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易書元的話,楚航心里也不太有底,一邊的楊本才已經著急問了起來。
“哎哎,易先生,楚兄,你們別打啞謎啊,快同我講講啊!”
“沒什么,就是我回長風就老做噩夢,不然京城雖好,可也不是我不想回來啊!”
楚航說著就將自己的困擾大致講了講,還叮囑楊本自己知道就行,至少在這邊家中別提及,畢竟在其父母家人眼中,他的病已經“治好了”。
聽完緣由,楊本才原本略微緊張好奇的心頓時失了大半興趣。
“只是做夢啊,楚兄,我看是你想得太多,令尊大人一定極為嚴格吧?我小時候我爹拿著棍子逼我讀書,我也老做噩夢怪力亂神的事情少想!”
楊本才這話一出,易書元和楚航就都看向了他。
灰勉更是忍不住在易書元耳邊道。
“這貨有資格說這種話?”
楚航哭笑不得,正要說什么,易書元卻忽然出聲問道。
“你說,是回長風就老做噩夢?”
“呃,是啊.易先生可是察覺了什么?”
楚航期待地詢問一句。
易書元從剛剛楚航的話中聽出些別的。
“不只是在這家中,若住到城中客棧,也會噩夢?”
楚航想了下道。
“這我沒說過嘛,可能是疏忽了,我一回家就會做噩夢,以前有一陣子我也出去住,以為能清凈一下,但后面又會做噩夢,定是家中的東西找過來了”
楚航幾句話下來,易書元大概品出點味道了來了。
之前楚航說是回家會做噩夢,易書元以為就是這楚府之內,現在感覺似乎是外頭來的。
而楚航很少回家,乃至很少回長風府城,是因為待在長風這一片“家里”,噩夢就不斷。
“易先生,您有什么見解?”
易書元看著楚航,又看向一臉好奇的楊本才,隨后看向廳堂之外。
“或許本來這噩夢就是從外頭來的!”
也難怪當初楚家請過的法師術士全都束手無策了,一方面可能噩夢的源頭不是這等人能觸及的,另一方面也是因為源頭本就不在楚府,縱然其中一些人有些本事,但力氣也使錯了方向。
傍晚的時候,聽到自己老爹回來了的時候,易書元和楊本才都能夠明顯看出楚航臉上的忐忑。
不過真正見到更衣完畢的楚老爺的時候,易書元等人已經在膳堂落座。
“楚兄,令尊大人怎么還沒來啊,剛剛不是已經到府上了嗎?”
“我爹這人啊,死要面子,剛從瓷窯上回來,準是去洗洗更衣了,馬上就會到的。”
“哦!”
邊上的下人還在擺弄碗筷,楚航的母親則和少母也剛剛坐下。
“母親,少母,一會伱們要幫我說話啊!”
兩個婦人笑著點點頭。
易書元和楊本才對視一眼,前者帶笑后者好奇。
桌上的菜肴越擺越多,躲在易書元衣服中的灰勉已經躁動不安了。
這邊正說著話呢,姍姍來遲的楚老爺到了,他一到膳堂門口,里面聊天的眾人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相比楚航的母親和少母,楚老爺果然和楊本才嘴里猜的那樣,十分不好相處的樣子。
楚老爺表情十分嚴肅,看到楚航的時候眉頭皺成了川字,臉色都有些發黑。
然后面向易書元的時候,楚老爺的表情頓時好看了很多,跨入膳堂拱手問候。
“這位便是易先生吧,久仰久仰,內弟書信中多有贊譽,今日真是久聞不如一見,果然氣度非凡!”
易書元站起身來回禮。
“楚老爺客氣了,易某不過是個山野散人,當不起如此夸贊!”
“先生不必自謙,快快請坐!”
說著,楚老爺又看向楊本才,看他似乎有些緊張,便笑著說。
“這位是航兒好友吧,就當是在自己家,勿要客氣!”
楊本才一下子就站起來行禮。
“多謝楚伯伯關照。”
楚老爺笑著點了點頭,伸手壓了壓。
“不用多禮,請坐!”
最后楚老爺才看向楚航,后者略顯忐忑地抬頭看向自己老爹。
“哼!”
面對楚航,楚老爺就哼了一聲,一個多余的字都沒有,一切盡在不言中。
“哎呀老爺,航兒好不容易回來呢!”“是啊老爺,就等您吃飯了,快坐下吧!”
“而且客人也在呢,忙了一天也餓了吧?”“莫生氣了嘛!”
嬌妻美妾哄了幾句,楚老爺便也不多說什么了,繞桌半圈坐到了主座,隨后眾人才開始動筷子吃飯。
吃飯的時候氣氛還算融洽,不過顯然只有楚老爺和易書元是主角,因為楚老爺頻頻找易書元聊天,其他人基本搭不上話。
這楚老爺也是個妙人,最大的愛好是居然是瓷器,而且是自己做的瓷器,經常和那些匠人在一起制瓷,研究顯色和工藝,回家的時候身上經常沾著黏土。
從書法到一些學術,再到瓷器方面的一些事情,易書元居然都能同楚老爺說幾句,而且見解獨到,這讓楚老爺喜出望外。
有易書元在,楚航在飯桌上的壓力小了很多,既不數落他不學無術,也不催婚催子。
一頓飯吃得也算賓主盡歡。
飯后楚老爺本打算邀請易書元到書房促膝長談,但被易書元以舟車勞頓需要休息為由拒絕了。
忙活到戌時,幾人終于安頓了下來。
楚航今晚也沒在自己的房間睡,就和楊本才睡一個屋子,他本想和易書元睡一塊的,但易書元并不同意。
易書元的房間內,他側躺在床上,油燈已經被吹滅了。
灰勉就在床邊對付著一只大雞腿,這是楚航母親親手做的神仙雞,是晚餐的時候易書元偷偷藏著帶給它的。
一邊吃,灰勉還一邊說。
“這父子兩,一個想和您促膝長談,一個想和您睡一個屋子,我都差點以為先生變成冪籬了.唔,好吃!不過先生,這會已經晚上了,您看出什么沒有?”
易書元借著微弱的月光看著灰勉鼓著腮幫子吃東西,這小家伙用控水的法子控制汁水,與其說是為了不弄臟床鋪,不如說是不想浪費一點味道。
“還沒有,大概是因為楚航還沒睡著吧,得幫他一把。”
說話間,易書元想到了齊仲斌的書,有個能讓人瞌睡的小法門。
但易書元不需要知道對方生辰八字或者拿什么隨身物品,更不需要經年累月用秘法養出那真正的瞌睡蟲。
只不過法力運轉念頭微動,自然牽動變化。
下一刻,易書元指尖就匯聚出一道白氣,隱約好似有飛蟲振翅。
隨后易書元指尖輕輕向著窗戶處一彈,一道常人不可見的白氣就從窗縫飛出,又很快飛到了楚航和楊本才的屋內。
隔壁的屋內,和楚航各蓋一床被子的楊本才又一次快要睡著了,不過楚航卻又在此刻輕輕拍打他的后背。
“楊兄,你睡了么?”
楊本才又被弄醒了。
“哎呦.楚兄啊,你饒了我吧,你不睡,可是我想睡覺啊.”
這已經是今晚上至少第三次了。
“呃,我就是有些睡不著你睡吧.嗬.”
楚航說著,還打了個哈欠。
楊本才側過身子看看楚航,又嘆了口氣,不就是可能做夢嘛,犯不著啊。
“我說楚兄,你啊,不如就”
楊本才話說到一半,卻發現楚航沒了動靜,并且還有微弱的鼾聲發出,頓時呆了一下。
這么快睡著了?
不會是裝的吧,等我睡了又來拍醒我?
楚兄不至于這么折磨我吧?
不過楊本才也不管什么了,趕緊拉上被子睡覺。
隔壁的房內,易書元枕著手側臥而憩,直至半個時辰之后,他心有所感,便從床上起身。
原本休息中的灰勉也立刻跳到了易書元身上。
易書元下床走到門前,輕輕將門打開,隨后看向隔壁,房門關著,但大約幾息之后,一個略微模糊的身影從室內穿門而出。
灰勉似乎沒有看到什么,還在問易書元。
“先生,有動靜了嗎?”
易書元略感詫異,灰勉道行不算高,但能看山河仙爐圖的眼睛,自然是不凡的,卻見不到此時的楚航?
這么想著,易書元指頭在灰勉額頭一點。
就像是腦袋中亮了一下,灰勉立刻就看到了走出屋子的模糊之影,不由驚愕出聲。
“楚航?神魂出走?”
“沒想到不是有什么從外面找來,而是楚航自己出去了,跟上去瞧瞧!”
既然是楚航自己神魂出走,這么多年了也沒出事,今晚應該也不會有太大危險,易書元便也不急著把他的神魂抓回去。
而且這神魂更像是神念中的一部分,或者說其實是夢的一部分,就算真沒了頂多萎靡渾噩一陣子,不至于有太夸張的損害。
易書元跟著楚航一路走,在這種情況下,楚航的速度非常快,幾乎立刻就到了街上,順著街道一直往前。
一路上沒遇著什么鬼神,就算遇上了,易書元也很懷疑鬼神是否能發現此刻的楚航。
直到一座酒樓面前,楚航停了下來,這會里面也似乎還有人在飲酒作樂。
停頓了一小會之后,楚航直接從酒樓邊的小巷處走了進去。
易書元看看酒樓的名字,正是楚府點過菜的望湖樓,隨后他立刻跟隨楚航往后,卻見后方都是屋舍,而楚航已經停在了樓后空處。
“先生,這樓叫望湖樓,可是周圍哪有湖啊?”
“有!”
好似印證了易書元的話,楚航居然縱身一躍,跳向了一邊酒樓的一口水井。
這水井比一般的井大不少,看著十分古樸,四周石壁雕著圖案,井口雖然封著蓋子,但顯然不能擋住此刻的楚航。
“我們也去么?”
易書元沒回答,“嘖嘖”了兩聲,袖子一掃,將木板掀開,也向著井中躍去,腳還沒落到水面,井底水波已經自動分開。
隨后易書元沒入水中,很快沉了下去。
井很深,里面的水也十分平靜,但當易書元到了十米以下卻感受到了微弱的水流。
果然有暗流!
易書元身形改為頭下腳上,御水而行,隨后發現這井不是純粹的開鑿井,而是半人工半天然,越往下,內壁就不再規則,隨后有細有窄歪歪斜斜
四周一切皆黑,但在靈覺之下,易書元也能辨清楚事物。
直至易書元穿過從井口延伸下來的通道,就徹底進入了一條完全被淹沒的地下水道。
這條水道有的地方筆直有的地方彎曲,有的地方還有些尖銳的痕跡,但粗細卻始終差不多。
“先生,楚航在前頭呢!”
易書元心中好奇不已,跟著楚航一直順著水道前行,也不知道過去多久,水道似乎到了盡頭,直接匯入了一個巨大的地下水域。
這水域幾乎望不見盡頭,就像是一個地下水系中的曠闊大湖。
楚航的神魂之影還在不斷向下,易書元也顧不上對周圍感到新奇,立刻跟了上去,地下湖中的底部居然隱約出現了一座石塔狀的東西,楚航則一下子就飛入了其中。
易書元正想跟上去的時候,忽然心中升起一股警兆,一股壓抑的氣息讓他渾身汗毛倒立!
漆黑一片的水域之中,或者說易書元身后某個方位,正有一股不同于地下水流的波紋在流動。
有東西在“湖”里!
這東西不小!
“哞哞.”
隱約好似有一種牛叫在水中回蕩。
這一刻,易書元的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折扇從袖中滑出的的同時,已經很久沒出現的國粹也被逼出心頭。
臥槽!!!
這下玩笑開大了,這地下湖里他娘的有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