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有過卡塞爾學院，甚至另一個自己的平行世界？
“沒錯——或者說，曾經有過。”
楚子航肯定了凱撒的猜測，但又對其內容做出了補充：“按照時序測定，那個世界的時間大概要比我們這段歷史要晚上幾年的時間。”
步舜在讓七實帶著愛麗絲和繪梨衣去那邊前，就已經提前告訴了楚子航一些他需要知道的情報。
相似，有多相似？
這是連步舜這個設計者都沒有預料到的事，荒蕪大地這個世界完全就是一個末日要素加料版本的現世，時間線大概是在打倒了青銅與火之王之后又過了兩年左右，自適應要素發力得有點過分了——除開某些擁有特殊性的人，細心的話甚至能在這個世界找到一些“熟人”。
所謂的特殊性，自然是指那些與“龍王”強關聯的存在，比如路明非、零，也比如身上背負龍王烙印（甚至不止一個）的楚子航。
說來有些令人忍俊不禁——
凱撒·加圖索并沒有他自己想象得那么獨特，在這個世界的軌跡中確實存在著他的身影。
“……平行世界是種危險的概念，它的存在會對我們社會的穩定性帶來很多不確定的要素，當你知道另一個世界的熟人有著與你熟知的走向完全不同的人生軌跡的時候，你會怎么想？”
回答凱撒問題的時候，楚子航想到的卻是自己的母親蘇小妍。
將這個問題拋給了凱撒，楚子航在心中發出一生嘆息。
在那片大地還未變得荒蕪前，世界上確實存在與他母親蘇小妍一模一樣的人。但在這個世界的軌跡中，蘇小妍并未與楚天驕結婚，楚天驕在這個世界是一個不存在的人，最后與蘇小妍走到一起的是楚子航現在的后爸……而他們所生那個姓鹿的孩子，自然也與楚子航相去甚遠。
從步舜口中得到這些信息的時候，楚子航心中的復雜實在是難以言表。
然而更令他難以平靜的是，這個世界的蘇小妍早就已經在龍王所帶來的災難中去世，那個讓他心情復雜的“新家庭”與數以億萬計的普通人一樣，被埋葬在了荒蕪的大地下。
“龍王耶夢加得的復蘇毀了一切。”
楚子航輕輕的咬著牙，黃金瞳中悅動著冰冷的雷光：“祂是這片大地滅亡的罪魁禍首之一，你在之前聯絡里面見到的那些巨人尸體，全部都是大地與山之王的眷屬，巨人與惡魔的戰爭摧毀了整個世界。”
曾經的人類社會、國家，他們所熟悉的卡塞爾學院和混血種們，都已經成為了過去式。
荒蕪的大地上是仿佛要持續到末日盡頭的戰爭，死亡卻無法徹底死去的亡者在地上徘徊，機械的惡魔和巨人的族裔彼此廝殺，將彼此的尸骸鋪滿世界的胃腸。
“那個世界沒有你么？”凱撒敏銳地從楚子航的反應中猜測到了一些他沒有說出口的內容，這個金發的男人站起身，腳步沉重地在辦公室內徘徊了幾圈，然后才有些壓抑地說道：“但是……有我！我在那個世界，是否奮戰到了最后一刻？那個空間站里面，是否有我存在過的痕跡？”
自言自語的發問，凱撒也沒有想要從楚子航這里直接得到答案，他現在只想立刻到達那個世界，用自己的雙眼親眼見證一切。
見證另一個自己的奮戰，見證另一個世界的結局……
哪怕另一個世界的“自己”已經戰死了也無所謂！如果那個世界真的與他們這邊如此相像，凱撒認為自己絕不可能無動于衷，必然會留下什么信息。
“在你們上車的時候，我就已經為你們準備好了深潛到那個世界需要的設備。”
楚子航手指在平板上滑動了幾下，確認了一下二人對話期間陳墨瞳的位置，然后這才說道：“你的同伴現在已經被貘帶往了深潛室，我們可以現在就過去那邊。”
“你有去過那邊嗎？”凱撒追問道。
“……并沒有。”楚子航搖了搖頭，“老師說，像我這種并不存在于那邊世界的人，最好要等兩邊接軌的狀態更穩定之后再考慮進入，不然也不知道會不會有意外發生。”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楚子航他們這些特殊人員，目前都沒有參與那個世界的探索。
聽完這句話立刻想到了什么，凱撒眼神忽然微變。
“那邊的世界……有沒有諾諾？”
他低頭看向平板上那個紅發的身影，陳墨瞳正在墨鏡男貘的帶領下參觀著須彌座內各個位置，暗自確定路線和內部各設施的情況。
這也是他們出發前就已經做好的決策，由凱撒負責與法奧斯這邊的人接觸，擁有“側寫”能力的陳墨瞳則發揮自己的特殊性，盡力地發掘可能存在于這次任務中的隱秘信息。
——畢竟比起凱撒這個加圖索家族的公子、卡塞爾學院學生領袖，一個看起來只是他身邊花瓶的女人多少會顯得沒有那么張揚，更適合用來做這種密探的工作。
這也是陳墨瞳自己的決定，她也希望能更多地幫上一些忙。
視線從陳墨瞳的身影上收回，楚子航看了一眼凱撒沉凝的雙目，平靜道：“這我并不知曉。你是除了我們法奧斯的人之外，目前少有可以確定的存在同位體的人員之一。假如你覺得讓諾諾同學加入這次行動存在無法避免的風險，我也可以同意讓她在我們這邊的世界等待。”
“……就讓她自己決定吧。”凱撒遲疑了片刻，最終還是決定尊重陳墨瞳自己的意見。
雖說陳墨瞳是他的女朋友，但正是因為知曉她外表下的固執之處，凱撒才會更加地照顧她個人的想法。
而且他也覺得陳墨瞳不會是那種甘愿被人當做花瓶的女人，哪怕知道有危險她也會迎難而上的吧？凱撒心中的陳墨瞳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也正是她這種自由自我的態度，才吸引著從小到大身邊都不缺少各種優質女性的加圖索家族的大少爺。
確認了凱撒的想法，楚子航便不再開口。
從辦公桌上拿起放在煉金陣圖上充當砝碼的村雨，他伸手按下了桌面下方隱藏著的按鈕，一個隱藏的密道頓時在他辦公室的書架上打開。
“走吧，那邊是直通深潛室的電梯。”楚子航率先走到密道大門邊上，手掌按上了隱藏的掃描器：“這樣更快一些。”
凱撒將手里罐身被他捏得有些變形的可口可樂拉開，一口將里面的碳酸飲料喝了個干凈，抹了抹嘴，又一個投擲精準地把垃圾送進辦公室的垃圾桶。
他隨即跟上了楚子航的步伐。
“這里就是深潛室了。”
乘著內部的電梯，楚子航領著凱撒走入位于須彌座后續增加的兩大核心控制室。
深潛室的中央矗立直徑3.2米的石英玻璃柱，內灌汞銀色液態金屬，環繞著一顆赤紅色的水晶，看上去像是某種計算機陳列。
地板上突起的黑色線纜如同血管網絡，最終匯入刻有不明龍文字樣的暗格閘門。玻璃柱外圍環繞著三個像是按摩艙一樣的球形結構，采用三層嵌套式球型艙體，外層為鈦鎢合金鑄造的防沖擊層，內壁嵌入暗紅色龍文蝕刻紋路。
凱撒也終于是在這須彌座上，見到了另一位讓他“掛念不已”的人。
“零，人我已經帶過來了，準備的如何？”楚子航抬頭望了眼玻璃柱里面被銀色金屬所包裹的赤紅水晶，“看起來刻庫瑪閣下的運行已經接近負載狀態了。”
“準備已經完成，隨時可以啟動。”
零斜倚在鈦合金支架旁，灰藍色眸子倒映著操作臺跳躍的數據流，睫毛在顴骨投下細密的陰影。黑色戰術手套包裹的食指規律叩擊著壓力表盤，凱撒十分眼熟的銀白色臂鎧覆蓋手腕和小臂，在實驗服的袖口若隱若現。
中段環形操作臺由27塊曲面屏拼接，實時跳動著深紫色地質波譜數據流，灰白燈光在她淡金色的發絲間流轉出冷冽的光暈。
她回過頭來，視線在楚子航身后的凱撒手臂上一掃而過，看不出表情變化的雙眼中透露著生人勿進的味道，給人的感覺像是某種LED屏幕，里面帶著對所有人的冰冷審視。
“歡迎，凱撒前輩。”她禮貌地問候了一句：“你們現在就要開始深潛嗎？”
凱撒的視線看向中央玻璃柱前，正昂頭看著這宏偉的人造物的陳墨瞳：“你們有和她說明這次任務的風險嗎？”
零點了點頭，又像是懶得開口一樣，把視線投向了楚子航。
仿佛在說“這是你的事”。
三無碰上面癱，終究是要有個人背負所有的，楚子航和她差不多的冷臉上浮現一絲無奈，隨即看向屋內的兩位熟人：
“相關的注意事項就無需我再多解釋了，凱撒，你快問問諾諾同學的意見吧。”
“我參加。”沒等凱撒開口，陳墨瞳就轉過身來，面色認真地說道：“只是這種風險，我覺得可以接受。”
得到了確認，凱撒也就不再詢問，看向站在操作臺邊的零：“除了要協助愛麗絲同學的小隊，確認那邊的情況，我還有什么事情需要做的嗎？”
現在問起這個，自然是和零那封“邀請函”有關。
要當試驗品也無所謂，主要是問問自己能在這個過程中得到怎樣的收益。
“構造兵裝的事情你無需額外在意，凱撒前輩，在升級組件加載之后，他已經是完全屬于你的、可以說是你身體的一部分，即使是我這樣的開發者也不會在里面設置阻礙和暗門。”
零抬起那只隱藏在實驗服下的左臂，區別于一般量產品，冰藍涂裝的構造兵裝給人帶來一絲無形的寒意。只見天藍色的微光閃過，凱撒立刻接到了自己兵裝中傳來的消息，提示零用“面對面快傳”給他傳來了一份軟件，是否安裝？
允許訪問！
確認加載之后，凱撒放下手臂，看向零，等待著她的解釋。
大概是因為和自己的研究有關，零的話也稍微多了一些，“算是一個數據記錄的軟件，請凱撒前輩你在戰斗中開啟它，它會記錄你的構造兵裝的進化狀況，以及分析給出后續提升能力所需要的材料。”
“無需擔心，不管需要什么進化材料，我們都會為你提供。我們需要的只是觀測構造兵裝在個體上完成的進化的過程，算是各取所需。”
對她正在進行的研究，楚子航其實大概有聽夏彌提起過。
零之所以要邀請凱撒主要是因為凱撒作為混血種有一定的潛力，以及被認證過的“斗爭心”“強烈自尊心”，以他這種心態去推動構造兵裝的進化，成功率更高……另外就是，有利于研究構造兵裝對于“普通人”的影響。
為了照顧凱撒的自尊心，楚子航這才沒有對凱撒保持了沉默。
很多時候，他對凱撒的沉默……這大學男生之間的“父愛”，也稱得上是一種楚子航式的溫柔吧。
“只要戰斗就好嗎？構造兵裝的進化……竟然如此簡單？”
并不清楚沉默的楚子航心底那古怪的想法，凱撒金色的眉毛略微壓低，顯然覺得這個實驗聽起來似乎有些簡陋。
“構造兵裝的核心技術，本就是為了與末日戰斗而生，是最純粹的兵器。能推動它進化的，自然也只有戰爭，與戰斗的意志。”
“所以戰斗吧，凱撒前輩。”
說完這些，零又恢復了平常那副木頭人一樣的表情，抬手按下了操作臺上一個閃爍著紅光的按鈕。中央立柱旁的幾個球形艙室立刻旋轉了一周，將打開的內部結構對準了室內的眾人，露出內部已經準備好的類似于防護服的厚重鉛色大衣。
——深潛至另一個世界的任務，開始了。
凱撒與陳墨瞳對視一眼，明白前方等待著自己等人的將是一場漫長而艱苦的戰斗。填滿整個世界的怪物無窮無盡，即將走至盡頭的末日更如黑云壓頂，看不到半分的希望……但凱撒明白，他現在更要為自己的世界去奪取一絲可能的奇跡。
他上前牽起了陳墨瞳的手掌，如果不是這并非好萊塢電影的拍攝片場，這個浪漫的意大利人可能會給自己的女友一個注滿自己胸中感情的深吻。
“你想做些什么？”凱撒問道：“不用擔心，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盡管已經是不知道聽過多少遍的陪伴之語，但落在心中一片空洞的陳墨瞳耳中，卻仍然能讓她虛無的心中泛起溫暖的回響。
她鼓起勇氣，用力地給了凱撒一個擁抱，隨即回頭掃了一眼面無表情的零與同樣面無表情的楚子航，露齒一笑：
“我們也會努力追上你們的腳步的！”
這個突如其來的異世界，究竟能帶來怎樣的奇跡？
現在的陳墨瞳只是隱隱覺得，自己的等待會在那個世界得到一個答案。
啊啊啊，今天真的是整個下午都昏迷過去了，果然一上班就不可避免地面對這種精神太差的情況……但還是努力的完成了今天的更新，對不住了家人們，晚了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