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紅根先給他一拜的二哥郭遠征打了個電話,告訴郭遠征有記者去現場報道他違建的事情。
郭遠征又不是傻子,當然不可能在這種時候為他出頭,提醒李紅根要謹慎處理,事情鬧大了不好收場。
李紅根憤憤然道:“本來沒什么事情,都是我那個鄰居,毛頭小伙子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惹到我頭上,我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郭遠征道:“老六,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你是違建,一定要和周圍鄰居處好關系,你就是不聽,你不要覺得自己有錢有關系就了不起,能在隱湖觀邸買房的哪個沒有錢?哪個沒有關系?哪個沒有錢?”
李紅根道:“我打聽過,他就是個老中醫的孫子,老頭死過了把房子留給了他,他能有啥本事?”
“啥?你鄰居叫啥?”
李紅根道:“姓許,好像,好像叫什么良……”
“許純良?”
“對,就是他!”
郭遠征差點沒把膽給嚇碎了:“許純良?”
李紅根點頭:“沒錯!”
郭遠征有種破口大罵的沖動,他強忍著心頭的憤怒和恐懼:“李紅根,你就算眼睛瞎了,耳朵也聾了是不?耳朵聾了總該還有腦子吧?許純良什么人?你去打聽打聽,你去周圍問問,東州有幾個人敢惹他?”
“他一個小年輕能……”
“我警告你,你別在外面胡說我們之間的關系,不然朋友都沒得做。”郭遠征說完就掛上電話,想了想還是不放心,他讓手下把今天實名投訴的記錄拿來看看,果真找到了許純良的記錄,郭遠征整個人都有些麻了。
他開始不安地在辦公室內踱步,他對許純良聞名已久,但是他沒有和許純良直接打過交道,郭遠征能夠混到今天也不是偶然,他非常清楚,自己很有可能在這件事上栽跟頭。
思來想去,他想到了一個人,現任東州文旅局長,老同學陸明,他知道陸明兄弟倆都和許純良關系不錯,通過陸明來說和或許能夠化解此次危機。
陸明接到郭遠征的電話還以為他要約自己喝酒,聽他說完事情的來龍去脈,陸明忍不住罵道:“我說你們這幫人就是欺軟怕硬,現在踢到鐵板上了,知道自己惹麻煩了?”
郭遠征道:“明哥,這事兒不怨我,我們城管整天那么多事,不可能接到每個舉報都能及時處理,他舉報的那家人我們已經下過整改通知書了。”
陸明道:“既然下過整改通知書了,你還找我干什么?把事情說清楚不就行了?”
當著明白人最好別敷衍,陸明可沒那么好糊弄,郭遠征打電話給自己的原因肯定是害怕了,許純良的性子不惹人家就是好事,現在有人主動招惹到他頭上,許純良怎么可能善罷甘休。
郭遠征道:“要不您幫我跟他解釋一下,我們不是不處理,我們非常重視,只是需要走個流程。”
陸明道:“我是文旅局的,我幫你解釋算怎么回事,而且我和許純良的關系沒有外界傳得那么好,再說他現在也不在東州,去了濟州,我們兩市文旅之間還有一些事情懸而未決,我可開不了這口。”
郭遠征道:“明哥,您幫我說一聲,這件事我肯定會親自出面,一定會給他一個滿意的答復,讓他消消氣,別把事情鬧大。”
陸明雖然不情愿接這個麻煩,可念在老同學的份上還是答應了,不過他給許純良打電話,還是晚了一步。
在郭遠征私下做協調工作的期間,李紅根帶人回到了家里,看到王二愣子正指揮工人拆腳手架,還把剛砌好的墻給撅了,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沖上去踹了王二愣子一腳,這下可捅了馬蜂窩。
丁四手下的那幫人可不是吃閑飯的,王二愣子他們拆除就是在他們的逼迫之下,看到王二愣子挨打,一幫人全都沖上去了,圍著李紅根一伙就是一通痛揍。
電視臺的報道組選擇性無視,在趙曉慧的帶領下悄然離去,趙曉慧離去的時候還向陽臺上看熱鬧的許純良揮了揮手。
李紅根被揍得鼻青臉腫,丁四手下的那幫人打完之后,也及時撤退,丁四則來到許純良家里,陪他喝茶。
他有些不解道:“許主任,我直接讓人把他家房子拆了不就得了,咋又不拆了呢?”
許純良道:“咱們得講法,讓有關執法部門過來強拆。”
說話的時候陸明打電話過來了,陸明也沒隱瞞把郭遠征找他的事情說了。
許純良道:“明哥,你既然打電話過來,這個面子我不能不給,你跟郭遠征說,我在陽臺上坐了兩個小時,沒見到一點陽光,我只有一個訴求,今天太陽落山之前,我得曬曬太陽,其他事情好說。”
陸明把許純良的話原封不動的轉述給了郭遠征,郭遠征明白,人家這是要他馬上帶人去拆除違建,日落之前要是不能把這件事解決肯定要給自己難看。
郭遠征打李紅根的電話,挨打后的李紅根有些喪失理智,大叫著:“他們把我打了,我跟他沒完……”
郭遠征沒說話就掛上了電話,他意識到是該盡快做出決斷了。
郭遠征準備出去召集人手,電視臺的采訪組到了,趙曉慧指名道姓地要采訪他,郭遠征冷汗直冒,許純良的一路組合拳太厲害了,李紅根這個傻逼,究竟是誰給了他那么大的自信,居然去招惹許純良這個小霸王。
郭遠征表示他們現在要馬上行動,歡迎電視臺攝制組隨同他們一起拍攝執法過程。
現在的李紅根仍然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在跟誰作對,更糊涂的是,頭腦發熱的他沒有打電話報警,而是選擇聯系他的那幫兄弟們,他要找回這個面子,人最怕就是過高估計自己的勇氣卻低估了別人的實力。
應該說李紅根的確是有些能量的,二十分鐘后,三十輛豪車魚貫進入了隱湖觀邸小區,他們全都是李紅根的結拜兄弟,這幫人整天聚在一起胡吃海喝,約好了相互幫襯,其中人員組成很雜,一多半都是干餐飲的,還有幾個知名網紅,整天以在網上發聚會小視頻賺取流量,如果單看他們的視頻,都是些紙醉金迷的段子,搞得跟上流社會似的。
物業哪見過這么大的陣勢,在對方的叫囂威脅下把門打開。
許純良坐在陽臺上看到幾十人身穿大logo的人帶著一身土豪味,氣勢洶洶而來,唇角露出一絲輕蔑的微笑。
丁四道:“媽的,這孫子居然敢跟我比人多,我馬上把人叫回來。”
許純良道:“不用。”他掏出手機撥打了陸奇的電話:“陸隊,我向你舉報一個黑惡勢力團伙,他們聚眾鬧事,嚴重威脅我這個合法公民的身心健康。”
郭遠征已經盡最大努力組織力量前往隱湖觀邸進行執法,可他們還是慢了一步,他們到的時候,聽到警笛聲,郭遠征暗叫不妙,還以為雙方發生了暴力沖突。
等到了現場,發現三十多名穿著各色名牌的各路好漢在小區內抱頭鼠竄,陸奇率領警員進行了現場抓捕。
李紅根剛才被丁四的人揍了一頓,本來想著把朋友叫來找回面子,可人家許純良一個電話把警方給喊來了,給他們這幫人定性為黑惡勢力。
李紅根現在知道害怕了,他沒跑,因為他清楚自己跑不了,有名有姓有房子,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一名威嚴的人民警察來到他的面前:“你就是李紅根?”
李紅根點了點頭:“是我……”
“你涉嫌組織并領導黑惡勢力犯罪……”
李紅根嚇得腿都打哆嗦了,他知道這罪名可不輕,至少七年以上還要沒收非法收入,李紅根差點沒哭出來,早知道這個樣子他還不如乖乖把違建給拆了。
李紅根此時看到了郭遠征,宛如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扯著嗓子沒命地喊:“二哥,二哥,我沒有,我沒有組織犯罪……”
郭遠征聽到了,可他都沒有正眼看李紅根,在他心底自己和這個老六已經劃清了界限,兄弟?狗屁,丫就是一瘟神,你自己找死別拉著我,二哥?誰特么是你二哥?
郭遠征指著別墅的違建部分,怒斥手下道:“你們怎么回事?群眾反映了這么久,為什么不及時處理?對房屋違建部分馬上進行拆除!”
李紅根聽得清清楚楚,現在別說喊二哥,喊二爹都沒用,郭遠征跟自己做切割,他親自帶人過來拆房子。
許純良放下茶杯,瞇起眼睛望著西邊的天空,夕陽正一點點墜落下去,他意味深長道:“四哥,你說我今天還能曬到太陽嗎?”
丁四順著他的目光看了看,又向前看了看,忽然笑了起來,壓低聲音神神秘秘道:“以我的經驗來看,其實他擋不住你的陽光。”
困擾周圍鄰居多日的違建問題在一個下午就得到了徹底的解決,李紅根一伙人全都被警方帶走調查,事后查清這幫人的確算不上什么黑惡勢力,最多也就是聚眾鬧事,狐假虎威,一幫烏合之眾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