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貧窮神回歸,并且帶回來松澤深淵的部份信息之后,神谷川一直對松澤深淵的情況十分關注。
一天以后,在神谷的家中又針對松澤深淵,以及所謂的“秋田縣生剝鬼”事件開了場大會。參與相關事項討論的,除去神谷家中常駐的妖鬼神明外,還有剛剛蘇醒不久的悟,以及鬼冢切螢。
“阿川,還有各位。”鬼冢巫女此行似乎從對策室那邊帶來了不少新調查得到的信息情報,她有很多話要講,“關于出現在秋田縣的那些靈異生物的真實身份,目前已經有一些眉目了。”
“我們的專家分析了小鹿所提供的現場錄音,判斷那些靈異生物的咆哮與低吟并非無意義,那確實是一種可以辨析的語言。應該是斯拉夫語沒錯,根據初步的判斷與南斯拉夫語系之中的克羅地亞語最為相近。”
“而在錄音之中,能被最清晰解析出來,同時也是出現頻率最高的兩個詞匯,分別譯為‘歸途’與‘死亡’。”
“再結合長友正男以及其他一些參與當天行動的除靈師提供的報告和影像資料,我們現在猜測出現一天前大規模出現在秋田縣的靈異生物有很大概率是丘爾特,斯拉夫神話之中有所記載的一種怪物。”
丘爾特,如鬼冢所說,是斯拉夫神話之中的一種怪物,據說這種怪物經常出沒于通往冥界的道路之中。
也有一種說法,說丘爾特就是冥府的守門人。
關于丘爾特,目前存世的記錄資料就只有這些而已,像什么具體一點的外形特征都無從考證。
畢竟斯拉夫神話早就支離破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但考慮到對策室已經驗證了那些疑似“丘爾特”的怪物所講的語言接近南斯拉夫語系,那么不管怎么說,它們的真實身份是來自于斯拉夫神話的這一點應該是準確無誤的。
講到這里,鬼冢切螢停頓下來,先是看了看神谷川的反應,之后又繼續道:
“我們推測,丘爾特大概很早就曾在秋田縣地區出現過,并且逐漸被當地人與傳統怪談生剝鬼混淆在一起。也有可能,秋田縣生剝鬼的相關傳說故事,本來就是起源于丘爾特的。”
“另一個可以說明丘爾特在秋田縣存在了很久的證據,就是……它們腳踝上的念珠串。大概是生剝鬼的傳說流傳了太久,所以可能是原型的丘爾特們身上才會出現了這種本土化特征。”
“這種情況就類似于大黑天信仰傳入日本以后,逐漸衍生出本土化形象一樣。”
“斯拉夫的怪物,且在日本存在已久……”神谷川很快就抓住了鬼冢講述的重點,“螢,你是想說,那些丘爾特是跟隨斯拉夫的繁衍女神西瓦一起來到日本的,對嗎?”
根據目前已知,曾經疑似是斯拉夫神話中的繁衍女神西瓦,且同時還是泉津丑女的逢魔時“亥時”,就是在極久遠以前乘坐虛舟來到日本的。
丘爾特會出現在這里,或許和泉津丑女的昔日活動脫不開關系。
再結合貧窮神所給的信息——
在松澤的深淵中心,藏有一個圓碟。
那個“圓碟”或許就是虛舟蠻女故事之中的所謂虛舟。
“這樣說起來,松澤的深淵很有可能是泉津丑女的藏身點?”神谷川沉吟道。
考慮到松澤曾是水蛭子和八百比丘尼的地盤,而他們同時又是逢魔時組織里的特殊成員。運營逢魔時組織許久的泉津丑女,還真有可能在那地方構建出一個窩點來。
“嗯。”鬼冢點頭,隨后又補充,“也有可能,那地方藏有對泉津丑女極為重要的東西。比如說,虛舟蠻女故事中反復提及到的那個盒子。”
談話進行到這里,神谷川扭頭看向悟。
小悟這會正擠在瑪麗與般若間,兩尊看似互不侵犯的神明的夾縫之中。
這不是一個特別好的位置。
此時,般若將右手搭在悟的頭頂,像是馴逗一只可愛小狗般肆意撫摸揉弄。另一邊的瑪麗看起來是不動聲色地靜坐著,但紅黑色的洋裙上已經開始朝著般若彌漫出血色氣息。
等到神谷川的視線投過來,般若與瑪麗卻又極為默契地停止了默默較勁。
而有些喘不上來氣的悟,也終于得以從她們當中手腳并用逃離出來。
逃出生天的小悟蹙著眉頭,一臉慍色,但礙于有“外人”在場又不好發作,只能用眼神向神谷告般若的狀,用水汪汪的眼睛傳遞諸如“你看她!”之類的情緒。
不過在嘴上,她還是很快就接上了正式的話題:“我不知道。像我上次說的那樣,關于泉津丑女的情報,我的未來視能看見的并不多。”
“阿川,關于泉津丑女的那個盒子……”鬼冢這邊想要講的話,顯然還沒講完,“我有種猜測,雖然這種猜測沒有什么依據。”
“說說看?”
“你不是從晴明的神識那里得到過情報,在出云地界,存在有第三處還未完全成型的神產巢投影。我在想,這第三處‘墟’,是不是就在泉津丑女的盒子里。”
“嗯……”
鬼冢倒是給出了一個很獨特的猜測觀點。
如她所說,這個猜想并無任何理論支持,但細細想來卻又是有可能的——
目前已知的,存在于出云的兩處“墟”,分別被伊邪那岐和月讀命所封印,并無繼續擴散的相關記錄。
可晴明神識偏偏又提到,出云地方很可能有第三處未成形的“墟”。
這第三處“墟”,出現的毫無依據。
而泉津丑女,其原身可能為斯拉夫神話中的西瓦,且祂原本所在的斯拉夫神話世界基本可以認定已經被神產巢給毀滅了。
西瓦僥幸脫離了毀滅的斯拉夫神話世界,來到出云,但不知道出于何種考慮,經歷過一次“世界毀滅”的祂,選擇站在了出云世界滅世的黃泉一方。
鬼冢切螢:“假設西瓦本來就是帶著滅世的目的來到出云的,那么祂極有可能從斯拉夫神話世界帶出毀滅的種子。也就是,墟的碎片一類的東西。”
如果真是這樣,那出云會憑空出現第三處“墟”,就能解釋的通了。
這東西本來就是外來的。
且可能因為第三處“墟”是源自于斯拉夫世界的“投影碎片”,和出云世界沒有太好的相性,所以長久以來才會一直處于“未成形”、“待激活”的狀態。
“不排除這樣的可能。”
神谷現在是覺得,自己有必要去探索一下松澤的深淵。
原本的松澤地區,既不屬于現世,又不屬于常世,潛藏于其下的深淵更是極其隱秘的所在。
但或許是因為逢魔時的獻祭儀式,以及蘆屋道滿即將蘇醒導致了現世的怪談活動加劇,松澤深淵似乎開始和現世形成了一些聯系。
既然丘爾特和貧窮神能從那里面出來,那么神谷應該能找到再進去里面的辦法。
“松澤最早和現世聯系起來,是因為地震鯰的活動。前兩天出現的丘爾特,也同樣擁有控制土石的能力,那個荒神丘爾特現身以后,在栗駒山制造了許多條深不見底的地縫……或許……”
神谷川有了些想法。
或許可以讓化鯨試試。
小鯨魚接納過地震鯰的遺物“要石”,如今又正式成了神,擁有能夠大范圍改變地形的能力。
在秋田縣地區,小鯨魚說不定能夠幫助找到通往松澤深淵的隱藏門戶。
距離蘆屋道滿復蘇的時間已經越來越近了。
現在好不容易得到了一點與泉津丑女相關的線索,神谷自然不想放過。
他來回常世現世做了充足準備之后,很快便動身去往了秋田縣。
此行,他還帶上了貧窮神。
說起來,對于神谷川要去探索松澤深淵的決策己方,整個團隊里心態最樂觀的反而是剛才深淵里脫身的貧窮神。
按照他的原話來說——
“深淵雖然恐怖,但像我這樣的貨色都能在那里存活下來。主人英明神武,洪福齊天,真去那邊探索一番,也肯定不會出什么事。”
好吧,話糙理不糙。
當晚。
秋田縣,栗駒山。
一天前的“生剝鬼亂”在當地引起了極大的恐慌,目前通往栗駒山的道路還被警方所封鎖著。不過,神谷川在這里自然來去自如。
山麓之中,山火焚燒所留下的痕跡還歷歷在目,到處都是一片焦黑。
神谷川找了個殘余怪談氣息最重的位置,喚出了化鯨。
“就在這試試吧。”
在他的授意之下,小鯨魚的大尾巴啪啪拍地,手捧海螺湊近嘴邊吹響。
很快便有一頭碩大鯨靈嘶鳴從夜空高處撞出,身形遮天蔽日,猶如搖曳于高天的巨艦,俯瞰大地。
要石從鯨靈的背脊處拔出,在哀傷空靈的鯨鳴聲中,林地里撕扯出一道狹長的深溝。山塌地陷,焦黑的巖石拔土生長,泥壤滑落溝壑之中。
而在這道如同大地觸目驚心傷疤一般的裂谷下方,正有紫色的氣息緩緩氤氳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