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麗!”
神谷川開口呼喚他最強的式神戰力。
“在你身后。”
在他的背后,紅霧涌動而出,瑪麗當即給予了可靠的回應,閃現躍遷回來。
既然要去處理山彥的靈和骨,那么就要將它殘缺的肉進一步剖解開來,進入到山彥的身體里。
直接兩極反轉。
之前是你想進入我,現在是我想進入你。
要實現這一點,讓瑪麗助力當然是最好的選擇。
雖說現在山彥依舊沒有擺脫囈語的恐怖影響,但東渡者囈語除開剛喊出“徐福”名字的那一瞬間,會出現小范圍降臨,后續都只會在被影響者的大腦中回響。
現在是可以靠近山彥,并且對它下手的。
有食夢貘幫助重啟大腦,秦朝老鄉的無差別囈語打擊,變得跟支援沒什么兩樣。
雖說這招并不可以多用就是了。
血色的霧氣朝前奔涌,瑪麗按照神谷川的指示揮動巨大的砍刀,厚重的刀鋒之上,血腥氣息凝實變成紅色的兇光,破開山彥抵抗意識微薄的殘缺軀殼。
這一血霧撕扯出來的豁口,在山彥身體的下方,比之前的任何一道傷口都要大。
而且,因為山彥外傷太多,加上囈語影響,暫時已經沒有新的黑色血肉涌動出來填補這處傷口了,這是機會。
接著瑪麗抬刀向前。
九個虛幻的紅靈踩著紅色霧氣,遵循她的指示,嬉笑著撲了上去。
血霧侵蝕血肉,紅靈們又叫又笑,又撕又咬,將山彥身上的那新傷口不斷撐開擴大。
神谷川抓住機會,重新帶上了妒面具,帶著犬次郎朝著那道傷口鉆了進去。
雖然他現在傷得不輕,哪哪都痛,但動作卻沒有太大遲緩,就像回光返照了一樣。
“再堅持一會,一小會就好。”
蠕動的黑色肉壁摩擦擠壓身體,觸感黏湖惡心,強大的壓力讓人透不過氣來,但神谷川不管不顧,一個勁地揮刀,朝山彥身體的更深處擠。
沒過太久,神谷掛在脖頸上的云外鏡安靜了下來。
樂園和樹海的交疊結束。
山彥的身體里面,出現了不斷簌簌涌動的黑蛆。
不過因為囈語影響還在持續,這些屬于山彥的蛆蟲狀態都不太好,而且數量上也不算太多。
瑪麗專心驅御紅霧,便將它們全都抵擋了下來,沒能進一步朝著神谷一方入侵。
鑿空挖穿山彥肉壁的行動繼續。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隨著犬神口爪并用的一次用力撕扯,前方傳來的壓力陡然一減。壓迫感消失,山彥的黑色透明肉壁被鑿穿!
神谷一行,似乎是進入到了山彥的腹腔里面。
這里的結構很奇特,比起生物腹腔,其實更像是一個巨大的山洞,大部分地方都是中空的,借助從透明血肉外透進來的光可以看見——
如同抽芽枝條延展的綠色骨頭高聳著,支撐起各處。白色的絮狀脈絡纏繞在上面,末端像結果子一樣長出奇形怪狀的臟器組織。
可能是感覺到了神谷川的入侵,山彥的身體里面,綠色的骨和白色的靈都開始震顫起來。
但它們似乎并沒有對入侵者抱有明顯的敵意。
斷斷續續的哭聲從白絮中傳出來,似乎是很多人在啜泣悲哭,聲音交融在一起,期期艾艾。
神谷感受到音啞難聽的熟悉聲音,從震顫中的綠色骨骼上傳來:“讓我……不要繼續任它擺布……殺了我……殺了它……”
接著又有大片的白色絮狀物,從中空腹腔的高處緩緩掛下來。
一顆像是心臟,又像是巨大畸形果實,不斷跳動的半透明器官被牽扯著,慢慢垂到神谷川的面前。
那巨大心臟上面,生長出一個赤裸著的透明人類上半身,正在掩面哭泣。
神谷川認識她,那個自認為是“蓮實”的女孩。
“嗚……我到底是誰呢?我不記得了……外面的世界,誰會在等我,我又該去見誰?沒有了,什么都沒有了……我什么都沒有了……嗚——我不應該在這里。”
“蓮實”將手從臉上移開。
她依舊清秀的眼睛注視向持明亮長太刀站在面前的神谷川,眼神難得變得清澈和清醒起來,但講出來的話卻沒頭沒尾:
“我想起來一些了,為什么會變成這樣?我明明只是在網上編造了一個故事,為什么會這樣?”
神谷川:……
眼前這個已經變成山彥一部分的女孩,是“如月車站”都市怪談的創造者。
這一點神谷川已經知曉了。
神谷不認為自己是個完全冷酷的人,有些時候,他甚至可以憐憫敵人。
所以,他或許是同情眼前女孩的遭遇的。
不過神谷川的共情能力,一般只在擊敗敵人之后才會發揮出來。
他沒有太過遲疑,直接揚起手里嗡鳴不止的一文字:“閉眼,別看,我送你解脫。”
蓮實停止住哭泣,真的閉上了眼,并且攤開雙手。
從她垂掛到神谷川面前的這個行為,就能知道她現在想要的是什么。
閃爍青色微光的華美刀鋒落下。
“我真的只是……編了個故事。”
那顆不斷跳動的心臟被凌厲地一斬噼作兩半,不住抽搐兩下便沒了動靜。
其余白絮經絡和臟器,則是大面積扭曲剝落枯萎,從中傳出的嚎哭聲震耳欲聾。
另外,還能聽見山彥憤怒的咆孝嘶吼,整座腹腔的結構搖搖欲墜。
“殺了我……殺了它……殺了它!”
神谷川再一次聽見了綠色骨骼震顫出來的怨恨聲音。
他仰頭,視野之中那些骨骼如抽芽的枝條,不斷抽生出全新的嫩綠紋路。
停頓了數秒,神谷抬起了報喪女妖的槍口。
一發鐵彈丸破空而出。
在他的背后當即有一道大凱大將的虛影立起。
赤紅威大凱那袖甲、皮籠手、皮沓,甲片勾連在一起,渾然一體,臑當上的帶銅制凋刻,栩栩如生。大円山形的星兜下,兩道死寂的冷光閃爍。
華美威嚴,不怒自威。
神谷川揮動一文字,指向盤結于肉壁之上的綠色骨骼。
背后的虛影大將也同步抬起被赤紅袖口覆蓋的右手臂朝前指。
數不清的槍銃勾勒而出,炮火轟鳴。
綠色的骨骼被數不清的虛幻彈丸轟炸,摧枯拉朽倒塌,一同倒塌的還有山彥苦苦支撐的身體。
高空之上,旋轉了不知道多少圈的退魔劍有所感知。
搖曳著金色弧光,朝著山彥那顆裸露出來的[回響的頭顱]直刺下去!
炫目的弧光不斷擴大,越來越劇烈!
叮鈴——叮鈴——
神谷川攜帶的金球鈴鐺不斷搖響,身上代表鴻運的祥瑞氣息升騰。
制燭僧的抽血泵轟鳴著飛出。
上方金光乍現,大片大片的腐爛黑色血肉和枯朽的略色骨骼一起砸落下來。
本來就是回光返照,完全靠著意志力強撐行動的神谷川這時候終于泄了力氣,癱軟下來。
最后是般若現身,拖拽住他,再由瑪麗和犬神開路,才勉強從轟塌的山彥身軀里面破出道路撤離出來。
筋疲力盡,受傷過重,再加上戴面具時間也很長,被抽了大量紙人生命力,神谷川現在這條命眼看就要活不成了。
“我的……魂……”
當般若動作輕柔將他放在地上的時候,他一邊喃喃著什么,一邊努力抬手掏蜃氣布袋。
只是他實在太過虛弱,目光都開始渙散,哆哆嗦嗦摸了半天都沒摸出要拿的東西。
最后,還是乖女兒座敷童子,在己方式神環繞,確認安全的情況下主動搖鈴現身。
和老父親打過那么多次默契的極限配合,她自然是知道神谷川這個時候想干嘛的。
她白嫩的小手伸進蜃氣布袋里,微皺可愛的眉頭摸索了一陣,拿出了一枚黃色透明,其中似乎還有淺淺一層液體的發光小球來。
[招財壬生氣球(珍奇素材):內藏符水,祈求財運的壬生氣球。打破壬生氣球接觸到里面符水,可使接下來一小段時間內,魂晶的獲得量變為1.5倍。]
小福神將小球塞進神谷手里。
后者點頭贊許小棉襖的行為,將手里的招財壬生氣球捏碎,微光閃爍的符水蒸發消散。
而后就像是心愿已了一般,頭一垂,沒了氣息,變化成一片千瘡百孔的單薄紙人。
身邊環繞著他的四個式神,其中的瑪麗、犬神、貘,其實不太理解神谷川“垂死”的時候,到底在努力做些什么。
不過,神智最健全,智商最高的般若卻是知道的。
“嗤……”
般若無語地搖頭。
這家伙,貪死算了。
接著她又扭過頭,看向富士山旁,原本高聳著的山彥還在不斷坍塌腐朽,并且變成灰盡消散。
“呀!呀!”
好不容易在里世界現身一次的座敷,拉扯般若的袖子,指著那強大B級怪談尸骸處,激動叫嚷起來。
她能感應到,有兩件有價值的物品,正在隨著山彥的隕落而生成。
一般來說,神谷川從里世界退場以后,他遺留下來的替死紙人還會在里世界多待15秒,回收一切被判定所屬權歸他,或者暫時歸他的物品。
包括座敷的靈降物金球鈴鐺,都會在15秒鐘的時間內,被收攏起來一并從里世界退場。
算是個非常方便,避免物品遺失的回收機制,從這個角度來講《怪談物語》還是挺貼心的。
另外這個小小時間差,和神谷自爆的“蓄力時間”一致,說白了其實就是神谷在里世界自爆需要蓄力的根本原因。
式神們也一樣,15秒后替死紙人消失,才會被強制送回式神像。
“嘖。”
般若一臉的不耐煩,但卻迅速抱起了座敷童子,朝著山彥隕落處飛掠過去。
自家的廢柴陰陽師,沒有了自己的話真的是做什么都不行。
那兩件新生成的戰利品要是不能及時拿走的話,他估計會“死不瞑目”。
現實世界。
廉租公寓。
神谷川的意識回歸在單人床上緩緩蘇醒過來。
剛坐起,就看見一襲紫白襦袢從床邊勾勒而出。
般若抬手扔了點東西到床上。
“你把戰利品撿出來了嗎?”神谷朝床上看了眼,“般若你可真持家。”
“嗤。”
般若沒搭理自家陰陽師的稱贊,一臉嫌棄地消散,回歸式神像休息。
這一場大戰打完,神谷一方戰損不小。
己方的四只式神里面,就只剩下食夢貘的狀態是良好的。
般若和犬神都不同程度負傷。
瑪麗雖然外傷不多,但在狀態不穩定的情況下進行大戰,體力精力消耗太大,急需休整。
甚至神谷本人在回歸現實后,也感覺到了精神渙散,腰酸背痛。
“真是一場惡戰,我這邊真的是底牌全都出完,但好在是打贏了。”
神谷沒有立刻去查看戰利品,而是這樣喃喃著將鳧鳥銅配拿了出來,召喚出小小老頭。
他將自家的斥候召喚出來,意圖很明顯。
想第一時間知曉靈車團、兔丸那邊的情況。
神谷到底是能算得上一個體恤員工的好老板的。
“山姥居那邊的情況怎么樣?”
“阿巴!阿巴!”
“大石、高山他們幾個沒事?兔丸呢?長友呢?”
“阿巴阿巴!”
通過跟小小老頭比比劃劃,神谷川大致知曉了青木原另一處戰場的情況——
山彥和“蓮實”從山姥居離開后,因為神谷川及時趕到,用瑪麗的B級怪談威壓阻止了更多樹海小怪靠近。
所以老幼殘怪談小隊沒事,小平頭長友正男也沒事。
生人的數量有一定程度減員,不過因為活人在里世界有“死者蘇生”的特性,再加上怪談別動小隊的活躍,被營救下來的人也不少,現在都聚集被毀壞的山姥居處。
“知道了,你也去休息吧。對了,用你的身外身告訴大石和兔丸他們,青木原里最強的怪談已經被我退治。讓他們在那里再多待8個小時左右,保護好生人,之后我會去找他們匯合。”
“阿巴!阿巴!”
小小老頭用力點頭,化作鬼氣鉆回鳧鳥銅配。
神谷川松一口氣,這下子他有心情去檢查此次戰斗的收獲了。
B級的山彥被擊殺后,得到的魂晶將近九千顆。這種數量的魂晶收入,招財壬生氣球效果肯定是生效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