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從知今年十三歲,就讀市五十五中學,陶從知跟很多小男孩一樣,調皮搗蛋,喜歡看電視,玩手機,但是學習成績還不錯,基本上都是在班級前十以內,這也是他爸爸媽媽最為驕傲的事。
兩人一個開個調味品小店,一個做防盜門窗生意,都很忙,根本沒人管他學習,能這樣的程度,已經讓夫妻倆很是欣慰。
夫妻倆人結婚數十年,就這么一個孩子,自然格外寵愛,陶從知雖然學校里朋友不少,但是回家后基本上沒人跟他玩,這也是大部分城里孩子的現狀。
所以陶從知最喜歡的,就是和媽媽一起去看店,賣東西。
他喜歡坐在店里,看著外面來來往往的行人,喜歡聞著各種調味品發出的那種香氣,當然,有的時候,媽媽還會給她零用錢,去旁邊小店買些吃的,甚至有的時候,還會給他玩會手機。
因為夫妻倆對陶從知的學習不太管,所以他沒有那么多的補習班,也沒有那么多的興趣班,所以陶從知比別的小朋友要快樂。
倒是在小學的時候,上過一段時間跆拳道,不過在四年級以后就停了,主要是因為夫妻倆都忙,周六周日也沒空送他。
同樣,從小學四年級開始,放學就沒人接送,都是他獨自一個人回家。
當然,這樣的學生,也不在少數,大家結伴而行,說說笑笑,打打鬧鬧,反而比那些來回接送的同學,更加的快樂。
所以上了初中之后,就更加不會有人接送了。
可是幾個月前,他的快樂沒了,半道上,他被人從后面捂住了口鼻,然后殺死在了荒廢的工廠里。
“你有看清兇手長什么樣子嗎?”宋詞問道。
此時他們三“人”,站在菜市場外的一棵梧桐樹下,微風中還不時傳來陣陣菜市場特有的腥味。
“他戴著口罩,穿著雨披,我看不清他長什么樣子。”
“身高呢?”宋詞追問道。
“比你矮一點點,但是要比你胖。”
“還有其他的嗎?伱可以仔細想一想。”宋詞柔聲問道。
陶從知仔細思索了一下,然后搖了搖頭。
而就在這時,宋詞眼角兩側隱顯出淡綠色的柳葉紋。
宋詞隨即感到一陣溺水的感覺,這種感覺很快褪去。
而眼前的景象已經從冬季變成了剛剛入秋,路邊的樹葉只是微微泛黃,大半都還是綠色。
“知了猴,明天記得把卡片帶來。”陶從知聽見聲音,回頭望去,是他同學侯海平,而他所說的卡片,是他收集的奧特曼卡片。
這種卡片小店里有的賣,一塊錢一包,一包五張,里面隨機五張奧特曼的卡片,從最稀有的sss級,到普通的b級都有,有點像是游戲內的抽卡,只不過變成了線下實體卡而已。
陶從知運氣好,弄到了好幾張sss級卡,不過有兩張一樣的,侯海平知道后,就想要和他換。
至于知了猴,是他的外號,因為他的名字帶個知字,平日里話又多又活潑,所以同學才會給他起了個知了猴的外號。
還別說,這個外號特別形象,陶從知雖然練過幾年跆拳道,但似乎并沒起到多大作用,人又矮又瘦,背著個大大的書包,仿佛隨時能把他給壓趴下一般。
陶從知放學,有兩個可以去的地方選擇。
一個就是爸爸開的門店,也是他們的家,前面是店,后面是住家。
另外一個就是去菜市場,媽媽開的調味品鋪子。
陶從知決定先去媽媽的鋪子,然后和媽媽一起回家。
他乘坐六路公交車,下車以后,再走個一站路,就能到媽媽的鋪子,距離不是很遠,但因為下雨,路上行人很少,天空也陰沉沉的,似乎在醞釀著一場更大的暴雨。
陶從知雖然打著傘,但是褲腳和鞋子卻已經濕了,已經入秋,天氣已涼,濕了的鞋襪,讓他感覺微微有些寒冷。
他有點后悔了,早知道直接回家,還能換上個干爽的鞋襪。
可是現在想這些并沒什么用處,于是他繼續往前走,可就在這時,耳邊聽來身后傳來一陣腳步聲,陶從知只當是行人,也并未在意。
而宋詞共享的是陶從知的視野,見他所見,聞他所聞,有點類似附身,所以陶從知不回頭,他也看不到背后之人長相。
隨著身后之人越走越近,然后一條粗大的胳膊猛地勒住陶從知的脖子,如同小雞仔一般被直接提了起來,陶從知使勁掙扎,但是他那微不足道的力量,沒有絲毫作用,力量的懸殊,讓他毫無反抗之力。
但是宋詞也通過兩人身體上的接觸,大概知道了對方的身高體型,大概在一米八左右,身材壯碩,宋詞明顯能感覺背后貼在他身上肚子上的軟肉,這和陶從知之前告訴宋詞的,并無多大出入,看來這孩子的感知能力還是非常強的。
而陶從知背著個書包還能有如此清晰的感知,主要是因為他為了不把書包弄濕,書包是朝前背的,摟在懷里。
因為被勒住脖子,陶從知那種肺如火燒的窒息感,同樣也共享給了宋詞,讓他切身感到了當時的痛苦和驚慌,接著通過陶從知的視野,他看到一個藍色的手帕,捂住了他的口鼻。
在這一瞬間,宋詞通過對方的手掌,更加印證了對方兩個特征,壯和胖,另外他果然在對方手掌之中,聞到了一股腥臭味。
除此之外,宋詞還注意到,對方那藍色手帕上,有一個如同飛鳥一樣的圖案。
而且這也不是手帕,準確地說,應該是一塊方巾,藍色的小方巾,手帕一般都是純棉,表面也更加細膩一些,而如今這一塊,如同毛巾一樣,表面粗糙。
不過不等宋詞有更多的結論,他的意識猛地就陷入黑暗,對周圍一切都失去了感知,這是因為陶從知失去了意識,而和他共享意識的宋詞自然同樣也失去了對外界的感知。
可是很快,宋詞再次有了“意識”,時間似乎只是過去短暫的一瞬間,不過整個大腦似乎都感覺昏昏沉沉的,眼睛猶如有千斤重一般,怎么也睜不開。
而他之所以會“醒來”,是因為脖子上傳來的一陣劇烈的痛,似乎有溫熱的液體從脖子處噴射而出,身體感覺越來越冷,但是他的意識卻更加的清晰,感覺身體下的冰冷的地面,土腥味之中還夾雜著一股鐵銹味,隱約間似乎還聽到車子駛離的聲音。
很快宋詞再次感覺到一陣溺水的感覺,陶從知死亡,他也從“記憶回溯”的狀態之中脫離出來。
脫離狀態之后,他第一個動作就是摸向自己的脖子,那種感覺實在是太真實了,以至于他瞬間混淆了現實。
但是他很快就反應過來,若無其事地放下手掌,看向站在對面,依舊一臉好奇看著他的陶從知。
他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在這一瞬間,宋詞已經體驗過了他死前的經歷。
“叔叔,你是神仙嗎?”
陶從知在回答過宋詞的問題之后,對他的身份好奇起來。
小米粒身為行者,身上自帶法則,見到她的亡魂,自動會知道關于桃源村和行者的一些信息。
所以在見到小米粒的那一瞬間,陶從知就得知了她的身份。
可是宋詞身上并無這種規則,但是偏偏小米粒被他拉著,又聽話又乖巧,所以才引得陶從知對他身份的好奇。
“算是吧,你放心,我會幫你找到殺害你的兇手。”宋詞安慰道。
可是陶從知并未因此感到高興,聞言反而低下了頭,神色顯得很是黯然。
“你怎么了?”宋詞有些詫異問道。
“這又有什么用?”陶從知小聲說道。
“壞人總要受到懲罰的,以免更多的人受害,你知道嗎?除了你之外,還有另外兩個人,同樣受害。”宋詞小聲給他解釋道。
“可是,我爸爸媽媽要離婚了呢。”陶從知有些難過地道。
“離婚?”
“嗯。”陶從知抬頭看了宋詞一眼,淚水在他眼眶中打轉。
“我死后,我爸爸責怪我媽媽沒看好我,我媽媽怪我爸爸沒看好我,他們兩個互相指責,成天吵架,每次都吵得很兇,他們要離婚了,我……我不想他們離婚……”
宋詞一時間不知道怎么安慰,想了想道:“等我抓到兇手,我讓你和他們見上一面,你勸勸他們可好?”
“咦?”
陶從知聞言有些吃驚。
“你能讓我爸爸媽媽看得見我?”他驚訝地問道。
這么長時間,他試過很多辦法,可是他爸爸媽媽就是沒有辦法看得見他,聽得見他說話,包括其他人也一樣,時間一長,他徹底死心了。
宋詞笑了笑,伸手摸向他的頭。
陶從知很瘦,兩個顴骨微微有些突出,眼睛不大,但很有神,嘴唇厚實,給人一種很是憨厚老實之感。
而此時,他的雙眼之中,閃動著驚奇之色,滿是激動地打量著自己的雙手。
“我又復活了?叔叔你果然是神仙呢?”他激動無比地道。
“復活哪有那么容易,只是暫時的罷了,讓你可以和你爸爸媽媽見上最后一面,和他們做個最后的告別。”
宋詞一邊說著,一邊收回手掌,陶從知瞬間,再次變成詭的狀態。
剛剛還滿心喜悅的陶從知變得神色黯然,但很快似乎想到什么,又高興起來。
“那也沒關系,我可以讓他們不要離婚,再給我生個妹妹,我一直想要一個妹妹,不過弟弟也行,他們有了新的寶寶,就不會想我了,也不會要離婚。”
真是個懂事的孩子,宋詞心中不由暗自感嘆一聲。
然后道:“你先去吧,過兩天我來找你。”
“謝謝叔叔。”陶從知道了聲謝,轉身就要離去,回他媽媽身邊。
等走了一截,他又回過頭來,向宋詞揮了揮手,似乎有些不放心地道:“叔叔,你一定要來找我哦。”
“放心吧,肯定會來找你的。”宋詞也笑著揮了揮手。
陶從知聞言,咧嘴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然后又把目光看向小米粒,向她揮了揮。
一直安靜站在一旁的小米粒,也默默舉起小手揮了揮,直到對方進入了菜市場,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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