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沒生下阿哥,我們爺要臉,要不請封側福晉的折子怕是都遞上去了,哪里還有我們娘幾個站的地方?!”
三福晉還在喋喋不休。
沒有側福晉,只有側夫人。
你們只是小小的貝勒,不是郡王。
舒舒在心里提醒了一句。
反正她是長教訓了,以后三福晉這里,還是謹言慎行,別胡亂說話。
要不然話,保不齊什么時候一口黑鍋就下來。
要不是三福晉在等她嬤嬤回來,舒舒都要端茶送客了。
這一位堂姐,不可交還是不交好了,就是面子情吧。
正想著,外頭有了動靜。
是四福晉與五福晉到了。
兩人跟著三福晉的嬤嬤回來,看來應該是打太后宮過來。
舒舒忙起身相迎,三福晉坐著,笑容有些勉強。
怎么旁人都去了太后那邊?
倒是將她的失禮給襯出來了。
早知道,剛才就不給在這邊扯閑話,直接去太后宮才是。
四福晉對三福晉頷首道:“您這是記錯了大門吧?才在這邊下車了?”
三福晉聽了,矜持的點點頭,道:“可不是么?忘了去太后宮要走大北門,還當是這邊宮門,進來才發現不對勁,就來九弟妹這里打個站兒。”
五福晉則低聲跟舒舒解釋道:“皇祖母傳你們過去呢,四嫂同我坐車腿腳也木了,也想要熘達熘達,就走過來了,你快加了衣裳,咱們過去吧……”
舒舒就告了一聲罪,進屋加了一件大氅,還拿了口罩。
等到她拾掇好出來,三福晉打量她兩眼道:“怎么不換鞋?”
舒舒道:“又不是旁處,可以了!”
她腳下穿的也不能說不是旗鞋,就是船底,一寸高,走路舒服。
這腿著過去太后宮,不管是走西邊,還是走東邊,都是一里多地,難道非要踩著花盆底過去?
見她戴口罩,三福晉皺眉道:“怪模怪樣的?又沒有香燭味兒,還戴它做什么?”
這是說她之前在直郡王府坐夜時戴過這個。
舒舒看了三福晉一眼,學著她的樣子打量兩眼,道:“三嫂您就別操心旁人,眼角都有皺紋,說不得就是操心太多的緣故……”
三福晉聽了,卻沒有急著回話,而是打荷包里拿出個玻璃手鏡來,對著鏡子看了好幾眼,才瞪了舒舒一眼,繃起臉來,道:“哪里有什么皺紋,你那是什么眼神?”
實際上舒舒并沒有扯謊,三福晉是個人前愛笑的性子,因此二十來歲,眼角已經有了有些不大明顯的魚尾紋。
舒舒懶得搭理她,挎了四福晉的胳膊,道:“不知道嫂子們今兒過來,要不然該我過去等著的。”
四福晉笑著拍了拍她的手,道:“是我們失禮,今兒直接過來了……”
舒舒笑道:“這是嫂子們的孝心,太后娘娘肯定歡喜。”
四福晉笑道:“娘娘說了,中午開席,讓我們見識見識‘福壽喜’,你是不知道,這陣子在外頭‘福壽喜’可是火了,得了宮里賞賜的人家夸起來,真是一堆一堆的話,說不愧是御菜,打開了一條街都能聞到味兒……”
舒舒聽了,不由笑了。
想起那個名字來。
佛跳墻。
可見這味道的霸道。
方子遞過去,御前的材料也好,師傅也好,都不是二所能比的,肯定比二所上次做的更好了。
三福晉見她們說說笑笑,跟身邊的五福晉小聲道:“瞧瞧,沒心沒肺的,也不知道誰近誰遠……”
五福晉只當聽不見。
就因為有了遠近,才更要周全。
舒舒已經在旁跟四福晉念叨:“沒來的時候,覺得能長長見識,園子好,過來了守在屋子里也憋悶,想的就是要是嫂子們在就好了,咱們湊到一起摸牌也是好的。”
四福晉入宮多年,自然也跟著到園子里住過,道:“季節不對,三月份就好多了,四、五月的時候不少花都開了,六、七月滿池荷花,更是盛景。”
三福晉在旁撇撇嘴道:“三月份還是算了吧,那蛤蟆聲,‘呱呱’的,震得人耳朵疼,總有成千上萬個蛤蟆在叫;四、五月份蟲子多,紗窗根本不當用,六、七月的蚊子能吃人!”
四福晉笑道:“三嫂只看好的,總比宮里的阿哥所強,哪里有十全十美的地界呢?”
三福晉則是帶了嫌棄道:“那這樣住著也太不方便,幸好咱們往后不用住進來,攏共才多大地方?又是太后、太妃,又是毓慶宮那邊,這也太不方便……”
舒舒在旁,都聽不下去了。
這園子還小?!
西花園占地四百七十四畝。
有整個紫禁城內廷那么大。
可是紫禁城內廷還分了東西六宮、寧壽宮、阿哥所、后三宮、御花園什么的。
旁邊的暢春園占地八百五十畝。
紫禁城一千零八十畝。
只對比這三處面積,就曉得康熙為什么選擇到院子里避喧聽政。
寬敞多了。
妯里四個,帶著丫鬟宮女一堆,也就沒有什么避諱的,就直接走了池子東邊的道路。
將要到底的時候,舒舒看到東北角有個小院子,三合院結構,總共加起來十來間房。
這應該就是伴讀所。
十五阿哥還沒有入學,可是十二阿哥、十三阿哥與十四阿哥已經開始上課了。
上課地點,并不在西花園,而是在暢春園的無逸齋。
伴讀所對面,就是一組建筑,沒有院子。
宮殿上都掛著匾額,有澹泊為德宮、閑雅存誠宮、謙尊堂等。
其中最大的建筑,澹泊為德宮,面闊五間,進深兩間。
大家進來,進了東次間。
太后在炕上坐著,炕幾上放著葉子牌。
九格格原在炕邊坐著,見嫂子們進來,起身相見。
舒舒跟在三福晉身后,也對太后見禮。
太后對三福晉點點頭道:“辛苦你了,大老遠的折騰一回……”
三福晉恭敬說道:“昨兒就該來的,就是想著皇祖母挪宮勞乏,怕是打擾了,沒想到今早過來忙忙活活的,忘了應該從這邊門過來,進了園子方醒過神來。”
太后笑著說道:“這邊跟宮里不一樣,咱們在宮里只走一個神武門,這邊一圈都是門……”
三福晉笑著點頭道:“是啊,地方大,沒人領著,都要蒙了。”
早有宮女搬了圓凳過來,舒舒在幾個嫂子后頭坐了。
九格格等著大家都坐了,沒有往炕邊坐,而是挨著舒舒,在圓凳上坐了。
舒舒望向這位與自己同庚的九格格。
兩人名為姑嫂,可說起來九格格是九月生人,比舒舒還要大些。
估摸九格格也想到這個,兩人相視一笑,少了約束。
“九嫂先頭怎么不過來,皇祖母一早就念叨了……”
九格格小聲道。
同樣是太后撫養,九格格的口碑與五阿哥截然不同。
五阿哥人人都夸的時候,就是”敦厚“、”溫和”,夸不出旁的來。
這位九格格,卻是眾所周知的聰慧過人,是諸格格中學問最好之人。
或許,這是基因的強大力量。
九格格遺傳到康熙聰慧勤奮的那面了?
那五阿哥是隨了誰了?
舒舒心中納罕,亦是小聲說:“頭一回到園子里來,也不知道章程行事是什么,原想著拉你九哥過來一趟,可是他往園子里聽差去了,就剩下我一個,也不敢動地方……”
九格格眉眼彎彎道:“那明兒我去找九嫂玩……”
這位嫂子待太后孝順,九格格心里自然對她有好感。
舒舒察覺到了,拉了她的手,只覺得柔若無骨,帶了歡喜道:“那可說好了的?到時候叫人砸了冰,咱們釣魚給皇祖母做魚湯。”
這還是早上九阿哥走前跟她提了一句,讓她釣魚打發時間,就是別在外頭太久,兩、三刻鐘就好了。
九格格露出意外來:“池子里水都沒化,也能釣魚么?”
舒舒笑道:“我也沒釣過,反正是你九哥說的,說是冬魚最肥,更好吃些,”
見姑嫂倆頭碰頭的說話,相處投契,太后慈愛的看著。
三福晉幾人也都住了聲,聽她們姑嫂說話。
聽到舒舒提起魚肉,太后笑道:“吃魚好,吃魚好,早先最不耐煩吃魚,嫌棄有刺,換了做法,酥魚還真挺好吃的……”
太后開口,姑嫂倆人就不說小話了。
舒舒看著太后,笑著說道:“還有一種吃法,比酥魚更好吃,明天跟九妹妹釣上活魚來,您就能嘗嘗了!”
太后忙道:“釣著玩就行了,別動灶,出了年咱們再吃!”
舒舒想了想,道:“那就都風干了,出了正月做魚鲞……”
太后好奇道:“有酥魚好吃么?”
舒舒道:“應該差不離,左粥下飯菜,做好了裝壇子里,出門帶著也方便。”
太后笑著點頭道:“這個好,能做路菜!等出了正月,咱們就準備起來,省得到時候在船上吃喝不方便,或不順口什么的。”
舒舒曉得,自己隨太后出行,主要的目的就是為了服侍老太太順心。
尤其是康熙那里,肯定要看她表現。
她便道:“您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只管吩咐,孫媳婦到時候可是過來當差的。要代額娘好好孝順您,要是哄不好您,額娘怕是要打板子了……”
太后“哈哈”笑道:“有你們在跟前,皇祖母的心情就比吃什么、玩什么都爽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