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郡城內那一家小酒肆中,掌柜的和伙計是沒聽到外來老者和黑衫男子的對話,正忙著將鋪面木板加起來。
畢竟看著天上烏云地上大風的,免不了一場大風雨,需要將原本兩面敞開的鋪面合上一面。
當老者走過來的時候,掌柜的終于看到了,趕忙過來勸阻。
“客官,客官今日不方便,您看這里亂七八糟的.”
掌柜的算是看出來了,在酒肆中吃酒的這位黑衫客人可不好惹,不過入內的老者臉上帶笑,只是點點頭。
“不礙事,我就是來找他的!”
“啊?”
掌柜的看向那邊坐著的黑衫客人,亞幽沒有回應掌柜的眼神,只是將酒碗一放,還是那句話。
“上酒!”
“哎哎哎,這就去拿,這就去拿!”
掌柜的點點應諾,示意那邊的伙計趕緊去取酒,再看看新來的老者,也不敢多問什么,甚至沒問他要什么酒,要不要菜,而是匆匆走向柜臺。
老者掃了一眼酒桌,上面有一個空酒壇,而桌子旁邊還有許多已經空了的壇子。
剛剛店內店外短暫對話,這北海龍君顯然是在裝糊涂。
老者搖了搖頭,就在亞幽對面坐下,后者微微一笑,倒是直接給他甩過去一只空碗。
“既然來了,便陪我喝一點,天庭之中我看得上的人不多,你靈殊天君算一個!”
“那倒是多謝龍君高看我一眼了。”
就這么坐下一句話的工夫,那邊的伙計已經又搬來一小壇酒,匆匆到了桌前放下,又把空壇子搬開,等開了酒壇的封泥這才邊說邊退開。
“兩位客官,請慢用,請慢用!”
老者看向店鋪的柜臺和那邊的伙計,笑了笑再面對亞幽,后者只是在看著他,并未倒酒。
還是此刻老者拿起酒壇為亞幽先行倒酒,再給自己也滿上一碗。
“尊下又何苦嚇唬他們呢,不過是做個小生意的凡人罷了!”
亞幽瞥了柜臺那邊一眼。
“我不過是來此飲酒,可沒想過嚇唬誰,這小生意做得可是劃算,我給的東西,買下這一間酒肆都綽綽有余!”
說完,亞幽直接將碗中酒一飲而盡,隨后就這么坐著,似乎是等著老者再次倒酒。
老者微微皺眉,但還是提起酒壇再為亞幽倒了一碗,對方再飲他就再倒。
一連三碗之后,老者停下了。
“龍君,承蒙你看得起淳某,還望如實告知,你極少上岸,今次卻頻頻影響氣候,如今北海郡中更有氣數變化,你究竟想做什么?難道你要影響人道氣數么?”
“哼,我不過是處置龍族內部之事,至于是什么,難道還需要告知天庭么?”
說到這,亞幽又冷笑一聲。
“至于人道氣數,其中利害關系不用你說我也知曉,更沒有什么興趣去左右,真要說起來,若是此處起波瀾,我反倒是在平息風浪!”
這種話,或許這北海龍君說的不算假,卻也絕對有所保留,至少靈殊天君不會全信。
“是么,不過說歸說聽歸聽,見也歸見,這風雨還是不要再啟了!”
亞幽冷眼看向坐在對面的老者,淡淡道。
“話我不想說第二次,信與不信隨你,既然都說這么多了,我便提醒一句,靈殊天君,你忘了當年伱因何事而落入輪回,如今才歸位多久啊?”
一聽這話,老者面露詫異。
“龍族與天界有約在先,但過去的早已過去!”
“也有還沒過去的!”
話到這份上了,靈殊天君已經沒法說下去了,正如他自己所言,龍族與天界有約在先,這北海龍君點題到這里,便也無法再談。
縱然之后龍族可能有所逾越,但也得是逾越之后再說了。
老者站起身來,微微拱手準備告辭,不過對面的亞幽卻手指敲了敲桌面。
“咚咚”
“自己倒的酒,不喝就走?”
老者也不多話,拿起酒碗一飲而盡,隨后一句話不多說就走出酒肆。
在他出門之后沒多久,天空上的厚重的烏云似乎是消散了一些,至少沒有那種厚重的壓抑感了,部分云層透出天光,甚至原本暗下來的街巷也明亮了一些。
微微皺眉之下,老者回頭看向岸邊酒肆,剛剛坐在那的北海龍君已經消失了,不由搖頭嘆息一聲。
隨后老者似乎意識到什么,再望向那邊街頭,果然,剛剛那個白發老翁也在看著酒肆。
就好像是留意到被注視,白發老翁又看向了老者這邊。
此刻以靈殊天君所處位置看去,那白發老翁可算得上是仙風道骨鶴發童顏,即便此刻也是面色平靜臉色紅潤,那若有所思的神情應該也是看清了酒肆之中原本的客人來頭不小。
只不過凡人想破腦袋也想不到那是北海之中的龍君。
見到那白發老翁似乎是朝著這邊走來,靈殊天君不由露出笑容,此人怕是以為我也是一名術士呢。
搖了搖頭走入一側的巷子,靈殊天君化為神光飛起,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那老者化為神光飛走的那一刻,虞翁的腳步就已經停下來。
灰勉探出頭來抬頭看著天空。
“先生,人家不想和咱們聊呢!”
“嘿,看來我這小老頭是無緣面見大神啊,早知道剛剛就該說幾句,你說人間中許多靈明之士,一生中是不是像這樣錯過一些機緣而不自知?”
“那應該是有吧.”
灰勉用爪子撓頭想著,除了先生說書時講到的事,光自己和先生這多年,可得是遇上多少人多少事啊,真正有緣法抓住機緣的又有幾個呢?
“對了先生,您聽清楚他們在聊什么了么?”
虞翁不由看看灰勉。
“修為到了那種地步,老夫若不湊近了聽,怎可輕易知曉,不過就算沒聽清,看看他們的臉色,我大概也猜得出講了什么!”
“啊?我才不信呢,您說說看?”
先生再神通廣大,也不至于能算到別人每一句話說了什么,那可是北海龍君,而能和他面對面談話,那老房東的神位肯定也不低!
虞翁撫須思量,帶著一絲笑容道。
“天神定問,龍君所為何事?后者必然不說,隨后點破些許,二者諱莫如深,不歡而散”
“先生,您這也算啊?說了等于沒說!”
虞翁看看那邊正在詫異中看店鋪內外的酒肆掌柜和伙計,笑著回應灰勉。
“可他們也就是說這么多了!”
“那他們諱莫如深的是什么?”
灰勉又這么問一句,虞翁咧了咧嘴。
“我要是這都知道,就該把薛元那幡旗要過來自己去擺攤了!”
不過話雖這么說,但虞翁猜測亞慈的事情,或許天庭也明白,或許關系還挺復雜。
海玉縣中,關新瑞回來的時候已經過去一天半了,比去的時候還要更快一些。
主要是關新瑞去北海郡城的時候遇上過大雨,有時候難免需要避一避,而回去的時候天際雖然時不時陰云密布,卻一滴雨都沒有下,以至于路途比較順暢。
一回到縣衙,關新瑞就察覺到不對勁了,隨后就是派人擊鼓。
“咚咚.咚.咚.咚.”
縣衙官邸,后院屋中,劉氏卻已經臥病在床,聽到鼓聲的一刻從夢中驚醒。
在床邊陪著的巧兒也一下站了起來,跑到門邊側耳傾聽,然后帶著喜色看向室內。
“夫人,縣衙鼓聲,一定是老爺回來了!”
巧兒之所以這么肯定,便是因為縣衙的公鼓透著肅穆,多數時候便是縣令召集衙門人手所用。
百姓若是來一出擊鼓鳴冤,沒個大事可是免不了皮肉之苦的,呈遞訴文更合適一些,一年到頭也見不著幾次有誰“擊鼓鳴冤”的。
劉氏在床上皺起眉頭,現在的她心中難安,對于這個夫君,既想見又不想見,倒是巧兒臉上難掩喜色。
隨著縣衙鼓聲作響,衙門上下各處管事之人和相應衙役也紛紛向著衙門大堂匯聚,隨后就是離開數日的縣令詢問今日衙門的情況。
這不問不知道,一問可是把關新瑞嚇一跳。
縣衙竟然鬧鬼了,動靜還著實不小,以至于城里百姓都熱議一陣子,只不過這兩天熱度已經消退了不少。
得知此事之后,關新瑞立刻去官邸后院,不一會到了房門之外,才到門前就遇見了巧兒。
巧兒一見到關新瑞臉上露出一絲喜色,立刻上前行禮。
“老爺您回來了!”
“夫人如何了?”
“大夫說夫人是受了驚嚇害了心病,需要調養!”
關新瑞在縣衙大堂問話的時候已經得知劉氏病了,此刻問過巧兒之后,點點頭進入屋中,巧兒也在后面跟了進來。
“夫人,你身體好些了么,為夫忙于公務竟然疏忽了夫人,實在是不該,唉.”
關新瑞帶著痛惜的聲音邊說邊走過來,劉氏此刻只覺得莫名頭皮發麻,轉頭看向他靠近,眼神中竟然露出一絲驚恐。
如今的劉氏有些難以面對這位夫君,這位曾經朝夕相處的飽學之士,人皮之下是怎樣的面目?
“夫,夫君,妾身,妾身并無大礙.”
關新瑞坐到了床邊,伸手替劉氏將臉頰上的頭發撥開,但他指尖碰到對方面部的時候,劉氏卻是不由自主的微微一顫。
看到劉氏臉色十分難看,關新瑞臉上露出更加關切的表情。
“唉,還說沒大礙,都是為夫不好.這讓我如何向岳父岳母大人交代啊!”
平日里那些關切話語都十分正常,可今日,也不知是心中所思先入為主,還是真就心思敏捷另有發現。
劉氏只覺得這個朝夕相處的夫君,那關切多少有些用力過猛,她甚至不想與之同處一室,心中生出淡淡恐懼,仿佛鬼怪要來的那個夜晚。
“夫君.妾身累了,想要休息一下,夫君便忙公務去吧”
關新瑞臉上露出幾分詫異,短暫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隨后才于關切之中點頭回應。
“也好,為夫也確實有許多事要處理,就先不打攪夫人休息了.”
這會劉氏才對著關新瑞露出一個笑容,隨后關新瑞站起來走向門外,但回頭看向巧兒示意一個眼神。
不一會,巧兒就從屋中出來,而關新瑞站在門外稍遠處的廊道上并未真正離開。
“老爺,您叫我?”
看著忐忑接近的巧兒,關新瑞臉上露出一個微笑。
“隨我來書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