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偉正剛想要開口說什么,然而很快,先知就打斷了他的話語:“稍安勿躁,王局長。”
他重新靠住椅背,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上,平靜地說道:“這種東西并非語言可以描述的。”
“只有一點,王局長你需要知曉,”先知說道,“那便是在未來,你的刀或許終有一天會鈍。”
刀會鈍……指的是剛剛先知提及的兩個字?
所以說,“起源”是什么?
像是看出了王偉正的迷惑,先知只是笑了笑:“還沒到時候。”
“若是時機明了、沙礫堆疊,那么一切的謎題自然就已經明了。但是若是提前戳破泡沫,那么迸濺出來的水花就會徹底污染池塘。”
先知輕嘆了一聲:“命運不可捉摸、時間不可揣測。如果有人想要站在浪潮的前頭撥動海水,那么只會被洶涌的潮涌吞沒。在奔流滾滾而來之前,有經驗的人也只能開辟支流、叉分兩道。”
很明顯,先知并不打算告訴他所謂的“起源”是什么意思。
然而這看起來并不是因為先知不想說,而是不能說。
不過,“起源”……
自己過去似乎曾經聽某些人講過這個詞語。
王偉正的眉毛緊緊皺在一起。
他感覺自己的大腦有點不太夠用了。
揉了揉自己的眉毛,王偉正板著一張臉說道:“先知……是吧?”
“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是誰,到底在想什么,”他說道,“但是你確實有些特殊能力,我不知道這是讀心還是其他什么,又或者真的如你所說,是預知未來。”
他重新提起刀,銀亮雪白的刀刃輕顫、回蕩著錚錚嗡鳴。
將刀握在手里,王偉正抬起頭、直視先知:“但是我也需要告訴你,既然伱在晨風,那么你就應該遵守這個地方的規矩,不要逾越。”
先知含笑說道:“當然,明晝從一開始就是遵紀守法的良好公民。事實上,我們的目的其實和對策局有所重疊。”
凝視著木桌,先知說道:“對策局的目的是為了保護人類,而明晝的目的也是為了保護人類不受怪物傷害。”
“在這一同樣的目標之下,我們的方向應該是一致的,”先知說道,“或許在細節有些許偏差,但是總歸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歸根到底,我們想要的不過就是擴大宣傳、讓人們在對付異類的時候能夠有所戒備、不至于讓它們成為怪物的食糧,僅此而已。”
王偉正什么話都沒有說。
他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先知。
“說實話,我并不是很相信你說的話,”他說道,“我只想知道,你們現在想要從我們這里拿什么,而你們又能夠付出什么。”
“根據我屬下查到的消息,我姑且認可你們明晝算是一個安定因素,但是這不代表我不會對你們戒備。因為我并不喜歡你,你好想知道很多、但是卻一點都不透露。”
面對王偉正的嫌棄,先知只是瞇著眼睛笑。
“我倒是正相反,”先知說道,“對于王局長,在既定的未來之中,我還是挺欽佩的。當然,這是以個人的身份而言。”
畢竟未來的王偉正,絕對可以稱得上是“英雄”。
只不過三個月之后,也同樣是英雄的末路。
看了一眼自己手邊的一沓白紙,先知的眼神閃爍。
“只不過有些東西,確實是不能夠提前說出來的。”
先知淡淡地說道:“所謂天機不可泄漏,并非是因為道出天機之人會折損壽命,而是因為信息的多寡、將會對未來的走向造成決定性的影響。如果有所預料和提防,那么命運會以更大的浪潮奔涌而來,將反抗的勢頭浸沒在幽邃的海洋里。”
“畢竟,暗示的作用很強,遠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強。”
心里這么想著,先知站起身、拍了拍自己風衣上的灰塵、然后說道:“外面來的人大概快等急了吧。既然如此,那么我也就不耽誤王局長的時間了。”
說著,先知笑了笑:“命運的亂流也并非完全不可捉摸,若是以輕刀斬水、劍斷中流,想必未來也可以呈現出無限的可能。”
先知:“這次會面很有意義,我覺得很有價值。同時,我希望你能夠好好看看我給你的‘禮物’。當然,作為禮物的代價,我也將明晝的部分訴求也順便放了上去。”
“王局長酌情看待吧。”
說完這句話之后,那個男人拉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圍巾、然后轉身走進霧氣里。
濃重的霧氣卷起他的風衣下擺,在幾乎可以籠罩住人的迷霧里、先知的身影逐漸走向更深層次的晦暗。
幾乎只是幾秒鐘的時間內,大霧就掩蓋了他的身影,悄無聲息地仿佛此前從來沒有臨近一般。
凝視著先知離去的背影,王偉正將目光放在桌子上的那一沓白紙上。
拿起白紙,王偉正一個字一個字地看過去:“‘信號通路可行性’……”
然而他還沒看完,旁邊就伸過來一只手,直接把王偉正手上的文件搶了過去。
這雙手很白,雖然比不上之前的先知,但是也透著一股病態的感覺。
“嚯,特殊途徑介導信號通路,”一個聲音從王偉正的側邊傳來,“嗯,是我們還沒能攻克的內容啊。”
“原來如此,是這樣子的嗎,嘖嘖嘖……”
看了幾眼之后,那個人竟然直接動手,把資料撕了。
當著王偉正的面,那個人直接“撕拉”一聲扯爛了大半沓白紙,只剩下少數的幾張!
看著那個家伙這樣莫名其妙的動作,王偉正什么也沒有說。
他知道,那個家伙必然有自己的考量。
果不其然,在看了資料之后,那個家伙感嘆了一聲:“真是天才但是沒有屁用的設計,哎,推翻了多少東西啊,能想出這玩意兒的是天使還是惡魔,這讓研究部的那些人該怎么辦才好。”
嘆了一口氣,那個人對著電話說道:“喂,幫我轉接研究部,告訴他們——現在‘藥劑’的研發除了一號實驗室之外,其他全部停止。”
“為什么?因為已經提前有人給我們走了這條路,發現對我們而言走不通,所以它就是廢物,懂嗎?”
“你問那干嘛留著一號實驗室?你是不是蠢,就算知道這是廢物,但是它總歸有點意義,別的不說起碼怪物在戳爛你的[嗶]的時候,你不僅僅可以咬打火機還可以咬點別的,懂了?”
“而且‘夜隱’的意義非常重大,不管這玩意兒是不是會死人,我們都必須要搞到手,懂了?”
放下電話,那個人嘆了一口氣:“嘖,一群沒用的家伙。”
過了一會兒,那個聲音又對著王偉正說道:“所以說,你怎么想?”
這個時候王偉正才終于回過頭。
然后他就看到,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年輕男人正手撐著額頭,一臉不耐煩地看著自己。
沉默了片刻之后,他站在年輕男人的身邊,雙手扶住他的輪椅。
“出去說吧。”王偉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