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江郎免不了要被灰勉一陣嘲笑,雖然灰勉什么話也沒說,表現得很感慨的樣子,但那貂兒時不時瞅向江郎的眼神,總讓他覺得受到了侮辱。
但拌嘴是不可能有結果的,就算有結果也是江郎輸,因為魔境中的一切變化,本質上是應自己本心,是很自我的東西,所以對也好錯也罷,自己才是第一責任人。
一位仙道高人,一位水澤龍王,兩人在那邊拌嘴,剛剛經歷了魔劫的公孫寅和章良喜也不好插嘴,等他們的爭吵停歇,兩人才聯袂上前。
“易先生,江龍王,我等多謝二位護道護法,如今山中事了,我們打算行走一番!”
“不錯,章某久居宮中,也沒有什么機會走天下,如今和公孫兄一同行走修行!”
江郎本來還要和易書元較個真,這會聽到了則詫異看向兩人。
“你們現在修為散盡從頭開始,為何不在山中修煉一些年月呢?”
灰勉也附和了一句。
“就是啊,你們可是兩個老頭子了,不是年輕小伙子!就算是江龍王,投胎變成了魚被釣起來也差點下了鍋,雖然你們兩個至少是個人,但畢竟老了啊!”
江郎嘴角一抽眼角一跳,這貂兒話里有話啊,易書元也是彈了一下灰勉的腦袋,不過它還是很樂呵。
章良喜笑了笑道。
“江龍王,灰前輩,伱們說得自然對,不過兩位也不要忘了,章某并非泥捏的,武道修為距離先天境界也不過一步之遙,‘夢中一世’得以勘破,后天內氣已然有轉化先天真氣之跡象!”
其實先天真氣某種程度上就代表了已經有以武入道的基礎。
而章良喜魔境醒來之后,和公孫寅的修行大概率將會齊頭并進,本身入道是一定的了,武道進入先天會更早。
一聽這話,灰勉不由點了點頭,它和易書元行走天下時間不短了,自然知道在凡世之中,先天武者本身已經是一種巔峰,實際上哪怕是修行的妖物精怪,不達到較高境界也是招惹不得先天武者的。
公孫寅也是笑道。
“我雖然武學不如章兄,但道行散去也是人老筋骨強,沒那么不堪。”
易書元點了點頭。
“既如此,預祝二位修行順利了!我們還會在此待一會,你們可以先行離去!”
“多謝先生!”
兩人行了一禮,再向著江郎和灰勉也行了一禮,隨后真就順著山道告辭離去了。
灰勉望著兩個老頭的背影,忽然喊了一句。
“喂,你們兩個現在壽數未必多長,要是快老死了還沒修出來怎么辦?”
已經走出十幾步的兩人步子一頓,笑著回頭道。
“那便老死好了!”“哈哈哈哈,亦是我心中所想!”
兩人就此離去倒是也灑脫。
易書元和江郎望著他們一路遠去,直至已經下了山才收回視線,而此刻的江郎似乎是再次想到了魔境之中,想到了自己,也不由感慨。
“真算起來,其實江某也受益匪淺,當一世普通魚兒,何嘗不是補足了我的一種經歷呢”
江郎雖然是自己修行化龍,但其母本來就是水族之妖,其父也是蛟龍,生來就是妖修,真算起來起點不算很低。
雖然江郎之前不說,但一條普通魚兒的掙扎又有幾人懂呢?
拼盡全力長這么大又憑借冥冥之中的感覺尋到那條河,又是何其不易。
卻因為饑餓貪嘴被魚鉤勾住,那會是何其恐慌,又是何其無力呢?
沒有手沒有腳,即便明知被釣起來是什么結果,蠻力柔勁都用遍了,卻還是不敵經驗豐富的釣魚人,生生被耗盡力氣拖上了岸,何其無助啊!
“唉,江龍王不必妄自菲薄,你那也不是普通魚了,幾十斤的大鯉魚呢,下了鍋能吃好多頓,紅燒、清蒸、燉湯,一條魚能做一桌全魚宴!”
灰勉的話響起,江郎很想掐住它,不過灰勉已經躲到了易書元脖子后面。
正在這時,兩人一貂都看向天空,一道華光閃爍,自有紫氣東來,片刻之后,一名帶著笑容的玄冠神人已經落到了此處。
易書元和江郎還在這,也是為了等紫薇星君到來,也知道他必然會來。
一陣寒暄之后敘聊魔境變化,重述種種危機和神奇,感慨萬千之余,等到分別已經是傍晚。
這一次,江郎回長風湖,紫微星君也歸去天上。
若以章良喜魔境回溯的一瞬間而言,好似根本沒過去多久。
但實則,歸鄉途中相識,夢中出神暢談,章良喜從驚愕到顛覆,再到重塑對世界的認知。
歸鄉隱居,了解仙道也了解公孫寅的人生,步步摸索慢慢修習,又有易書元和江郎從旁引導指點,更少不了琴棋書畫陶養情操.
在這一片山內外,已經是呆了一年。
若是算上魔境之中,則是又過了何止一生,哪怕是江郎也覺得該回去了,也該好好修行參悟一番。
晚風吹來落霞掛于天邊,此刻這座小山中只有易書元一人站在山崗上。
易書元看著天邊晚霞,灰勉則是望著紫薇星君神光消失的方向,又看向那一顆在此時已經顯現星光的紫微星。
“先生,紫薇星君是要將那些老臣都點化為神么?”
易書元笑了笑。
“那怎么可能呢,為神者當然也是分合適不合適的,即便是那些本身命數不凡的特殊之人,道路也未必只是神道一條,就如章良喜,不也是走了仙道么?”
“那紫薇殿可就空蕩蕩了。”
灰勉玩笑一句,隨后又自我推翻。
“不對,天界的天神很多不是只有一職,不少都是各處都有神位,就連我都在斗部有一個職位,至于很多兵將則更好調配了。”
易書元笑容不改。
“天神也非一蹴而就的,神位寧可虛懸,也不可輕許,紫薇星不是懸了這么多年么。”
灰勉點了點頭,四下看了看,這山不大,但是也幽靜。
“先生,您不走么?”
易書元回頭望了一眼有些許藤蔓。
“才出魔境我亦有所得,這方寸山章良喜沒到,我卻到過了.這地方服丹也合適!”
服丹需要專門尋一個地方,灰勉就明白了。
“先生要服用天斗丹?”
“不錯,想吃吃看!”
說著,易書元轉身走向那山洞,避過藤蔓進入洞中,一直走到那大鐵門處,隨后進入內部。
“此番我服丹,你不必護法在側,可以在山中修行,也可以去天界修行,亦或是去人間各處一游,這門可是要關上了。”
聽到易書元的話灰勉趕緊跳了出去。
“那我還是出來吧,這門一關就不好隨便開了。”
易書元點點頭,法力一催,大鐵門就在沉悶的響聲之中緩緩關了起來。
直到看不見易書元了,灰勉用爪子撓了撓頭,隨后竄出了洞府,天斗丹不比尋常,先生這次肯定會消化一陣子,那我該去哪玩呢?呸呸,該去哪修行呢!
洞中,易書元雖處于幽暗靜室,卻并不覺得悶,反而有種靈氣環繞的感覺,有種坐在山巔上的通透感,這也是這洞府禁制的神奇之處。
袖中飛出一個小盒子,在打開的時候,雖然丹丸依舊被封著,但淡淡的金輝卻已經顯現出來,將易書元照得顯出幾分金色。
天斗丹,不知道多少人想要得到它,作為煉丹人的易書元當然也想嘗嘗。
至于懼怕,易書元倒是沒有。
念頭至此,易書元直接將丹丸拋入口中。
“咕嚕”
一顆丹丸下肚,一股灼熱感漸漸在腹中升起,也變得越來越強烈,易書元身中法力自然運轉,紛紛匯聚起來抗衡仙丹之力。
心神意境之中,好似有焚天烈火濤濤如海
有火灼之痛,似徹骨之寒,由內而外,由虛而實,欲得丹之力,先斗而勝之!
不過和別人不同的是,易書元不至于硬抗,因為這丹本就是他煉的,再熟悉不過了,更是精通變化之道,該逆則逆,該順則順!
易書元已經閉目,但整個靜室內卻一片火光大亮。
這是沒人能看到,若是有人看見,就會發現,易書元身上好似彌漫起一股若有若無的火焰,并且逐漸變得明顯。
就好似一人成了燈芯中的一點,火焰自身內身外而起
此山以這一峰為中心,隱約在夜晚顯出幾分明亮,更是在無盡大地的靈氣潮汐之中形成一個不顯眼的海中漩渦。
這洞府的山洞入口處,藤蔓好似生長得奇快,短時間內變得愈發茂密,漸漸徹底將洞口封閉。
一段時日之后,西北官道上,一個鶴發童顏衣衫樸素的老人,正背著背箱在趕路。
忽然間一陣清風吹過,老人抬頭看向天空,卻見一道灰光閃過,肩頭就是微微一沉。
老人面露驚喜。
“灰前輩!”
這老人正是在天下各處乃至在外邦都游歷過的齊仲斌,而看到他,灰勉臉上也是笑容不止。
“哈哈哈,齊小子!你這是要去承天府么?”
齊仲斌步子也不停下,點點頭道。
“在外多年,大庸和承天府的大名也越來越響亮,既然經過了,便也來看看這些年的變化!對了灰前輩,師父呢?”
“先生在一處地方修行,現在應該設法在降服天斗丹呢,不可不慎!”
天斗丹?
齊仲斌想到了傳聞,應該是那丹成之日天地動蕩的無上仙丹了,就連師父自己都需要降服么?那其他人吃了豈不是找死?
“走吧走吧,咱們去承天府,嘿嘿嘿,你身上有錢么?”
聽到灰勉的話,對它十分了解的齊仲斌也是笑了。
“灰前輩放心,齊某身上錢財雖然不多,但賺錢的門道不少,就算不得錢財也有許多辦法吃遍京城!”
上道!
“不錯不錯,沒白疼你!”
灰勉樂呵不已,它也不急,齊仲斌喜歡用走的,那就一起有說有笑慢慢前行。
也就是不到一旬之日的工夫,一人一貂已經來到了承天府,如今的京師繁華也讓齊仲斌大開眼界,回憶當初壯年時得封天師,一切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京城之中,齊仲斌就在人流中穿梭,灰勉就藏在他肩頭看著嗅著。
叫賣的吆喝聲,人群的歡笑聲,外來人的驚嘆聲,還有路過牲畜的聲音,種種聲響喧鬧一片,更有各處煙火氣飄蕩。
近日里尤為熱鬧,各處更是張燈結彩,還有文人探討不修,原來不但是節日到了,更是朝廷軍隊出征教訓不知禮數的小邦,軍報傳回的日子,自然又是大捷,更顯我朝天威顯赫!
有人稱道庸軍威武,有人稱道譚家再次出巨資為朝廷助力,犒賞三軍,也有人嘲諷小邦不知天高地厚
齊仲斌和灰勉都不用算,一路走來過了最熱鬧的街道,對一切也已經了解了七七八八。
這時候,一家鋪子門口圍了一大群孩子,原來是一家譚記小鋪子為孩童們發糖果,雖然只有一人一顆,但是不要錢。
孩童嬉鬧著歡笑著,從齊仲斌身邊經過,他笑著看向孩童,卻忽然微微皺眉,因為聽到孩童們口中還唱著一首不知名童謠。
“譚府勝王府,金銀難得數,安之無倉儲,十個承天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