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王殿下。”
山姆威爾微笑著道，“亞蓮恩公主正在房間休息。您不用擔心，公主殿下在這里享受著最尊貴的待遇。”
“我要見她。”奧柏倫親王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
“當然可以。”山姆威爾招來一名侍衛，吩咐了幾句。
隨后，奧柏倫親王就跟著侍衛走了，全程沒跟在場的河灣貴族打招呼，仿佛這些人都不值得他浪費一點時間。
“真是無禮！”霍拉斯·雷德溫咒罵道。
不過，山姆威爾注意道，他是特意等奧柏倫親王走出門外，才出聲的。
“好了。”山姆威爾笑著道，“就讓他們叔侄倆好好說說話吧，我們繼續。”
“對對。”馬克·穆倫道爾連忙點頭，“戴恩家族是不是該支付戰爭賠款了？”
這位來自高地城的年輕騎士仿佛恨不得立刻拿了錢走人。
娜塔莉見眾人的目光都轉過來，頓時嚇了一跳，好半晌才怯怯點頭：“當然可以，我們這就去取錢。”
“好！”
奧柏倫親王推開房門，就見亞蓮恩公主正坐在一張靠窗的躺椅上，手中拿著一瓶夏日紅葡萄酒，也不用杯子，就這么直接往嘴里灌。
聽到動靜，她回過頭，烏黑的大眼睛里盡是迷茫之色，好半晌才認出來人是誰。
“叔叔？您怎么來了？”
奧柏倫親王將房門從身后關上，向亞蓮恩走去，口中道：
“我不來，河灣人會放過你？”
“不放就不放唄。”亞蓮恩公主醉醺醺地說道，“我正好跟著去河灣，也免得回陽戟城惹你們厭煩。”
奧柏倫親王上前從侄女手中奪走酒瓶，自己灌了一大口，隨后臉上露出舒爽愜意的神情，笑道：
“你去河灣干嘛？真以為自己在什么地方都是公主么？”
亞蓮恩公主伸手出去要酒瓶，可惜叔叔就是不給她，光顧著自己喝。
她氣得翻過身去，用背對著叔叔，悶聲道：
“我在陽戟城算什么公主？你們都把我當小孩子看！還有父親……”
“你就是個孩子。”奧柏倫親王幾口就把瓶中酒喝完，然后隨手扔出窗外，“你父親怎么了？”
“我不是孩子！”亞蓮恩猛地坐直了身體，驕傲地挺出胸膛，“我都二十一歲了！已經成年五年了！”
“是啊，一晃眼你都這么大了。”奧柏倫親王收斂了笑容，語氣變得嚴肅，“可以讓成千上萬的多恩人為你而死了。”
“我……”亞蓮恩語塞。
這些天來，她一直借用酒精麻痹自己，就是不愿再去回憶那個噩夢般的傍晚。
可如今，叔叔的一句話就無情地揭開了她的傷疤。
奧柏倫親王上前一步，在椅子旁半蹲下，平視自己的侄女：
“你也知道自己成年五年了，那你知道我剛成年的時候，干了什么事嗎？”
不等亞蓮恩回答，他就繼續道：
“我干了埃德加·伊倫伍德伯爵的情人，然后那老東西要找我決斗，我接受了，并送他去見了七神。”
亞蓮恩當然知道這個故事，還知道自己叔叔的外號“紅毒蛇”就是因此而來。
當初兩人決斗前曾約定見血即止，因為埃德加伯爵認為彼此都身份尊貴，沒必要為了一個情人而生死相搏。
可惜，奧柏倫親王并不這樣認為。
他就是要埃德加伯爵死。
于是，他在劍上涂了毒，讓那位可憐的伯爵傷口潰爛而死。
“你看。”奧柏倫親王道，“我很擅長在比武場上殺人，所以我從不害怕跟人比武決斗。但我從來不愿跟你父親下棋。知道為什么嗎？”
“你下不過他。”亞蓮恩公主道。她知道父親道朗親王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一個人自己跟自己玩席瓦斯棋，因為除了他自己，沒人下的過他。
“沒錯。”奧柏倫親王盯著侄女的眼睛，語氣變得嚴肅，“我喜愛戰斗，你父親喜愛下棋，我們都擅長自己所玩的游戲，都有贏的把握。那么你呢，亞蓮恩，你對自己玩的游戲了解嗎？擅長嗎？有把握擊敗你的對手嗎？藍道·塔利，阿勒肯·佛羅倫，還有那個山姆威爾·凱撒，你參加這場游戲之前，仔細想過沒有？”
亞蓮恩的臉色漸漸變得蒼白，她終于意識到自己的魯莽和任性。
想到那些為此慘死的多恩戰士，她慚愧地低下了頭。
可奧柏倫親王卻捏住侄女的下巴，抬起她的頭，強迫她看著自己：
“你要記住，我們玩的是權力的游戲，不是醉鬼扔骰子。任何的疏忽和大意都會導致極為嚴重的后果！”
“我知道了。”亞蓮恩眼中閃爍著晶瑩，“我錯了。”
奧柏倫親王這才松開她的下巴，從懷里掏出一張絲巾給她。
亞蓮恩公主接過絲巾，抹去眼淚，卻還是忍不住道：
“可是叔叔，你不覺得父親太過軟弱了嗎？我若不做些什么，恐怕所有人都會以為馬泰爾家族好欺負！”
“你真覺得你父親是軟弱？”
“難道不是嗎？”亞蓮恩憤怒道，“當年叔叔你在決斗中殺死了埃德加伯爵，伊倫伍德家族差點要掀起一場多恩內戰，可父親是怎么處理的？他為了平息伊倫伍德家族的怒火，將你放逐到狹海對岸，還將自己的兒子送給對方做養子。這難道不是軟弱嗎？”
“那如果你是多恩統治者，你會怎么做？召集封臣與伊倫伍德家族來一場多恩內戰？”
“那至少也比父親所做的要好！”亞蓮恩將自己積蓄已久的怨氣都發泄了出來，“他的所作所為令馬泰爾家族蒙羞！這次莪發出征召令，你知道伊倫伍德家族派了多少人嗎？三十。三十人！他們哪里還愿意聽從烈陽長戟的號召！”
“這并不能怪他們，伊倫伍德城距離星墜城太遠了，不可能全力支持這場戰爭。”見侄女不服氣，奧柏倫親王又道，“而且安德斯·伊倫伍德伯爵已經算個老實人了，你恐怕不知道當年他的祖父埃德加伯爵有多囂張！囂張到連你父親都沒法再容忍他！”
聽到這里，亞蓮恩愣了一下。
她雖然魯莽，但并不傻，立刻聽出了叔叔的言外之意：“叔叔，難道當年你……”
“沒錯。”奧柏倫親王露出一個冰冷的笑容，“你以為當年我跟埃德加伯爵的決斗是怎么發生的？他那個情人大了我二十多歲，兩腿之間干涸得如同多恩的沙漠，我干嘛沒事要勾引她？”
“所以你是故意勾引她，借此激怒埃德加伯爵，讓他跟你決斗……”
“是的。”奧柏倫親王坦然承認，“而且你再仔細想想你父親后續的處理手段，真的是軟弱嗎？馬泰爾家族的子嗣成年后一貫都需要前往狹海對岸游歷，對我的放逐不過是順勢而為。
至于你弟弟，他給伊倫伍德家族當養子怎么了？你看他現在不是成了安德斯伯爵的侍從，將來還會被其冊封為騎士。這本就是一個貴族子弟應有的成長之路，而伊倫伍德家族也會因此跟我們更加親近。我們馬泰爾家族其實什么也沒有失去，卻除掉了一個大敵！”
亞蓮恩公主陷入了深思，這時她才明白，原來父親并非如她所想的那般軟弱，只是他將自己的鋒芒都隱藏得很好。
“而且，伊倫伍德家族并不是我們最大的敵人。甚至連河灣人也不是。”
“那我們最大的敵人是誰？”亞蓮恩下意識地問道。
隨后，她就從叔叔的眼睛里看到了跳躍的火焰。
“是克里岡，是蘭尼斯特，是拜拉席恩……”奧柏倫親王幾乎要將自己的牙齒咬碎，“是那些害得你姑姑，還有她的孩子們慘死的簒奪者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