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九阿哥訝然道:“不會是為了賞格格的事兒吧?這……至于么?”
十阿哥搖頭道:“不曉得緣故,反正連著傳了幾回太醫了。”
要是小毛病的話,指定吃幾個成藥丸子就過去了。
到了驚動太醫的地步,就病的不輕。
九阿哥心情很復雜,道:“他是不是想起三十四年那回賞人,心里難受了?”
當年八阿哥才十五歲,一下子得了四個包衣秀女。
在皇子之間是獨一份了。
這回卻是連隨大流都沒有隨上。
十阿哥道:“誰曉得呢……”
九阿哥蹙眉道:“他怎么不想想自己還在禁足呢?有錯還賞人,也沒有那個道理啊,再說了,汗阿瑪沒賞他,才是拳拳愛子之心,否則真要賞兩個人下去,回頭還沒有動靜,外頭還不知怎么掰扯!”
十阿哥道:“估計也著急,之前應該是想著圣駕要是不在京城,會允他出來入值南書房的。”
應該是趕巧在賞格格那幾日病得厲害了,應該是圣駕點了入值南書房的人選后就不舒坦了。
拖了一旬,病情沒好,富察氏不敢耽擱才叫了人。
因為跟賞格格的事情挨著,倒是叫人看了笑話。
九阿哥搖頭道:“就是想的太多,越是這樣,怕是汗阿瑪越是不樂意他出來……”
十阿哥道:“素來好強,入值南書房又是體面差事,怕三哥搶先,往后排不上南書房的差事吧?”
九阿哥想著五阿哥這兩年每次入值南書房的煎熬,忍不住小聲跟十阿哥道:“汗阿瑪是不是故意的?越是想要斂權的,越是邊兒去;像是五哥、七哥這樣不愛權的,偏要往前頭提溜?”
十阿哥點頭道:“有點那個意思。”
五阿哥是真不愛權,至于七阿哥,就不好說了。
九阿哥“嘿嘿”笑道:“這咱們都能看出來,上頭的哥哥們應該也該看出來才是,有沒有面上一套,心里想的是另外一套的?”
十阿哥的腦子里出現了四阿哥、大阿哥與十三阿哥。
他沒有說出來,只道:“許是有吧……”
九阿哥卻懶得費心了,想著自家的幾個大寶貝,帶了幾分遺憾,道:“就差兩天,沒趕上豐生他們過生日,也沒趕上侄兒的百日……”
十阿哥笑道:“倒是聽弟弟福晉提了一嘴,九嫂說了,延遲給豐生他們過生日呢,要等九哥回來。”
九阿哥聽了,臉上帶了笑,嘴里卻道:“哎,你九嫂真是的……”
夫妻分開整一個月,他倒是有幾分迫不及待要見人了。
至于八阿哥那邊,畢竟挨著住著,回頭還要打聽打聽,要是傷風感冒什么的,探病的事情就免了,省得過了病氣。
少一時,一行人進城,就各自散去。
九阿哥下馬車前,跟十阿哥道:“內務府那邊,馬斯喀都接手了,過幾日汗阿瑪歇歇,爺的新差事也該派下來了,還真有可能是戶部,十三要去刑部了!”
十阿哥道:“那到時候上下衙門更方便。”
戶部衙門跟宗人府都在棋牌街東邊,中間就隔著吏部衙門,抬腳就到。
九阿哥道:“是啊,到時候衙門點了卯,出來溜達也方便,到時候咱們去前門聽書去……”
說著話,兄弟兩個下了馬車,暫且別過。
門房早看到馬車停了,崔百歲帶了人上前打千。
九阿哥想起今早叫人送回來的東西,跟十阿哥道:“對了,帶了不少黨參跟潞綢回來,回頭等你九嫂整理好了,打發人給你們送去。”
十阿哥也不與他客氣,道:“要正紅色的料子,再來個竹青色的做夏衣。”
九阿哥應了,兄弟兩個各回各家。
正房這里,舒舒已經得了消息,曉得九阿哥回府。
她帶了幾分歡喜,迎了出來。
雖說中間通了一次家書,可到底不放心,只擔心山里冷,勾出病來。
這一看九阿哥氣色,半點沒瘦,看著極好,下巴都有些圓潤了。
這素齋真的養膘。
九阿哥也打量著舒舒,道:“爺不在家,你受累了。”
舒舒搖頭道:“還好,就是搬家時麻煩了些,不過有十弟跟十弟妹,抱了豐生過去,我帶著阿克丹,也省了不少事兒。”
弘晴的前車之鑒,將舒舒跟九阿哥給嚇到了。
每次往返暢春園,孩子恨不得都親自看著,否則還真是不放心。
行船走馬三分險。
真不是說著玩的。
就如八福晉的堂弟,快要成丁的歲數,結果驚馬就折了。
還有平悼郡王,也是死在馬車上。
等到夫妻兩人回屋,九阿哥簡單梳洗了,在炕上歪了,才重重地嘆了口氣,道:“還是家里好……”
舒舒給他倒了一碗茉莉花茶,道:“怎么買了那么多東西?”
一車潞綢,半車黨參,還有半車的小米、莜面、臺蘑、金蓮花等五臺山土產。
那些土產還罷了,潞綢與黨參也不是五臺山產的,產地距離五臺山還有段距離。
九阿哥道:“難得過去一趟,就叫行宮的人提前采買了,比較方便。”
這已經是分派過的。
御前已經敬上了,太子處也奉了些。
同行的大阿哥、四阿哥與十三阿哥也都每樣勻了他們些。
夫妻說了幾句話,九阿哥起身道:“既是出遠門回來,先去寧安堂吧……”
舒舒想起了這次各皇子賞人之事,忙攔著,道:“爺不必專門過去,等到晚飯,直接擺在寧安堂,也是給豐生他們補生日了。”
她是樂意奉養孝敬伯夫人,卻不必圖那些虛名。
否則傳到康熙耳朵里,錯了規矩的,就是舒舒自己。
表面上,伯夫人還是客居。
別說伯夫人跟九阿哥是平輩,就算是長輩的族姑母,也沒有讓皇子定省的道理。
九阿哥也聽勸,道:“那先去看看豐生跟阿克丹,爺一個月不在,不認得爺了吧?”
舒舒聽了,不由一笑
九阿哥看著她道:“哼!你這是要看爺笑話?真要那樣,爺就要行家法了!”
舒舒搖頭道:“我就是覺得他們能記得爺,爺別操心這個……”
九阿哥道:“不對啊,你之前不是告訴爺,他們記性沒那么長么?上回去熱河,他們都忘記了……”
舒舒道:“那……要么咱們打個賭,我賭他們記得,爺賭不記得,賭注么,回頭再商量。”
九阿哥點頭道:“那你可不許賴賬!”
夫妻出了正房,去了后罩房。
豐生跟阿克丹正準備吃午飯。
見了九阿哥跟舒舒,兩個小的都從炕上站起來,道:“阿瑪、額涅……”
九阿哥一手摟了一個,很是欣慰道:“不錯啊,還記得阿瑪……”
總覺得兩個孩子說話更清晰了。
只是這順序……
他看了眼豐生跟阿克丹,往日這兩個小家伙兒不是都先叫“額涅”么?
九阿哥回頭看著舒舒道:“怎么回事兒?你教訓兒子了?”
上回的家書中,舒舒提了教訓尼固珠之事,也提了自己做了“嚴母”。
九阿哥雖曉得兩個兒子加起來都不如尼固珠淘氣,可是這又大了一歲,滿地撒歡了,也怕有淘氣的時候。
他不怕兒子挨打,更怕他們記仇,傷了舒舒的心。
舒舒道:“重教了規矩,往后在家里也好,在外頭也好,先叫爺……”
九阿哥不以為然道:“這有什么的,還值當專門教一回,你每日照顧他們,他們將你這個額涅放在前頭不是應該的……”
舒舒也不與他爭辯,只道:“我每日里閑著,還有阿牟跟嬤嬤幫忙帶著他們,哪里比得上爺辛苦?爺陪孩子的時間少,可也要讓他們曉得,家里爺是頂梁柱,有爺在前頭支撐著,我們母子幾個才有清閑日子過。”
誰叫上頭還有位皇帝公公在。
這府里不是那種篩子似的,亂嚼舌頭的人也都清退了,可上下消息,卻瞞不過御前去。
之前孩子們不出門,這叫人順序沒有人會挑剔,等到今年冬天種痘后,就要出門了,到時候可以開口“阿瑪”、閉口“阿瑪”,旁人會覺得父子情誼好;要是開口“額涅”,閉口“額涅”的,就會給人留下養于婦人之手的印象。
九阿哥平日自詡為頂梁柱,眼下卻不貪功,道:“爺也沒做什么,比不上你十月懷胎的辛苦,只看漢人丁艱要整三年,丁憂二十七個月,就曉得這中間差了那懷胎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