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先生,那我們再下一局?”
老藤頭不忙收拾棋子,笑著問了易書元一句,不過易書元坐下之后卻也沒有再下棋的意思,反而打起了哈欠。
“嗬呃.不下了不下了,有些困倦,小睡一會!”
說話間,易書元擺了擺手,已經單手以拳托腮,靠著面前的藤桌小憩了起來。
“哦,既如此,那小神不打攪了!”
老藤頭起身行了一禮,隨后退開幾步,望了望易書元后向斷峰窟外走去,人到外面已經漸漸消失在地面。
而那邊桌前的易書元,已經是似夢非夢的狀態。
香火愿力這種東西,哪怕易書元確實并不算多在乎,但到如今這個地步,有肯定比沒有好,至少若香火鼎盛,則對天神變也會有不小的影響。
但易書元的天神變又不完全依靠香火。
明靈滅厄顯圣真君的出現并非完全由香火愿力決定,是以眾生之心為脈,以易書元仙法變化為基,孕育而生的神明,甚至有些類似于山水神靈的某些特性。
以神念歸往自己的廟,速度比易書元施展各種仙遁之法還要快,這一點就像是神祇法身在自己關注的廟宇間遨游。
沒過去太長時間,就像是做了一個夢,恍惚間已經看到了登州城外的顯圣真君廟!
天神變自此而現
這一刻,真君廟主殿中點燃的檀香之煙在顫動幾下之后,紛紛如同一道道煙霧構成的直線向上飄去。
殿中的燭火和一些長明燈的燈火也在高頻抖動幾下之后,火焰紛紛穩定下來,如檀香之煙一樣,不再有什么竄動跳動的痕跡。
這一切,對于尋常香客而言很難留意到,此刻廟中香客絡繹不絕,多得是信徒前來參拜,但沒有誰發現殿中這些變化。
真君廟的主殿中,神像好似從睡夢中“醒了過來”。
廟院后方的起居室內,陳寒恍若微有感應,但又好似只是錯覺。
也是這一刻,易書元耳中各種各樣煩雜的聲音也越來越明顯,求平安求健康、求子、求財、求官、求運.
各種各樣的所求都有,易書元處于神像的位置看向下方,看向廟宇,乃至看向登州城,覺得吵鬧中也帶著一些趣味。
以顯圣真君法身的方式存在廟中,向神祈禱的時候,易書元就好似能聽到他們的心聲。
有些人的心聲其實十分矛盾,比如一些略微心虛卻又求著什么的人,這些人大概是知道自己某些事做得不對,但又能說服自己讓自己心安,但這種心安多少又帶著一些矛盾的不安,于是還需要求神來讓自己更加安心。
殊不知在這種情況下,如此復雜矛盾的心態被神明瞧得一清二楚。
神祇若真是有求必應,那不得忙死?
雖然也不乏真正虔誠到感動神明的事例,但正神平視眾生,觀信眾而佑之,讓其在原本天道公允的情況下生活就是一種庇護。
真正看似有求必應的神,多半是另有目的的邪神。
在易書元心念一動之下,耳中各種嘈雜頓時不斷弱了下去,視線轉向前方廟門,一個大夫正快步走入廟中,另有一個一身皮襖的漢子幫他提著背箱。
不過易書元并不急著去往后方廟院,而關注著香爐中的東西。
好家伙,似鬼非鬼似怪非怪,這是什么東西?
此股邪氣對于顯圣真君來說自然不算什么,但卻十分特殊,讓易書元不由十分好奇,同時也生出必要的關切。
神像之中,易書元就像是才睡醒的人,舒展一下神軀法身,隨后一步踏出,帶著隱晦卻厚重的神光,從神像中走了出來,走下了神臺。
大殿中不論是頂禮膜拜還是點香點燭的信徒,沒有誰知道,他們參拜的顯圣真君,此刻就在身邊。
易書元輕輕招手,香爐之中的那一團被封住的東西就飄了出來,到了他的手中,雖然香爐、香灰和被封的怪物都是實物,但顯然這一幕常人同樣看不到。
上一次天神變,化為神祇只為斬了那惡蛟洪尉,而這一次的變化,比上一次更加得心應手,也比上一次更有一種基礎厚重的感覺,更無需如上一次那么急躁。
易書元的身軀一步跨出,已經來到了廟宇后院,正好看到池慶虎帶著胡匡明走向那邊廟祝的居所。
不過他還是沒有過去,而是一步步走向大通河邊,站在臺階上看向下方,注視片刻之后直接跨入了水中,水面波瀾微生又好似無形水簾分開。
水下有一條灰色大蛇正盤在一片水草中休息,絲毫沒有意識到有誰在接近,只是感受著周圍魚蝦的嬉戲,心里想著什么時候忽然醒來咬上一口,說不定就有倒霉的魚兒逃不掉。
這時,一片淡淡的光暈接近,在大蛇閉目的黑暗中好似都生出光彩,它立刻意識到了什么,睜開眼睛看向周圍。
視線掃過前方,大蛇的身軀就一下子仿佛中了定身法般頓住了。
顯圣真君!?
大蛇心中驚叫,隨后又霎時間陷入混亂和慌張,蛇軀在水中都抖動了幾下,使得附近的魚蝦紛紛被嚇跑,更帶得水底淤泥翻滾渾濁不堪。
“小妖拜見真君,請真君明鑒,我并未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當初大水還得過易道子仙尊搭救,我姐姐陳寒還是您廟中廟祝,請真君饒我一命!”
蛇妖對眼前神祇的恐懼近乎是一種本能,只是被神光照到就有種不敢動彈的感覺,但同時又克制不住地顫抖。
這可是真正的大神,天帝相邀都可以不甩自歸的大神!
“若不做什么虧心事,就勿要懼怕!”
此刻易書元的聲音帶著一種渾厚的震動感,好似能直擊心靈,平靜的眼神在蛇妖眼中就是一種天威般的審視。
還好蛇妖自認確實也沒做什么虧心事,但顯圣真君當面,是一句勿要懼怕就能和沒事妖一樣的?
易書元也是覺得好笑,這蛇妖明明很想瞻仰一下顯圣真君神軀真容,但真的見了卻怕成這樣,明明沒做什么虧心事,但看著就讓人覺得它很心虛。
不過確實也可以理解,哪怕有句話叫平日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但實際上就算是好人,多半也是怕鬼的。
易書元只好再安慰了一句。
“我知曉你善惡,更知曉陳寒乃是我廟中廟祝,你無需怕我!”
當然,顯圣真君神尊之容多少是有一些嚴肅冷酷的,但安慰過后,蛇妖心也安定了不少,它看到顯圣真君伸出手露出了那一團水藻。
“我且問你,此獠從何處出現,若是方便的話,便帶我過去一趟如何?”
大蛇哪敢說個不字,趕忙點頭道。
“小妖遵命,這就帶真君過去!真君請隨我來,或者坐我頭頂亦可!”
易書元想了下,一步踏出就落到了大蛇頭頂,后者身軀微微一顫,隨后快速御水順著河道向遠方游去。
對大蛇而言,最開始確實是十分恐懼,生怕顯圣真君直接將它給誅殺了。
但游了一會之后,心中逐漸后知后覺般興奮起來,并且越來越亢奮。
顯圣真君就站在我頭頂!
咱得過易道子仙尊搭救,現在又在替顯圣真君辦事,咱也不是一般妖了!
易書元站在大蛇頭頂,只覺得大蛇速度還是不夠,便悄無聲息之間施展神道法力。
大通河河神斬于他手,廟宇又有應對大通河的寓意,所以易書元在這條河中竟然也能略微領會到若有若無的水脈,法力一出,大蛇的御水速度也一下子快了。
登州太大的山沒有,但這種丘陵地形小山卻不少,新田縣邊上也有一座小山。
一條抗旱渠一直延伸到山邊,直插入山中匯水之處。
在一片并不茂密的小樹林旁,大蛇停了下來,抗旱渠畢竟只是水渠,并不算太寬太深,此刻易書元站在蛇頭上,上半身已經完全露出水面。
“真君,就是此處!”
大蛇在一片水聲和碎冰聲中探出頭來,看向附近的地面,確認自己沒有搞錯。
這里的溫度顯然比登州城那邊低不少,抗旱渠的水面都有不少地方結冰。
易書元看著水渠兩側的樹林和另一邊覆蓋了一些積雪的田地,更能看到遠方山邊的一縷縷人火氣。
“真君可有發現?”
大蛇試探性問了一句,也是想著和大神說說話,否則這種沉默還挺壓抑的。
易書元思量了一下道。
“且先尋人聞聞。”
此話落下,易書元再次張口,神念法力一動,聲音恍若震蕩散向四方。
“此方土地,速來見我!”
這是一種召神之法,其實是術士手段演變,以神道法力施展則別有一番神韻。
易書元能確定只要這里有土地,就一定能聽見,不過來不來就不一定了,但這一股神道氣息在聲音中如此明顯,想必對方會給這個面子。
天庭中或許也會有類似的法子,甚至可能也有諸多巧妙的法器。
易書元這一刻,心中也存了找機會上天了解了解的念頭,而且,嘖嘖,有沒有給顯圣真君安排個天上宮闕呢?
在心中遐想之際,水渠旁的田地里已經冒出一陣青煙,一個老婦人從中出現。
一看到大蛇和蛇頭上的神人,老婦人頓時心頭猛跳。
“小神,拜見伏魔圣尊真君大人!”
“土地無需多禮!”
易書元從蛇頭上落下,來到了土地婆身邊。
那邊水渠中的大蛇心情極度興奮,且夾著莫名的暗爽,仿佛自己就是真君座下大將,而這平常都需要恭敬以對的土地婆,此刻對它也恭恭敬敬不敢有絲毫怠慢。
易書元和土地婆是不知道這條大蛇豐富的心理活動的,不過它很興奮易書元還是能感覺出來的。
“土地,伱可知此為何物?”
易書元展開手掌露出其中之物,上頭的水草暫時散開,怪物的真容也展現在土地婆眼前。
“這是何種邪祟,如此邪異,小神并未見過!”
易書元看向遠方村落。
“那么附近可有人家走失了孩童?”
“呃,確實是有,有個村子最近走失過兩個孩子,說是去山中玩,迷途半天回不來,后又被村人一起尋回了”
土地婆始終低頭維持拱手行禮狀態,不緊不慢地回答著易書元的問題。
“抬起頭來!”
老婦人心頭一跳,抬頭面向眼前尊神,見他面容之上,額頭一點紅痕恍若有光芒閃過。
“你這孽障,好大的膽子,在我面前竟敢扯謊!”
簡單一句話落下,聲音恍若雷鳴,在老婦人這邊,好似周遭環境都在“隆隆隆隆.”地震動,好似斷去了同地脈的聯系,好似身形都站立不穩搖搖晃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