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魯克很是煩躁。
他站在營帳的門口,看著前方的山谷。
雖然他最初的打算,是吊著這幫印第安人一口氣,然后要人要餉,可不知道哪點上得罪了圣菲的那幫人。
州長一個勁地在聯邦政府那告自己的狀,說自己消極怠工。
自己捏死這幫印第安人,還不是跟捏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
不過想想終于可以告別這里的黃土和仙人掌,回到陽光明媚的加利福利亞,克魯克的內心,又產生了一種期待感。
不管怎么樣,是時候該結束了。
克魯克轉身回到營帳中,準備布置最后的圍剿。
然而,正當他在箱子上,把地圖鋪開了的時候,他的副手,掀開了營帳的簾子,跑了進來。
“上尉,林肯郡的人送來了電報。”
克魯克皺起了眉頭:“電報?華盛頓的?”
副手搖了搖頭:“不,圣菲的。”
又是圣菲的,現在提到這個地方,克魯克頭就疼:“丟一邊吧,我們先討論一下這次進山谷的圍剿,怎么打。”
他按住地圖的一邊,另一邊卷了起來,這讓他更煩躁了。
副官幫他按住了另外兩個角,把電報遞到了克魯克的面前:“長官,我建議你還是看一眼吧。”
克魯克有點無奈,他一邊撫平地圖,一邊說:“你說吧,我聽著呢。”
“斯科特議員的弟弟死了。”副官匯報道。
“嗯。”克魯克頭都沒有抬,新墨西哥州每天都有人死去,這跟他有什么關系。
“被一幫墨西哥匪徒殺死在了他在林肯郡的莊園里。”副官補充道,“莊園也被燒毀了。”
“那他應該找林肯郡的治安官。”克魯克伏著身子,仔細地看著地圖。
“可墨西哥匪幫的人比較多,斯科特議員希望我們的軍隊能夠立刻將他們繩之以法。”副官看了一眼電報,說道。
“笑話,什么時候輪到他來命令我了?”克魯克面露不悅,“我的士兵是用來保護合眾國的,不是替他斯科特報仇的。”
副官一臉苦笑。
顯然,老狐貍斯科特,已經把他們的退路給堵死了。
“按照議員的意思,上尉您應該立即保護林肯郡每一個美國公民的安全,那里的人正在被匪幫襲擊。”副官說道,“他的弟弟,作為林肯郡的公民之一,證明了這一點。”
“我猜,他現在怎么跟你說,晚點的時候,州長就會怎么跟總統說。”
克魯克嘆了一口氣。
豈止是這樣,他們在聯邦政府那彈劾自己的語調,只會有過之而無不及。
見死不救、毫無聯邦軍人的榮譽感、傲慢而又無禮。
這幫政客巧舌如黃,帽子想怎么扣就怎么扣。
“他們的州民兵呢?”克魯克突然想起來這個問題,問副官。
副官搖了搖頭:“不清楚,不過自打我們在這里后,好像新墨西哥州從來沒有動員過民兵。”
“算了,我們還是先回去收拾那些墨西哥渣渣吧。”克魯克開始卷地圖,“反正就一百來英里,我的騎兵很快就能到達。”
“那這里怎么辦?”副官有點遺憾地說道,“我們就快消滅那幫印第安人了,杰羅尼莫的神話就要謝幕了。”
然而,克魯克的臉上,竟然露出了笑容。
他卷起了地圖,放在了旁邊。
“他的神話,本來就不應該存在,很快,就會有人把他的腦袋,送到我這里來。”
在離克魯克騎兵營不遠的山谷中,阿帕奇印第安人的營地里。
夜幕降臨了。
杰羅尼莫和他的戰士們,正躲在山洞里。
這片山谷,幾乎沒有什么植被遮攔,所以,他們甚至不敢在外面點起篝火。
他們知道,克魯克和他的士兵們,就在山谷外面,發起最終的攻擊,也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這段時間的圍追堵截,已經讓他們接近彈盡糧絕,包括前來支援的洛岑在內,大部分戰士的身上,都有傷。
“狗尾巴出去幾天了?”杰羅尼莫把斧子插在了地上,問道。
洛岑和他身邊的幾個戰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這樣的日子,他們也不記得是幾天了。
“干糧也沒了吧?”酋長盯著篝火,火光映照著他堅毅的臉龐。
現在,這張臉龐上滿是疲倦。
沒有人吱聲。
杰羅尼莫抬起了頭,環視了下身邊的戰士們。
他們跟著酋長出生入死,無比相信自己眼前的這位印第安英雄,可他們的臉上,也因為饑餓而神色不展。
“把我的馬殺了吧。”杰羅尼莫把斧子遞給了身邊的一位戰士,“給大家充饑。”
戰馬跟隨他多年,他下不了手。
戰士接過了斧子,在短暫地愣了幾秒鐘之后,急忙地搖頭:“酋長,不能殺馬,殺了馬,我們就什么都沒了!”
“不殺,我們都會被餓死。”杰羅尼莫閉上了自己的眼睛,“沒有馬,我一樣帶著你們殺敵。”
戰士還在猶豫,一陣腳步聲,卻從山洞外面傳來。
眾人向著山洞外面看去,一群印第安打扮的人,扛著槍,出現在了洞口。
“是維克托里奧和科洛拉達斯,他們兩人的部族不是在我們后面嗎?跑到山谷口來做什么?”洛岑開始警惕了起來。
洛岑口中的這兩個人,分別是另外兩個部族的領導者,出于對杰羅尼莫威名的敬仰,他們各自帶著幾十個戰士,參與到了這次的行動中。
但克魯克還是擊敗了阿帕奇聯軍。
在被趕進這座山谷之后,杰羅尼莫帶著他的部族戰士守在了山谷口,而讓另兩個部族的人駐扎在山谷更深的地方,
維克托里奧和科洛拉達斯走進了山洞,來到了篝火的旁邊,而跟在他們后面的人,也沿著山洞洞壁散開。
杰羅尼莫站了起來。
“尊敬的酋長。”
兩人向杰羅尼莫行了一個禮,而酋長,也回了一禮。
“有什么事情嗎?”杰羅尼莫問道。
維克托里奧的眼神猶疑,他身材瘦削,形容干癟。
他原先是一個巫醫,但在自己的部族的領袖死亡后,接替成為了酋長。
而他身邊的科洛拉達斯則直率了很多,直接發難:“酋長,我們尊敬你,可你許諾過我們,說跟著你戰斗,就能回到自己的家園。”
他指了指自己身后的那些戰士:“他們的家人,都在等他們回去,可我們的家園,在哪里?”
杰羅尼莫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倒是旁邊的洛岑冷哼了一聲:“沒人強求你們,如果想走,隨時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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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岑!”杰羅尼莫組織了她繼續說下去。
可說出去的話,猶如潑出去的水,科洛拉達斯身后的戰士們臉上,都露出了一絲茫然。
裂痕已然不可避免。
“那今晚上趁著夜色,我和我的戰士們,掩護你們突圍。”杰羅尼莫看向了眼前的兩個部族領袖。
維克托里奧和科洛拉達斯互相看了一眼。
“或許我們可以有更好的選擇。”剛才沉默的維克托里奧說話了,“我們可以和外面的那些人講和?”
“投降?”洛岑橫眉怒視著眼前這位比她大不少的印第安人。
“不,不是投降,是談判。”維克托里奧微微地搖了搖頭,“我們可以跟他們談條件,比如要一片更好一點的保留區。”
杰羅尼莫苦笑道:“這么久了,你們難道還不明白克魯克是什么樣的人嗎?但凡他會同意這一點,我們還會一直在和他戰斗嗎?”
他甚至有點難以置信,這兩個人在他的印象中,不會這么幼稚。
“就是,都把我們圍在這里了,他們怎么可能會跟我們談?他們什么時候兌現過自己的承諾?”杰羅尼莫身邊的一個年輕戰士說道。
維克托里奧又不說話了。
然而,一旁的科洛拉達斯臉上,卻露出了詭異的笑容:“如果光是現在這種情形,美國人確實不會和我們談,不過”
他頓了一下,眼睛緊盯著杰羅尼莫:
“你,就是我們談判的條件!”
“動手!”
一聲令下,維克托里奧和科洛拉達斯部族的士兵,幾乎是同時舉起了手里的槍或者弓箭。
而維克托里奧自己,則迅速地向杰羅尼莫扔出了一把沾著毒的匕首。
眼見酋長就要被這把匕首扎中。
只聽得“鐺”的一聲,那匕首被什么東西打飛了。
和這聲音同時響起的,還有一聲槍響。
黑夜之中,忽然出現了二十來匹馬,而最前面的那匹,已經沖到了山洞前。
馬上之人飛身而下,手持一把霰彈槍走進了山洞。
在火光下,杰羅尼莫和他的戰士們看清了他的臉。
天勇者,陳劍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