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冬至,外面很冷,寒風裹雜著些許冰渣,噼里啪啦打在窗玻璃上。
只不過是雷聲大,雨點小。酒店內的暖氣還算不錯,尤其是他還開了電褥子,熏得他渾身發燙。
和自己當初在北平的地下室燒炭取暖時候完全不一樣。
那會兒就算是把墻皮都烤酥掉,可這床也暖不了,往上一躺依舊就凍的縮oo。
現在不一樣了,電褥子灼烤著,OO肆意攤開。
他不知道劉亦霏怎么突然問這個問題,但是自己回了話之后就再沒回復過。
不去管她,手機塞在枕頭底下,不一會兒就昏昏欲睡,見了周公去。
不,是見了影去。
影現在的模樣幾乎固定下來,頭發與胡子長長披散下來,身著短打布衣,戴著一副金絲邊框眼鏡。
可以是把文雅與狂野,貧窮與富饒全結合在了一起。
怪模怪樣的。
周遭也不再是漆黑一片,長椅,健身器材,各式各樣的花叢灌木出現,儼然一幅公園的模樣。
給自己的大腦喂了太多的“雜質”,現在夢中能擬出越發真實的景象了。
心中一念,一根齊眉短棍會出現在手中,橫于身前。
今天要打什么?這孫子不會又要用六合刀吧?
雙眼緊緊盯著影的面部,隱約的居然發現自己居然能看清他濃密的胡須下有兩片薄薄的唇。
然后,影張嘴了。
霍云亭內心凜然,手中的短棍死死握住,這玩意兒的自我意識又變高了?
兩條大臂肌肉繃緊,齊眉短棍如弦上弓箭躍躍欲試。
“名詞:放棄,放縱。”
霍云亭有些懵逼,它剛剛說的是啥。
橫于身前的齊眉短棍收起來,戳在地上。看著對面的影,猶豫一下開口回道,“abandon。”
“拼寫。”
“……不會。”
不會倆字剛說出來,就覺得身子下面有什么東西。
一低頭,長方形的單人小桌出現在自己面前,桌面看著斑駁,上面還刻著各種名字。
上面放著一本《四級必背單詞》。
拿起來翻看了幾頁,和自己買的那本一模一樣。
“在船上。”
“拼寫。”
和影對了幾個單詞,霍云亭反應過來。
不對呀,今晚入夢是他娘的想練一練梅花短棍,這怎么還背上英語單詞了呢?
回過神來,抄起棍子對著影的腦袋狠狠劈下去,棍子斷裂,影看不出來有什么問題。
波瀾不驚的眸子依舊瞧著霍云亭,詢問著下一個單詞。
霍云亭有些沉默,重新做回課桌上,翻開了那本《四級必背單詞》。
看著那些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與漢字注解,他覺得頭要炸了。
“嘀嘀嘀”
“嘀嘀嘀”
凌晨五點,鬧表一響,霍云亭準時睜眼。
此時天還未亮,周圍黑蒙蒙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只有窗外的狂風呼嘯,聲音依舊不變。
有些呆滯的起身,雙眼潰散聚不上神兒,過了好一會兒才恢復過來。
他盤腿坐著,思考昨晚到底都干了什么。
“大爺的。”
霍云亭暗罵一聲晦氣,自己居然背了一晚上英語單詞,學了一宿的語法。想當年他中考都沒這么拼過。
只可惜縱使是學了一個晚上,那本四級也只背下來了三分之一左右,他英語天賦實在差的出奇。
拉開床頭燈,暖色的燈光驅散了黑暗。拿過那本四級翻看幾頁,真特么熟悉。前面那幾十頁都背的滾瓜爛熟。
這一宿他是從頭發絲兒難受到腳趾蓋兒。他寧可和十個劍圣老爺子一塊兒打也不想再背這個單詞了。
只可惜夢不遂人愿,接下來的幾天晚上,霍云亭夜夜都在被單詞語法所折磨,他想練武都練不了。
怎么具體掌控這個夢境,他自己也不清楚。
以往自己選擇是和影練武,還是扮演角色都是憑本能。怎么控制場景轉換,他還真沒細研究過。
生活就像被奸,既然反抗不了就要學會享受。
這話是仟兒哥和他說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嘴里叼著煙卷,一臉滄桑愁容。看到霍云亭想給他兩腳。
先他娘的把你那堆家產充公了再說這話行不行?
不過現在他倒覺得這句話用給自己正合適。
既然這學英語的事實改變不了,那受著就得了。反正這幾天下來每晚都在被各種英語單詞和語法灌輸,大腦已經變成英語的形狀了。
于是乎后面的日子又從網上找了一些英語片,順便練練語法。
像是《貓鼠游戲》,《記憶碎片》,《楚門的世界》一類的電影,又或者是《老友記》那種電視劇。
他發現美國的電視劇和國內的不一樣,是按季分的。一季就十幾集二十幾集那樣,少的很。
不過他最喜歡的還是《哈利波特》系列和《指環王》系列。
這兩個系列的電影可謂是百看不厭,史詩大劇啊。
什么時候國內也能出一部東方的玄幻史詩大片就好了。
下午五六點鐘,結束白天的戲份。和霍云亭演對手戲的其他演員趕忙把大衣外套通通披上。
霍云亭自己倒還好,不緊不慢的。溜溜噠噠走向場外,把搭在折疊椅上的棉服披上。
他這人皮厚實,而且長年累月的練武,不怕凍。又或者說是凍習慣了。
現在這天兒啊,越來越冷,好幾天都是零下幾度。
如今劇組有人上廁所都不是從野地里直接解決了。而是要挖個坑,搭個擋風的棚子出來。
原因無他,要是趕上凌晨傍晚的時候從外面撒個尿,不到一分鐘的時間你就沒知覺了。
不過今天倒還好,天氣稍稍回暖了點,晚上的氣溫倒也不至于零下幾度。
要不是看天氣今晚又回了暖,那他和小龍女修煉玉女心經的這段戲就得再拖到開春了。
這年頭拍戲啊,真是看老天爺吃飯喲。
“云哥,我剛剛看劇本,你今晚是不是要裸著上半身啊。”
霍云亭正吸溜著茶水,和劉亦霏對著一會兒晚上要拍的戲,無處不在的那個小丫頭就湊到他面前來。
“習武之人都講究一個春捂秋凍,凍的年頭多了,現在也就習慣了。”
劉亦霏把剛灌好的一個熱水袋扔到霍云亭懷中,朝他笑著,“云哥是不是啊。”
他其實真的很想說,自己長這么大就沒有春捂秋凍過。而且就算有,這都冬天了,還凍什么?嫌自己涼的不夠快嗎?
“吸溜”
嘴里嚼著茶葉,往左瞥了一眼,劉亦菲雙手抱著個熱水袋,正漫不經心的瞧著。
又往右瞧了一眼,楊蜜雙手托腮,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
一股怪異之感瞬間涌上心頭。
不對呀,我跟伱倆啥關系一左一右這么瞧著我,搞得好像我腳踏兩只船似的。
心里感覺實在是怪的慌,霍云亭沒回答這問題。茶杯夾在腋窩下,暖水袋拎在手里。
“哎,我剛聽著永哥招呼我,你倆慢慢聊,我先去了。”
說完就溜。
朝著不遠處的王洛永那邊跑去,“永叔,恁晚上吃嘞?”
霍云亭就這一點好,只要是同性,甭管你啥年齡段兒都聊得來,三兩天就能勾肩搭背成狐朋狗友。
像是這位百老匯華裔第一人,老家在河南洛陽。這不巧了,霍云亭那一嘴半生不熟的河南話恰好讓這幾年常居于上海的王洛永燃起了思鄉之情。
這上海話說白了聽著不太親切,還得是家鄉話得勁。
“恁小子,勾搭倆?”
“永叔你這嗑兒嘮的,咱是那人嗎?”
王洛永手背在他胸膛上打了兩下,“瞧瞧恁這張臉,瞧瞧恁這身板兒,就是個行走的荷爾蒙嘞。”
“就這倆十六七歲的小妮兒,能受得了?你這要是在百老匯,早就讓那幫金發碧眼兒的美國小妮兒給你拽廁所去嘞。”
他說的倒不錯,整個劇組里,就霍云亭,劉亦霏,楊蜜他們三個算是年輕一檔演員里的了。
這話的聽的霍云亭直咧嘴,“美國人玩兒的這么開?”
“那比開襠褲還開。”
霍云亭抿抿嘴,雙眼掃視了一下王洛永。雖然已經年過四十,但這雍華富貴的魅力卻是一點不差。
他惋惜一聲,“永叔,你這都是經驗之談啊。”
王洛永瞥了他一眼,扯扯嘴角,咬了一大口手中的肉夾饃。
“恁這款式,不只是美國小妮兒喜歡,美國老妮兒更喜歡。”
“有多老?”
王洛永想了想,“我見了面都得叫一聲阿姨的歲數。那臉上——”
“得得得,打住吧永叔。”霍云亭趕忙止住話茬兒,“咱別聊這個了,再說晚上我得做噩夢了。”
這要是再說下去,霍云亭都怕今晚再入夢的時候教他英語的就不是影了,是一群美國老妮兒了。
一想到自己身邊會圍一群美國老妮兒,他便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
王洛永不懷好意的笑了笑,“老妮兒也就算了,最怕的是佬妮兒。大佬的佬,到時候恁不想去都不成嘞。”
“永叔啊,我相信這肯定是你一個朋友的經歷。”
“嘿,恁小子……”
他倆這邊有一搭沒一搭說的厲害,那邊的楊蜜和劉亦霏坐在一起。
兩個青春少女坐在一起有說有笑,儼然寒冬里的一幅亮麗風景線。
只要沒人湊到身邊去聽,就絕對不會有人想到兩個好好閨蜜模樣的人,唇語之間加槍帶棒。
“茜茜,你說云哥知道你說的這個春捂秋凍嗎?”
“沒反駁興許就是默認了吧。”
“那萬一是怕你太尷尬呢?”
“沒事兒,拍完戲我再跟他細聊。”
手中的暖水袋塞到楊蜜懷里,劉亦霏朝她甜甜一笑,“紫曦,你還是先回酒店吧,別著涼了,我去拍戲咯。”
年輕人之間的攀比有時就是這么奇怪。沒有什么太多其他因素摻合在一起,就是單純想要壓你一頭。
不過她和楊蜜爭論這個,似乎是有些其他說不清道不明的因素在里面?
劉亦霏自己也不清楚。
女人的心思難猜,正處于青春期的女人心思更難猜,難猜到她們自己也搞不懂。
但是這攀比之心并不僅局限于女人,霍云亭以前也是這樣。從小學的時候他就喜歡和人比賽看誰尿的更高更遠,一直持續到初三。
之所以不再和人比了,只是因為高處不勝寒。
九年時間以來無一敗績,甚至還常常越年級而爆殺。深得其他同學的崇拜,在校園里被人稱呼為尿神。
面對這樣的稱呼,霍云亭只是謙虛的拜拜手,請不要迷戀我,我不是尿神。
話題說回來,趁著天剛黑,氣溫還沒降得太猛,張紀忠招呼著趕忙把兩人修煉玉女心經的戲份拍完。
從那邊山窩窩上找了一大塊平地,買來的假花鋪上去,看起來唯美至極。
除了踩著的時候有點扎腳,別的都挺好。
把上衣脫光就穿一條長褲,冷風一吹,凍得霍云亭瑟瑟的。
劉亦霏也是把她的白色長裙換成了單肩吊帶——應該是這么叫吧?
反正就和美術書上那些古希臘人物雕像似的。
“來來來,無關人員請離場。”
“演員請就位!”
“今兒晚上天冷,咱們爭取早點拍完早點結束。”
兩人盤腿坐下,雙掌對上閉眼,開始修煉玉女心經。
這些倒都還好說,一個是天賦異鼎,一個是演武俠古裝劇起家。像什么修煉,傳內功,這些對他們來說都是小意思。
真正困難的是后面吊威亞,在空中翩翩起舞那一段。
劉亦霏本身就有舞蹈功底,對她而言吊威亞無非是換了個地方繼續起舞,但霍云亭就有些困難了。
舞蹈老師講了許久,又單獨吊威亞給他自己試了好幾遍,這才勉強覺得學會。
“云哥,你放心吧,其實沒這么難。”威亞把霍云亭放下來,劉亦霏湊到他身邊說道。
“你能做出一副飄飄欲仙,帶點兒仙氣那種感覺就行了。”
“到時候后期一剪根本看不出來。”
“這能行嗎?”霍云亭心中有些拿捏不準。
這舞蹈的柔,和練武的柔還不是一種。
那舞蹈的柔主要講究一個身姿輕盈,體態優美。武功的柔主要講究一個舉重若輕。
要是也和舞蹈那樣似的,早就讓人摁地上給打成狗了。
又試了幾遍,霍云亭朝棚子那邊比了一個OK的手勢。
正式開拍。
“起。”
威亞發動,把兩人吊起來。在下面不遠處的舞指一邊揮手指揮一邊拿著喇叭大喊,霍云亭努力把動作做到極致。
只是這腳底下沾不著地兒,心里沒根兒還是有些謹慎。
吊威亞他不在乎,但是吊威亞在空中這么長時間還是頭一回。
“來來來,往中間推,男主在女主下面。”
舞指在下面用喇叭喊著,兩人各伸出一只手臂向對方抓去。頗有米開朗基羅的《創世紀》的感覺。
兩人手腕抓住,霍云亭用力向上一甩,自己手掌托著劉亦菲的腳掌,在幾臺大燈的照耀下,兩人維持這個動作幾秒。
“OK,女主向前飛,男主從后面跟著。”
劉亦霏身形向前一傾,橫在前面,霍云亭伸手做勢要抓她腳,緊跟在后面。
隨后鼓風機一吹,長長的裙帶打在霍云亭臉上,搞得他想罵娘。
張大胡子簡直就是鼓風機戰神,他拍個片子估計能盤活一家大型鼓風機工廠。
大半夜的冷風嗖嗖,這天兒還他媽用啥鼓風機啊?
心中雖然瘋狂吐槽,表情還是一副認真模樣,無視了那根長長的白色裙帶。
很快張紀忠也發現這個問題,趕緊用對講機招呼,“鼓風機先別吹了,這裙帶都飄臉上了看不見嗎?”
最終這場戲拍完,張大胡子很滿意。
“我說張導,這大白布都蒙我臉上了,能行嗎?”
跟在張紀忠左側從顯示器里把那片段重放了一遍,霍云亭忍不住問道。
“后期能剪,時長夠用了。”
站在右側也跟著的劉亦霏沖他挑了挑眉,得意一笑。
這場戲拍完今晚就沒他事兒了,和張導打了個招呼,換好衣服就往酒店走。
“云哥,你這么早回去干嘛呢?”劉亦霏跟在后面。
今晚她也沒事了。
“看片兒。”
劉亦霏臉色有些發紅,看片……這人怎么什么都說啊,還要不要臉!
發覺身后的劉亦霏不說話,霍云亭也反映過來這話有歧義,揮手對著她腦殼就猛敲一下。
“瞎琢磨什么呢?正經電影學英語用。”
“看電影能學什么,英語還不如我教你呢。”
嘴里小聲嘀咕一句,劉亦霏瞧了瞧旁邊抱著兩個暖寶寶縮在椅子上昏昏欲睡的楊蜜。清了清嗓子。
“云哥,一塊兒看電影啊,反正我晚上也沒什么事。”
霍云亭五官皺在一起,“我從我房間用電腦看。”
臉一紅,一愣,這確實不太合適。不過側眼一瞧,旁邊的楊蜜清醒過來,正瞪著眼睛往這邊瞧。
她嘴硬,“沒事兒,反正酒店都被咱們劇組給包了,沒人看到。”
這他媽是有沒有人看到的問題嗎?這是你敗壞我名聲的問題啊。
臉皮抽搐幾下,霍云亭正要開口回絕,后背被人猛的一拍。
回頭一瞧,是一手一個暖寶寶的楊蜜。
“云哥,你們看什么電影啊?帶我一個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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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