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殿。
李智云斜靠著憑幾,目光略顯渙散,檀香縈繞鼻尖,讓他微微安神。手指輕輕敲打著桉幾,似是在考慮什么事情。
楊皇后看了一眼皇帝,自顧自給他倒了一杯香茗。
“陛下看起來好像不太高興?”
“倒也沒有。”李智云道:“今日,承昭求朕,讓他跟隨衛公學習兵法韜略。”
楊皇后手掌一頓,隨后平靜道:“陛下不可答應他。”
“為什么?”
“學校課業繁重,他若學習兵法,必然無法兩相兼顧,到時候什么也沒學好,白白浪費時間。”
李智云歪著腦袋,看著皇后,“你不反對?”
“臣妾為什么要反對?”楊皇后咯咯笑道:“事實上,臣妾也不知道那孩子會突然這么做,不過臣妾倒是覺得他是用了心的,知道陛下心在四方,意欲長大后為陛下分憂,臣妾反對他做甚。臣妾怕的,是他學不好,辜負陛下苦心。
衛公乃我朝名將,旁人求兵法難入其門,陛下若是開口,衛公必然收徒,只是學成與否,卻在個人,臣妾擔心的是昭兒做不到。”
李智云長出口氣,言道:“以他的腦子,真想學,用功了,不怕他學不會。朕所擔心的,是他好高騖遠,不能腳踏實地。”
“臣妾會督促他的。”
“有些事情,只能朕來教導他。”李智云伸個懶腰,起身將皇后攔腰抱起,“咱們休息吧。”
楊皇后面頰一紅,輕輕抱住丈夫。
吐谷渾被滅,消息傳開,四方番邦小國,多有派遣使臣來朝覲皇帝,上呈貢品。
不少大臣私下里都認為,現在已經到了馬放南山,刀兵入庫的時候。以大唐現在的威勢,三十年內,周邊絕對無人敢犯境。何況,還有草原和吐谷渾兩塊地盤吸血,只要潛心發展,假以時日必能重現開皇之治。
這種想法,李智云也是有所耳聞,不過他卻是置之不理。滅掉吐谷渾,只能說大唐從此之后,由戰略威懾變成戰略進攻態勢。以往迫于貞觀前幾年的災害,大唐只能拿剿滅突厥來威懾敵人,而不能主動發兵滅國。
但是吐谷渾被滅,標志著大唐已經有能力對外發動戰爭。即,想打誰打誰。
正因如此,西域也好、高句麗那邊也罷,現在沒人敢不尊大唐。
英國公府。
徐世績得封居延都督府大都督,年后走馬上任。他此前對那邊不甚精通,再加上他此番能領兵征討吐谷渾,立下大功,多虧老弟兄們支持。因此,他便找來秦瓊、程咬金等人在府中小聚。
一是為了感謝老兄弟們,二也是向他們學習學習,如何治理草原人。
“草原那邊,說起來很簡單,無非就是一句話的事情。”程咬金噸噸噸干完一碗酒,笑著說:“平康坊姑娘們都是烈女。”
“哈哈哈哈。”眾人大笑。
秦瓊沒好氣瞪他一眼,旋即看向幾個小兔崽子。
“你們幾個,出去耍去。”
秦懷玉等人立馬離開。
徐世績問道:“義貞不妨細說。”
程咬金道:“簡而言之,誰聽話,那就扶持誰。誰不聽話,那就滅了誰。主要一點你要把握,那就是不能讓他們聚集起來,更不能讓他們組織兵馬。一旦發現苗頭,別管其他,直接殺。”
秦瓊補充道:“當然,最好你別直接動手,扶持誰,你就幫誰滅掉不聽話的。陛下仁厚愛民,草原百姓,亦陛下子民,不可傷害。”
徐世績了然的點點頭。
“來,干!”
“干!”
老家伙們聚在一起商量怎么弄死草原人,小家伙們聚集在一起撒歡。
于這等武勛二代而言,繼承家業,傳承父輩榮耀是第一任務,次要任務就是傳宗接代。
“平康坊是好地方,可惜你們不敢去。”程處默笑嘻嘻的說。
“你敢去?”徐世績長子徐震瞪著眼睛問。
“我已經去過了。”程處默頗為自得的說。
秦懷玉無語,說道:“閉嘴吧,若是叫幾位世叔聽見,看你還敢得意。”
程處默嘖了一聲,壞笑道:“懷玉,你不會還在單相思罷。”
“說什么呢!”秦懷玉臉頰一紅,撇頭不語。
徐震立刻八卦道:“是晉陽殿下?”
“嗯。”程處默點頭。
“嘿嘿,你也知道啊。”牛進達長子牛思道嬉笑著說。
徐震道:“我聽寶琳說的。”
秦懷玉羞惱道:“下次碰見他,定要揍他一頓。”
程處默道:“柴哲威他們好像也知道。”
“閉嘴!”
“好好好。”程處默攤攤手,勸道:“你還是放棄吧,晉陽殿下可沒那么好娶。”
徐震點頭,說道:“是呀是呀,哥哥你還是放棄吧。”
晉陽公主,那妥妥的女神,這誰也不能否認。可女神之所以是女神,就是因為無法靠近才叫女神啊。
秦懷玉不說話,低著頭,很是失落。
程處默拍拍他肩膀,說道:“我呢,雖然不是很聰明,但是也從大人他們嘴里聽過一些事情。晉陽公主何等人物,將來要嫁,陛下肯定是不會委屈她的,青年才俊都是輕的,少說也得是家世顯赫,國之棟梁之輩。”
“秦大哥也符合要求吧。”李君羨之子李義協若有所思道。
程處默撅撅嘴,說道:“懷玉,和我去平康坊吧,去完你就不會再單相思了。”
“滾!”
“哈哈。”
幾個損友七嘴八舌的調侃秦懷玉,氣得他牙癢。
武勛二代們口中的女神,眼下正在監督自家老弟抄寫《孝經》。
“你到底犯什么錯了?”已經越發漂亮的晉陽公主,小手撐著白玉下頜,靜靜的看著小老弟。
“我也不知道。”李承昭撇撇嘴,“阿娘時常這樣,你又不是不知道。”
“好啊,你對阿娘不滿!”晉陽水眸大眼,瞪著小老弟。
李承昭無語,“阿姐,你能不能淑女一些。”
“喵!”
白貓被李承烜追的上躥下跳。
“七郎!”晉陽抱起白貓,瞪著李承烜。
“它不陪我玩。”小家伙撅嘴告狀。
晉陽翻翻白眼,手一指他。
“教你的字,寫完了么?”
“沒......”李承烜咬嘴唇。
“你想罰跪?”
“唔。”小家伙低頭一臉頹喪,乖乖回去練字。
晉陽擼著貓咪,看著小老弟,說道:“父皇時常說,不能坐而論道,你真的懂嗎?”
“懂。”李承昭道:“父皇的意思是,做事情,不能光靠嘴巴去說,更不能只聽信別人的一面之詞,一定要自己親手去做,親眼去看才行。”
“你既然知道這些,還想那么多做什么。父皇常常深入民間,同百姓們相談,了解他們的疾苦。你呢,你做到了嗎?”晉陽一手撫額苦惱道:“你呀,讀書不知精義,尤其是讀史書。前漢明君甚多,原因何在,你真的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