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感覺公主殿下不食人間煙火,不理俗事,現在看也是個厲害角色。
她顯然早就知道,但一直忍著不說,等到關鍵時刻發難。
“這幾日軍務不多,要不我帶你出去走走?”霍去病試圖換個話題。
“不去。”
果斷拒絕。
劉清一直瞇著水潤眸子,雙手穿入霍去病的發絲,露出稍許享受的表情,輕聲道:“上次就騙我說要帶我出去,結果被你帶到西關去打仗。”說話時似乎暗中加急了攻勢……
霍去病感覺自己很被動,并頭大如斗,進退兩難,完全沒有施展空間。
“這次絕不是去打仗,帶你去的地方,景觀壯麗,舉世難得一見。”
“真的?”
劉清輕哼了一聲,包住霍去病頭部的手驀然緊了緊,過了會兒才慢慢放手,輕吁了口氣,抬眼看見霍去病似笑非笑的注視自己,俏臉微紅,道:“那我們什么時候走?”
“明晚吧。”
劉清怔了怔,道:“晚上才去,出長安豈不就天黑了,還有什么景色可看?”
“去了就知道。”霍去病拍拍劉清,示意她起來。
兩人的言語交鋒告一段落。
修行的好處之一是許多事會很方便,比如沐浴后,運功行氣,瞬間蒸干水分。
劉清從清池里走出,白凈的腳丫落入繡鞋里的時候已經干了,全身蒸發的水氣氤氳,如真似幻。
她披了件絲錦,遮住曼妙的身軀。
“鳳還巢體質,恢復和適應能力真是強的離譜……”
二人回到寢殿:“我從淮南王那得了幾件東西,伱看看有沒有中意的?”
“夫君繳獲的東西,不用給皇兄嗎?”
“陛下之前就說過,我繳獲的東西可以自行留用。”
霍去病把那個青銅小鼎,半天圖,還有仙器玉刀取出。
劉清的視線先落在玉刀上。
那玉刀正被一張陣圖環繞捆縛。
陣圖有尺許大,呈環形,在玉刀下方明滅。圖內衍生出一條條細線,纏繞在刀上,但轉眼所有細線就會被玉刀震顫的一股力量崩斷,炸開絢爛的光暈,碎屑如流星般在周邊隕落消散。
玉刀似乎想爭開束縛破空而去。
但不等它脫離陣圖,圖中就會誕生新的細線,重新捆縛玉刀。
兩者如同爭斗般,無時無刻不在交鋒。
陣圖是霍去病所設,對玉刀形成限制,兩者僵持不下。
“這是……仙器?”劉清不確定道。
以她身份,也鮮少見過這種已蘊育出靈性,想自主脫困離去的器物。
霍去病道:“從淮南王手里繳獲的,因為淮南王的死,這玉刀也變得氣息衰弱,但落入我手中以后,近幾日它的氣息開始慢慢變強。”
劉清又看向那個青銅小鼎和半天圖。
銅鼎有三寸高,三寸直徑,圓形,三足。鼎壁雕刻著奇花異草和吐火的異獸,還有諸多繁復的陣紋,氣韻古老,明顯是件很有來歷的東西。
半天圖顏色玄黃,像是某種皮質祭刻所成,尺許長,被一條滿是咒文的繩索纏繞卷在一起,看不見內里的模樣。
“淮南王精通丹鼎之道,是當世大家。”
那鼎是淮南王性命交修的器物,劉清亦善丹鼎之術,正好拿來用。
“淮南王死前,可有什么異常?”
霍去病:“異常倒是沒有,不過根據陛下平素對他的描述,其印象中的淮南王和我看到的那個淮南王,像是兩個人。”
劉清道:“夫君是在懷疑……淮南王被人影響或控制?”
“他的境界,不是那么容易被影響的,只是有些事想不通。”
霍去病:“淮南王死前,想用這鼎攝取邊關百姓的氣血和神魂之力,你道家的修行重因果,記得使用前以火力焚燒除晦,重新祭煉,免得沾上淮南王的因果。”
長夜漫漫,轉眼來到次日。
霍去病處理過一天的軍務,到傍晚時分,帶著劉清離城來到驪山。
“夫君說帶我出來走走,是來看皇陵墓地?”劉清目瞪口呆。
霍去病帶著她來到驪山地下的秘宮,進入能看到始皇陵的配室:“這始皇陵寢的景象之壯觀,再無別處可見。”
劉清從‘天窗’往下打量,入目的皇陵,確是讓她大為震撼。
“你道門丟失的道簡,有一片就在這皇陵里。”霍去病道。
一起來的還有秦青玉和道尊青陽子。
眼下的驪山秘宮,有兩千禁軍駐扎,分別位于地面和地下,戒備森嚴。
地下配室內,負責研究皇陵的縱橫道降將錢坤藻,道尊,秦青玉,霍去病,劉清,五人圍繞著那口皇陵頂端的‘天窗’,俯瞰下方。
那墓中燈火長明,上方的星河圖閃爍生輝,宛若夜色下的龐大城池。
而城內兵俑林立,肅殺,靜謐中透著難言的壓抑和詭異氛圍。
“這座墓葬后方有異獸的陪葬坑,還有多處陪葬的配室。一些古籍里甚至記載,有真正的仙尸,也被埋進帝墳,給始皇帝殉葬。”
霍去病這段時間專門研究過皇陵。
秦宮被焚毀后,遺留的宮廷秘卷,大半被漢繼承,如今只有未央宮里,有相對完整的一些資料。
霍去病進行了細致的查閱,對皇陵也有了新的了解:
“一些秦宮遺留的秘卷記載,仙尸被秦皇手下術士移入皇陵時,曾一度‘活’過來,出現了很大的變故。后來如何,卻沒有明確記載。”
“霍侯說的沒錯,這是皇陵的秘聞之一。
整個皇陵算上陪葬的俑坑,若從外部進來,龐大的難以想象。唯獨我們現在這處位置,能直接看見地宮的王城。”錢坤藻說。
此時霍去病取出一張陣圖,通過和上次相同的方法送入皇陵。
陣圖進入皇陵,驀然拉伸,面積增長。
剎那間,皇陵也跟著變化,虛空中生出滅殺一切的可怕力量。
轟隆!
霍去病祭出去的陣圖上亦有殺陣交織,和皇陵釋放的氣息對壘,相互泯滅。
道尊和錢坤藻,秦青玉等人皆感意外。
“霍侯祭出的是什么陣圖,竟能抵御皇陵的殺伐之力?”
霍去病道:“皇陵殺陣的陣理,數中有術,變化無窮,我還沒找出漏洞。所以我復刻了一張皇陵陣列,用其自己的陣列力量,和其內的殺機對沖,看看效果。”
錢坤藻的瞳孔驟然收縮:“霍侯能復刻皇陵陣列,將其祭刻成陣圖?”
霍去病應道:“一時還破解不了,但復刻不難。”
不難……錢坤藻無言以對。
“我目前也只研究出俑陣一角的運轉規律,這張陣圖的復刻并不完整,應該只能抵擋一會。”霍去病補充道。
皇陵內,殺機被他送入的陣圖徹底觸發。
整個驪山似乎都在震動,皇陵內的長明燈搖曳。
鏘——鏘鏘!
詭異的情景出現了,駐守在主墓室的青銅俑,有數尊像是活了過來,邁步走動。
上方的星河仙圖也在發光,明亮至極。有星辰的光芒往圖上的明月所在處匯聚,景象神異。
霍去病緊盯著下方兵俑的走位,迅速推算他們和整個俑陣的位列關系。
坤位兌水,乾位兌土,虛空生火……這皇陵內的位列,完全不符合五行運轉規律……其布設手段,可能還有當時陰陽一脈的大家鄒衍參與,顛倒了五行乾坤的關系。
霍去病念頭急轉,而他意識里的靈蓍兵符也出現變化,關于皇陵俑陣的序列位置,被靈蓍兵符拓印般復制推演,尋找其規律。
驀地,俑陣內,有兩尊駐守在城門處,如小山般龐大的青銅俑,雙目發出淡青光暈。
其全身甲葉上咒文閃爍,竟和天上的星圖逐一對應。
“皇陵城門處的陣列,和上方星圖相接……”
嗤的一聲!
霍去病祭出去那張陣圖,被一股虛空中滋生的力量,從中間撕裂,轉眼被堙滅的干干凈凈。
皇陵內的波動開始平復,慢慢恢復如初。
霍去病吁了口氣。
這次觀察到的許多新變化,收獲不小。
根據這些變化,可以進行新的位列推演,解析出俑陣更多的規律。
而在識海內,靈蓍兵符的推演,也隨著皇陵的變化停滯而停止。不過其上已經得出少部分位列結果,有數個亮點對應著皇陵俑陣的方位,在霍去病的識海里明滅數次才散去。
天色擦黑。
霍去病一行離開驪山,返回長安。
“夫君說帶我出來走動,就是指驪山皇陵?”劉清調侃道。
“明日再去其他地方看看如何?”霍去病笑道。
次日,他給衛軍做了些安排,處理過諸事,下午真和劉清再次出長安,準備在大漢境內走走。
霍去病騎在馬上,身后跟著一駕輦車。
而今安的腦袋上還蹲著大貓,屁股上趴著一只小胖虎。
出城后,霍去病催動靈蓍兵符。
今安的蹄子下方,頓時蕩開一圈陣紋的漣漪。
靈蓍兵符有推演預測,順應天象,趨吉避兇的能力。
蕩開的陣紋交織如卦象,很快勾勒出一枚符號,仍是之前出現過的那種‘工’字符,宛若天枰。
兵符的紋路變化,最終旋動指向東方。
按靈蓍兵符趨吉避兇的屬性分析,出長安往東,會有趨吉的好事發生?
霍去病隨手起了一卦,遂輕夾馬腹,以走為上的神通融入行軍策。今安揚蹄飛奔,宛若縮地成寸,霎時消失無蹤。
霍去病等人走后,他們剛才駐留的位置,一個老嫗鬼魅般出現。
這是宗室安排在暗處,負責保護劉清的人。
此時這老嫗有些懵了,呆看著今安消失的方向。
宗室交給她的任務,是寸步不離的保護劉清,尤其在其離開長安以后,但沒告訴她這種跟不上的情況該怎么處理?
老嫗愣了兩次呼吸的時間,晃了晃身,也失去了蹤跡。
片刻后,秦青玉同樣出現在長安城郊,愕然道:“走的這么快?”
“跟不上就別跟了,清兒和霍侯一塊出去,能有什么事?他要是都應付不了,咱倆跟過去估計也白搭。回吧,府里到飯點了。”
道尊的聲音憑空作響。
只帶了一小隊親軍的霍去病,全力催動行軍策,倏忽百里。
眼前所見的一切,似乎都被拉長成了一道道細線,速度快到極致。
下午從長安出發,傍晚就來到長安以東,大漢國境東端的一個邊郡,渤海郡。
夕陽向晚。
郡城外,趙破奴裝扮成常人模樣,從城內迎了出來。
不久之后,白南妤也出現在眾人面前。
劉清心忖就知道會是這樣,自家夫君在這渤海郡,顯然有別的安排。
公主殿下將眼神轉到白南妤身上,著意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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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