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豐生跟阿克丹,大家就興致勃勃地過來暖房。
她們剛在十皇子府,可是看到茶花打著花骨朵,正要綻放。
聽說暖房里除了茶花,還養著不少迎春花跟臘梅,眼下雖不是花期,可是去看看也好。
今年暖房里沒有種玉米、土豆跟花生這三樣,空余出來的地方就很多,三分之一的地方,都是各色花卉。
舒舒有了前車之鑒,怕大家想要自己動手摘菜,在暖房里待久了,還想著怎么提醒。
結果大家進了暖房,看了一圈花,并沒有摘菜的意思。
舒舒后知后覺,反應過來大家的穿戴不方便。
今早入宮請安,大家都是穿著旗裝跟旗鞋,也不方便在暖房里鉆菜架子。
大家就看了一圈出來,到正房吃茶。
舒舒就吩咐小棠帶人將能摘的菜摘了,均分了幾份,給大家帶著。
不算什么金貴東西,也沒有人跟舒舒客氣。
未正二刻,菜都送來了,大家也就準備散了。
七福晉笑道:“說好了輪流請客的,下回是不是該我了?那我在臘月選個日子,咱們再聚?”
方才吃飯之前,七福晉已經說起這輪流請客的由來,算是跟嫂子們交代一聲十福晉請客的由來。
九格格道:“七嫂等明年,臘月里這次先輪我,早該請大家過去認認門的。”
她是按照皇子序齒來了,將自己排在十阿哥跟九阿哥之間。
要不然的話,總不能旁人敬著她是姑奶奶,她就真的要排三福晉后頭去。
七福晉點頭道:“那可盼著了,收拾了花園子沒有?你們小兩口那么大的宅子,真叫人羨慕。”
公主府的主人是九格格,補熙只算半個主人。
他可以住在公主府,可是他以后的妾室與庶子女卻不能在這里。
公主府相當于只能住九格格夫婦與九格格親生兒女。
等到九格格薨了,公主府就要收回到內務府。
九格格道:“東路做了花園,種了些果樹,種了芍藥、牡丹之類的花,現在想想,不如九嫂這里好,明年叫人也蓋個暖房。”
公主府就是佟國維的舊公府改造的,跟鄂倫岱的公府挨著,中間就隔著一個夾道。
后來改建公主府的時候,九阿哥叫人給九格格送了圖紙。
九格格怕挨著生是非,就學九皇子府這里,將東路直接改成了園子,用來將公主府與公府隔開。
旁邊幾個嫂子雖年長,可這回既是說好的小聚會,也就都默認了輪著來。
她們這樣的身份,最是不缺人情往來應酬。
可是宗室王公也好,勛貴也好,她們過去,也端著皇子福晉的做派,就是應付罷了。
像今日這樣,妯里姑嫂湊到一起,吃吃喝喝的,輕松愜意的聚會,誰不喜歡呢?
三福晉笑道:“那就等妹妹的帖子了。”
四福晉在旁也點頭,她是親嫂子,自然只有捧場的。
五福晉也想要去見識一下,九格格的嫁妝,除了嫁妝單子上的,還有十箱書,是寧壽宮的藏書。
女卷之中,除了舒舒之外,就數九格格處的書最多了。
大家就此說好,就先散了。
舒舒原跟著十福晉、四福晉目送眾人的馬車離開。
等到都走了,她又跟著十福晉送四福晉。
四福晉家距離九皇子府不到一里地,舒舒就直接叫人抬了輦過來,送了四福晉回去。
從早上去宮里請安開始,到眼下也大半天。
十福晉打著哈欠,道:“嫂子,我先回去補覺了,就想著今天請客的事兒,昨兒都沒歇好。”
“嗯,去吧,我也要歇歇……”舒舒道。
小妯里兩個也就此散了。
等到舒舒回了屋子,換了衣裳,也洗了臉,剛準備躺下,九阿哥就回來了。
“散的挺早啊?不是說要打骨牌么?”
九阿哥好奇道。
這一年下來,骨牌從宮里也流到外頭。
尤其是入冬以來,大家都貓冬,恨不得各家各戶都組個牌局。
舒舒想起了十福晉的牌技,笑道:“十弟妹一人喂三家,兩圈下來,就輸個干凈,大家都不愛跟她玩了。”
五福晉跟九格格雖是喜靜不喜鬧,可是都不怎么愛打牌。
到了舒舒這里,是懶得費腦。
因此,沒人去給十福晉補位。
大家打牌就是打個新鮮,誰也沒有癮頭。
九阿哥還擔心十阿哥不在、十福晉敗家,問舒舒道:“不是‘鑒寶’么?后頭呢,看到好的怎么算了?都是嫂子跟姑姐,應該不會占老十福晉便宜吧?給了本錢沒有?”
舒舒白了九阿哥一眼,將旁邊的錦盒打開,將那個兩層珍珠項鏈拿出來,遞給九阿哥,道:“弟妹大方,叫大家自己選了心愛的,都送了!”
九阿哥覺得牙疼,接了項鏈,挑剔道:“珠光不錯,可珠子不算大,也不是正圓,沒有你自己的那串好,你要是想戴珍珠了,爺給你淘換好的去!”
舒舒有一串珍珠項鏈,是伯夫人早年的陪嫁,幾十年的下來,珠光依舊不錯,珠子也圓。
眼前這項鏈確實有不足。
跟這個挨著擺的一串三層珍珠項鏈要更大些,也更圓,也更貴重,舒舒沒選。
她看著珍珠項鏈,有些遲疑。
這又是個不能獨吞的買賣。
是跟康熙合作,還是等著新皇登基?
好像并不難選擇。
同樣的君臣在前頭,父子與兄弟在后頭,父子肯定要比兄弟更親密可靠。
如皇上與裕親王、恭親王等人的關系。
在皇子們沒有成年之前,兩位親王都被康熙抬舉重用。
可是隨著皇子們陸續成丁,兩位皇兄、皇弟就要給皇子們讓位。
到時候九阿哥這一批老阿哥,也要給新一代皇子們讓位。
舒舒就道:“爺瞧著這些珍珠,想到什么了?”
九阿哥眨了眨眼,隨口道:“人老珠黃?”
要不跟珍珠有關的還有什么?
買櫝還珠?
魚目混珠?
滄海遺珠?
舒舒看了眼九阿哥,道:“爺倒是有自知之明……”
九阿哥曉得,自己說錯了,忙道:“那你想到什么了?珠聯璧合?珠玉在側?”
舒舒拿過了珍珠,看著九阿哥,道:“咱們手上不是還有二十萬兩銀子的閑錢么,擱著也是白擱著,要不就安排人,試著養珍珠?”
九阿哥目瞪口呆,摸了摸舒舒的頭,道:“你怎么說胡話了?珍珠是天生天養的,又不是種茶種果子,還能養?”
舒舒搖頭道:“這不是我想的,前人早就有過的法子,《文昌雜記》里早就記過此事,北宋時就有人養珍珠了,南宋佛教盛行,太湖邊上就有人將小銅佛像放到大蚌蚌口,就能得到珍珠殼的佛像,后頭改朝換代,收益少了,市面上才不見了。”
九阿哥看看舒舒,又看了眼珍珠,道:“那要養多少年?”
舒舒想了想,道:“那要看珍珠中間的核有多大,北宋時他們用的大的假珠,兩年就可以了。”
九阿哥帶了激動,又從舒舒手中拿了珍珠,道:“那東珠呢?是不是應該也能種?”
舒舒看著九阿哥道:“爺想將這個交給內務府專營?”
九阿哥忙搖頭。
誰也不是大傻子。
這珍珠真要養成了,孫輩的分家銀子都能賺出來。
不說混個大清首富,京城首富是能混上的。
至于內務府,他這個總管還能做一輩子?
汗阿瑪在時,他當總管就當了,換人上來,他才不操這個心。
九阿哥明白了舒舒的意思,既是為自家謀私利,那東珠不能沾。
估計也沾不上。
眼下東珠捕撈已經有了規模,有幾百艘采珠船,上千的牲丁,數十的官員,非奉旨不準許人取用。
就連她們夫妻眼下的身份,算是皇帝、太子之外最尊貴的一撥人,可九阿哥這個皇子隨親王制,朝冠上準用東珠十顆;是舒舒這個皇子福晉,同朝冠上準用東珠十顆。
可是東珠又分了等級,總共七等,他們能用的,就是二等、三等東珠。
一等為皇帝、皇后、太后專用。
東珠珍貴,也在于捕撈的艱難。
九阿哥既通經濟,就想明白了這關鍵。
物以稀為貴。
要是朝廷按照等級專用的東珠爛大街了,那成什么了?
養珍珠,只能是南珠跟海珠。
可是誰都曉得大海深,還不可控。
可太湖,正好是他忌憚的江南。
他坐不住了,道:“除了江南,其他地方呢?湖南呢,或是山東,這兩地都有大湖……”
這個舒舒就不曉得了。
她想了想,道:“我提太湖,是因為眼下南珠也多采自太湖,太湖里有可以產珍珠的河蚌,到時候,就是撈出河蚌,往里面放珠核,使得本產一個珍珠的河蚌可以產幾顆珍珠,使得原來不產珍珠的河蚌產了珍珠,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就算要種珍珠,也要在本來的產地,否則旁的湖泊里有河蚌,可未必是產珍珠的那種。”
九阿哥點頭道:“你說的對,咱們就算要養珍珠,也得有足夠的珍珠蚌,明天圣駕回京,爺去景陽宮一趟,好好翻翻歷朝的珍珠貢,看看都是從哪里來的,核對下產地……”
他得了舒舒提點,圣駕不在宮里的時候,不去內廷。
成年皇子,瓜田李下,當避嫌疑。
景陽宮如今雖做了藏書之處,可畢竟在東六宮,歸在內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