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呢?”
“書”
顧寧言簡意賅地回答了李學武的沒話找話,端著茶杯喝了一口,繼續看著手里的。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站起身說道:“看來書中自有顏如玉啊,有比我還好的男人?”
看著嘀嘀咕咕表達不滿后上樓去的李學武,顧寧嘴角忍不住翹起,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樓上,李學武洗完了澡,換好了衣服,看了一眼客廳,走回到書房拿起電話給鋼城打了過去。
約好的,電話叫了,沒多長時間就接通了。
長途,如果不是重點企業之間的溝通,民宅的電話很難打的通。
而為了說話方便,對民宅電話的監管并沒有企業里的那么嚴,一些話防備著點說也就沒啥事了。
不過電話接通后,董文學跟李學武說起的情況卻是不容樂觀的。
因為王淑敏懷孕了。
董文學說王淑敏親口跟他說的,想要結婚。
他能怎么辦?
王淑敏想要照顧家里人,想要過好生活,尤其是外部環境的影響,大學習活動在鋼城搞的比京城還厲害。
有些人都是成車的東西往家里拉,都不背著人了。
而董文學在煉鋼廠卻是保守的,對那些鬧變革的人也是以分離、安撫和瓦解為主,更是借著軋鋼廠的風,把煉鋼廠的氣理的很順,壓的很扎實。
但是,這樣一來煉鋼廠的活動表面上搞的熱鬧,可實際上沒有誰因為這個活動出事。
尤其是其他廠出了大事以后,煉鋼廠這邊持觀望態度的人更加的警惕了。
一有情況不對了,住在廠里的董文學便能第一時間趕到,針對問題進行處理。
那些觀望的,以及持中立態度的,見到事情不好,也都開始支持董文學,一起維護煉鋼廠的穩定。
從一開始的猛烈,到后來的平穩著陸,董文學做了很多工作,也得到了煉鋼廠廣大職工的認可和贊賞。
當然了,一些人當然不滿足現狀,想要搞事情,卻是被許寧當頭一棒。
保衛處在董文學的支持下,配合軋鋼廠,開始了治安整頓工作。
董文學是把煉鋼廠穩定住了,后院卻是起火了。
原因就在于董文學不貪、不占、不往自己手里摟。
王淑敏本想著跟了董文學,伺候他一場,得不到名分,怎么也得落下點實惠的吧。
尤其是今年七月份董文學進步后,上面已經有風傳下來了,董文學在煉鋼廠也就再有個五六年的時間。
如果董文學回京,她難道也跟著回去?
這是不可能的,從董文學對待她,對待京城來的那對母子的態度她也知道,自己是不可能上位的。
那就用青春換明天唄
學著別的廠鬧的情況,王淑敏給董文學說,她也想參加大學習活動,想調過去當干部。
董文學怎么會允,直接以兩人的關系不合適為由拒絕了,更說了煉鋼廠的干部任用和提拔都被軋鋼廠讜組部控制著,說不過去是要下來調查組的,王淑敏禁得住查?
王淑敏想了想,沒有反駁的理由,提出要安排自己二叔和弟弟進廠,可又被董文學以人事關系被軋鋼廠凍結為由給否了。
尤其是她這兩次提出要求,董文學對她再犯毛病,不吸取上一次的教訓,直接疏遠了她,并且安排人調換了自己的服務員。
這王淑敏還能不炸窩?
白跟你了啊!
就得到一些錢票和照顧,跟人家比,自己也太虧了點。
直接找到董文學,說想要安排幾個煉鋼廠的干部進步,意思就是要錢了。
還挺仗義的樣子,她收了別人的錢,董文學幫著安排進步,兩不虧欠,即便是查到了也沒關系。
董文學不允,王淑敏直接亮出了化驗單,說自己懷孕了。
不答應就去軋鋼廠告他。
兩人不歡而散,王淑敏只給他三天時間考慮,不答應就一拍兩散伙,看誰損失大。
董文學在電話里滿嘴苦澀地講了事情的原委,包括兩人什么時候認識的,又怎么在一起的,同時也說了自己本來的打算。
他是想過要盡快結束這場不應該有的錯愛,他不能離開韓殊,更不能舍棄家庭和孩子。
李學武能怎么說,老師只是犯了一個男人都會犯的錯誤。
董文學現在被王淑敏盯著,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求助于李學武。
他的意思很明顯,要么解決問題,要么解決產生問題的人。
李學武聽見他這么說的時候就是眼皮一跳,老師這是急昏了頭啊,怎么能這么要求他辦這種事呢。
他就算是再魯莽,再沒有水平,也值不當董文學這么用他啊。
還讓他去干這種事!
兩人是師生關系,更是正治盟友關系,但不是主仆關系。
讓李學武幫他處理這些爛糟事可以,但處理爛糟人可不成。
安慰了董文學兩句,隨后答應這件事他會安排人處理。
先要穩住董文學,穩住董文學就等于穩住那個王淑敏。
現在緊要做的是調查一下那個王淑敏到底有沒有懷孕,還得查一查她手里有沒有什么關鍵性的證據。
首先,董文學說了,沒有照片,至少他知道的,兩人都是在他的房間里,沒有照相。
其次,沒有文字書信,董文學有給家里寫信的習慣,但可不會給一個服務員寫情書,他特么都三十了,不是小伙子了。
再有,沒有第三人參與,也就是說,不會出現嫐的情況,沒有兩人同時作證。
最后,董文學保證,自己有安全保護措施,但不保證被對方做了手腳。
也是了,他是煉鋼廠的一把手,真要是每天都把心思放在防備這個上面,他就不用干別的工作了。
李學武還能說啥,查唄,但凡可以,他都不會給許寧下這種命令。
可是,在煉鋼廠,董文學信不著任何人。
甭說煉鋼廠了,就是全軋鋼廠,他也沒有完全信任的人,除了李學武。
跟李學武坦白這些問題對于一個自詡老師的他來說,是一種煎熬和痛苦,更是一種自我救贖和悔過的行為。
李學武充分保證了對他的尊重和理解,但是在心里已經給這位老師在感情上判了一個不成熟的分。
公就是公,私就是私,公私分明才是為人處世的大道理。
公事不能帶進家里,私事不能帶到單位。
董文學仗著公事辦私事,怎么可能不出事呢,真以為自己風度翩翩、才華橫溢讓那些女人不自拔啊?
李學武都不敢這么說,他一個三十歲的男人憑什么敢這么玩。
掰著手指頭數數,但凡李學武接觸過的女人哪個不是有牽掛的,哪個不是公事公辦的。
秦姐,家庭不幸,上有老,下有小,明白事,也懂事,所以現在是招待所所長。
張松英,家庭不幸,跟秦淮茹一起的,會照顧人,所以現在是招待所副所長。
婁姐,家庭不幸,父母牽掛,身家牽掛,體貼能干,所以現在要去掌握上億財富了。
于麗,家庭不幸,家人牽掛,聲譽牽掛,無微不至,照顧有家,所以她有家了,還有正經工作了。
周亞梅,家庭不幸,孩子牽掛,問心問計,健言健策,所以現在她生活安穩,平安幸福。
佟慧美和金姣姣,全家不幸,連師門都不幸了,命運牽掛,一言不合就唱一曲,所以現在衣食無憂,米肉不愁。
李學武都做了什么?
他就是照顧一些家庭不幸,又有各種憂愁的女朋友,互相依靠,心存感激。
重要的是,李學武不主動,從來不會給異性錯誤的信號。
所以,董文學這種玩法,跟李學武完全不是一回事。
董文學只顧著自己的感受,而李學武卻是在做好事,所以他沒事,更不擔心這些人會給他鬧事。
誰會怪罪一個只會做好事的人呢。
“吃飯了”
“哎,來了”
九月,十一號,星期四。
李學武坐在車上還在想著今天早上吃飯時聽的新聞播報。
嘴里跟沙器之對了幾句工作安排就沒了再說的心情。
許是看出李學武的心情不好了,沙器之也就沒有再說什么。
直到指揮車進了廠大院,開到了保衛樓門前站住了。
李學武一下車便看見張國祁的車停在了樓門前,跟著他一起跳下車的張國祁著急忙慌的跟他擺手,叫他去一邊說話。
“怎么了?”
“還怎么了?!”
張國祁沒好氣地說道:“你推薦的那叫一個什么破地兒啊!烏漆嘛黑的不說,還特么都是人”。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道:“哪啊?你說的是六國飯店?”
“就是那!”
張國祁瞪眼珠子問道:“伱不會這么快就忘了吧,不是你說給我,讓我去跟李主任匯報的嘛!”
“嘿!嘿!嘿!”
李學武沒好氣地提醒道:“我對你的措辭表示很遺憾,小心我帶你回處里給你定一誹謗罪!”
說完看了一眼保衛處門口的牌子,道:“在我門口你還敢囂張?”
“說!你錯了!”
“我艸”
張國祁是想發火來著,可看著李學武似是玩笑似是認真的表情,也不敢賭李學武會不會真抓他去保衛處蹲一天,這孫子什么事干不出來了。
“哎呦!我這個急上火呦!”
他也是能屈能伸的,這會兒是真著急了。
昨天下午他跟李懷德匯報完,就往六國飯店跑,先是找了外事部房產管理處的人,知道這處飯店和后面的大院是歸外事部管。
特意求的人,找了關系問到了負責人,確定了這處飯店真的閑置著,并且負責人也沒咬定這處產業不能賣。
為啥?
人家也說了,看著大樓是挺新,挺大的,而且地段還好。
但是,這畢竟是世紀初的建筑了,里面的裝修很破了,而且是三層樓,根本滿足不了外事部招待所的條件。
因為他們有更好的大樓。
倒不是沒想過要拆除重建,但是這處飯店是歷史見證者,里面發生了太多的歷史事件,住過太多的歷史名人了。
所以上面還在猶豫著應該怎么處理。
這不嘛,一直猶豫著,猶豫著,可能猶豫的那個都下去了,接手的人都忘了有這么回事了。
所以這處房產成了一些單位職工,或者親屬的安置點。
張國祁想過了,軋鋼廠在城外,那邊有招待所,這邊的招待處主要用于接待外地來的師生。
至于后面用來干什么,他不管,只要讓領導高興就行了。
從外事部房產管理處出來,張國祁又跑去了六國飯店,從外面看是越看越喜歡。
大,漂亮,白色的。
等進了飯店里面,好么,垃圾破爛堵住了走廊,烏漆嘛黑的也沒有點燈,他看見的都是黑色。
跟外面的形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些安置的人已經把這里當成自己家了,想怎么禍禍就怎么禍禍。
張國祁的心都涼了半截,這特么還裝修呢,扒了重新蓋都比重新裝修快!
這種情況,他得怎么跟主任匯報啊,都把牛吹出去了,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等跑回去跟管理處的人再一問,人家也說了,只要買下飯店,他們就不負責那邊的業務了,安置的那些人也不是外事部上班的人,他們不管。
得了,意思很簡單,賣,自己想怎么處理隨意,包括那些安置在里面的人。
張國祁又不傻,他當然知道那里住著的不是外事部上班的人,在外事部上面有住那種地方的嘛。
可是,在那個地方住的人一定跟在外事部上班的人有關系,不然怎么住進去的。
也就是說,軋鋼廠要買樓,就得重新裝修,這個趕工期就是了,可那些人還得自己請走。
人家都把家安在那了,怎么請?
把自己家讓給人家吧!
自古以來拆和遷都是個大問題,除非來硬的。
張國祁有幾個膽子來硬的,兩座大山橫亙在他的面前。
后退?
可以,跟李主任說自己搞錯了,六國飯店不合適,而且自己也沒找到更合適的位置。
那李主任也可以說,他也搞錯了,自己跟廠辦主任的崗位不合適,而且他也沒給自己找到更合適的位置。
碼的!
一定是李學武害我!
當時張國祁的腦子里就是這句話,一定是李學武給他挖了坑。
不然為啥不見李學武去跟李主任說這個!
今早急晃晃地找來李學武,就是想問問清楚,是不是李學武害自己的!
可是面對李學武的威脅他慫了,舔了舔嘴唇,苦惱地說道:“你快別逗老哥我了,你是不是有辦法沒說完啊!”
“我能有什么辦法”
李學武攤了攤手道:“我就是跟你那么一說,我也是聽別人說的那里有這么個條件,我當然是要找時間過去看看再跟領導匯報啊”。
說完還無語地看著張國祁道:“誰能想到你老哥不講究,跟我玩捷足先登的把戲!”
“我……!”
張國祁真是啥也說不出來了,偷雞不成蝕把米,又賠夫人又折兵。
他能有啥招兒,話是他跟領導說的,事是他自己全攬的,信誓旦旦保證會辦好,現在搞砸了來找李學武,人家當然不認了。
尤其這還是人家李學武的主意,信得過的他才跟他說的,沒想到他倒做了小人。
現在怎么說?
求唄!
“老弟,你可不能看著老哥落難不管啊”
張國祁哭喪著臉,對李學武說道:“事情辦砸了,老哥這關鍵時期,可能真的就上不去了啊”。
“不至于的吧”
李學武皺著眉頭看了看張國祁,說道:“領導不是很信任你的嘛,你又在關鍵工作上有過大貢獻的”。
“唉老哥我也是茶壺煮餃子,有苦說不出了”
張國祁跟李學武賣慘,賣的特別厲害,一個意思,你要是不給我出主意,我今天就哭給你看。
李學武實在是看不得一個大老爺們跟他哭哭啼啼的,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真寒磣啊。
“好好好,我想想啊”
說著話,還真是仔細思考的模樣,站在那嘴里嘀嘀咕咕地說著剛才張國祁介紹的那些情況,看樣子是在仔細分析著呢。
張國祁哪敢打擾了他,安靜地站在一旁,即便是急的腦門都冒汗了,可也不敢出一個動靜。
許是過了三分鐘,或者是更長時間,反正張國祁是度日如年了。
就見李學武看向他說道:“我可跟你說啊,這個主意只是我根據你說的這些情況想到的,出了事可不能怪我!”
“尤其是!”
就在張國祁要點頭的時候,李學武強調道:“這件事你得保密,不能跟別人說是我給你出的主意”。
說完不滿地嘀咕道:“要是你解決了,他們有事都想著麻煩我了”。
“明白!明白!懂,我懂!”
張國祁見李學武真想出主意來了,急不可耐地追著保證不會告訴別人。
他想了,事情解決了,都說他聰明會辦事,怎么可能幫助李學武揚名。
還有,就算是沒解決……嗚嗚嗚
必須解決!!!
“你快說!”
“聽著啊!”
李學武點了點張國祁,輕聲說道:“裝修的事,找給招待所裝修的那個竇師傅,就是承建咱們居民區的東風建筑合作社負責人”。
“啊?他?”
張國祁表示很懷疑,一個合作社建筑隊,接了居民區項目都費勁,再干裝修忙的過來嘛!
李學武卻是解釋道:“他們人手多,都是臨時工,干活快著呢,比維修隊的大爺強多了”。
“還有”
李學武輕聲說道:“他們那里有古建筑師傅,都是老手藝,特別適合這種建筑”。
“好好好!我一會就去找他!”
張國祁點頭答應了下來,不管這個什么東風建筑到底跟李學武是什么關系,只要能干完活,西風、南風、北風啥風都行,叫紅中白板都行。
“你繼續說第二個問題解決辦法”
“聽好了啊”
李學武拉過他湊到耳邊輕聲說道:“你去找……”
上午要開兩個會,下午要開一個會,還有一個陪同視察的任務。
而額外的,李學武還要去衛三團看合改編的進度,以及去俱樂部跟婁姐以及馬家主事的見面。
李學武的工作很多時間很緊,沙器之努力把控著領導的工作時間,見縫插針的安排著工作和匯報。
可早上安排好的一個見面匯報就因為張主任的突然襲擊給弄沒了。
他一邊重新安排,一邊在心里嘀咕張主任,是個事就來找領導,飯桶一個。
等李學武上樓的時候,沙器之已經把辦公室里收拾好了,文件整齊地擺放在桌子上。
“領導,工作會馬上就要開始了”
“好”
李學武只來的及喝了一口茶,隨后便帶著他往會議室走去。
保衛處的辦公會一般都是在早上班以后開,原因就是這個時間的人比較齊,不耽誤大家的工作。
會議主要議題就是李學武布置的關于嚴厲打擊軋鋼廠近段時間的違規犯罪專項整治行動。
保衛科牽頭,其他科室配合,同紀監聯動合作,針對全廠近一段時間內包括干部和工人的有組織和個人的違規犯罪問題進行清理和整治。
重點打擊惡意人身傷害的特殊案件,著重查處大學習活動期間的違規占用問題。
肅本清源,為大學習活動重新樹立良好形象,還大學習活動一個清明的正確引導方向。
李學武在會議上重點強調,這次清理要不留死角,不留禍患,不留情面,要把近期出現的案情梳理清楚,給全廠職工一個安全可靠的工作和生活環境。
韓雅婷作為保衛科負責人,匯報了十七起涉及人身傷害的立案調查情況,四十七起財產損失調查案,以及八起涉及到廠某些干部的違規調查案。
保衛科有兩個部門,一個是保衛股,一個是治安股。
保衛股人多,將近兩百多人,治安股人少,只有三十人。
平時治安股的三十人維持治安管理還可以,要是遇到現在這種案件集中整治就有些捉襟見肘了。
“把專案組的隊伍打開”
李學武看著韓雅婷說道:“一個大組負責所有方向和案情整理分析,小組則是由治安員牽頭負責具體案件調查,從保衛股和其他科室抽調可靠人員充實調查組”。
說到這里,李學武點了點與會眾人道:“這次所有案件都是有跡可循的,它們發生的時間比較集中,主要影響因素也都是大學習活動,可以合并在一起的案件一定很多”。
“尤其是!”
李學武敲了敲桌子道:“涉及到有組織,有人領導的違規犯罪行為,重點歸為一個案件,組織人手全力攻克”。
“三種類型的案件三種查法,也有三種處理辦法,但只要連成線,穿成串,案件就會連成一片”。
李學武最后說道:“掀起一角,你們就能看到里面藏著的是誰了”。
眾人面色嚴肅,心中都明白領導強調的意思。
財產損失的罪責能有多大?三年?五年?
違規犯罪的責任能有多大?五年?十年?
那要是再加上惡意人身傷害呢?
一個人犯了這些錯誤會怎么處理?
十個人一起犯了這些錯誤又會怎么處理?
領導的意思就是,這一次的調查要搞的大一點,一方面疊加違規犯罪的類型,一方面疊加犯罪人數,造成有組織的犯罪影響。
輕的沒意思,這一次李學武要敲山震虎,城西靶場已經好長時間沒有聽到槍響了。
保衛科來開會的眾人在明白領導的決心,聽到李學武的指示后,均是精神大震,勢必要把這幾個月以來的壓抑一掃而空。
李學武知道,掃是掃不干凈的,只要外面不干凈,廠里就不會干凈。
尤其是那些小崽子們,還得蹦跶兩年呢。
他想的是,勤打掃,多通風,保持常態和動態平衡。
有著工糾隊和文宣隊的引導和宣傳,前面把控方向后面重點清除,在最大程度上保證軋鋼廠的平穩運行。
說白了,保衛處干的就是這個活,只是李學武干的比較通透徹底。
會議結束后,李學武同韓雅婷和周瑤又交代了幾個重點問題,還提醒周瑤,在行動上多承擔責任。
周瑤明白,處長的意思是韓科長身體不方便,出外勤和抓捕任務的時候讓她多承擔。
這當然沒問題,她是副科長,有義務幫助韓科長分擔責任和義務。
尤其是她的動手能力在經過三個月的鍛煉后得到了充分的強化和提高。
要說真的打十個,那是不可能的,去育紅班還行。
但是,三個兩個的,執行和指揮個追捕任務還是不成問題的。
跟兩人說完,李學武又帶著她們去了紀監那邊開了個聯合辦公會。
這一次的行動是由保衛處牽頭組織,紀監處領導辦理,由紀監書記薛直夫,紀監副書記、保衛處負責人李學武,統一指揮執行的重要清理活動。
聯合行動工作會的級別很高,參會人員最低級別也是副科長。
雙方在初步的了解和調查過后,開始了第一次的聯合行動辦公通氣會。
薛直夫主持會議,李學武首先做聯合行動動員發言,紀監處處長儲友恭做情況說明和表態發言。
參會的保衛科韓雅婷和紀監一科韓文福分別做了案件情況介紹。
在溝通過程中,就幾個重點關注對象做了案情討論分析,現場請示兩位紀監書記,直接定下了聯合調查目標。
高效,精準,不留情面。
聯合行動辦公會議定下來的調查目標有:
管委會辦公室主任張國祁。
原聯合企業管理處副主任王敬章。
原聯合企業管理處干事于果。
生產管理處七車間主任肖力明。
生產管理處十二車間主任……
生產管理處和聯合企業管理處是這一次調查的重點,也是大學習活動中案件泛濫的重災區。
幾個車間主任和內部干部都或多或少的有問題,聯合調查會議的意思就是大的小的都要查,不留死角。
會議過后,留下兩個處室的人繼續溝通,薛直夫示意李學武跟他到了辦公室。
等秘書準備好茶水出去后,兩人沉默半晌,才由薛直夫打開了話頭。
“情況有些嚴重啊”
薛直夫放下手里的茶杯,皺著眉頭說道:“涉及到的人數多,部門廣,尤其是多數跟大學習活動有關系”。
李學武同薛直夫一樣,低眉垂目的,剛才一直沒說話,就是在等薛直夫說話。
要辦這一系列的案子,沒有個大個兒頂著根本辦不下來,他自認為自己個子不夠高,保衛處扛不住這些壓力。
可能在調查之初就會被壓下來,甚至自己都有麻煩。
但有薛直夫在就不一樣了,保衛處獨立調查的都是那些個人傷害案件,或許會涉及到一些干部,但也只是對個人進行調查。
一旦超出李學武劃出的線,直接上交給聯合調查組,由紀監牽頭,保衛處轉為協助。
紀監本身就是查這個的,誰來都沒用,李懷德都不敢壓,這就是個定時炸彈,誰碰誰災殃。
倒不是說現在的管委會沒有這個影響力,也不是說李懷德不能壓,他想要繼續進步,坐穩軋鋼廠,他就不會這么做。
李學武有信心,有信心勸薛直夫堅持住,有信心李懷德不敢怒。
“薛書記”
李學武放下茶杯,抬起頭看向對方提醒道:“大學習活動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借大學習興風作浪的那些人”。
薛直夫抬起眼眸看了看李學武,微微點頭,并沒有說話,他還在考慮這里面的狀況。
李學武頓了頓,繼續說道:“大學習活動是全廠開展的一次有秩序、有理想、有目標的、積極向上的活動”。
“但是”
李學武又強調道:“有一些人趁機竊取變革的勝利果實,在大活動中上躥下跳,曲解思想,造成了很不好的影響”。
“所以”
當薛直夫看過來的時候,李學武端起茶杯說道:“紀監處接二連三的收到群眾舉報信,信中詳實地記錄了一些人的丑惡行徑,列舉了違規犯罪事實”。
“薛書記,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不得不查啊”
薛直夫臉皮抽動了幾下,他聽著李學武的話心臟怦怦直跳,總感覺自己要做什么錯事似的。
尤其是李學武站在全局的高度上闡述了這一次想動的原因和動機后,他更覺得軋鋼廠最危險的恐怕不是……
“嗯”
薛直夫點點頭,應了一聲,又遲疑地問道:“舉報信……?”
“會有的”
李學武點頭確定道:“您要相信群眾,相信廣大職工愛廠護廠,嫉惡如仇的決心和良好品德”。
見李學武這么說,薛直夫再次點了點頭,雖然他的嘴角扯的厲害,但還是忍住了沒說出口。
只是在隨后的喝茶動作中,眼神不住地瞥向對面的李學武。
前幾天李學武來找他匯報工作時,他其實就看出了李學武的意圖和動機。
至于為啥要支持李學武展開調查行動,這里面有崗位職責的因素,也有李學武是紀監一份子的因素。
最大的因素就是,他作為軋鋼廠主要領導之一,有職責,也有義務維護軋鋼廠的穩定。
有些人的做法已經影響到了軋鋼廠的大局,更是對軋鋼廠的發展起到了不好的作用和影響。
他對李學武的感官是很模糊的,他也不大能確定李學武的思想意識形態,在一些事情的做法上,工作中所表現出的態度,都不能說明他到底偏向哪一邊。
或者說,他已經有了上桌的能力,開始了未來的布局。
薛直夫并不贊成王敬章在大學習活動中所表現出來的攻擊性,更不希望楊鳳山的干部生涯是以這樣一種形式落幕。
當然了,他也不反對李懷德進步,因為在他看來,誰坐在那個位置上都一樣。
就像是時代中的人,只能跟隨著歷史的車輪前進,或者被車輪碾壓在地上。
李懷德坐到了那個位置,他也是要承擔軋鋼廠積極發展的重任,不可能任由他為所欲為。
事實證明,軋鋼廠并不是一個人的,也不是一個人能左右其發展的。
集體和組織會在發展過程修正這些作為,把一些不作為的人甩下去。
同時也會不斷涌現出一代又一代的后浪,推動著軋鋼廠向前進。
眼巴前坐著的這個就是后浪中的代表人物,年輕有為,浪勁兒十足,就是有點太浪了。
“以前有沒有想過會來紀監工作?”
“哦?真沒有”
李學武沒想到薛直夫沉默半晌會問出這個,笑著回道:“因為不了解,沒經驗,想都不敢想”。
“呵呵呵”
薛直夫難得的露出了微笑,道:“我還沒聽哪個大學有紀監專業的,這是工作崗位,又不是多難的技術”。
“可能是對組織紀律的畏懼之心吧”
李學武端著茶杯喝了一口,笑著說道:“我是個比較耿直的人,心思沒那么多,干業務工作還能被原諒和包容,要是做組織工作,怕做錯事,給組織添負擔”。
“嗯這是很難得的”
薛直夫點頭道:“常懷敬畏之心,方能行有所止”。
說著話,看向李學武說道:“干紀監工作,自己得干凈,有擔當對組織忠誠,有責任心”。
“重要的是不斷學習,在實踐和探索中鍛煉自身的能力和素質”
“要堅定不移地遵守組織紀律,勇敢地同腐化做斗爭,更要在……”
薛直夫同李學武講了很多,他的工作經歷,他的工作經驗,他的學習心得,甚至是一些自己總結的工作方法。
李學武聽得認真,薛直夫講的也認真,辦公室一直沒人來打擾,顯然秘書是把所有人都擋在了外面。
直等到辦公桌上電話鈴聲響起,薛直夫才真切地對李學武說道:“誰都不是天生干紀監工作的,但做過紀監工作的干部一定會被組織所看重,好好努力吧”。
“謝謝薛書記”
李學武站起身認真地給出了答復,沒有什么表態和虛情假意,反倒讓薛直夫滿意的笑了。
主動跟李學武握了握手隨即由著秘書送了李學武出門,自己走到辦公桌旁接聽電話
出門后的李學武想著薛書記的話,同他的秘書點了點頭,便外樓下走去。
讜委樓這邊比主辦公樓短了一截,但也比保衛樓大,跟對面的輔樓是一樣規格的。
因為貿易項目的展開,后勤處和銷售處的辦公人員增多,業務量急劇提升。
李懷德有意將銷售處、后勤處,以及貿易項目辦公室、聯合企業管理處、居民區項目管理處、營城造船廠駐軋鋼廠協調辦公室、煉鋼廠同工業化生產基地駐軋鋼廠協調辦公室等關聯部門統一放置在對面的大樓里。
原本在對面樓辦公的各處室分支機構將會重新整合,該裁撤的裁撤,該合并的合并,不能處理的,將會分流到主辦公樓、讜委樓,或者現在后勤處正在使用的原保衛樓。
新官上任三把火,李懷德并不是一個喜歡折騰的人,但軋鋼廠的辦公區只有現在的四座辦公樓,為了業務方便開展,他是不會錯過這個表現他管理能力的機會的。
李學武知道其他工廠已經開始進一步簡化部門管理機構了,二十幾個處室整合成五個,這是上面倡導的。
但這不是李學武愿意看到的,任何人事變動都會給軋鋼廠的現有的正治生態造成影響。
一旦打破平衡,二十幾個人爭五個位置,恐怕會引起再一輪的爭斗危機。
就像剛才薛直夫所表現出來的擔憂,他難道不清楚張國祁做了什么?
還是他眼睛瞎了,不知道張國祁幫李懷德做了什么。
當看見保衛處提供的證據慢慢地把張國祁推出來的時候,薛直夫開始擔憂,這個案子會不會帶出李懷德,進而影響到軋鋼廠現有的平衡。
對于他來說,那些身外之物并不算大事,一個李懷德也不算大事。
而案子的調查一旦因為牽扯到李懷德,引起對方的反撲,造成軋鋼廠被割裂的影響,那就是大事了。
所以薛直夫把李學武叫到了辦公室,想要問清楚他的態度。
這個案子到底要查到誰,查多少,有沒有應對措施。
結果是好的,兩個人對這個案子達成了默契和共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