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道高人,姐姐,你認識這樣的人嗎?當初兆州瘟疫中的那些大夫?”
陳寒的視線從孩子身上移開,看向大蛇微微點頭。
“不錯,正是其中之一,不過這孩子家住哪里你可知曉?”
大蛇甩動腦袋搖了搖頭。
“我只是借道抗旱渠路過,并不知曉這孩子跟腳,但大致方位還是清楚的,只要把他治好了,我就能送回去。”
洪災旱災雖然過去了,但抗災中留下了許多寶貴的遺產,比如很多河道大堤,比如四通八達的抗旱渠。
尤其是抗旱渠的存在既可以預防旱情,更是結合各方水文情況貫通了各處,讓嶺東各地的灌溉更加便利。
“好,記著就是了,你的傷怎么樣了?”
大蛇張嘴巴露出內里的尖牙,這樣子在常人看來或許十分可怖,但在陳寒看來算是笑得有點憨。
陳寒看了大蛇一眼。
這情況下入水實在不是明智的選擇。
恍惚之中,好似有另一重視線在易書元心神之中顯現,正如顯圣真君神像視線所觀,看向了神臺之下的神案,看向了那一個香爐。
這么年輕,容貌出眾,卻住在這廟里,阿飛和池慶虎都有些懷疑女子的身份。
正在池慶虎又想說些什么的時候,水面忽然生起波瀾。
“在下池慶虎!”
這一刻,遠在天斗山中的易書元一邊落子同老藤頭下棋,一邊眼神微垂。
等池慶虎一走,陳寒便立刻對阿飛道。
“我會給你帶點好吃的東西的,那些貢品不吃掉也是浪費,我走了,記著我的話哦?”
“啊?易先生,我這一步有何不妥?”
不過阿飛當然沒有推辭。
身份?
“姐姐在這嘛,如今又好不容易算是有了個身份,來這修行也好有個照應!”
“我入水濕了衣衫,需要去換衣服,這孩子也急需擦拭身體為其保暖!”
孩童被擦干身體裹到床上的被子里,阿飛和池慶虎一起用屋中的炭爐生火,希望能讓孩子快點暖和過來。
寒冬臘月的天氣,在冰冷刺骨的水中泡了這么久,一個骨瘦如柴的孩子怎么受得了。
在這仙爐的香灰之下,有一團被緊緊裹住的水草,里面的東西有一股邪性的氣息,只是被香灰壓著散不出來。
水流擺動之間,一個女子一步步從水中順著臺階走了上來。
陳寒也不再多說什么,雖然受劫數影響傷勢不輕,但已經被真君鎮住的怪物處理起來還是不難的,她揮手施法,卷起一道道水流,從水中浮現諸多水草,很快將怪物卷了起來。
陳寒笑了笑。
“小女子名叫陳寒,是這真君廟的廟祝。”
“這是,什么玩意.”
“姐姐放心.”
池慶虎聽到陳寒的話,看了一眼麥凌飛,隨后點點頭,留下一句“我去去就回”,然后開門出去了。
認識我?
阿飛神色一閃,立刻拱手說道。
片刻之后,水草越纏越緊,并且也越纏越小,竟然逐漸隨著水流化為一截一指長的水草團子,落到了陳寒的手心。
再三叮囑過后,陳寒才抱起氣泡中的孩子,一步步走向岸邊,同時心中也想著岸上的情況,那兩個武者應該還在吧,其中一人倒是有些眼熟。
“再等等,水里有古怪,不能輕易下水!”
大蛇頓時又咧開了嘴,心中萬分開心,只是沒有喊出來,怕姐姐不喜。
“多謝兩位相助。”
“姑娘,你是”
簡單回一個“好!”字,阿飛就直接坐到床邊,手伸入被子,隔著被子在孩童身上要穴試探,一點點渡入真氣。
陳寒微微皺眉。
“回大通河?你這次原本也是想來這?”
阿飛心頭一動,剛剛水里的動靜都是因為這個孩子?
“兩位大俠,可否過來幫個忙?”
“這么久了還不上來,不會溺水了吧,要不我下去看看?”
“切記不可太過自滿,更不可于人前狂妄自大,在山中伱或許覺得自己足夠厲害,但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在外頭你就是一個小妖罷了。”
雖然兩人都知道剛剛那女子絕非一般人,但入了水中一點動靜也沒有,實在令人不安,而且池慶虎也沒往妖怪等超出世俗層間的力量上想。
“哦”
陳寒臉上露出些許無奈,她也就是一個廟祝罷了,不被真君排斥確實不易,但終究不是什么上的了臺面的人物。
真君廟建造的時候,設計是能住不少人的,不過現在只有陳寒這一個廟祝自己住,其他幫工也都是附近居民,白天有空來幫個忙,晚上有家可以回。
陳寒說著,帶著兩人一起前往的廟院后方的住宿區。
果然這女子對我很了解,知道我步入先天境界的人,除了家人外不足五人。
陳寒笑了笑。
等陳寒再次來到廟院后方的起居室內,屋子里已經十分暖和,睡在床上的孩子雖然依舊昏迷,但眉宇之間似乎舒緩了一些。
還有的話阿飛沒說破,他和池慶虎可是從城南那邊的河灣,沿著大通河一直追到了這城北真君廟,別說一個這樣虛弱的孩子,哪怕換成一個壯漢,能在水里如此迅速的移動嗎?
“這小女子就不清楚了,對了,這位是麥大俠吧?”
在廟院后方的兩人為那孩童忙碌的時候,真君廟的主殿中,顯圣真君的神像恍若有神光微動,好似塑身的眼睛緩緩向下。
真是廟祝?一個大好年華的姑娘家在廟里當廟祝?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阿飛也清楚對方不是普通人,奇特一些也沒什么,直言道。
“嘿嘿,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而且也確實感覺到了好處,感受山中靈氣的時候都能覺出它們何時活躍了,說不定再有個三五十年或者百來年,我就能和姐姐一樣化形了!”
“嗯!”
“哦,倒是忘了介紹,鄙人正是麥凌飛,這位是在下新結識的朋友”
接過孩子的時候,阿飛動作十分小心,這孩子看著非常脆弱,他不敢多用一分力氣。
陳寒則去另一個屋子換衣服,至少她沒有表現出避水之能。
“請麥大俠用先天真氣為這孩子穩住經脈,切勿用力過猛,緩緩渡入,一寸寸前行!”
常人在出生的時候其實是有一股先天之氣的,這氣息隨著年齡日長而漸漸消耗,是人身本源的元氣之一。
到這一步,陳寒心中稍安,這怪物就算再邪乎,也不可能在真君首廟的神像眼皮底下造次。
不過在這登州一域也是夠了。
真君廟的后院臺階前,阿飛和池慶虎在這等了許久,心中多少有些急躁了。
聽到開門聲,阿飛和池慶虎也轉身望去,看到了已經換了身衣服的陳寒,這速度已經很快了。
“嘩啦啦”的水流聲中,不斷有流水從女子的衣裙身上落下,她露出水面的身體也越來越多,手中竟然還抱著一個孩童。
老藤頭看了看自己的棋路,不由問了一聲。
“我自然是懂的,姐姐放心,還有小于也是,它的傷勢還比較重,但已經迫不及待想回大通河了。”
胡匡明當初總結兆州諸多醫者的經驗,寫完《奇疫論》之后,最終在易書元的推薦下,來到了登州城,入了易書元曾經待過的濟仁堂。
阿飛是見過妖怪也見過世外高人的,知道這世上有很多常人難以理解的事情存在,那女子和剛剛水中的情況恐怕都是其中之一。
大蛇咧開的嘴合上了,聲音帶著一些扭捏。
“你就暫時在這附近待著吧,不要亂跑,更不要上岸嚇著人,信徒若是來廟中放生什么,也不要貪嘴吃了。”
“那我們快鎮住這怪物,然后救這孩子吧!”
“果然是麥大俠,還請池大俠前往城中北路的濟仁堂,請胡大夫過來,就說陳寒這邊有一個很棘手的病人需要他來看看,記得描述一下這孩子的情況。”
“陳姑娘,方才水中動靜可不小啊,而且你入水的時間也不短,真的是這孩子在水中掙扎么?”
不過除了換了身衣服,陳寒也快步來到了真君廟的主殿,在來來往往信眾的問候聲中,她偷偷將那一團綠色的水草放入了神案上的香爐中,沉入了香灰之下。
“也好,來這邊有我看著,也省得你們不小心惹禍了。”
阿飛和池慶虎對視一眼,趕忙上前,接過了孩子也攙扶女子上岸,這里是真君廟,這女的應該也不至于是什么邪祟。
武道先天本就是武者突破桎梏的一步,所以有逆反先天之說,先天真氣其實和人的這股元氣是較為接近的,能夠更為溫和地調理經脈和元氣。
“哦,呵呵呵,是易某分心了.這局就不下了!”
易書元笑了笑看向棋盤,這一局被他下得亂七八糟,只好投子認輸了。
隨后易書元直接站起身來,對于從來沒見過的東西,尤其是這種邪性的玩意,他準備親自去看看。
但想了一下易書元又坐了下來,或許這次就用不一樣的方式去體驗會更好,也更有趣。
老藤頭被易書元一會起身一會坐下的反應給搞得有些摸不著頭腦,易先生也不至于因為輸了一局棋就坐立不安吧?
只是在老藤頭看不到的層面,此刻易書元雖然重新安坐,但早已經有神念遁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