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大的演出完美落幕。
落櫻之季，又是情花開遍之時。
薩勒芬妮開心的和奧利安娜留在海登小館吃了個晚飯，這才慢悠悠的飄回了浮空堡。
等到她悠閑的回到法師塔頂層的圖書室，剛一進門就聽到了辛德拉女士的聲音：
“德瑪西亞發現了一個掌控音律的法師。”
薩勒芬妮面色微楞，好奇道：“跟我一樣具有靈魂的天賦嗎？”
“不，她只是單純有聲音魔法的天賦。”
她看見坐在書桌前的辛德拉女士微搖了搖頭，她眨了眨眼問道：
“辛德拉女士，是有什么任務要我去做嗎？將她招攬？”
“她對我們意義不大，斯維因覺得應該讓你去德瑪西亞，為他們開導開導。”辛德拉淡淡道。
“可是...我們不是敵人嗎？”薩勒芬妮有些不解。
她理解的開導是幫德瑪西亞解除心靈上的困惑，這是她最擅長的事情。
但這樣做，無疑是在資敵。
辛德拉翻動著書頁，語氣里帶著不在意：
“這是帝國一次文化傳播的嘗試，也是你下一項課業。從這里到德瑪西亞，每個地方都是你的舞臺。”
聽到辛德拉女士滿不在意的話語，薩勒芬妮好像明白了什么。
似乎，在自己兩位老師還有帝國的高層眼中，德瑪西亞并不是一個值得花心思對付的對象。
他們有著完全碾壓德瑪西亞的信心和能力...
“聽起來很棒。”薩勒芬妮眼神中帶著一絲意動，“學院那邊我先暫時放下嗎？”
“讀萬卷書，行千里路。這是他說過的話，也是每個法師都該有的覺悟。”辛德拉淡淡道。
帶著學生們一同出發，薩勒芬妮瞬間明白了辛德拉女士的潛臺詞。
這哪里是在培養法師...
她眼神中帶著無奈，辛德拉女士的那句話是由他老師所說，是對諾克薩斯所有法師的標準。
瑞恩老師眼中的法師，跟符文大陸定義的法師完全是兩個物種。
在她老師眼中，法師理應上知日月星辰變幻，下知大陸上下萬年變遷。
除此之外，更是要閱讀千萬書卷，走遍千山萬水，感悟所有魔法之玄奧。
而她的培養方案，就是按照這樣的基準制定。
因此薩勒芬妮認為，自己不是法師學徒，而是神靈預備役。
“我會好好準備。”
薩勒芬妮點頭應了下來，眼神中帶著對未來的期待。
行走于諾克薩斯和德瑪西亞之間，感受雙方文化產生的碰撞。或許，這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辛德拉微微點頭，繼續將視線轉移到手中的書籍上。
艾黎這會正趴在她的右手下方，一股魔力的交互不斷在二者間進行，好似在傳遞什么信息。
落日時分。
艾卡西亞邊境的沙漠上。
一處貧窮的村落迎來了兩位風塵仆仆的客人。
村里干農活的人紛紛抬起頭，皺著眉盯著異鄉人，眼神中帶著戒備。
這兩位來客正是一路走來的卡莎和瑞恩，在經歷了數波來自虛空生物的襲擊后，瑞恩終于能收斂自己的力量，至少不會惹得普通虛空生物像瘋狗一般撲來。
“外來者，你們來這有什么目的嗎？”
一位黝黑膚色的老者走到了二人面前，他的語氣中透露著不加掩飾的敵意。
瑞恩攔住了想要開口的卡莎，面色平靜道：
“我們是來自諾克薩斯的旅行者，想要去往艾卡西亞。”
他的話語，讓老人的臉色微變，眉頭深深地皺起：
“艾卡西亞，那里早就成了一片死地，沒有人想要去那。”
“但那可是數千年的魔法圣地，總會留下一些蹤跡。”瑞恩笑著答道。
“年輕人，你應該是位實力不俗的法師。但我還是得給你一個忠告，那里太危險了。”老人勸阻道。
“放心吧，我們有自己的分寸。”瑞恩笑了笑，面色不在意道，“我們想在村里借助一宿，敢問可否...？”
“去我家住一晚吧，希望你們能活著回來。”
老人嘆了口氣，還是將二人迎進了村子。
走在村子內，方才能感受到這個村落的巨大。
村內異常的空曠，隔上很遠才有一棟民房。
而在各家各戶的民房周圍，卻都圍上了柵欄，里面家禽家畜正在不斷的發出啼叫。
瑞恩二人邊走邊觀察著周圍，順帶著和老人聊了幾句。
在交談中，瑞恩也知道了對方的姓名卡魯，是這座村莊的村長。
跟隨卡魯村長進入一間平常的小院，村長交待了幾句便出了門，交待二人晚上不要亂出門，黑夜降臨后的附近并不安全。
卡莎見村長走遠，皺著眉頭道：
“瑞恩大人，這已經是我們探測的第5個村子了，每一個都差不多，居住的人口極少，但卻養了大批的牲畜。他們一定知道什么，我能看出卡魯對艾卡西亞的恐懼。”
對艾卡西亞心懷畏懼，這對他們這些土著來說實屬正常。
但卡魯那份恐懼之下，還潛藏著一種被隱瞞的狂熱。
有了與虛空共存的能力后，卡莎能輕易感知到這些。
尤其是村子內，那些村民養的牛羊遠超人口所能承載的數目。
如果是一個村子，那還能解釋是為了供應給其余村落。
但這已經是第五個村子，這些村子牛羊家禽養的總和，已經足夠供應不朽堡壘了。
要知道，這里可是荒漠，養這些牛羊家禽遠比其余地區消耗資源。
瑞恩嘴角微翹，眼眸中的符文藍光忽明忽暗：
“村子里到處是生靈的氣息，但我卻沒有感知到虛空。虛空不會接近這里，肯定有著原因。”
“您的意思是...這里和虛空有關聯？”卡莎面色微凝。
瑞恩輕點下巴：“這是必然的事，10年來，那些不信仰虛空的人應該已經被篩選了。”
艾卡西亞邊境幾乎沒有任何大勢力的影子，那些恕瑞瑪的軍閥也不會來這里。
這片土地被放養了數十年，估計上次有建制的軍隊探訪這里，還是當年他帶人入侵恕瑞瑪大陸時，派人探測這里尋找卡莎和她的家人。
那會兒距離現在都已經有78年了，加上士兵們只是去了卡莎所在的村落。對于當地的現狀，他了解得也不多。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
如今能活下來的村落，必然已經全體信仰虛空，甚至都可能是虛空圈養的口糧。
而操控或者是代表虛空收取口糧的人，就是那位‘先知’。
或許，對方是出于保留人類生命的理由在做這些，又或許，‘先知’本就是虛空中的一員。
瑞恩眼神閃爍著好奇和探究，對于他而言，目前的情況反倒引起了他的興趣。
這片土地下方布滿了虛空生物，魔法探測對這片土地近乎無效，反而會打草驚蛇。
那位‘先知’，可不像是沒腦子的虛空生物。
在擁有了強大的力量后，他似乎很久沒有與未知的敵人對弈過了。
有趣！
“或許是今晚，又或者是明天我們出發之后，我們應該能探測到一些東西。”瑞恩意味深長的抬起了頭。
在他目視的方向，卡魯和一名中年男子交談了幾句，中年男子面色凝重的朝沙漠中跑去。
他離開的方向，正是艾卡西亞的方向。
這座村子與他們之前走過的村子不同，這里的牛羊家禽要更多且更顯老...
其余的地區，家畜家禽雖多，但都是幼體。
他們得到的解釋是，年長的家禽家畜已經賣往了城鎮，而新一批則還在生長中。
離這里祭祀虛空的日子...應該不遠了...
“這樣啊...”卡莎了然地點了點頭。
瑞恩大人曾經就教會過她，需要從細節上思考大局。
最近的幾天，每每聽到瑞恩的點撥，她都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這些經歷，讓他回想起了曾經的日子。
自己父親受雇于商隊，因此經常不在家，會去游歷世界各地，將一些珍貴的寶貝送給遠方的雇主。
雖然父親在家的時間很少，但總會給她講很多旅行時遇到的趣事。
在一次父親回來的途中，遇見到當時身負重傷的瑞恩。
在她父親盛情的邀請下，瑞恩寄住在她家中養傷。
從瑞恩的口中，卡莎聽到的則是另一種體悟，源自法師視角的經歷。
正因為得到了瑞恩的一些教導和指點，她才能在虛空中度過那么多年。
否則...在面對第一只虛空生物時，她早已追隨母親離開人世了...
想起虛空，卡莎的眼神中帶上了痛苦，強自壓抑后，她才勉強笑著問道：
“瑞恩大人，你說我們這次能碰到那位‘先知’嗎？”
這幾天中，他們一直在戈壁荒漠中行走...
村落找到了不少，但沒有一處發現過虛空的痕跡，更不要說那位‘先知’。
有村莊的地方不存在虛空，而沒有生物生長的土地下方，卻布滿了虛空的痕跡。
種種跡象都透露著怪異。
而一切異常的來源，只能是那位‘先知’的手筆。
瑞恩隨手張開半透明的藍色光罩，這讓卡莎眉頭一皺，意識到有人正在靠近。
緊接著，她便聽瑞恩說道：
“虛空混亂無序，這是我們目前能下的結論。又或者說，那些有智慧的虛空生物缺乏力量，或者缺乏對空間的體悟。”
最近他們幾乎每天都在接觸虛空生物，瑞恩對它們的概念也變得逐漸清晰。
虛空，一種破壞性寄生的生物體。
它們的生存依托于汲取其他有機體的養分，但它們毫無節制，只會將所知的一切吞噬殆盡。
虛空就像是一種病毒，將大片區域的有機生物全部吞噬毀滅，一點都留不下。
等他們將所有生物體吞噬，因為不能找到新的吞噬對象，也就是它們的新飼主，同樣會因為缺少能量來源而死亡。
除此之外，虛空生物也會相互吞噬。當他們吞噬到一定數量后，就會迎來進化。
最常見的虛空生物是，一種蟲型有著尖銳四肢和甲殼的生物，體型不大，出現便是一大群，也被當時那位在陵寢中的先驅者稱作‘虛靈’。
再往上，瑞恩只見過大眼睛的虛空生物，那是他得自‘瓦祖安’的實驗體。
哪怕是經歷了數千年的消磨，甚至能量近乎斷絕，也很難死去的虛空生物。
這是一種高階的虛空生物，比虛靈要難纏得多。哪怕只是被其囈語侵擾，又或者只是被它的大眼注視，普通人就會在不自覺中喪失性命。
目前這種級別的虛空，仿佛不存在于艾卡西亞的邊境。
又或者，那位‘先知’本處在這個級別，并不能控制這種級別的虛空。
瑞恩將對虛空的已知概念解釋了一下，只是將其說出，他都有一種被未知存在窺伺的感覺。
但似乎是礙于他體內的世界符文，又或者是因為符文大陸本身，這種感覺只是在提到虛空的一瞬間出現，而后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至少...現在的虛空還奈何不了他。
瑞恩嘴角微翹，心情不錯地接著說道：
“現在已經斷定，那位‘先知’或者其麾下的生物，有操控虛空生物的本領。只要讓我親眼看一次他們的祭祀，我就能找出它來。”
顯而易見，這大片土地下的虛空生物，都是因為這些村民們的供養，才會有如此大的規模。
現在，正值離這座村子祭祀時間不遠，他很想看看那位背后的‘先知’。
與此同時，在村子距離艾卡西亞的1公里處，那里有一條很深的狹長溝壑，溝壑內部黝黑一片，深不見底，看著都令人心生畏懼。
之前從村子離開的中年男人，這會已然跑到了這里。
他雙腿跪在地上，頭重重磕在巖石上，整個人呈現匍匐的模樣，只有雙手掌心向上，似乎在做著某種祈禱。
“虛空...偉大的虛空...請回應您忠誠仆人的呼喚！”
男子嘴里不斷念叨著神秘的語言，那是源自艾卡西亞的古老語言，早已經失傳。
他的聲音說出來的時候很輕，但似乎卻蘊含著某種奇妙的魔力。
隨著他的不斷重復，音調不斷高漲，周圍的環境也在發生著微微的變化。
地面開始了輕微的顫動，那道狹長的地縫正在慢慢變大。
“嘶！”
地縫下方，傳來了第一道嘶吼。
緊接著，這一聲音越發頻發，也越發刺耳。
不過數息的功夫，一只只虛靈晃動著四肢，從地縫中鉆了出來，密密麻麻。
這些虛靈堆疊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四肢怪獸。
組成頭部的虛靈同時發出一身嘶吼，竟是刮起了一陣風暴，吹打在中年男子的身體上，將其背部的布衣撕碎，劃出一道道血痕。
要不是男子匍匐在地，或許就要被這道罡風擊飛。
男子雙腿戰栗，語氣中帶著驚恐說道：
“虛空，偉大的神靈！村子里來了兩位法師，他們想要去往艾卡西亞。”
“明晚是祭祀的日子，他們是否應該成為我們的貢品，還望神靈下達旨意！”
他們的幾個村莊之前有信息傳遞，關于兩位法師向著艾卡西亞前進的事，都已經互相知曉。
按照往常的習慣，法師可都是各個村子的香餑餑。
艾卡西亞吸引著無數不要命的探險者前來尋寶，但他們大多，都活不到到達艾卡西亞土地的那一天。
對于虛空來說，魔法是遠勝于牲畜的補品。
每一位法師，都能給村莊免去一個月的祭祀。
其他村莊向虛空詢問過，但虛空的回答是無視。其余村莊離祭祀的時間都很遠，所以只能悻悻作罷。
但他們村子與其余不同，明晚就是每個月一次的祭祀日。
在這個盛大的日子里，他們會獻祭牛羊作為祭品。虛空在接收了他們的祭品后，也會保他們這個月無事。
這個傳統，他們已經持續了近十年了。
而這兩個法師的到來，對他們而言就象征著額外的收益。
在此之前，他們需要確保，他們的行為能令虛空滿意。
“讓...他們...離開...明晚...祭祀...正常！”
虛靈們堆疊起來的怪物發出一聲聲嘶吼，其中夾雜著類似恕瑞瑪語言的音調。
雖然中年男子聽得并不是很真切，但還是明白了虛靈的意思。
他朝虛靈再次拜了拜，顫顫巍巍的離開了。
這個過程中，他甚至連頭都不敢抬起，更是不敢看虛空一眼。
他狼狽的回到村子，正好看到了等待在村口的卡魯村長。
“怎么樣？虛空有什么旨意嗎？”卡魯村長盡管心中急切，但還是做出了虔誠的姿態。
此刻，西邊的太陽已經落下，月光和滿天的星光照耀著大地。
借助依稀的光芒，能看到村長周圍聚集了一大批手拿武器的村民。
他們之前都在忙于家中牲畜的喂養，此時此刻，他們拿著鋼叉鐵槍聚集在一起，等待著中年男子帶回消息。
顯然，眾人已經將住在卡魯家中的兩位法師，當做了村子獻給虛空的額外貢品。
“虛空的意思...祭祀照舊，明天讓他們離開。”中年男子哆嗦著說道。
剛剛面見虛空的旅程，似乎已經耗光了他全身的精氣神。
他現在渾身冰涼，身體止不住得打顫。
“謹遵虛空的旨意。”卡魯村長一臉正色地說道，與他狂熱信徒的身份十分匹配。
相比起卡魯村長對虛空的狂熱，其余村民眼底卻是帶著遺憾，有些索然無味的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兩位法師，至少抵得上兩個月的祭祀。
而他們要做的，只不過是趁著黑夜殺死兩位羸弱的法師。
類似的事情，他們近十年來已經經歷了無數回。
瑞恩所住的房子是村子里專門為了接待‘貴賓’制造的房子，通體都是易燃的材料。
只要火星一點，就能將其焚毀殆盡。
屆時，房頂的碎石就會紛紛落下，哪怕是強大的法師，也會砸出不輕得傷勢。
他們在遠處投擲鐵槍，幾乎沒有處理不了的法師。
虛空的祭祀并不需要活體，剛死不過一天，體內的法力甚至不會流逝。
只可惜...到手的祭祀品反倒被虛空拒絕了。
與此同時，安靜坐在桌前翻看書籍的瑞恩，嘴角露出了一絲譏諷的笑容。
似乎是在嘲笑村民的愚昧，又或是在嘲弄虛空的羸弱。
這一夜，度過地相當平靜。
次日，旭日東升。
迎著所有人村民的復雜目光，在卡魯村長的恭敬相送下，瑞恩二人離開了村子。
這一日，瑞恩二人踏過了村子南邊那處恢復原樣的地縫，又朝著艾克西亞的方向走了很遠很遠。
直到夜幕再度降臨...
在村子不遠處的土包上，瑞恩二人靜靜站在那里。
他們被一層半透明的藍色護罩包裹，二人皆是被魔法托起懸浮在半空，并不與地面接觸。
從護罩外走過，哪怕是貼著他們下方的土地路過，也不會察覺到他們的任何蹤跡。
“和那一晚，近乎一模一樣。”
卡莎看著遠處燒得很旺的篝火，眼神中帶著一絲痛苦與不忍。
那一晚，也和今日眼前的村子一樣。
村民們將牛羊圈在一起，綁好四肢放在了空地中央的篝火旁，嘴里吟唱著說不清道不明的語言。
只不過當時，她村子里的牛羊并沒有現在這么多。并且...當時的她做了一件很愚蠢的事情，她和自己的伙伴們...
將那些村民們買來的牛羊...
放生了！
而那，或許才是虛空降臨的真正導火索。
但每每想到這件事，卡莎的心里卻是充滿了怒火與不甘。
或許，他們會像現在這個村子一樣茍活下來。
也或者，他們會像那像村子遺跡，因為湊不齊祭祀家禽家畜而被摧毀。
但為什么...
她們身為人類，卻要被一群骯臟無腦的畜生當做祭品，甚至是弱小的食物！
虛空，她永遠的敵人。
終有一天，她會將它們全部消滅！
這時，瑞恩似乎是察覺到了什么，眼睛微微瞇起，出聲提醒道：
“祭祀，開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