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老的聲音變得虛弱無力：“起來吧。”
喬如龍站起身，發現爺爺的目光并沒有望著自己，而是凝視著窗外。
“爺爺……”
“走吧，這件事不用你管。”
喬如龍抿了抿嘴唇：“爺爺，我覺得您老最好……”
“應該怎么做不用你教我！”喬老的聲音無比冷漠。
喬如龍點了點頭，知道自己如果再說話恐怕會激起爺爺更大的怒火。
喬如龍離開的時候遇到了大伯喬遠江，近些年兩人之間的關系并不融洽，見面最多就是打聲招呼很少深談。
喬遠江自從節前來到京城就沒有離開，倒不是他不想走，而是父親沒讓他走，對外宣稱父親身體不好，他要留在京城照顧，他雖然在平海政協還有職位，可并沒有什么實際工作，去或不去也沒什么分別。
“如龍來了！”喬遠江主動招呼起了喬如龍。
喬如龍點了點頭：“大伯好。”
喬遠江心說我好不好你還不清楚？臉上掛著笑：“爺爺找你有事？”
喬如龍知道他想打聽自己和爺爺的對話內容，喬如龍打心底看不起這個大伯，爺爺給他提供了那么好的資源和機會，他都不懂的利用，簡直是一個扶不起的阿斗，喬家遇到麻煩的時候，他不幫倒忙就是好的了，尤其是前不久，他居然幫汪家提親，建議妹妹梅如雪嫁給因車禍連男人都算不上的汪建成。
從那件事開始，爺爺對喬遠江徹底失望，喬如龍雖然不清楚其中的內情，但是隱約能夠猜到，大伯應該有把柄握在汪家的手里。
汪家、葉家、喬家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和睦，就算三位老爺子曾經是一個戰壕的戰友，可各有各的家族，各有各的利益，想要在所有問題上保持一致根本沒有任何可能。
喬如龍極其敷衍地回答道：“沒什么事，我專程過來探望爺爺。”
喬遠江道：“難怪老爺子常夸你孝順。”
喬如龍道：“爺爺也經常夸您。”
喬遠江感到心頭被侄子插了一刀，父親好像從未夸過自己孝順，在他眼中，自己庸庸碌碌，永遠比不上已經人間蒸發的老二喬遠山。
等到第三代長大成人，老爺子就把希望放在他們身上，自己這個老大在喬家的存在感極弱，喬遠江的大半生都是在自卑中渡過的。
喬遠江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別學我，讓他失望。”
喬如龍道：“我已經讓他失望了。”
兩人在頃刻間產生了同病相憐的感覺，他們殊途同歸，到最后同樣被老爺子徹底放棄。
喬遠江道：“許純良的事情我聽說了一些。”
喬如龍有些詫異地望著大伯，沒想到他消息這么靈通。
喬遠江道：“你不用感到驚奇，估計是有人在外面散播這方面的新聞，說你曾經幫助許純良搞到了醫生資格證。”
喬如龍當然不會承認：“簡直是一派胡言，我為什么要幫他？”
喬遠江道：“沒有最好，現在的葉家今非昔比，你有沒有聽說，葉昌泉已經從霓虹調任東緬了。”
喬遠江毫不掩飾自己的幸災樂禍，喬、汪、葉三家的二代中，并沒有人在體制內表現得更為出色，正所謂我可以平庸，但是你不能比我出色。
喬如龍道：“別人家的事情咱們不管。”
喬遠江壓低聲音道：“我也是這樣想，可你爺爺和葉老情同手足，就怕他看不下去。”
喬如龍心中生出警惕，大伯這個人分明是在套自己的話，他淡然笑道：“爺爺怎么想我也不知道，大伯，要不您去問問他的意思。”
喬遠江道：“他對我有偏見。”
喬如龍道：“我還有事，先走了。”
喬遠江叫住他：“別急啊，你還沒有告訴我，許純良的行醫執照是真的還是假的？”
喬如龍沒好氣道：“我怎么知道？據我了解，是李開強幫他弄到了行醫執照，現在有關部門正在調查。”
喬遠江道：“林思瑾被調查也是因為這件事吧？”
喬如龍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清楚。
喬如龍剛剛離開，汪正道來到了喬家。
喬遠江壓根沒想到他會來拜訪，他對汪正道打心底發憷，陪著笑臉將汪正道迎了進來。
汪正道表面上還算禮貌：“遠江哥，喬叔叔在嗎？”
喬遠江點了點頭：“這個時間應該還在午休，我去喊他。”
汪正道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時間：“沒關系，我等一會兒再打擾他。”
喬遠江明白汪正道是想跟自己談談，不由得有些頭疼，記得小時候，他整跟在自己的身邊叫大哥，可現在這廝早已羽翼豐滿，對自己哪還有一絲一毫的敬畏，想起他威脅自己，讓自己出面說服喬家將梅如雪嫁給他殘廢兒子的情景，喬遠江就恨得牙根發癢，簡直是欺人太甚。
喬遠江讓保姆泡茶，汪正道坐在沙發上玩起了手機，正眼都沒看喬遠江。
喬遠江終于忍不住道：“正道，你找我爸有事？”
汪正道點了點頭，目光仍然沒有離開手機屏幕：“我爸讓我來探望一下喬叔，葉叔去世對他們的打擊都很大。”
“那是，我爸這幾天都沒有出門。”
汪正道嘆了口氣道：“老一輩的感情還是真摯的，不像咱們。”
喬遠江硬生生擠出一絲笑容：“咱們這代也不錯。”
汪正道的目光總算離開了手機，盯住喬遠江的雙目：“不錯？嗯，的確不錯。”
喬遠江的笑容變得越發尷尬了，此時他感覺到汪正道還是別看自己的好。
汪正道卻將手機收了起來：“遠江哥，你一直沒回平海？”
喬遠江道：“沒有，反正也沒什么實際性的工作，再說我爸最近身體不好，我多留一段時間照顧他。”
“是喬叔沒讓你走吧？”
喬遠江搖了搖頭：“不是。”
“哈哈！”汪正道笑了起來：“別人不知道，我還能不知道，喬叔最喜歡的是遠山。”
喬遠江一臉苦笑，非得說出來嗎？你汪正道今天過來就是給我添堵的？
汪正道端起茶盞喝了口茶道：“最近外面有不少流言，有些跟你們喬家有關，不知你聽說了沒有？”
喬遠江道：“多年來我都在外面工作，京城朋友不多，就算想聽也沒有渠道。”
汪正道點了點頭：“所以我勸你還是應該多出去走走，混混圈子，就算不能開拓眼界至少也落個消息靈通，別把自己封閉起來，外面都滿城風雨了，你還一無所知。”
喬遠江心中暗罵，又教訓我，你穿開襠褲追著我叫大哥的時候都忘記了？他知道汪正道說的是什么事情了，仍然裝糊涂：“到底是什么事情啊？”
“看來你是真不知道，葉叔去世后，葉家發生了一些事情，這些事選擇的時機都很湊巧，外界傳言和你們喬家有關。”
喬遠江道：“一派胡言，我們兩家什么關系？我們怎么可能對葉家人下手？”
汪正道笑瞇瞇道：“別激動，你都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他娓娓道來，從葉昌泉的調職說到了許純良因行醫執照被調查。
喬遠江道：“昌泉的事情跟我們家沒有關系啊，當初他調去霓虹任職還是我爸幫了忙，至于許純良，他算不上葉家人，他的事情和葉家無關。”
汪正道搖了搖頭：“此言差矣，許純良是葉叔公開認下的干孫子，林思瑾是他干媽，你能說他和葉家沒關系？更何況這次的事情牽連到了林思瑾。”
喬遠江道：“據我所知是林思瑾的外甥犯了錯誤才引發了這么多的事情吧？”
“原來你知道啊，你剛才跟我裝什么？”汪正道臉上的笑容倏然收斂。
喬遠江被他陰冷的目光看得心驚肉跳，下意識地垂下頭逃避：“我不知道你要講的是同一件事。”
汪正道卻沒有放過喬遠江的意思：“葉家的事情我們汪家不能坐視不理，我爸讓我來和喬叔商量，以喬叔的格局肯定不會做這樣的事情，但是你們喬家是不是有哪個不肖子孫這么干就不清楚了。”
喬遠江忍不下去了：“正道你這話什么意思？你以為我會這么干嗎？”
汪正道呵呵笑了一聲道：“你就算想也沒這個能力。”
喬遠江老臉通紅，恨不能端起一杯茶潑到汪正道的臉上，可是他不敢：“汪正道，你不要太過分。”
汪正道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頭：“遠江哥，別動氣，都退過休的人了，怎么肝火還這么旺，我也是為葉家鳴不平，我已經查清楚了，許純良的行醫執照就是喬如龍主動幫忙搞定的，這件事我既有人證也有物證。”
喬遠江抿了抿嘴唇：“有這回事？”
汪正道點了點頭：“許純良幫過喬如龍不少次，葉清雅和喬如龍還有過一段婚姻，我覺得喬如龍總部應該恩將仇報吧。”
喬遠江道：“這些事未必是如龍做的，對他也沒有任何好處。”
汪正道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道：“跟你聊也解決不了問題，時間差不多了，我還是見見喬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