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禮后兵?
不不不,至少他們需要一片適宜他們站住腳跟的土地。
基利曼微笑著,感受著對面陣營的明顯慌亂——這一切都要歸功于那正在寂靜之眼各處角落爆開的靈能者們。
基利曼的龐大帝國中供養著一類特別的存在,那便是特地儲蓄靈能的人,他從蟻類的世界中找到了靈感,只需挑選出有類似天賦的人,再將混沌帝國那最不缺的靈能亂流灌進去,不過消耗小一百年,便可收獲一個靈能炸彈。
再通過合適地擺放與堆積這些人,便可達到極其驚人的效果,這一方法是如此地簡單粗暴,尤其是在面對靈能生物時。
為了盡可能壓縮自爆船的空間(越小意味著越難被發現,同時降低運輸成本),那些靈能者會被盡可能剝去四肢與五臟,只留下跟靈能強相關的神經系統與大腦,他們濕噠噠地被堆積在船只內,在納垢的庇佑下絕不會死去。
這便是基利曼麾下龐大帝國中不值一提并殘忍異常的資本,即便對面擁有過人的天賦、擁有極強的能力——
但在純粹靠著堆量與后勤的基利曼面前,也不過螳臂當車。
基利曼更是不會做出將帥單挑一類的蠢事,他更樂意看著自己的士兵靠著鮮血與時間磨死對面。
他站在舷窗旁,銀河那暗淡的光芒灑在冷血君王刀削般的側臉,遠方,無數人逝去了,就像是一朵朵璀璨的煙花,綻放于這龐大又冰冷的宇宙間,他們的死絕不會被辜負,來自地獄的大門已然敞開,亞空間被強行引流入這片空間,動蕩著擊碎一切。
基利曼側耳聆聽著他所派出那些靈能者瀕死前最后的祈禱——
不會有任何一個靈能者發出痛苦的悲鳴,他們會按照基利曼下達的命令,喊出最后的咒語。
這便是羅伯特·基利曼的理想國,人們不會因為痛苦與不滿罷工,他們各司其職,從始至終堅守在自己的崗位上。
即便現在有的人有些不滿。
惡人王平靜地抬頭,第一次如此明晰地感知到了另一個自己的憤怒,熊熊怒火正在那湛藍色的眼眸中燃燒,基利曼看著他,緊繃的下頜線后,肌肉正不自然地抽搐著。
非常高效與具有創造性的方法。
沙啞的輕聲如同微風拂面,但冷血君王卻從其間嗅出了暴風雨來臨的前兆。
基利曼輕輕開口,他扭過頭,眺望了片刻遠方,
恕我冒昧,你們是這么對待……帝國人的嗎?
惡人王微笑起來,示意他的下屬們準備離開,晚宴的氣氛已然降至冰點,
混亂的場面中,馬格努斯痛苦地抱頭蹲在地上,珞珈則手足無措地看著馬格努斯;兩位伏爾甘已然開始了小范圍的咆哮;科拉克斯更加暴躁了,在高靈能域的展開中,他幾乎控制不住自己,長發如同燒焦的繩索般再度被烈火與狂風炸起;
在最初的不適后,首逆者莫塔里安也緩了過來,此時此刻,他正同另一個自己同時陰厲地望著基利曼。
但這并不是基利曼的錯,反而是他所期待看見的畫面。
他的決策正確無比,剛好卡在太空死靈最終角逐出勝負的前一刻,最大化帶來了動蕩與混亂。
基利曼一眨不眨的眼中忽然閉上,一次深呼吸后再度睜開,惡人王看見那金焰勾勒的火焰消去了,大海拍打著海岸,只余深藍。
那看來我們的確需要重新商議戰術了。
基利曼換了話題,重新露出禮節性的微笑,惡人王實時地伸出手,握手象征著另一階段的開啟。
一日后
他就是個混蛋!!!
基利曼大叫著,幾乎是沖進了自己的辦公室,下意識揮起的拳頭卻找不到宣泄對象,長久的舉起后又只得無奈放下。
往好里想,你也是個混蛋,基利曼。
圣吉列斯不緊不慢地跟在基利曼身后,順帶關上了門,赤瞳冷靜地看著基利曼如同囚獸般在暴躁地在房間內走來走去。
我只是——我只是受不了另一個我自己——自大!傲慢!無禮!殘忍!他究竟是怎么養成的這種性格?!馬庫拉格人居然允許這樣一塊人形垃圾在馬庫拉格活到成年?!!
圣吉列斯捂住臉,像是笑一般咳嗽了幾聲,事實上羅伯特·基利曼也頗具幽默感,只不過他此前一直不愿諷刺他人。
我本以為你已經做好了對面全是垃圾的準備——但至少我們獲得了他們的助力。
快速在辦公室內踱步的基利曼忽然一個急剎車,他背對著圣吉列斯,急促地深呼吸著,他剛剛被另一個自己氣的夠嗆,一個足夠傲慢自大的家伙。
我們需要更加警惕——他們比我想象地還要危險,現在我甚至不認為這是個好主意了。
你只能從糟糕與更加糟糕的生活中捏著鼻子挑選出一個,生活就是這樣,基利曼,至少我們該感謝我們還有得選。
圣吉列斯抱臂,靠在墻旁,翅膀無聊地微微動了動。
幾秒后,基利曼看起來緩過來了,他沉默地轉過身,看向大天使,
我想你知道些什么?
那邊的我自己依舊跟荷魯斯關系很好,荷魯斯對基利曼有謀逆之心,不過一直沒有行動——此次基利曼將另一個我與荷魯斯分開,大抵有想要鏟除異己之心。
我們可以拉攏另一個你自己?
圣吉列斯點了點頭,又想起當時沙發上的那一灘不明人形生物。
或者不止另一個我……安格隆、莫塔里安……在一些不服管教的原體上,我想我們都會有突破口。
若狂欲者安格隆絕對忠于基利曼的話,那么他是絕對不會在兩位圣吉列斯面前說出那番話——以間接推動了合作的達成。
基利曼沉默片刻,他一手撐著辦公桌,一手揉著緊皺的眉頭,他顯然在思考。
良久后,基利曼再度開口,盯著掛在他辦公桌后面的巨型星圖,
剛剛就在會議間隙,我收到前線觀測窗的報告,泰倫們即將抵達,它們將先同寂靜王布置在寂靜之眼東側的側翼相接。
他說,
局勢太混亂了……我們現在至少必須跟混沌帝國短暫地達成同盟,單獨為戰的代價太大,帝國承受不起。
圣吉列斯不可否認地頷首片刻,他看向基利曼。
我大抵能夠推斷出帝國接下來的整體戰略布局,但基利曼,我只有一個問題——
你打算把“冥王”這枚決勝子擺放在何處?
基利曼沉默了,見帝國之主不語,圣吉列斯繼續說下去,
冥王現在狀態較差,我們不能輕易讓他再于太空死靈陣前露面了,而他亦不能過快暴露在混沌帝國面前。
一陣沉默中,基利曼緩緩抬起頭,他望向墻壁上高高懸掛著的帝國雙頭鷹。
暗殺。
基利曼堅定地說道,
在戰爭越過第一階段后——另一個我自己絕對會下令讓原體們在戰爭中反水,但只要我們先他一步……派出冥王。
基利曼隨后又補充了一句。
……不過這還得看冥王本人的意愿。
希望我們真的可以順利跨過第一階段——
圣吉列斯搖了搖頭,再度嘆息了一口氣,寂靜王已然勝利了,他想起曾經那個跟他分享相似面具的帝王。
就像是風暴王與寂靜王一樣,一旦它們聯手,便可掃清整個銀河,但它們卻在勝利的前一夕互相開戰。
而現在,兩個帝國的合作也注定坎坷——但至少比沒有強。
而不是最后舉全部之力面對寂靜王。
不過,大抵。
最后兩個帝國一齊面對寂靜王,才勉強有一戰之力,這才會是這場戰役真正的走向。
圣吉列斯想到,搖著頭離開了基利曼的辦公室。
吱呀,門被輕輕碰上,基利曼則孤寂地站在他的辦公桌前,剛剛的那股氣頓時一掃而空,他頹唐地低下頭,無法接受另一個自己。
但緊接著,又一封密信被送至了基利曼面前——
——帝皇你又要干什么?!!!!給我回來!!!
人類之主的請假函終于交到了牛馬之主手上。
“雕蟲小技……”
寂靜王冷笑著,緩緩站起,太空死靈真正的主人仰頭看向星球大氣,在那里,被基利曼強制用靈能沖開的亞空間缺口正如同漩渦般噴吐著詭譎靈能。
仿佛有人第一次在銀河間打開了電燈泡那般閃亮,黑夜化為白晝。
如此熟悉的戰場……上一次還是在同古圣交手時看見如此絢爛的銀河,但此次銀河的光明遠不如那一次璀璨。
敵人的力量并不及太空死靈,因此它們一次次使用詭計與小聰明逃走,斯扎拉克感到自己的耐心與對對面的尊重正在一次又一次的被玩弄中消磨殆盡。
人類這一種族并不值得過多的尊重——他們如此殘暴地對待銀河,揮霍著永不可恢復的資源,挑撥懼亡者之間的矛盾,給無盡者提供物資。
上一次是冥王的逃脫,這一次則是無盡者借助人族掀起的亞空間浪濤逃脫。
“進攻……”
寂靜王嘶吼著,硝煙燎起,它高舉永恒榮耀,灰頭土臉的野虎依舊是猛獸,而自鳴得意的宵小則永遠會是鼠輩。
就讓人類見證懼亡者的怒火。
‘遠離’
‘遠離’
‘評定,極危,極危……二次評定,極危,極危’
‘?……?不穩定?暴怒?被激怒’
‘遠離’
‘盡快遠離’
‘路徑評估,最佳,補給,補給,記憶收回’
‘預計敵人,金屬組成生命,半亞空間半物理生物’
‘生成、γ327836uio下列基因組、生成、Σ23723956下列基因組’
‘預計敵???、,。亞空間屏蔽者?’
‘信息集采’
觸須扭曲,劃過深邃星空,漆黑的蟲類多目一眨不眨,滑翔過虛空。
渺小恒星旁,那浩渺如星云般的泰倫蟲族正在進軍,集結,進軍——
母體正緊急召集著祂所分散出的全部觸須,主肢的逃亡之路上將必經一個戰火紛飛的戰區,無法避開,無法避戰,避讓意味著被追上。
被身后的完整星神所追上。
集結、集結、母體悠遠綿長的鳴聲回蕩在整個銀河系,一切子輩都要回歸,母族需要它們的資源、能量與對抗銀河的記憶與基因組。
‘搜集’
‘搜集’
‘??¥#¥#亞空間屏蔽者……&¥α0012基因組、生成、生成、’
‘前進’
‘前進’
‘前進’
前進,不擇一切手段,進化,通往種族永昌。
與此同時
……你那邊怎么樣?
莫塔里安問道,站在第四騎士號的舷首。
頻道后良久的沉默后,哈迪斯的聲音響起,長長的嘆息聲,
“不太妙,”
哈迪斯撓了撓頭,
“歐瑞坎把我跟塔拉辛罵了一頓,并強烈建議我們兩個虛逼不要再沖上去給寂靜王送人頭了,我現在主要是在給塔拉辛這邊的軍隊維修升級。”
寂靜王的軍隊正在行軍,哈迪斯與他所率領的一部分帝國軍隊被寂靜王隔絕在了另一片星域,而帝國的攻勢將從另一側發起。
基利曼說你們那邊會率先遇見泰倫。
“我知道,我最近感到泰倫的陰影了,這不是個壞消息——至少塔拉辛和它的軍隊能靠著泰倫渾水摸魚再茍一波。”
“你那邊呢?反擊是不是馬上開始?”
兩個帝國已經合作了,至少在明面上如此,現在我們這一側的靈能濃度極高——你至少短期內不用擔心我們,哈迪斯。
莫塔里安做了個祈禱冥王的手勢。
靈能濃度極高,意味著他們這幾名原體能最大程度發揮自己的能力,但這片靈能域卻渾濁異常,這意味著——
“但你們是不是會被污染?”
除我以外,其他人存在這種可能。
莫塔里安沉默片刻。
但我們都知道解藥是什么。
他正在祈禱冥王的手忽然被緊緊攥住拉開,全副武裝的首逆者莫塔里安自身側瞥過目光。
自被莫塔里安怒斥一頓后,首逆者至少對莫塔里安的態度好了些,至少不再明目張膽地挑釁,卻變成了彬彬有禮的死纏爛打,莫塔里安顯然更煩后者。
不能,滾。
莫塔里安掛斷了通訊,并第一時間朝首逆者的方向揮動鐮刀,首逆者以不符他體型的靈巧地避開。
首逆者攤開手,第四騎士號開始加速,他們腳下的甲板發出嗡鳴的悶響,
不能。
“那我呢?”
甜膩的聲音響起,首逆者莫塔里安的盔甲腰部忽然變得粘稠與粘膩起來,他的盔甲不合時宜地鼓了起來,突兀地顯出一個怪異形狀。
嘶嘶沙沙,人形的蛇身纏繞著攀爬上首逆者的肩甲,赫瑞拉笑起來,盯著莫塔里安,蛇尾搖擺。
首逆者身后的影子處,沼澤的氣泡一同冒起。
媽的。
莫塔里安想到,隨后,他立即呼叫了卡拉斯·提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