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老馬來越過邊境線尋求幫助的時候,飛鳥也帶著搜尋隊出發了。
同時出發的,還有洛岑。
她帶著陳劍秋的信騎馬去了華雷斯。
在傍晚的時候,兩隊人馬都回來了。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一個不知道算是好還是不好的消息。
好消息是,華雷斯那邊查到,和斑鳩一起消失的,還有他的妻子,不過后者將孩子交給了同工廠一個相熟的女工照料。
以他們對斑鳩的了解,他多半玩不出什么“亡命鴛鴦浪跡江湖”的戲碼。
他的妻子應該是過去照顧杰羅尼莫了,大酋長應該還沒有死,不過可能受了挺重的傷。
壞消息則是飛鳥他們沿著山谷找了一圈,還是沒有找到斑鳩和杰羅尼莫藏身的地方。
在一片長達六十多公里,還有很多岔路,情況復雜的山谷里找一個藏身點,還是太難了。
在尋找的過程中,他們還遇到了老馬來部落的人。
這些人同樣在尋找斑鳩和杰羅尼莫。
兩邊遠遠地看見了對方,彼此都心照不宣,甚至連招呼都沒打一聲便繼續各找各的去了。
而那個不算好和不算壞的消息,則是傍晚時分一位邊境偵探社的成員帶過來的。
這名偵探從華雷斯來。
老來特離開維爾托德的軍營后不到半小時,遠在圣菲的邊境偵探社西南片區負責人懷特便知道了這個消息。
因為從兵營到最近電報站的路程,就是半個小時。
消息經過了懷特的手,然后轉到了偵探社華雷斯分站。
白天老來特和維爾托德的對話,被原封不動地復述給了陳劍秋,連當時屋子里有幾個人都說得一清二楚。
維爾托德上校似乎忘了邊境偵探社的名字是怎么來的,他這么重要的地方,麻子臉懷特怎么可能放過。
“這算是壞消息,還是好消息。”
帳篷里,飛鳥有些憂慮地看著陳劍秋。
如果美國的聯邦邊防軍介入這件事情,恐怕事情會變得復雜起來。
“好消息啊。”陳劍秋不以為然地說道,“我正琢磨著揍他們一頓,可礙于聯邦的面子,不好在美國境內收拾他們。”
“可墨西哥政府也不敢為了我們得罪美國聯邦吧?”飛鳥思考了一會兒,說道,“現在從羅斯威爾調兵也來不及啊。”
陳劍秋欣慰地看著飛鳥。
眼前的這個印第安漢子,已經成熟了,在思考事情的時候,會從各個方面去考慮,而不像十來年前,只知道一門心思復仇了。
“誰說我只有羅斯威爾才有兵?”
陳劍秋慢條斯理地掏出自己的印章,準備寫信。
“我們在華雷斯,還有兩千多號人。”
他狡黠地沖著飛鳥一笑。
“記住,這片地方名義上的統治者,是羅梅羅家族。”
有的時候,傀儡還是有它的用處的。
陳劍秋寫完了調兵令,然后在上面蓋上了自己的章,遞給了飛鳥。
飛鳥領命而去。
時間很快來到了晚上。
陳劍秋待在自己的帳篷里吃著晚飯。
晚飯是水煮土豆和烤牛肉。
土豆基本上沒有任何味道,只能蘸著旁邊的一碟子鹽吃。
烤牛肉更是“外焦里嫩”。
焦是真的焦,黑乎乎的像塊炭;嫩是真的嫩,還在往外滲血水。
這和傳統意義上的“三分熟”不一樣。
三分熟的牛排滲出的“血水”,實際上源自于肌紅蛋白。
可這塊牛肉里的血水,是真的血水。
不過在外行軍,這些東西都講究不起來,他自己又沒空親自操刀,只能讓那些大頭兵將就著來。
這一天,看上去似乎是毫無收獲,實則暗潮涌動。
牛鬼蛇神全冒了出來。
陳劍秋實在是沒想到,這小小的印第安鎮子,居然有這么多人動著小心思。
他現在終于有點明白,為什么除了飛鳥的父親瘋馬和坐牛組織的大小角戰役,就很難再找到像樣的抵抗了。
科技、經濟以及制度的差距是一方面,不夠團結才是更為重要的原因。
陳劍秋囫圇吞棗似地吃下了他的晚餐,開始繼續看起了桌上的地圖來。
夜,深了。
帳篷里,陳劍秋已經不再看地圖了,他正半躺在床上,手托著腮幫子,借著燈光看著小人書。
突然,他說話了:
“進來吧!在帳篷外面偷偷摸摸的不如進來坐坐。”
帳篷簾子的底部出現了一雙穿著莫卡辛鞋的腳。
所謂的莫卡辛鞋,其實就是用一塊獸皮把腳一包,然后再用草繩往上一系,是印第安人獨具特色的一種鞋。
而鞋的主人,撥開簾子,走了進來。
“怎么,終于想起來找我了?”
陳劍秋仍舊低著頭。
他的余光瞟到了那雙鞋,自然也猜到了那雙鞋的主人。
是斑鳩。
一般人是沒有這個本事闖進自己的兵營,并且躲過外面那些哨兵,來到自己的帳篷外面的。
“陳先生,原諒我之前沒有對您坦誠,因為事情非常復雜。”斑鳩做了一個充滿歉意的手勢,“我有苦衷。”
陳劍秋合上了小人書,從床上坐了起來。
“你是應該向我好好解釋下你的苦衷。”
“有人在大酋長的繩子上動了手腳。”斑鳩說道。
“我知道,那根繩子我們都看過了。”陳劍秋指了指面前的椅子,示意斑鳩坐下,“你坐下來說吧。”
可斑鳩并沒有坐下來的意思。
他仍保持著非常恭敬的姿勢。
“大酋長墜崖的時候,我就站在他的旁邊,我是看著那根繩子斷了的。”
斑鳩似乎在回憶當時的情景,表情依舊痛苦。
“當時我的心都快要從胸膛里掉出來了!”
“我沖到了山崖邊,卻并沒有發現酋長的蹤影,于是我第一時間便讓犰狳回鎮子尋求幫助。”
“我趴在山崖邊上,沿著邊緣到處尋找,終于在側邊看到了大酋長。”
“他躺在峭壁的一塊凸起部分上,已經陷入了昏迷,上方是一棵樹,應該是摔下去的時候被那顆樹掛了下,然后正好掉落在那片凸起的平臺上。”
說到這里,斑鳩的嘴唇在不自覺地抖動著,一臉心有余季的樣子。
“所以,你是怎么把他弄上來的呢?”陳劍秋問道。
“我背著他上來的。”斑鳩說道,“我系著自己的繩子下到了那里,然后用那根斷繩把酋長和我綁在了一起,再爬了上去。”
“你是說,你背著一個昏迷的人,沿著那種接近九十度的峭壁爬了上去?”陳劍秋有些疑惑。
從正常的邏輯來看,好像是有點太過超現實。
“我也不知道我當時是怎么做到的,只想著要將大酋長帶上去。”斑鳩沒有解釋什么。
“行,姑且不說這個。”陳劍秋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換了一個,“那為什么不直告訴洛岑,或者我呢?我來的時候,你是有機會對我說的。”
斑鳩深吸了一口氣。
“因為當時我沒有辦法相信任何人,包括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