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吧。”
楊宇輝和薛德洪匆匆趕到了江遠的解剖間。
正常的尸體解剖,起碼是兩個人以上的配置,多數還要配置一名法醫助手之類的,以外包和臨時工居多。
這種時候,法醫助手自然也扛不起責任。
楊宇輝是負責濱水南路公園棄尸案解剖工作的法醫。他是正牌醫科大學的正牌法醫專業畢業的正廣局的正牌法醫,今年35歲。說起來年齡不是很大,但楊宇輝的經驗已經足夠豐富,也執行和參與過多起大案的解剖了。
搞錯尸體的身份是妥妥的錯漏了,楊宇輝一路上過來都在回想此案,到了地方,整個臉都是皺的。
“當日沒取到DNA嗎?”江遠先問楊宇輝。
DNA是金標準,如果能比中DNA的話,后續就沒這么多事了。
楊宇輝“嗯”的一聲,道:“取了多個標本,但都沒有取到DNA,我當時特意取了內耳的聽小骨和指甲近端,都沒取到。應該取牙骨質的,但當時根據隨身的衣物,以及尸體的身高,再加上失蹤人口的報告,以及家屬辨認,已經確定了受害人的身份,就沒有再做后續的檢驗了……唉,我應該再做一次的,確定不是李寧霞?”
內耳的聽小骨由于受顳骨保護,DNA的降解速度會慢一些,許多輕度腐敗的尸體里,都可以通過砧骨等位置取到DNA,但這已經屬于是比較高階的DNA檢測技術了,一般就投資個三五百萬,聘一兩名應屆生的DNA實驗室是搞不定的,如山南這種比較落后的省份,已經需要送到省廳去做了。
當然,京局的條件要好的多,不僅砧骨可以做,需要的情況下,牙骨質也可以做。
但牙骨質就更麻煩了,取的時候要抗污染,還要在牙科顯微鏡下輔助剝離,然后再送去有miniSTR技術的實驗室嘗試著做,檢出率也不高,意味著要磨好幾只牙。
如果是無法確定身份的無名尸的話,既然京局有條件,牙骨質該做就做,再不行還有部里的物證鑒定中心,單細胞全基因組擴增可以挑戰腐敗期更長的樣本。
但工作過的人都知道,沒有人會在已經得到一個答案的情況下,用數倍的時間和更多經費,特別是上級單位的資源去挑戰這個答案,以確保萬無一失,這種事只有徐泰寧式的不成功則成仁的情況下才做。
通過尸體的衣物,以及隨身物品來確定尸體的身份,本來就是法醫的工作之一,包括江遠在內,都經常用這種方式。
一個不怎么好笑的法醫笑話:如何最快速度的分辨尸體的身份?看他的身份證。
特別是在李寧霞失蹤的情況下,楊宇輝的表現是在水準之上的。
不過,刑偵是以結果論英雄的。
你出門撞到了兇手也是你的本事,你運氣不好十六次與兇手擦肩而過也是你的愚蠢。
法醫認錯人了,從專案組的角度來說,自然是無法接受的。
江遠反而為楊宇輝減壓:“從骨齡上來看,肯定不是38歲。不過,你當日是第一次解剖,又是腐尸,不像我能看到骨齡等等。”
楊宇輝苦笑,有種不知從何說起的無奈感,再嘆口氣,先核實道:“子宮是切掉的,聽說您一眼就看出年齡偏差了,大概是從哪里看的骨齡?”
“呃……肋骨和顱骨吧。”江遠說的有點勉強。
“肋骨和顱骨確定的骨齡的話……”
“長骨也能看得出來,脊椎其實也可以,還有鎖骨這里……”江遠知道楊宇輝想問什么,就當面開始擺骨頭。
正常的法醫,正常操作的情況下,就是看恥骨來判斷年齡什么的,能夠用到多一種骨頭的,法醫人類學的功底都要深一些的。
楊宇輝顯然不算。
但他瞬間看明白了,江遠雖然看著年輕,可法醫人類學的研究竟是強的離譜。
楊宇輝一時無言,過了好一會,再道“衣物呢?正巧穿了一樣的衣服?”
“應該是同一件衣服。”江遠回答了。
“這……”楊宇輝想著想著精神了一點,道:“這說明,兇手是有預謀的?”
“有可能。”江遠停頓了一下,再緩緩道:“其實還有一些意外的情況,比如受害人的尸體的身高,與李寧霞也是一樣的。”
“啊?這……”楊宇輝的腦海中,瞬間迸發出了種種故事。
“接下來的任務,就是尋找這具無名尸的身份了。”江遠不想在糾正同事上浪費太多時間,話鋒一轉,就將話題糾回正規。
最⊥新⊥小⊥說⊥在⊥⊥⊥首⊥發!
楊宇輝連忙點頭:“我可以幫忙……”
“不合適的。”江遠當場拒絕了,也不需要多解釋什么。
“說的也是。”楊宇輝的臉上有點掛不住了,再說兩句場面話,連忙離開。
“我們回頭安撫。”詹龕認江遠做師父,區區小事,自然站出來代為說明。
江遠也不以為意,再轉頭道:“失蹤人口的名單得準備起來,咱們也看看能不能比到一名失蹤人員之類的。”
“尸體不是李寧霞的,怪不得調查的時候,哪哪都不順利。”崔啟山感慨一聲,再看著卷宗,已是一臉無奈。
什么調查人際關系,尋找犯罪動機,甚至圖偵和技偵的調查,都走了無用功。
柳景輝一直在思考,道:“現在的關鍵是,李寧霞本人是否還活著,她是失蹤了,還是被人給帶走了,又或者李寧霞本人就是兇手?總不能是個徹底的巧合吧?”
他這個話一說,解剖間里就更冷了。
死者身上穿著李寧霞同款同色的衣服和褲子,身高和李寧霞相同,事發當日,李寧霞失蹤,如果說兩者毫無關聯,那就是挑戰刑警的智商了。
而失蹤的結果往往是不好的,看看上一起案件就知道,失蹤的女大學生,不見得就能再活著回來了。
蕭思這時候道:“我認為是被動失蹤。因為如果是自己有決定權的話,她應該會想辦法拿走自己的財產吧。幾十萬的現金丟在賬戶里,就這么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