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遠江不清楚汪正道和父親具體的談話內容是什么,只知道他們談了很久。
也是在這漫長的等待過程中,喬遠江意識到自己雖然姓喬,但是在父親的心目中他早已被除名,他在喬家早已沒了應有的位置,甚至連外人都深諳這一點,汪正道對他的態度就能夠驗證。
喬遠江對葉家最近發生的事情是了解的,畢竟喬、汪、葉三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換成過去誰招惹了他們三家中任何一個,三家就會團結起來一致對外。
喬遠江認為三家的這種默契早已不復存在,三位當家人之間不知何時起產生了無法消除的隔閡,雖然矛盾沒有公開化,可誰也否認不了它的存在。
葉老去世后,和葉家相關的人隨即遭遇一系列的麻煩。作為喬家一份子的喬遠江以旁觀者的角度冷眼看待這件事,他認為自己足夠清醒,甚至認為這一系列的事情極有可能是汪、喬兩家中的一個搞出來的。
最大的疑點是汪家,畢竟這件事涉及到了喬如龍,可汪正道今天居然主動登門,想到這里,喬遠江的思維變得有些混亂,汪正道來見父親,究竟是要落井下石還是另有他圖?
喬遠江不喜歡汪正道,這個人做事不擇手段,而且對自己連起碼的尊重都沒有,其實對他的不喜歡更多源于心中對他的畏懼,六親不認的冷血動物,這就是喬遠江對汪正道的評價。
喬老和汪正道進行了一番長談之后,親自將這位世侄送了出來,喬遠江看到兩人出來,起身想要過去相送,卻被父親用目光制止,父親的態度是表明不關他的事情讓他別跟著過來。
喬遠江的內心在屈辱中翻騰著,眼睜睜看著父親和汪正道從面前經過,汪正道甚至都沒看他一眼,更不用說跟他打聲招呼。
喬老將一切都看在眼里,汪正道對兒子的無視讓他心情復雜,雖然他同樣看不起兒子的所作所為,但是看到他被如此無視,心中也有些不舒服。
汪正道顯然揣摩到了喬老此刻的想法,出門后恭敬道:“喬叔,我知道有些失禮了,不過我這個人向來眼里揉不得沙子。”
喬老淡然一笑:“所以你沒有選擇進入體制。”
汪正道嘆了口氣:“無論怎樣,都不想外人看咱們三家人的笑話,我就按照您老的意思去辦了。”
喬老道:“你今天跑過來這一趟就是想證實葉家的麻煩和我們喬家無關吧?”
汪正道笑道:“我爸說根本不用跑這一趟,但是因為涉及到如龍,所以我還是慎重一些,再說您老經驗豐富,聽聽您的意見才能把這件事處理的更好。”
喬老道:“辛苦你了。”
汪正道點了點頭,請喬老留步,他快步上了汽車,透過車窗望去,喬老早已轉身回去。
喬遠江一直在客廳坐著,喬老經過的時候仍然對他選擇無視,喬遠江再也忍不住了:“爸!”
喬老看了他一眼:“有事?”
喬遠江道:“爸,汪正道找您什么事情?”
喬老反問道:“告訴你你能解決嗎?”
喬遠江如同被父親狠抽了一記耳光,恨不能找個地縫鉆進去,不過很快這種尷尬就轉化為了憤怒,他再也忍不下去了:“爸,在你心中我從來都一無是處。”
喬老漠然望著他:“你想證明什么?”
“我這輩子對您唯命是從,從小到大都是在您的安排下生活,難道聽您話有錯?”
喬老嘆了口氣:“誰也安排不了你的生活,你都退休了,也該為自己活了。”
說完轉身就走,喬遠江無力地坐了下去,他的胸膛劇烈起伏著,過了一會兒,他哭了起來,哭得就像個傷心的孩子。
李開強向檢察機關交代了自己所犯的錯誤,通過檢察人員不懈的調查和取證,首先還林思瑾清白,證明她和李開強的錯誤無關,對李開強的違紀行為并不知情。
至于許純良,他的醫生資格證并非主動獲得,按照相關規定,對許純良的兩證予以取締處理,因為沒有找到相關行醫記錄,所以許純良也就不存在非法行醫的問題,許純良遭遇了黨內警告處分。
處分結果一旦下達就意味著許純良這次的危機解除,許純良重獲自由的當天,花逐月的大姨媽不期而至,事實證明只是遲到,而非她意愿中的生根發芽。
花逐月雖然失落,可并未灰心,計算好下一次的排卵期,和許純良約定從頭再來。
兩人在房內卿卿我我的時候,孟京來打來了電話,他想和許純良見上一面,許純良知道他的目的,根據可靠消息,這次他之所以能夠全身而退,汪正道出了不少的力,許純良是個不喜欠人情的人,讓孟京來明天上午過來接自己,直接去給他妹妹看病。
花逐月一旁聽著許純良又要幫人看病,等他掛上電話忍不住提醒道:“你別好了傷疤忘了疼,現在你兩證都被收繳了,幫人看病就是無證行醫。”
許純良道:“民不舉官不究,我還幫你看過病呢,只要你樂意,天王老子也管不著。”
花逐月俏臉微紅:“你那哪叫看病,根本就是耍流氓。”
許純良道:“我那叫以身入藥。”
花逐月道:“孟京來在京城也算一號人物,年輕的時候也是有名的二代。”
“你認識他?”
花逐月道:“他和姬總是好朋友。”
許純良聽她提起了姬步遙,不由得想起姬步遙人間蒸發了這么多年,居然一點音訊都沒有,花逐月對他很少隱瞞,但是姬步遙的下落是個例外,她不說,許純良也不會主動去問。
“孟京來這個名字起得很巧妙,我總覺得他過去中間那個字是精神的精。”
花逐月愣了一下,不過馬上悟到了他的意思,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可真不要臉。”
許純良道:“你現在是不是也經常孟京來?”
花逐月起得在他肩膀上輕輕咬了一口:“等我方便了,我每天都跟著你,讓夢想照進現實。”
許純良道:“用詞不夠精確,照改成日更為恰當。”
花逐月的表情簡直要吐血,正要懲戒他的時候,許純良的電話又響了起來,這次打來電話的是林思瑾,此前林思瑾也被調查,所以兩人不方便通話,現在問題解決了,一切恢復了常態。
林思瑾讓許純良現在去她工作單位一趟。
如果不是她主動提出,許純良近期都不會前往中醫藥管理局,畢竟他不想給林思瑾帶去麻煩,最好的辦法就是選擇回避。
可林思瑾既然說了就證明沒什么問題,半個小時后,許純良就出現在中醫藥管理局門口,他的車有出入證,門衛看了一眼就抬桿放行。
林思瑾已經恢復了正常工作,本來她計劃護送葉老骨灰返鄉,因為這突發事件而未能成行,李開強是她的外甥,又是她一手提拔起來的辦公室主任,所以接受調查也符合規定。
符合規定并不代表合情合理,林思瑾非常清楚,公公在世的時候檢察人員不會以公事公辦的方式找上門來。
這件事林思瑾并未向葉家提及,她知道許純良也因為這件事受到了牽連,事情得到初步解決之后,馬上將許純良叫了過去。
許純良敲了敲林思瑾辦公室的房門,房門其實沒關,留著一條縫。
得到林思瑾的應允后,許純良方才走了進去:“林主任,您找我?”許純良說話的時候不忘觀察環境,避免他們的對話被人監控。
林思瑾淡然笑道:“沒關系,我這辦公室安全的很,你進來的時候,沒有人為難你吧?”
許純良搖了搖頭:“都沒人問我,長驅直入。”
林思瑾道:“開強的事情給你添麻煩了。”
許純良道:“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麻煩不麻煩的,其實我真不知道當初是他幫忙辦理的證件。”
林思瑾道:“他腦子沒用到正地方去,是我疏忽了對他的教育。”
許純良道:“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誰犯的錯誤誰承擔,您無需為他擔責。”
林思瑾嘆了口氣道:“事情已經解決了,你的證件短期內是不能用了。”
許純良道:“有沒有證件無所謂,當初要不是喬如龍主動給我送過來,我壓根不會往這方面想。”
林思瑾道:“有些雷從一開始就埋下了,等需要的時候他們再一一引爆。”
許純良道:“您覺得是喬如龍和這件事有關?”
林思瑾搖了搖頭:“應該和喬家、汪家都沒關系,體制中很難找到真正的朋友,但是敵人隨處可見。”
許純良道:“讓我查出是誰,我饒不了他。”
林思瑾道:“沒必要,你安心工作,這件事不會對你現在的工作造成影響。”
許純良道:“我厭倦了,想休息一段時間。”
林思瑾不禁笑了起來:“怎么突然有種看破紅塵的感覺?”
許純良道:“就是覺得沒意思,整天勾心斗角,到處都是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