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凱碼頭已經成了一片火海。
慘叫與哭喊聲在濃煙中盤旋,卻無人傾聽。
一艘艘長船在煙火和碎木間穿梭,旗幟上的金色海怪在風中張牙舞爪,散發著死亡的氣息。
維克塔利昂·葛雷喬伊站在無敵鐵種號的船頭,雙手捧著一只巨大的號角,煙霧在他身邊環繞,扭曲,匯聚,號角上的紅金色符文閃爍著微光,像是在呼吸。
“火祭已經完成。”紅袍僧馬奇羅道。他臉上的火焰刺青也跟隨著號角符文微微閃爍,一只空空蕩蕩的袖子在風中擺動。
“現在我是龍之號角的主人了?”維克塔利昂語氣中難掩興奮。
“是的。”馬奇羅篤定地點頭,“不管是誰吹動號角,巨龍都將聽從您的命令。”
“很好!”維克塔利昂滿意地點點頭。
他的目光穿過燃燒的碼頭,看到岸上那座由黃色磚石建成的城市,略有些失望地說道:“可惜龍女王已經離開淵凱去了彌林。否則,今晚我就要跟她共享一張床。”
“您很快就會了。”馬奇羅道,“光之王在火焰中向我展示過您的榮耀。”
“光之王……”維克塔利昂輕撫著龍之號角光滑的表面,語氣中也帶上了一份尊敬,“這份美麗的祭品,我們同時奉獻給兩個神。讓他們在火焰中重生,洗去凡間的污濁,讓他們去往淹神的流水宮殿,在那里歡宴舞蹈,直至大海干涸。”
他收起號角,大聲對手下命令道:
“揚帆啟帆,我們去彌林!”
風帆漸次張開,立刻便被急勁的海風鼓滿。
維克塔利昂最后看了一眼淵凱,城中的戰斗已經接近尾聲,不過,這跟他沒有關系,他對這座黃磚之城也沒有興趣。
他現在只想找到龍女王,娶她,帶著她和三條龍返回維斯特洛——
以君王的姿態。
“鐵民怎么會出現在奴隸灣?”
昆廷·馬泰爾站在岸邊,望著遠去的那一艘艘懸掛著金色海怪紋章旗幟的長船,眉頭緊鎖。
“誰知道呢。”蓋里斯·丁瓦特爵士聳聳肩,迎面而來的熱風將他那頭金色長發吹起,“鐵民劫掠四海,來奴隸灣搶一波也沒什么奇怪的。”
“可奴隸灣距離鐵群島也太遠了吧。他們跋涉萬里,難道就為了燒一個碼頭?”
“可別小看奴隸灣的財富,殿下……”蓋里斯話剛出口就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好在周圍的人并沒有注意到他。
現在的昆廷可不是多恩的王子,而是風吹團的傭兵。
跨越半個世界尋找龍女王的旅途注定充滿艱辛,海盜、風暴、竊賊、戰火……他們已經失去了三位同伴,帶的錢也花的差不多了。
可依然沒有見到龍女王。
他們一路追尋著龍女王的消息抵達魁爾斯,卻得知對方已經離開了。
接著他們又乘船趕去阿斯塔波,結果發現龍女王已經率軍前往淵凱。
等他們趕到淵凱,居然又慢了一步,龍女王已經前往了彌林。
回想著一路的艱辛和苦難,昆廷也不禁心生沮喪——
難道諸神在用這種方式嘲弄自己?
可他知道,自己現在決不能放棄。
因為從水手口中,他已經得知了父親道朗親王的死訊。
也知道多恩陷入了內亂。
悲痛之中,昆廷終于明白了父親在信中的交代——
多恩需要龍。
他必須娶到那位坦格利安公主,得到她的龍!
唯有這樣,他才能拯救多恩。
“我們必須前往彌林!”昆廷語氣堅定。
“脫離風吹團,自己去嗎?”蓋里斯爵士有些猶豫。
奴隸灣已經陷入混亂,他們這么點人單獨上路實在太危險。
“我們必須脫離風吹團。”昆廷道,“他們已經接受了淵凱賢主大人們的雇傭,準備與龍女王作對,而我既然想要迎娶丹妮莉絲,就不能成為她的敵人。”
雖然丹妮莉絲在攻下淵凱后,殺光了城中的賢主大人們,釋放了所有奴隸,但可惜,等她一走,新的賢主大人又如雨后春筍般冒了出來,重新給奴隸們戴上了枷鎖。
當然,這其中自然少不了一番血與火的戰亂,鮮血和尸體已經鋪滿了黃磚之城的街道。
昆廷所在的風吹團就是受賢主大人們的邀請,前來“恢復淵凱秩序”。
可以預見,風吹團也一樣會被賢主大人們雇傭,派去對付龍女王。
“那我們晚上行動吧,不能驚動任何人。”蓋里斯爵士建議道。
他們在加入風吹團時,簽了一年的合約,現在偷偷溜走的話,其實是一種背叛行為。
昆廷抿緊嘴唇,點了點頭。
他也知道自己的行為不夠榮耀,但為了多恩,他別無選擇。
就在這時,一名傭兵跑了過來,道:
“多恩人,團長召見。”
昆廷和蓋里斯對視一眼,驚疑不定。
難道團長未卜先知地發覺了他們即將叛逃?
“什么都別承認。”昆廷走過的時候低聲叮囑道。
不過,當他們來到團長那頂巨大的灰色帳篷中時,卻松了口氣。
因為,這里已經聚集了數十個人,而且全都是維斯特洛人,或者至少有一些維斯特洛血統的人。
意識到自己并沒有被針對,昆廷便放下心來。
“剛剛得到消息,龍女王已經攻下了彌林。”風吹團團長襤衣親王開口道,“賢主大人們做出決定,對彌林宣戰,驅逐龍女王,恢復奴隸灣的正常秩序。”
“那就打唄。”一名傭兵開口道,“不過您把我們召集過來是為什么?想讓我們這些維斯特洛人做先鋒么?”
“不。”襤衣親王搖搖頭,“與龍女王作戰是我們的事情,至于你們,則前往彌林,加入龍女王的陣營。”
帳篷中安靜了一剎那,但隨后就響起了此起彼伏的議論聲。
“您是讓我們去當間諜嗎?”
“那龍女王不是傻瓜,憑什么接受我們?”
“為什么不接受?”襤衣親王反問,“暴鴉團的達里奧可是殺了自己的同伴,投降丹妮莉絲,這種變色龍她都接受了,為什么不接受你們?
而且,你們還都是維斯特洛人,說著她的家鄉話,敬拜她的神靈,不更讓她感到親切嘛。
所以不用擔心,按照我的命令,前往彌林就好,至于后面該怎么做,我會派人跟你們聯系的。”
昆廷·馬泰爾和蓋里斯爵士對視一眼,差點笑出聲來。
他們忽然覺得,自己可能錯怪諸神了。
出了營帳,蓋里斯爵士終于忍不住低聲說了一句:
“諸神庇佑!”
“是的,諸神庇佑多恩!”昆廷遙望著北方,躊躇滿志,“讓我們踏上尋龍之旅!”
彌林,大金字塔頂層花園。
丹妮莉絲·坦格利安望著腳下城市中的點點燈火,心情頗為復雜。
她已經征服了彌林,奴隸灣的最后一個城邦。
可與此同時,淵凱卻又重新陷入混亂。
就在她前腳剛剛離開,那座黃磚之城的控制權便又落入了奴隸主的手中。
沒錯,她在離開之前,確實殺光了淵凱的“賢主大人們”,可依然有新的“賢主大人”冒出來。
對此,丹妮莉絲既憤怒又失望。
憤怒自然是針對那些奴隸主,至于失望,則是對那些奴隸。
她明明已經給了他們自由,現在他們卻甘愿臣服于重新給他們戴上鎖鏈之人。
或許也不能全怪他們。
丹妮莉絲明白,奴隸主們有財富和人脈關系,能夠招來傭兵團幫忙鎮壓奴隸。
可她又不能率軍返回淵凱再重新解放一次奴隸,因為一旦她離開,剛剛解放的彌林又會墮入舊秩序的深淵——
就如同之前的淵凱一樣。
丹妮莉絲終于有些明白凱撒為何堅決反對去改變奴隸灣的現狀了。
可她不甘心,她還想試一試……
“陛下,綠圣女格拉茨旦求見。”侍女姬琪小聲道。
丹妮莉絲壓下思緒,道:“帶她過來吧。”
格拉茨旦是位白發蒼蒼的老嫗,穿著一身碧綠的長袍,眼神充滿悲憫和睿智。
“如我冒犯,陛下,您看起來有些疲憊。您睡得好么?”
丹妮莉絲苦笑道:“不太好。昨夜又有三名自由民遇害,殺人者在現場用受害人的血畫了一個鷹身女妖。”
自從她征服彌林,就有一個自稱“鷹身女妖之子”的組織在暗中跟她作對,他們威脅彌林人不得協助龍女王,否則就會遭遇刺殺。
喬拉爵士一直相信,這個鷹身女妖之子的組織,就是那些彌林舊貴族搞出來的,并建議丹妮莉絲立刻抓捕所有的舊貴族。
但丹妮莉絲卻猶豫了。
“他們都是瀆神者。”綠圣女連忙撇清干系。
丹妮莉絲深深看了格拉茨旦一眼:
“為什么這些彌林人不愿接受我?這次進城,我甚至沒有大開殺戒,只讓貴族們交出質子,他們應該心懷感恩。”
“我們當然感念您的仁慈。”格拉茨旦道,“也感謝您并沒有傷害那些無辜的質子們。彌林人愿意接受您的統治,只是希望您也能接受我們的習俗。”
“我已經穿上了托卡長袍。”丹妮莉絲擺弄著身上略顯累贅的衣服,“還要怎么做?”
“您應該結婚。”綠圣女恭敬地勸說道,“在彌林人眼中,您畢竟是海那邊過來的征服者,哪怕穿上托卡長袍依然無法改變這一點。但一位丈夫可以。一位出身高貴,擁有純正吉斯卡利血統的丈夫,能幫您統治這座城市。”
丹妮莉絲看了老嫗一眼:“你覺得誰適合做我的丈夫?”
“高貴的西茨達拉·佐·洛拉克。”格拉茨旦果斷道。
丹妮莉絲立刻意識到,綠圣女是有備而來。
“謝謝你的建議。我會考慮的。”她撥弄著衣服上的銀絲流蘇,目光卻漸漸渙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