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慶虎幾乎都不帶猶豫的,立刻將地上的油紙包一裹再提上酒壺,施展輕功向著麥凌飛追去。
肯定有什么事情發生了,既然撞上了,那就決不能錯過。
池慶虎能注意到水中的變化,阿飛自然也能注意到,并且他還能跟得上。
剛剛水里冒頭的是一個灰色的影子,十分模糊,但又十分龐大,池慶虎沒有看真切,但阿飛卻看見了。
那是一個某種怪物的頭顱,這頭顱十分猙獰,冒頭看向岸上的時候,就連阿飛都覺得毛骨悚然,似人非人青面獠牙,青色的長發好似纏繞在水中。
不過那驚鴻一瞥之后,怪物迅速又入了水下。
阿飛是見過妖怪的,知道剛剛絕不是錯覺,那種感覺雖然沒有當初滅蝗災時除妖那么強烈,但也不是尋常之物能給的。
出眾的輕功讓阿飛能夠跟上水中的速度。
“嘩啦啦”
水里又掀起一股浪花,甚至拍到了岸邊,一直注視著水中的阿飛看到大通河的河面甚至起了幾個漩渦,不斷有一陣陣泡泡在一處地方冒起。
好一陣子之后,水流又起變化,波浪分開兩邊繼續向前。
本已經停下來的阿飛也立刻跟上,讓才趕來的池慶虎有些不知所措。
“麥大俠,你在追什么?”
“水里有東西!”
麥凌飛回了一句,應著水中的種種變化的節奏而行,他現在意識到,水里不只有一個東西,應該是有什么在水下斗!
大通河這一段流域是一個水灣,以此刻麥凌飛的前進速度,很快就隨著水中的變化繞到了接近登州城北門一側的位置,前方就是真君廟。
到這里,帶著氣泡的水流明顯變慢了。
“嘩啦啦啦啦”“嘩啦啦”
水中動靜變得更加劇烈,并且阿飛還能看到更多陰影浮現水面,他下意識看向河道兩岸和前后,沒有什么人在河邊洗衣,也沒有什么船只。
會是妖怪么?
阿飛已經解開了背后的布巾,隨手一抖就將包裹著長劍的布條抖開。
另一邊的池慶虎終于也已經趕來,看到麥凌飛亮出兵刃,頓時心頭一驚,神情也不由戒備起來,隨著阿飛的視線一起看向水中。
這一刻,就算是池慶虎也注意到了水面的氣泡和漩渦,并且有某種怪異的聲音發出來。
“嗚嗚.唔嗚嗚.”
水中的聲音仿佛某種摩擦聲,又好似是什么怪鳴
“姐姐,姐姐快來幫我”
在阿飛耳中,水里有什么聲音在叫喚,隨后那一片陰影變得更加明顯。
“聽到了么?”
“什么?”
池慶虎聽見麥凌飛的詢問,明顯愣了一下,但立刻反應回來。
“有一種尖銳的叫聲,好似水中有什么怪物一樣!”
那就是沒聽到!
阿飛心中一動,直接助跑幾步,縱身一躍,猶如一只輕燕飛向了真君廟。
顯圣真君廟依水而建,廟院后方有一片大臺階延伸到大通河,而廟宇的主殿方向對著的也不是登州城和進廟的正門,而是對著大河,寓意鎮壓河妖。
此刻真君廟的后方臨水臺階處,正有一個女子快步走到岸邊,雙手掐訣之后,向著水面一點,無形法力擴散出去。
臨水的河面頓時如同沸騰,無數氣泡“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地冒出來.
“嗷”
一種可怖的號角聲從水中發出。
也是這一刻,阿飛和池慶虎先后從河邊廟外躍過廟墻,在墻上借力之后,身形至少拔高五丈不止,凌空就看到了廟宇后方臨水處的一幕,而那女子也有所感應,轉頭看向騰空而入的兩個武者。
“姐姐——”
女子趕緊收回視線,現在不是顧忌武者的時候,見水面動靜巨大,她想要再施法的時候,身子卻不由一個踉蹌。
此刻女子直接面向后方廟宇主殿方向,虔心敬禮。
“請真君顯圣助我!”
此刻的阿飛和池慶虎先后落到了廟宇一座殿堂的屋頂,看到的就是女子背向水面的一刻,從他們的角度,簡直好像女子正面向他們。
不過很顯然,女子不是面向的他們。
天斗山,段峰窟前,易書元正帶著一點閑情逸致在和老藤頭下棋,雖然以前他的圍棋水平不咋地,但今時不同往日,神思之間也不是不能下出妙招。
這會正好輪到易書元落子,他手持白子剛要落下,忽然捏著棋子的指尖微微一頓。
“請真君顯圣助我!”
這個聲音清晰地傳到了心神之間,易書元微微皺眉,隨后心中一動,恍若虛無之中有天神法身睜眼。
大庸登州,真君廟中。
阿飛明顯感覺到有一種無形的波動在下方廟宇的殿堂中爆發。
此時已經不算太早,真君廟中香客眾多,只是并沒有香客注意到,正殿的真君像處,眉心紅痕剎那間射出一道紅光。
這一道紅光經由廟宇主殿方向射出,劃過后院殿堂和一些隔墻,落到了女子身前,她一只手迎向紅光,隨后轉身向水面一點。
唰——
紅光落入水的剎那,水面就安靜了下來,一陣陣漣漪蕩向遠處并漸漸平息。
女子這才松了一口氣,然后好似意識到了什么,回頭微微皺眉抬頭看向主殿屋頂上的兩人,顯然這兩武者似乎同一般人不一樣。
不過女子也暫時還是顧不上那邊,看見就看見了。
女子視線回到水面,并且快步走下臺階,絲毫不在意天寒時節刺骨的水溫,也絲毫不在意衣裙被水浸沒。
在阿飛和池慶虎詫異的視線中,女子進入就這么進入了水中。
“我沒看錯吧?這可是寒冬臘月”
立春到了,但卻還沒到新年正月,確實是寒冬臘月,而阿飛同樣驚愕。
“過去看看!”
這女子只怕也不是一般人,但若有個萬一,他們也好立刻救人!
兩人施展輕功,猶如兩片被風吹來的落葉,輕輕落到了后面臨水的廟院中。
只不過等阿飛和池慶虎到了水邊臺階,寬闊的大通河上除了北方帶起的波浪之外,再無任何動靜,就像剛剛所見的水面沸騰和女子入河都是錯覺。
這令兩人不由面面相覷,只不過他們都清楚剛剛絕非錯覺。
大通河水下,此刻的女子已經御水到了水底。
在這里,有一條比水桶還粗的灰色大蛇,它死死纏繞著一個東西,也是此番大蛇來求助的根源。
這東西是一個脖子老長的怪物,看著似乎有個人形,但肢體略微扭曲,脖子很長不說且青面獠牙,十分猙獰。
尤其是那頭發,簡直長得恐怖,比這條灰色大蛇的身體還要長,隨著水流不斷向前,好似另一條夸張的水中蛇影。
“姐姐!”
灰色大蛇發出一個男子的聲音,聲音相對剛才平靜了不少。
這女子正是陳寒,此刻她御水而來,直接落到了大蛇的頭頂,從上方看向似乎沒有了任何動靜的怪物。
怪物的眉心有一點紅痕,在水中陰影泛著似火的紅光。
“這是什么東西,你從哪惹到這種邪乎玩意的?”
“我可沒惹它,它最初是纏在一個村中的枯瘦孩童身上的,我從抗旱渠經過的時候發現了它,它看到我顯然是通過某種方式鼓動了那孩子跳入了水渠,可惜它低估了我,我便一路設法將之驅趕纏斗到此!”
女子皺起眉頭,低頭看向腳下大蛇。
“那孩子呢?”
“在我肚子里,正要請姐姐看看還有沒有救。”
陳寒聞言也是又氣又笑。
“這種說辭,換個地方被人聽了,還以為你是吃人的妖怪呢!”
“那,那不然呢,除了肚子里我還能藏哪?也顧不上那么多了.”
“吐出來我看看!”
大蛇點點頭,不過又猶豫一下,看向這會都不愿松開的怪物。
“它呢?”
“放心,真君借法給我,它連伱都拿不下,還能有能耐抗衡真君法力么?”
這么說聽著好傷妖啊
但卻很有道理,大蛇不由再次點頭,然后張開嘴,吐出一個大大的氣泡,而氣泡中則懸浮著一個孩子。
一看到這孩童的樣子,陳寒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難怪說是枯瘦的孩童了,簡直瘦的不成人樣了,說皮包骨頭絕對不夸張。
這可不是前兩年大災缺少糧食的時候,而且就算那會,很多人可能都瘦了不少,但陳寒也沒見過瘦成這么夸張的。
“尋常人瘦成這樣,已經死了.”
“是啊,還吊著一口氣,姐姐,還有救么?您如今在顯圣真君座下,一定有辦法的吧?”
陳寒無奈道。
“我只是真君廟的一名廟祝罷了,你還真當我是真君座下的大神了?”
“那也是首廟的廟祝!”
陳寒擺了擺手,示意大蛇先不要說話,她輕輕一躍,乘著水流來到孩子那邊的氣泡旁,細細打量其中的情況。
這孩子,真就只是吊著一口氣,并且還有一種奇特的氣數纏身。
這種情況,決不能輕易施法,甚至不能輕易說破一些事,否則都容易打破某種脆弱的平衡。
就如同有些人死了卻不知道自己已死,依然正常生活,甚至能行走在陽光下,可一旦平衡破了,比如被人說破,讓他自己認識到了真相,則立刻原形畢露。
“我的道行不夠,醫術更是半吊子,這孩子,得找真正的醫道高人來救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