滿滿當當已經不值錢的銀子。
而一些看似正常的,則在散心時跳崖的跳崖,投湖的投湖。
這些人倒是一死了之了,可他們欠下的債務卻讓那些債主們要發瘋了。
「死了?!死了就能一了百了了?!當初自信滿滿,說的豪氣云干,還真以為能和那些大商會們比呢,結果就給了這樣一個交代?!」
「理智?你讓我怎么理智?讓我拿什么理智?!那么多錢,說打水漂就打水漂了,我們相信他,支持他,他一死了之,我們怎么辦?!」
「現在想想,那些大商會大士紳,估計早就看我們跟跳蚤似得胡蹦亂跳,知道我們是在找死呢,真是想想就感覺丟人,丟人啊!」
「自不量力,自不量力啊..」
們痛心疾首,一個個捶胸頓足,他們的投資打水漂了,資產縮水了,留給他們的就剩下這些不值錢的銀子了,可現在不是銀價一兩等于一千寶鈔的時候,連五百寶鈔都抵不上!
一兩銀子現在只值一百多寶鈔,這縮水了十倍啊,而且這個錢還在縮!寶鈔已經徹底不值錢了,這讓他們怎么辦?!
欲哭無淚的債主們看著那滿滿當當的銀子,一個個也維持不住儀態了,這次是真的虧本虧到家了!
期貨市場哀鴻一片,銀價的暴跌影響的不僅僅是銀子,整個期貨都遭受了嚴重的打擊,市場動蕩不堪,一些為了投機倒把操控經濟而來的外來者更是虧得血本無歸,一個個深受打擊。
與此同時,大明朝廷最新的政令下達,大明報快速發行各地來安撫市場,穩定民生。
說起來銀子其實和百姓真沒多大關系,就像之前百姓家里也就是銅板和零星的散碎銀錁子一樣,如今百姓家里也都是以寶鈔為主,沒多少銀子,早早就賣了。
而有大批銀子的大商人和士紳也已經被穩住,實際上虧得最多的還就是那些炒家和一些盲目投機者。
中小商人知道自己承受風險的能力差,根本不會輕易做決定,他們沒有茫然跟著去炒銀子,而銀價下跌后,除了那些要到海外和洋人做交易的,剩下的也都把銀子紛紛出掉了,不能說賺但也算不上虧。
市場的動蕩不過是受到銀價跌蕩的余波而產生的慌亂,民間最多的是被那些流言蜚語給擾亂產生了不安。
如今大明報明確指出了,只是有一群人試圖在干擾大明的市場,試圖掌控大明的經濟繼而謀取私利,大明的市場依舊穩定,寶鈔依舊堅挺。
如今大明寶鈔和金子掛鉤,寶鈔流通依舊,以大明的黃金儲量為根本,以大明朝廷的信譽和實力為底,寶鈔依舊是整個大明乃至東方流通最廣,最具有信用的貨幣。
想取代寶鈔?國力軍力超過大明,然后打贏大明再說!
朝廷的宣傳和地方衙門的安撫無疑讓百姓安定下來,細細一想,百姓也不是傻子,也是發現了這段時間輿論背后有人操控的真相,畢竟那些人天天宣傳什么寶鈔要完蛋了,朝廷要收割大家財富了,每天就是那幾個人,一眼就能認出來。
之前銀價動蕩,還有人帶頭搞事,引得百姓們盲目混亂,現在朝廷出手百姓清醒過來,自然是明白發生什么事了。
很快,那些帶頭鬧事的,操縱輿論的有一個算一個都被地方衙門給抓住,在百姓的配合之下,這些人沒一個能逃走的,盡數給送進了牢里,等待他們的會是長期的勞作生涯。
一刀砍了固然是痛快,可朝廷損失就大了,抄沒家產后送去修路,挖礦,建造堤壩,挖掘溝渠也是一個勞動力啊。
而除了這些人,還有一部分洋人夷人滯留在了大明。「為什么不讓我們離開?!」
「我們有著合法的身份,我們是來做生意的。大明就是這么對待真心來做生意的商人嗎?!」
西洋商人弗蘭克很是不滿,他剛要離開大明,就被攔住了,碼頭上的衛兵不讓他們離開,說他們還沒有得到衙門的允許。
開玩笑,衙門的通行證明明早就給了。
「弗蘭克先生,大明對待真心來做生意的商人自然是歡迎的,我想你第一次來大明時就感覺到了大明的善意和真誠。對待好朋友,大明向來是熱情好客的。」一位大明的官員出現在弗蘭克眼前。
這位官員弗蘭克很熟悉,是大明應天府商務衙門的官員,弗蘭克跟著他學習了最正統的金陵官話,學習了大明不少禮儀,而這位官員對弗蘭克也很照顧,他們稱得上好朋友。
「李!你來了!你看,他們不讓我們離開,我們是朋
友不是嗎?」弗蘭克說道。李姓官員點了點頭:「弗蘭克,我們是朋友,但你的朋友朗茨卻有些不夠朋友了。」「什么意思?「弗蘭克茫然了。
在弗蘭克茫然之間,七八個兵士動了,混在商人之中的朗茨和他的幾個伙伴被直接按在地上,這些兵士出手的時機之準,速度之快讓人驚訝,那穩準狠的老辣程度積年巡捕都做不到,更別談以戰陣為主的士兵了。
大明的普通士兵都是這樣的素質嗎?
李姓官員拿出一份文件:「朗茨,在我大明貨幣改革期間,操縱大明商人擾亂市場影響經濟還引起地方騷亂,他不是一個普通的商人,我們需要帶走他調查。當然,弗蘭克你們可以離開了。」
朗茨被帶走了,被那些看起來普通的兵士給帶走了,弗蘭克一臉茫然的看著朗茨被帶走,到底發生了什么?
與此同時,在天津府的港口上,幾個人也被堵在了一個角落里,幾十名衛兵團團將其圍住,盾兵在前,長槍在后,還有弓箭在兩側引而不發,把這幾個人困得死死的,稍有妄動就是雷霆打擊。
「這陣勢,可真不像普通的衛兵啊,王大人...」
「李大人您開玩笑了,對付您,普通衛兵怎么夠?話說回來,您不在皇太極那好好待著,跑回來作甚呢?拿下!無論死活!」
福州、廣州、松江...
弗朗機人,西班牙人,尼德蘭人,還有皇太極的人,可謂是群魔亂舞,然后一個也沒跑掉!
一宗宗消息匯總至朱由校桌案上,翻看著這些卷宗,朱由校都忍不住笑了:「這些人,可真是鬣狗一樣,聞著一點腥味就蜂擁而至,他們還想著做空我大明,操控我大明的經濟?真是不知所謂!」
「這些洋人這么做習慣了,西洋的習俗和我大明不同,他們那里商人真能掌控國家,操控議會,甚至能追著皇帝和國王討債,所以他們覺得在東方也能復刻。「張好古笑著品茶,這皇宮的茶,真比他家的茶葉好喝,每次想喝多少就喝多少,也不用擔心茶葉沒了。
朱由校瞥了張好古一眼:「那皇太極派出來的這幾個人呢?」張好古笑道:「他們啊,他們是真心來搗亂的。」
朱由校也忍不住笑了:「皇太極可真是,次次都能給朕來點不一樣的,他也就剩下這點手段了,他害怕了,他害怕朝廷騰出手來下一個目標就是他了。」
「且讓他在蹦達兩日,反正他也沒幾日好活了。」張好古說道。
朱由校點點頭:「正是如此啊,讓他在活幾天,好好感受下絕望。」
二人正說著,魏忠賢急匆匆跑進來:「皇爺,張師傅,信王殿下來了。」
「由檢?他來做什么?」朱由校微微皺眉,自己這個叛逆的弟弟不是一向不愿意來找自己么?
魏忠賢說道:「信王殿下是哭著來的,那模樣看著可憐極了。」
「哭著來的?什么情況?」朱由校是真有些不知道了,他這幾天沒怎么關注朱由檢的情況,他該不會真貪心不足,虧本了吧?
魏忠賢解釋道:「信王殿下打算賺一筆大的,結果正好趕上朝廷出手,他原本還想著吃掉這些銀子,但數額太大,他根本咬不動,最后銀價暴跌,信王殿下已經虧得血本無歸,欠下了幾十家的外債不算,王府也沒了,手頭一個寶鈔都沒有,就剩下那些銀子了。」
「當時銀價徹底暴跌,信王還不信,最后反復確認之后更是氣急暈了過去,眼下剛醒就哭著來找皇爺了。」
聽著魏忠賢的解釋,朱由校感覺滿臉的尷尬,那種自家弟弟不爭氣在好朋友面前丟臉的感覺讓朱由校都有些臊得慌,看著張好古,朱由校張了張嘴,最終嘆了口氣:「唉,讓他進來吧,別在外面丟人現眼了,這個
不爭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