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同一時刻,一聲雞鳴在傳遍城中街巷居民坊的那一刻,仿佛也喚醒了海玉縣城中許多人家中的公雞。
在居民雞舍中,在酒樓雞欄內,一只只年頭較長的大公雞率先蘇醒。
這些公雞幾乎每一只都毛發鮮亮,有的跳出雞舍,有的則在屋中,此刻身上的毛發更是鼓了起來,堪稱威武雄壯。
公雞仰天啼鳴自起!
“喔哦哦——”“喔哦哦——”
接二連三的雞鳴聲也在城中響起,尤其是海玉縣衙門周圍的區域,公雞啼鳴聲音嘹亮.
沒有特別的施法,僅僅以一聲啼鳴為引,人間大地縣城之中無數啼鳴猶如破曉之音,就連之前的大雨都迅速緩和下來,天空陰云竟然都漸漸散開。
雄雞一聲天下白!
天際高空,原本望著郡城方向的黑衫男子也聽到了雞鳴聲,注意力回轉,略帶詫異地看向海玉縣所在的方向。
不但雨勢已止,天空烏云竟然也漸漸散去。
黑衫男子面露疑惑。
是昴日星官?
不,不對!
那雞鳴嘹亮卻雜亂,是全城公雞一起啼鳴,乃人間生息之力。
非天神施法,難道是術士所為?
當推算中得到這樣的感覺之時,就連身為北海龍君的亞幽都不由心中一驚,能做到這種地步,不得不說在某種程度上算是嘆為觀止了。
雖然對比真正仙、妖、神、魔各道高人來說不算什么,但這也得看怎么對比。
能施展這等借力用力化腐朽為神奇法術,一定程度上比肩真正妙法,那術士絕對稱得上一句人間高人,此等奇人其實也就是欠缺機會了。
但只是往海玉縣衙多觀注一眼,亞幽臉上便浮現一絲冷笑。
縱然確實有人間高人,然那東西都不能算純粹鬼物,也不是凡人能輕易對付的。
縣衙官邸后院,原本布置的符咒,其呈現的法術光輝也好似鍍上了一層金色的日光。
此刻的符咒也前所未有的強,光輝交織的大網也在他施法之下不斷收縮。
原來這光輝就是一道道符咒在飛舞,更是迅速飛過來貼在了鬼物身上。
薛道人雙目充滿血絲,更是已經咬破了自己舌尖,不管你是鬼是妖,今日我收定你了!
雙手掐訣右臂前沖,劍指點出。
“著——”
一聲大喝,符咒亮起,鬼物身上剎那間燃起大火。
“啊——”
鬼怪的凄厲的慘叫讓衙門中的衙役耳膜刺痛,這聲音穿透力恐怖,更蓋過了外頭依然零星響起的雞鳴。
就連薛道人臉上都面露痛苦之色,根本難以集中精神,胸口郁氣耳垂滴血,身體顫抖之中終于穩不住法術
“轟——”
鬼怪身上的火焰轟然炸開,周圍的衙役連同薛道人一起紛紛被震飛。
“嘭”“嘭”“嘭”“咣當”“啪”.
不少衙役在身體撞到墻壁或者被掀飛在遠處地上的時候就已經暈厥過去,少數清醒的也是痛苦不已,而劉氏和巧兒也已經面露痛苦地癱軟在床邊。
鐘捕頭跌入了劉氏屋中,掙扎著想要爬起來,但身體卻不聽使喚,身中內力紊亂,手臂也不受控制地顫抖著。
“呃嗬.道,道長”
薛道人就倒在鐘捕頭不遠處,看起來生死未卜
“都是你,都是你們,都是你們”
鬼物污濁的血水不斷溢出,將身軀上殘存的火焰盡數熄滅,體態也比之前更加龐大,它漂浮著要進入室內,但薛道人此前布置的符咒此刻還發揮著作用。
一陣淡淡的白光在門前亮起,鬼怪就推著白光前進。
“咯啦啦啦.”
一陣陣令人牙酸的聲音響起,就好似房屋的大門都被推得扭曲,那可憐的阻擋仿佛頃刻間就會消失。
縣衙外,剛剛學完雄雞啼鳴的一個白發老翁微微皺眉,而他肩頭出現了一只小貂,帶著緊張感開口說話。
“先生,那鬼物太厲害了,薛道人頂不住,我去幫他!不對,那黑龍說不定在哪看著呢,我一出手不就露餡了?先生,還是您出手吧!”
不過此刻的虞翁卻伸手拍了拍灰勉的頭。
“真的頂不住么?”
縣衙內的情況已經十分危急,鬼怪已經幾乎進入屋內。
“夫,夫人.”
巧兒想要逃離,卻無法動彈,劉氏同樣不能控制身體,臉上都被嚇得毫無血色,也不知道從哪來的勇氣,終于是大喊出來。
“我沒有害過你,我沒有——”
鐘捕頭也在此刻大喝。
“你這厲鬼妖怪——夫人宅心仁厚,從來都是救人沒有害人,你究竟有何冤屈,敢說出來嗎?”
大喝完畢用勁太過,鐘捕頭喉嚨腥甜,忍不住“噗”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但這一口血也讓鐘捕頭氣息順暢起來,竟然讓他撐著刀站了起來,他自己的鮮血順著雪亮的刀身流淌下來,滴落到地板上,雙目圓睜怒視前方鬼物。
怕個鳥,老子是活人伱是鬼,大不了死了打過一場!
鮮血沾染手臂沾染刀身,帶起一股特殊的血光。
此刻小小縣衙捕頭,展現出的氣勢卻十分特殊,但前方的鬼物卻依然在前進。
“都是你們,都是你們”
那“都是你”已經變成了“你們”,顯然恨意已經從單一目標被渲染到所有人。
“還我夫君,還我命來,啊——”
鬼怪的厲嘯直接震碎白光,符咒化為灰燼,鬼怪也直接沖了進來。
鐘捕頭此刻的大腦已經一片空白,只是本能揮刀就砍。
“當”
公門長刀與鬼怪的利爪碰撞,竟然激起一陣火光,但血肉之軀就是血肉之軀,亦是氣勢激蕩不可能短時間跨越差距的鴻溝。
僅僅是一次碰撞,鐘捕頭已經傷上加傷,長刀脫手,另一只鬼爪已經到了面前。
時間仿佛變得緩慢,鐘捕頭甚至好似看到了有關自己的種種過往。
鐘行溫父母早亡吃百家飯長大,如今上不能彌補孝道,下不能善待妻兒,連樁像樣的案子都辦不成,可悲可恨
千鈞一發的時刻,鐘捕頭只覺得有人從旁邊推了自己一把。
剎那間,利爪貼著身體過去,鐘捕頭一個翻身順手接住了自己的佩刀,轉身看去,卻見剛剛推了自己一把的正是薛道人。
此刻的薛道人已經重新站了起來,因為剛剛的一撞咬得舌頭破口,此時道人嘴角都溢出鮮血。
但面對眼前的鬼物,道人神態卻有所不同,此刻他已經再度掐訣。
袋子中的諸多符咒全都唰唰唰的飛了出來。
每一張符咒打在鬼物身上,就打得它往后退一些,并且帶起一些火花。
隨著符咒不斷擊中鬼物,后者也在凄厲嘶吼中不斷后退,身上的火花不斷匯聚,重新燃起火焰,而薛道人也一步步跟上
“薛某人修行至今,一世英名豈能毀在今日?”
嘴角溢出更多鮮血,薛道人的視線看物都已經有些模糊,頭腦更是暈眩不已。
“鐘捕頭,快帶著夫人走,去城隍廟,貧道撐不了多久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薛道人幾乎是口噴鮮血,鐘捕頭強提精神,沖到了劉氏面前,一句“失禮”之后也顧不上男女授受不親,拉起劉氏背在背上就沖出門去。
而此刻的薛道人和鬼物已經打到了花園之中。
薛道人步伐已經不穩,恍惚之中面前鬼怪依舊猙獰,卻好似看到了另一個自己,那是一個遠比現在的他更干練強悍的自己。
曾經年少的時候,薛道人經常會做這樣的夢,但隨著年歲增長,已經好久不曾看到了。
人說生死之間有大恐怖,也有大機緣,死則死矣,也無懼嘗試了.
整個世界仿佛慢了一些,薛道人眼神的余光看向一側,衙門的鐘捕頭才背著劉氏出門,兩人復雜的眼神都在看著自己這邊。
貧道生命盡頭也瀟灑一回!
這一刻,自覺猶如回光返照,薛道人的意識瞬間清醒了不少,就像是很多年前看到過,今天又重溫一樣,本就已經被咬破的雙手再次掐訣。
“喝——”
一聲大吼脫口而出,竟然震動四方,薛道人袋子里也飛出數張符咒,雙手一上一下畫血痕,從第一張符咒一直延伸到最后一張,隨后雙手掐訣朝前一指。
“火龍——現!”
“嘩啦轟——”
飛舞空中的符咒在這一刻連成一線,以血為引燃起烈火,竟然化成一條符咒火龍。
仿佛是感受到龍氣,亦或者符咒本身不凡,火龍張牙舞爪沖向鬼怪,更是在此刻張口咆哮發出龍吟.
“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