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原武的猜想和選擇的目標都沒問題,經出示龜田敦志的速寫畫像后,這幾家店對龜田敦志都略微有點印象,甚至其中一個店員對他印象還比較深,和他說過話,開玩笑讓他提提改進意見,不然都參加試吃好幾次了,怎么還不光顧他們的生意。
那確實是開玩笑,曰本超市、蛋糕店、面包店之類店鋪,為提高營業額,招攬人氣,都會經常組織試吃活動,在門口支個攤,送一丁點讓顧客嘗一嘗,能勾引顧客進店買是最好,不買說說感受也能接受,方便店家對商品進行有目的地改良,以提高市場競爭力和存活率。
一般試吃送的那點東西連喂貓都不太夠,店家其實根本不在乎,畢竟食品類店鋪有很多東西當天賣不掉,或幾天賣不掉快到保質期了,有時都會白送人,根本不敢留到第二天砸自己招牌。
所以那家店的店員才會和龜田敦志開玩笑,但龜田敦志再也沒來過,讓那店員有些不好意思,有次看到他路過還和他打招呼,想邀請他繼續試吃,只是他馬上扭頭快步走了,以后就算店員再看見他也沒再敢招呼,對他印象算是比較深。
這位店員真的很熱心,這會兒七原武來問,還關心龜田敦志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很熱心提供了重要線索——據他幾次所見,龜田敦志都是從同一個方向來的,離去時也去往同一個方向,他判斷龜田敦志住在商業街旁邊不遠處的黑目町。
七原武誠懇道謝后,馬上帶清見琉璃溜達著去了黑目町,而黑目町能叫這倒霉名字,以前是平良野處理分流生活垃圾的地方,現在雖然城市擴大,生活垃圾換地方分流處理了,卻成了平良野的“貧民窟”,大量低收入或無收入人群居住在這里,建筑物雜亂無章,有大量“百家院”存在,各種小巷更是七扭八歪,混有大量違章臨時建筑。
這町區占地面積很大,七原武逛了一會兒,覺得兩個人一起問效率太低了,隨手掏出小本本,扯下一張紙又畫了一張龜田敦志的肖像速寫,遞給清見琉璃道:“分頭找吧,遇到人就問,他大概在這兒有個臨時住所,應該有人對他有印象。問完就回來,一會兒我們還在這兒集合。”
“明白。”清見琉璃斗志滿滿去了,雖然在一個陌生町區,還有點腐爛陰森的味道,但大白天她不怕什么,更何況一般人也打不過她,不會有安全問題——這里畢竟不是美國,就算是“貧民窟”也不至于突然沖出兩伙黑幫,抬手就打得彈飛如雨,只要警惕一些,出不了大事。
她準備借此良機搶先問到線索,不然這次貢獻度恐怕連1.07也不夠了,轉眼就在順著路跑沒了影,準備見一個問一個,哪怕她也沒想明白為什么龜田敦志明明有家還要在外租房子——她有點懷疑龜田出軌了,但看他連試吃品也要蹭,又不像有錢養情人的樣兒,很怪。
現在相較于“預知夢”,她反而對龜田敦志這個人更好奇了,很想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也就是離得太遠,不然她八成也會架上天文望遠鏡,暗中觀察龜田家。
七原武也沒閑著,往清見琉璃相反方向走了一段,拐了幾拐,確定她跑回集合點也看不到他,就在一座小橋那兒找到一塊干凈石頭,坐下等著攔路問人,心中十分感慨——自己畢竟不是血腥資本家出身,竟然沒把工作全推給員工,自己多少還干點,太不合格啊,需要進一步修煉。
他一邊感慨一邊斷斷續續攔了幾個人詢問,但都對龜田敦志沒有任何印象,他也就繼續耐心等著,順便繼續翻看“龜田密語本”前面那些劃掉的條目,這些該和蹭吃蹭喝無關,但現在依舊難以看出龜田敦志到底記了些什么。
這種怪事他也是第一次遇到,現在就是和“預知夢”無關,他也覺得有必要弄清真相,方便以后拿來參考,痛宰類似的肥羊。
半個多小時后,一個留著飛機頭、穿著類似黑色中山裝一樣的校服的不良少年騎著一輛小巧的女式自行車過橋,瞥了他一眼,發現他身上的私立高校校服相當精致,還系著學生領帶,胸口都有金光閃閃的校徽,情不自禁就停下了車,叼著煙含糊問道:“你哪個學校的,在這干什么?”
“私立育英高校。”七原武抬頭隨口答了一句,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又瞧了瞧他的自行車,露出感興趣的目光,手上則出示龜田敦志的肖像,笑瞇瞇問道,“請問你見過這個人嗎?”
“沒見過。”不良飛機頭左右觀望了一下,發現附近較為偏僻,這會兒也沒行人,立刻下了車,湊達來想攬他的肩膀,沒攬到也沒在意,只是彈著煙灰說道,“上私立的可是有錢人啊,你跑到這里來干什么,身上帶錢了嗎,借我用用。”
七原武奇怪道:“帶是帶了,但我為什么要借給伱?”
“讓你借你就借,少廢話。”不良飛機頭也不演了,直接去掏他口袋,低聲威脅道,“把錢都拿出來,不然我搜到一點就弄死你。”
七原武退了一步,隨手掏出了一個鼓囊囊的棕色小羊皮錢包,嘆道:“你說你年紀輕輕干點什么不好,為什么要學人勒索搶劫呢,一點技術含量也沒有。”
不良飛機頭一看錢包這么鼓,里面的萬円大鈔黃澄澄好大一疊都鼓出錢包了,瞬間呼吸粗重起來,沒想到去彈珠廳的路上竟然還能意外遇到這種超級肥羊,伸手就去奪,嘴上敷衍道,“搶什么搶,給我拿來吧,算我借的,下次遇到就還你。”
七原武抬手就將錢包扔下了橋,義正辭嚴道:“你想都別想,我就是扔了也不可能給你。”
不良飛機頭樂了,抬腿就想踹他一腳:“你這傻X是不是念書念傻了,河里沒水。”
七原武又退了一步,躲過這一腳,而飛機頭不良也懶得非要揍他一頓,還是錢最重要,立馬就翻過小橋護欄,要去把錢包撿回來——他對七原武死不死的不感興趣,拿到錢才是第一位,有錢就能去彈珠廳好好玩上一天,說不定越贏越多,從此就發家致富成為人上人了。
今天運氣真的好,竟然能遇到這么傻叉的超級肥羊,必須去玩一玩!
他動作倒也算敏捷,小橋也不高,三兩下就攀援著落到干枯的河床上,一眼就看到被七原武遠遠扔下來的黑色錢包,更興奮了,而七原武趴在橋欄桿上笑瞇瞇看了他一眼,嘴里嘖嘖稱奇——就這智力還學人家出來搶劫呢?趕緊回學校讀書去吧!
他轉身走了兩步,想把橋頭的垃圾桶扔下去給不良飛機頭助助興,教教他學習的重要性以及做人要積口德,但那垃圾桶實在太臟了,他下不了手,清見琉璃又不在這里,只能算了。
他直接轉身走到那輛女式自行車前,打量了一眼,覺得款式還行,有九成新,雖然大概率是輛贓車,但對他來說無所謂,掏出消毒紙巾擦了擦座椅和把手,騎上去就走了。
也還行吧,五十円買輛自行車也沒虧,就是要再找個錢包裝魔術硬……嗯,是裝占卜硬幣了,不過確實也該換換了,現在經濟條件好了,不是剛穿越過來那幾天,這次可以換個小牛皮的,手感好。
飛機頭不良這時才撿到錢包,七原武扔得太遠了,讓他跑出二十多米,但他拿到手里就覺得不太對,錢包太干癟了,也變成了黑色人造革材質,還破破爛爛磨損嚴重,放跳蚤市場白送都未必有人要。
他趕緊打開一看,瞬間就狂怒起來,錢包里空空如野,根本沒什么萬円大鈔。
他趕緊又大罵著掉頭爬回橋上,順著路追了一會兒,想把七原武手撕了,但七原武騎著車子東拐西拐早不知道拐到哪里去了,想撕沒得撕。
不良飛機頭現在不是單純的狂怒了,成了無能狂怒,氣急敗壞之下,一腳踢成路邊的垃圾桶上,但垃圾桶里沒東西,撞到樹上又彈了回來,給了他一個迎頭痛擊,差點把他打悶過去,鼻血瞬出兩行,讓他再次破口大罵。
混蛋,私立學校的王八蛋心是真的臟,竟然偷別人的自行車!
下次再遇見他,非弄死他不可!
七原武騎著自行車,一路聞著味去找清見琉璃,而清見琉璃也在興奮地往集合點跑,兩者在半路上就遇到了。
清見琉璃一見他就激動道:“我問到了,是我問到的!有個老奶奶見過他,他真在這里租了一間小公寓!”激動完她才反應過來,看著自行車奇怪道,“誒,你哪里來的自行車?”
七原武這會兒下車了,蹲下系鞋帶,隨手就把車子交給了她,系好后站起來嘆道:“很奇怪,有個家伙非要用這輛車換我的錢包,我沒辦法,也就換了。”
“拿自行車在路上換錢包?”清見琉璃想不通了,困惑道,“還有這種神經病嗎?”
七原武沉吟道:“現在想想,那家伙情緒是有點激動,可能真的神經有點不正常,不過沒關系,讓他占點便宜就占點便宜吧,和病人不用計較那么多。”
清見琉璃也沒往偷自行車方面想,根據她長期觀察研究,七原武應該還沒兼職小偷,雖然實質上他比小偷更混蛋一些,但確實不會偷東西,至少她認識他以來,他一直在某些方面表現得很有原則,只拿別人心甘情愿給他的錢和東西。
她只是關心地問道:“你損失大不大,這輛自行車……二手的話,也就值個一萬円左右吧,你錢包里放的錢多嗎?”
七原武搖頭嘆息一聲,神色黯淡沒多說什么,沒能白撿確實令人心痛,但他很堅強,沒多提這件事,直接向她嘆道:“不提了,不提了,還是說正事吧,沒想到龜田敦志還真在這兒租了房子,難怪他鑰匙串上有把嶄新的房門鑰匙,和他家里所有的門都對不起來。”
清見琉璃對此也很困惑:“但他為什么要在這租房子呢,這里離他家好遠,就算為了上班也不該選這里啊,都是一樣搭電車,從哪上車不是一樣嗎?”
“去看看就知道了,我預感到他所有秘密就在那里,只要去看一眼就能一清二楚,我們也就能完成委托了。”七原武一拉她的胳膊就說道,“上車,我們現在就過去!”
“好!”清見琉璃也想趕緊解開所有迷題,被他一拉就順勢扶著車把坐到了車座上,等身后一沉就開始賣力蹬腳踏板,轉眼就把速度提了起來,直奔龜田敦志租房子的百家院而去。
但騎了兩三分鐘,穿過一條窄巷拐彎時,她突然覺得有點不太對。
等等,為什么是我在騎車啊,我怎么就順勢騎起車子來了?他比我重那么多,憑什么我帶著他?
這是怎么搞的?
好莫名其妙啊!
她一個急剎車把車剎住,轉回頭向七原武奇怪問道:“為什么是我帶著你啊,不是該你帶著我嗎?”
七原武也奇怪道:“不是你要騎車的嗎?你坐前面我只能坐后面啊!”
清見琉璃迷茫了,好像還真是這么回事,但我之前怎么就自然而然上車了?這和漫畫里也不一樣啊,不是該男生騎車,女生側坐在后面,揪著男生衣服小臉微紅嗎?
“來,吃糖。”七原武剝了塊水果糖遞給她,柔聲道,“別想那么多了,你是覺得我身體不好,怕我累壞了才下意識騎上車子的吧!再說了,我是BOSS,你是助手,你當司機也很合理,所以真相最重要,我們還是趕緊去找龜田的房子要緊。”
七原武說完,又推了她腰一下,忍著笑命令道:“好了,皮皮狐,我們走!”
原來如此,只是我太善良才會主動帶著他的嗎?而且糖有點甜,是芒果味的,果香味好濃……
清見琉璃雖然還是有些奇怪,也沒搞懂皮皮狐是什么生物,但嘴里吃著糖下意識就彎腰發力,再次蹬起了車子。
七原武側坐在后座上,感受帶著淡淡清香的微風撫過,心情極其愉悅,感覺自己以后也是有車一族了,還是地球上獨一份的藏狐拉車,格調高到沒譜了,情不自禁就哼起了兒歌:“我有一只小藏狐啊,我從來也不用,有一天我心血來潮讓它拉車去趕集,我手里拿著小皮鞭啊,我心里真得意,一不小心……”
“你在唱什么,怪怪的。”清見琉璃聽著歡快的兒歌覺得很悅耳,但歌詞沒聽懂,她只會說幾句漢語,還是多虧她老爹是文學教授兼作家。
七原武在后面晃著腿笑道:“沒什么,就是覺得……清見同學,有你真好。”藏狐拉車,這格調真的太高了,他很滿意。
清見琉璃小臉一紅,忍不住小小哼了哼,嘴角彎了彎。
這家伙,好了一陣子壞一陣子的,省了力氣就開始夸人了嗎?
切,以為我是那么膚淺的女孩子,被人隨便夸一句就會很高興嗎?
我就是看你虛成那樣,騎不了兩百米就得大喘氣才照顧照顧你,也算你小子識點數,還知道感謝我一下,不然看我以后還帶不帶著你……
她心里瞎想著,臉兒越發紅了,硬將自行車騎出了平板小摩托的感覺,穿街拐巷,直奔真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