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程退休了,國文社總編輯這么重要的崗位不能空缺,經過社里的討論和投票,最后高賢駿以高票當選國文社新一任總編輯。
高賢駿跟李新是一年入社的,不過他上大學比較晚,35歲大學畢業,1982年才入社。
空了一天的總編辦公室迎來了它的新主人,人來人往,看起來十分忙碌。
李新坐在辦公室沙發上,話語中充滿了艷羨,說道:“誰能想到我們這一茬人里,最先混到社里正職的會是你老高!”
兩人同一年進社,在國文社的經歷極為相似,關系一向不錯,所以私下里聊天也沒什么顧忌。
剛升任總編輯,高賢駿春風得意,但處事態度依舊謙和。
“別人能說這話,你說就不合適了。”
李新前年便已經是通文社社長了,雖然不是國文社的正職,但在集團里也算是一方諸侯。
當年兩人一起進社,又都走到了現在的崗位,說起來也是極為難得的。
不過跟李新半路調去了通文社,通過通文社一路高歌猛進而走上了領導崗位不同,高賢駿能在國文社眾多資深編審當中脫穎而出,靠的都是苦干。
別的不說,這些年他負責布老虎叢書的編審工作,都是超飽和的工作負荷,幾乎比得上后世那幫996的碼農,以至于他這兩年身體也出了不少毛病。
高賢駿為人不爭不搶,但工作量和工作成績有目共睹,走到總編輯的位子上也是一件順理成章的事。
聊了半個小時左右,李新起身準備離開,他提醒高賢駿:“別忘了去董事長那坐坐。”
高賢駿點頭,“我等會就過去。”
李新走后,高賢駿去了一趟林為民的辦公室。
在國文社,林為民是社長、高賢駿是總編輯,看起來地位相當,但林為民身上還有國文集團的職務,屬于高賢駿的領導。
國文社迎來了新總編,但社里的氛圍并沒有絲毫改變,正如老程退休時所言,它仍舊是一家純粹的出版社。
但從國文集團的層面來講,改變就非常多了。
除了上半年新設立的法務部,成立了半年時間的服務部如今已經完全統籌了社內的和宣傳業務,對以前散兵游勇式的業務進行了集群化的管理,并且還在不斷向外擴展業務范疇,有望在今年實現超億元的營收規模。
1994年11月,在首屆中央電視臺競標中,孔府宴酒以3079萬元奪得1995年“標王”桂冠。
幾乎一夜之間,“喝孔府宴酒,做天下文章”的央視,讓這家名不見經傳的企業家喻戶曉。
未中標前的1994年,孔府宴營業額為1.7億。
奪標當年,孔府宴酒實現銷售收入9.18億元,利稅3.8億元,主要經濟指標跨入全國白酒行業三甲,成為國內知名品牌。
而這一切的幕后推手,離不開1993年加入央視部工作的譚喜松。
譚喜松接手央視部工作時,央視的優質時段尚沒有黃金段位之說,但是這塊資源實際上已成為稀缺時段。當時很多商、廠商為得到某個時段的時間,遞條子、打電話等走后門現象很多,哪個領導都能來摻和一腳,局面根本不受控制。
無奈之下,譚喜松想到了招標的辦法。
譚喜松對央視部的貢獻功不可沒,但央視畢竟是事業單位,到了去年年末,譚喜松決定下海,聽聞這個消息,林為民順勢便將她挖到了國文集團來。
經過這半年時間,譚喜松充分證明了她的能力,也證明了林為民的眼光。
最近,文華影視消化了香江湯臣影業之后,已經在籌備上市工作。
大家都是集團的控股公司,都是搞影視的,文華要上市,海晏很不開心。
這天他來到林為民的辦公室,話里話外也想讓文誠體驗一把上市的快樂。
下屬這么上進林為民不能不,不過國文集團的資源就這么多,文誠要上市也得排到文華后面,等文華上完市再說。
得到了林為民的承諾,海晏歡天喜地。
正打算離開,林為民吩咐他說道:“社里前段時間出版了一部《歷史的天空》,內容不錯可以嘗試改編一下。”
海晏忙道:“是,我回去就落實。”
過了幾日,朱威廉邀請林為民到榕樹下去做客。
榕樹下的辦公地點在燕京二環內的一處四合院里,房子是林為民的,門口還掛著“燕京榕樹下計算機有限公司”的銘牌。
林為民剛走進門便聽到院里傳來嘻嘻哈哈的聲音。
“林老師,您來了!”朱威廉出來將林為民迎進屋。
自從榕樹下遷到燕京來,林為民僅來過一次,就是他們搬家的時候,如今再來,整個小院已經與當初大相徑庭。
一進的院子里有十幾間房子,如今都被改造成了辦公室,每間辦公室里都有人在辦公。
院里養了棵假榕樹,算是對應了“榕樹下”的名字。
林為民進門時聽到的嘻嘻哈哈的聲音,是幾個年輕的編輯在搶零食吃。
其中有幾個人林為民也曾見過,那是在國文社的互聯網創作大賽上。
“威廉,你這是把我們互聯網創作大賽的獲獎得主都給一網打盡了啊!”林為民調侃道。
朱威廉笑道:“沒辦法,創作大賽選的都是精英啊,與其便宜了別人,還不如便宜我們自家人。”
榕樹下的年輕編輯里,有第一屆互聯網創作大賽獲獎的路金波,筆名李尋歡,也有第二屆大賽獲獎的陳萬寧和李婕,陳萬寧就是寧財神,李婕就是安妮寶貝。
在朱威廉的介紹下,林為民與編輯們閑聊了一會兒,然后他又被朱威廉請進了辦公室。
這次朱威廉把林為民請過來,說是想跟他討論討論榕樹下的未來。
網站遷到燕京來一年多了,這一年多時間也是榕樹下快速的一年,注冊用戶從原本的10萬一下子漲到了近80萬,成績是可喜的。
在國內的文學網站領域是當之無愧的一哥,可惜沒什么用。
高速的同時,榕樹下的隱憂也在這個時候開始出現。
隨著網站的不斷,公司的燒錢速度越來越快,僅僅是公司每個月的基本運營支出就需要30萬元,而榕樹下今年到現在為止,收入僅有15萬元,平均到每個月,還不足3萬塊錢,是支出的十分之一。
現如今網絡文學方興未艾,榕樹下雖然在互聯網上坐擁80萬注冊用戶,但變現渠道十分單一。
這段時間以來,榕樹下一直處于入不敷出的狀態,國文社的融資在這個月已經消耗殆盡,榕樹下卻還沒有找到像樣的盈利點。
朱威廉自己倒是有錢,他也不介意給榕樹下燒點,不過現在榕樹下畢竟不是他自己一個人的了,再者總是這么只進不出,有多少錢也不夠他燒的啊!
林為民聽完朱威廉的苦惱之后陷入了沉吟。
后世,榕樹下在兩千年前后勢頭極為迅猛,短短幾年時間注冊用戶數量便突破了450萬大關,是當時當之無愧的中文互聯網第一文學平臺。
但網站突飛猛進的背后,卻是危機四伏。
聯合出版、紙質出版、電臺合作、品牌合作……
榕樹下曾經多次嘗試突破困境,可走到最后總會發現:此路不通。
于是在2002年,朱威廉不得不將榕樹下作價1000萬米刀賣給了貝塔斯曼集團。
如今這個時間線,榕樹下有國文集團的幫助,比后世更加迅猛,可危機也提前到來。
找不到合適的盈利模式,榕樹下遲早有堅持不下去的一天。
榕樹下的困境對于朱威廉來說是個難題,但對于林為民而言卻沒什么難度,就跟開卷考試差不多。
但他并沒有給朱威廉出謀劃策,國文集團現在還只是榕樹下的股東。
“這樣吧,我們集團再投資榕樹下一筆錢。”
聽到林為民這話,朱威廉一臉為難。
國文集團的錢當然不是白拿的,這意味著他手中的榕樹下股份必然要被稀釋。
自己一手創建的網站,最后卻只能變成小股東,這種感覺并不好受。
“估值呢?”朱威廉的聲音干澀。
“1200萬元。”
1200萬元的估值對比國文社當初第一次投資時增加兩倍。
朱威廉神色猶豫,此刻他的心情是矛盾的。
一方面是榕樹下的勢頭迅猛,看似前途一片光明,另一方面是網站至今都沒有找到贏利點,一切美好的前景看上去更像是海市蜃樓。
觀察著朱威廉的表情,林為民說道:“伱的心情我能理解,不過榕樹下現在面對的問題你也應該清楚。在沒有找到明確的盈利模式之前,這就是個吞金獸,活下去才是榕樹下的第一要務。
你如果怕自己的股份太低,我們可以共同出資。
如果你不想再往網站投錢,我們還可以再借給榕樹下一筆錢,幫助它。”
話說到這里,林為民已經把答案擺在朱威廉的面前,就看他自己如何選擇了。
朱威廉此時心中一團亂麻,糾結無比,他本來是找林為民問計,沒想到卻要面對這樣的情況。
投錢要承擔風險,不投錢股份被稀釋,這錢又不能不要,要不然網站下個月工資都快發不出來了。
“估值1500萬,融300萬,再借我們300萬。”朱威廉咬著牙說道。
林為民沒有開口說話,而是面露思考之色,朱威廉陷入了忐忑。
他今天請林為民來,嘴上說是請教,但最根本的還是求助,只是他沒想到林為民上來就把義務幫忙這個選項給他堵死了。
一番思想掙扎后他還是選擇了融資,現在就看林為民的決定了。
“可以!”沉吟良久后,林為民終于開口說道。
朱威廉心中的巨石落地,這個時候他已經沒有空去想股份的事了,就像林為民所說的,活下去才是榕樹下的第一要務。
有了這600萬元,榕樹下再撐個一兩年不成問題,說不定到時候就能找到盈利模式了呢?
退一步說,國文集團成了榕樹下的大股東,他本人所要承擔的風險也小了很多。
“你也不要太有壓力,現在國內的所有網站都在探索盈利之路,連搜狐也不外如是。榕樹下現在正是大踏步的時候,盈利的事可以慢慢考慮。”
談好了融資的事,林為民又寬慰了朱威廉幾句。
朱威廉神情沉重的點了點頭,“您說的是。”
接下來兩天,國文社正式與榕樹下簽訂了投資協議,再次向這個吞金獸投入了重金。
不管是后世還是現在,榕樹下都是個賠錢貨,做出投資決定的林為民十分清楚這一點。
但對于國文社來說,它卻是個影響國內網絡文學領域的重要工具,是國文社文學版圖上不可缺少的一塊,在有能力的前提下還是要抓在自己的手上。
再說了,暫時沒辦法盈利,不代表以后也沒辦法盈利,前提是國文集團得是大股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