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遠征在現場指揮拆除,感覺差不多的時候,主動來到許純良家里拜訪。
許純良請他來到陽臺喝茶,給他介紹丁四,郭遠征和丁四其實認識,丁四干這行的少不得跟他們打點。
郭遠征表現得非常謙卑:“許主任,我今天去市里開會,回去之后聽說了您的事情馬上就帶人過來了,非常慚愧,耽誤了這么久的時間,給您造成了那么大的困擾。”
許純良笑道:“郭隊言重了,這么點小事能有啥可困擾的?我主要是有些好奇,去濟州沒幾天,想不到東州出了那么多牛逼的人物。”
郭遠征賠著笑:“許主任,我和陸局是老同學,以后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您只管招呼。”
許純良對郭遠征這種人是看不上的,但是陸明的面子他還是要給,他非常清楚,就算把郭遠征給干掉,換上來的人還是一樣,問題早已根深蒂固,絕非換掉一個兩個負責人就能解決的,就拿違建這件事來說,整個小區不在少數,有人是拆了又拆,有人則被視而不見。
丁四深諳這一行的規矩,想違建必須要打招呼,做工作,一旦建成,等于有關部門就承認了既定事實。當然丁四現在對這種小活已經不再感興趣了,剛剛許純良又給他介紹了一個濟州老博物館升級改造的工程。
丁四最佩服許純良的地方就是人家從不虧待自己。
郭遠征也清楚許純良未必看得上自己,他之所以厚著臉皮登門就是要表明態度,希望許純良不要遷怒于自己。
郭遠征走后,丁四道:“這種事情很常見,也就是遇到你了,換成別人,違建十有八九就蓋成了。”
許純良道:“其實我這個人很寬容,他只要不擋我家陽光,愛怎么蓋就怎么蓋,可他擋我陽光了。”
丁四有些想笑,忍著笑點了點頭。
許純良道:“要說這小區物業有些不作為啊。”
丁四道:“想換物業有點復雜,得先成立業主委員會,然后才能把他們給換了,不過我得提醒你,物業通常都是越換越差,這幫人沒幾個真心為業主服務的。”
許純良道:“原本買這里就是看中了這里的環境,想給爺爺養老的,可現在爺爺走了,小區的管理也每況愈下,一個品質小區活生生快變成棚戶區了。”
許純良是有感而發,這次回來發現,小區很多業主都把公用綠地給圈了起來,大面積毀綠種菜,還有養雞養鴨的。
丁四道:“不過房價始終在漲,現在這里每平都三萬了,可以說是東州房價的天花板。”
許純良暗忖,現在爺爺走了,自己平時都在濟州,就算回來住這里也空空蕩蕩的,平時無人打理,院子里荒草叢生,他動了賣房子的念頭。
“四哥,你幫我留意一下,有誰想買,我把這套別墅給賣了。”
丁四笑道:“要不您把這套房賣給我得了,我按照市價給您肯定不讓您吃虧。”
許純良道:“行,按照現在市場價原有的基礎上我再給你打個九折。”
丁四道:“該多少就多少吧,這房子值多少錢我心里有數,按照三萬一平掛出去,不出一個星期肯定成交,隱湖觀邸的別墅很緊俏,你這房子位置又好,說起來是我占了你的便宜。”
當天晚上,陸明做東請許純良吃飯,許純良首先問清楚有沒有郭遠征,確信沒有他在場,都是老朋友這才答應下來。
陸明當晚還是約在他們常去的一品居,許純良過去的時候陸明和范理達已經到了,陸明告訴他,秦正陽和陸奇因為工作的緣故要稍晚一些才會過來。
三人先坐下喝茶,范理達首先恭喜許純良在濟州榮升新職。
許純良笑道:“沒啥可恭喜的,我就是一救火隊員,哪里有麻煩哪里就有我。”
陸明道:“蔣奇勇不是已經升任局長了,你的副處應該也在射程中。”
范理達跟著點了點頭。
許純良道:“我對升官也沒啥興趣,當初進入體制也是陰差陽錯,還是談談你們的近況吧。”
陸明道:“近況你都知道,巍山島的那件事鬧得咱們兩邊都很尷尬,我不是不想幫忙,而是幫不上忙,你應該清楚。”
許純良點了點頭。
范理達道:“還好那個孕婦主動放棄追究了,其實早就該這樣,一件小事不至于鬧到人盡皆知。”
許純良和陸明對望了一眼,范理達還是沒能看透問題的本質,孕婦魏金芬只是被別人利用罷了,因為魏金芬事件的影響,此前影響巨大的東州抱錯嬰兒事件的熱度迅速冷卻下來,東州老百姓也因為這件事變得空前團結,東州領導層果斷處理維護市民權益的舉措也贏回了不少人的信心,可以說在這件事上,東州在道義上是占盡優勢的。
陸明很高興看到這件事能夠得以解決,這也是他今晚組局吃飯的原因之一,可他并不清楚幕后發生的事情,也不知道許純良所做的工作,作為東州文旅局長,陸明不希望這一事件影響繼續擴大化,這對兩市之間的文旅合作沒有任何的好處。
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為郭遠征,陸明礙于情面才給許純良打了那個電話,事后郭遠征也跟他及時通報了情況,雖然事情已經處理完了,可郭遠征心里仍然沒底,他生恐許純良不肯善罷甘休,所以又求陸明幫自己美言幾句。
陸明沒打算再向許純良提起這件事,以他對許純良的了解,許純良的氣應該消了一些,而且自己既然開過口,許純良就會給他一個面子。
范理達也聽說了濟州博物館館藏文物出現大量贗品的事情,說起來過去他和李玉成還認識,在范理達的印象中,李玉成那個人非常老實內向,想不到老實人居然能夠干出那么大的事情。
許純良簡單說了一遍情況,陸明和范理達兩人聽得都是眉頭緊鎖,濟州博物館的事情其實給所有相關行業的人都提了一個醒。東州博物館也在進行自查,還是汪建明親自下的命令,他可不想再經歷一場輿論風暴,如果存在問題,要及時內部解決。
許純良看到兩人凝重的表情,不由得笑道:“你們東州博物館該不會也有類似的情況發生吧?”
陸明和范理達異口同聲道:“沒有!”
許純良道:“別這么肯定,當年我爺爺捐給東州博物館的一批龍骨就稀里糊涂沒了,說是一場火災,可你們想想,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這時候陸奇過來了,陸明抱怨道:“你不是白班嗎?怎么來這么晚?”
陸奇道:“您別怪我,還不是因為許純良。”
許純良笑道:“怎么能怪我,一幫黑惡勢力欺負我,我不找人民警察找誰?”
陸奇坐下喝了口茶道:“不是什么黑惡勢力,查清楚了,就是一幫烏合之眾,里面有幾個網紅,整天聚在一起花天酒地,穿名牌喝名酒開豪車,到處流竄拍攝小視頻騙取流量,還有幾個過去有案底。”
范理達道:“這還不是黑惡勢力?”
陸奇道:“說穿了都是一些社會閑散人員,這幫人整天裝逼炫富,其實里面沒有真正的有錢人。”
陸明道:“那倒是,真正的有錢人誰干這種無聊的事情。”他過去做過網絡監管工作,非常清楚這類群體以什么謀生,賺夠流量最終的目的都是直播帶貨,陸明對這種社會風氣深惡痛絕,社會風氣就是這幫人給帶壞的,可他也鬧不明白,就這一群體還能在互聯網上活得悠哉游哉。
范理達忍不住罵道:“最惡心就是這幫人,名牌是假的,名酒也是假的,豪車是租來的,把最光鮮的一面拍攝下來放在網上,年輕人不知道啊,看到他們輕輕松松就賺大錢,出入勞斯萊斯代步,吃飯頓頓茅臺,羨慕的不得了,更有甚者把他們當成偶像了,也想學著吃浮食掙巧錢,正因為這種人的存在,社會價值觀都扭曲了,我覺得他們就是黑惡勢力,比黑惡勢力還壞。”
陸奇嘆了口氣道:“我也不喜歡這種人,可法律就是法律,我們一舉一動都要以法律為準則。”
陸明感慨道:“法制是個不斷完善的過程,希望上頭能夠盡快注意到這一點,也盡快出臺一些舉措。”
秦正陽最后一個過來,一進門看到他們正討論熱烈,笑道:“這么熱鬧,哥幾個都在這里憂國憂民呢。”
陸明笑道:“正陽,憂國憂民是你和汪書記的事情,輪不到我們。”
秦正陽挨著許純良坐下,坐下前先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打了個招呼。
許純良道:“汪書記這么早就放過你了?還真是難得。”
秦正陽道:“汪書記沒那么苛刻,本來我還能早來一會兒,可汪書記讓我去了趟電視臺,強調了一下要加強新聞監管,不利于團結的新聞要謹慎播出,不然要追究他們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