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秋一邊喝酒,一邊觀察那些賓客。
右側那兩排,也就是己方這一側的客人,穿的都是奇裝異服,甚至某些人的長相,明顯是外族,因此有很大概率,他們都是番邦使臣。
顧清秋回頭瞅了一眼。
那些太監為什么把己方安排在了這邊?
是因為己方的隊伍里有杜德克和栗田勛這些明顯的外國佬的緣故嗎?
“小鰍鰍,咱們這位置不對吧?”
夏紅藥也發現了這個問題,低聲嘀咕:“咱們這些人可是根正苗紅的九州人呀,應該坐在對面才對吧?”
對面那些,應該都是大王的寵臣,才有資格參加這場長勝夜宴。
“沒辦法,你總不能提出來換座位吧?”
顧清秋嘆氣,這種時候肯定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估摸著,應該是己方穿著的關系,被那些太監當成番邦外族人了。
大王喝完了幾口酒,聽了一會兒曲,目光又轉悠到了林白辭這些人身上。
之前那些賓客,他已經玩膩了,現在又有了新玩具,當然要耍一耍!
不過作為一國之主,大王也不能表現的太傲慢無禮,直接讓人家下場扮小丑。
畢竟這些異邦人直到現在,態度還是很恭敬的,要是傳出去,寡人怠慢他們,會降低寡人這泱泱大國的口碑。
“我大秦以武立國,有酒宴,豈能無劍?”
大王哈哈大笑,縱橫捭闔的目光,掃視全場,接著取下了隨身的佩劍,拍在桌上:“哪位愛卿,愿意為寡人舞劍?”
“讓寡人心滿意足者……”
“賞劍!”
“賞萬金!”
全場有些騷動。
“來了!來了!”
夏紅藥舔了一下嘴唇,小聲和顧清秋嘟囔:“這又是一場規則污染了吧?”
“你能不能保持安靜?”
旁邊的桌子上,栗田勛低吼了一聲,滿臉不爽。
他擔心夏紅藥這么多小動作,會讓大王注意到他們,進而開始刁難。
夏紅藥沒閉嘴,反而調侃栗田勛:“你不是東瀛劍圣嗎?”
“舞劍這種活兒,你應該很擅長吧?”
“看你的了!”
栗田勛聽到這話,想罵娘。
八嘎呀路!
你是想讓我去死吧?
“吾等渴望為大王舞劍,但是吾等已經獻藝,想必大王已經看膩了!”
一個戴著金冠的男人說話了。
林白辭看了過去,這個男人身高最起碼一米九,面如冠玉,手腳頎長,配上一襲紫袍,氣質尊貴,絕對是一個美男子。
“不如讓這些剛來的異邦人,為大王獻藝!”
金冠男看向林白辭,面帶微笑:“大王給出了重賞,汝等可要抓住機會!”
“抓你媽!”
一行人要不是擔心被大王責罰,早開罵了。
大王微不可察的點頭,很滿意,由別人提出來,可比自己說出來好太多了。
“諸位在遲疑什么?”
金冠男故作驚訝:“難道汝等不愿意?”
別看這句話只是簡簡單單一個反問,但是因為涉及到了皇帝陛下,林白辭等人即便回答慢上一秒,那也是欺君罔上。
如果愿意,那為什么猶豫?
“吾等愿意!”
王鶴霖開口了。
“那么請吧?”
金冠男呵呵一笑。
臨時團隊的眾人,互相觀望,最后目光落在了栗田勛身上。
這位頂著劍圣的頭銜,想必劍術一定超群。
“八嘎!”
栗田勛氣的吐血,你們看我干什么?
他低著頭,想裝死。
“栗田勛,你上呀!”
夏紅藥鼓勵:“你一個龍級,怕什么?”
“我那是怕嗎?”
栗田勛無語,該拼命的時候,他也豁得出去,但問題是現在,面對著神明污染,你總得安排幾個炮灰去探路吧?
第一場就讓我上,
你們這是信任我呢?
還是想讓我快點兒死?
“趕緊的,別讓大王久等!”
“劍圣大佬,看你的了!”
“加油!”
眾人加油鼓勁。
“嗯,看來這位猛士深得大家的信任!”
金冠男順著大家的目光,看到了栗田勛:“還請閣下登臺,為大王舞劍!”
“舞劍!”
“舞劍!”
“舞劍!”
收拾完尸體,已經靠墻,站到大殿兩側的金甲衛士們,開始嘶吼。
“我不行!”
生死當前,栗田勛也不要面子了,直接拒絕,推薦林白辭:“這位才是我們九州的青年英豪!”
“臥槽,你這話也說得出口?”
夏紅藥驚呆了。
臉面是一點兒也不要了是吧?
金冠男和大王看了林白辭一眼。
他們又不瞎,這個男人明顯是這個使節團的核心人物,那自然是留到最后玩,不然一下子弄死了,還有什么意思?
“老栗,別拖了,不然大家都要跟著你倒霉!”
夏紅藥催促。
“我姓栗田”
栗田勛臉色難看,他也知道,這一關怕是躲不過去了。
“哼!”
金冠男冷哼:“拖拖拉拉,不似男人!”
大王看著栗田勛,皮笑肉不笑的問了一句:“汝對寡人有意見?”
“沒有!”
栗田勛覺得這個詞語不夠表達恭順,又趕緊加了一句:“草民不敢!”
“大膽!”
王座下站著的大太監和金冠男一起吼了出來。
“誰給汝的膽子,坐著和大王說話?”
栗田勛被嚇了一跳,火燒屁股一樣,跳了起來。
“栗田勛,躲不過去了,像個男人一樣戰斗吧!”
杜德克嘴唇動了動,沒發出聲音,但是聲音清晰地傳進了栗田勛的耳朵中。
栗田勛也明白,沒得選了,于是一咬牙,走了出來。
“給!”
金冠男說著話,拔出腰袢的佩劍,丟向栗田勛。
栗田勛接住。
“樂起!”
隨著大太監一聲長誦,樂師團奏響了一曲激昂的音樂。
栗田勛深吸了一口氣,把這把兩尺三寸的青銅劍當做武士刀,舞了起來。
他被稱為劍圣,不僅僅是能打,還有人家家學淵源,祖上真的是武士出身。
他是上泉信綱新陰流的傳人。
林白辭不懂劍術,但是依舊覺得栗田勛這劍舞的漂亮,姿勢矯捷、凌厲,舉手投足間還帶著濃濃的殺氣。
這是兼具了表演和實戰的一場劍術示范,如果拍下來,都能當教案用。
等到栗田勛一絲不茍的收劍,夏紅藥情不自禁的為他鼓掌。
“你這不是干的挺好嗎?”
高馬尾覺得這場污染穩了。
不愧是我家的小林子,未雨綢繆,留下了這位劍圣,而不是借大王的手弄死他,現在直接幫了大忙。
顧清秋快速扯了夏紅藥的袖子一把。
鼓什么掌呢?
你看大家鼓掌了嗎?
臨時團隊的其他人也覺得栗田勛這套劍舞不錯,剛準備鼓掌,但是一看沒人拍手,他們又趕緊停下了。
“什么情況?”
夏紅藥疑惑:“這些人的審美力不行?”
“是大王!”
顧清秋無語了,你可長點心吧。
即便栗田勛舞出了花兒,大王不表態,誰敢亂鼓掌?
不要命了?
這種場合,個人的喜好無關緊要,要時刻追隨大王的態度。
栗田勛站在大殿中,本來這次超常發揮,他一臉自傲,覺得必然可以讓大王滿意,穩穩拿下這場污染。
可是大王平靜的神情,讓他的心開始往下沉。
“華而不實!”
大王搖頭:“污人眼睛!”
眾人聽到這話,臉色劇變。
完了!
沒過!
栗田勛的拳頭一下子攥緊了,不僅是因為死亡的壓力增大,還因為引以為傲的劍術被貶低。
要不是第六感告訴他打不過這位大王,他已經斬下對方的腦袋,讓這怪物知道自己的厲害!
“丟人顯眼!”
金冠男冷哼了一聲:“汝自斷一臂吧!”
栗田勛的心臟猛地一抖,看向大王。
大王喝酒,沒說話,顯然就是默認了。
它不主動自斷一臂吧,等金冠男動手,那就是丟兩條手臂,如果敢反抗,會被當場格殺!
喰神點評。
“汝要是不舍得,我可以幫你!”
金冠男呵呵一笑:“不過吾一出劍,那就要兩只手!”
“哈哈!有趣!”
“你們說,他會怎么選?”
“肯定選自斷一臂,等長信侯出手,怕是不僅兩只手,腦袋也會搬家!”
那些賓客嘻嘻哈哈,都在等著看栗田勛的笑話。
栗田勛面色陰沉,絞盡腦汁思考破局的辦法時,耳邊傳來杜德克的密語。
“選擇斷手吧,至少還能留一條命!”
“別莽撞,活著就有機會!”
栗田勛抿了抿嘴,突然一咬牙,右手持劍,砍在左手上。
濕熱的鮮血灑出,一只斷手掉在地上。
“啊!”
花悅魚嚇的捂嘴。
“不是吧,你一個龍級,居然因為怪……它們的一句話直接砍斷自己的手?”
夏紅藥震驚了,要是換成她,絕對會反抗的。
“大王,這樣可以了嗎?”
栗田勛臉色難看。
的確!
這行為挺丟人的!
大王沒說話,又是那個金冠男,也就是大家口中的長信侯,再度出聲調侃。
“誒,汝用左手拿劍嗎?”
長信侯奚落:“砍右手,懂不懂?”
“你……”
栗田勛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鐵青,只是臟話到了嘴邊,還是忍住了。
沒辦法,
有了高昂的沉沒成本。
左手已經砍掉了,要是再打起來,豈不是虧大了?
不過很快,栗田勛就知道他忍耐是做對了。
因為大王說話了。
“好了長信侯,不要再刁難他了!”
一位劍術大師失去了一只手,以后會如何?大王很想看看他痛苦的表情,所以不再逼著栗田勛斷右手。
“是,大王!”
長信侯態度恭敬的說完,目光掃向林白辭那些人:“接下來,誰為大王舞劍?”
眾人全都躲開了金冠男的目光,不敢與之對視。
搞笑呢?
龍級劍圣栗田勛都無法讓那位大王滿意,自己一個小卡拉米,上去豈不是送死?
栗田勛回到了座位上,他很想說一句,林白辭可以,但是后面肯定還要抱人家大腿,得罪不起人家,所以他只能按下這個想法。
“小鰍鰍,怎么辦?”
夏紅藥有點兒急。
“看來為王舞劍,不是單純的舞劍,而是要滿足某個隱藏條件!”
顧清秋看著那些賓客,快速分析:“那么是什么呢?”
“嘖嘖,又開始沉默了!”
長信侯搖頭,一臉嫌棄:“汝等坐在這里,簡直丟人現眼!”
突然,一個青年,走了出去。
眾人看向他。
“這么勇?”
夏紅藥驚訝。
“不對,他被控制了!”
顧清秋看出這個青年臉上全是害怕,下一秒,她轉頭,掃了杜德克一眼。
應該是這位教父干的。
沒錯,杜德克使用了心靈控制神恩,把這個青年變成了提線木偶。
青年開始舞劍,動作很僵硬。
大王看了幾眼,就看不下去了,嫌棄的擺了擺手。
大太監雙手揣在寬大的袖口里,立刻高喝:“拖下去,腰斬!”
青年怕的汗出如漿,想向林白辭求救,但是因為身體被杜德克控制著,完全說不出話。
一隊金甲衛士過來,抬著一個黑漆漆的巨大鍘刀。
鍘刀砸在地上,震的池子里的血水都出現了漣漪。
金甲衛士抓住青年,把他塞進了鍘刀,接著劊子手用力壓下鍘刀。
咔嚓!
青年被攔腰鍘斷。
林白辭這邊,一片肅靜,但是其他的賓客,都在歡呼叫好。
“表情這么難看干嘛?”
長信侯朝著林白辭等人舉杯:“來來來,飲甚!”
林白辭喝了一口酒。
“汝等的酒量這么差?”
長信侯皺眉,看著林白辭:“需滿飲此杯!”
林白辭仰頭,喝光了青銅酒爵中帶著一些綠色的酒水。
“來人,上酒,給他滿上!”
長信侯儼然一副主人翁的姿態,可見他和大王的關系很好。
一隊帶著面紗的宮女端著托盤出來,為林白辭一行上酒。
之前那個高挑的宮女,走到林白辭身邊后,跪坐下來,左手捏右手袖口,右手執酒壺,為林白辭添酒。
嘩啦!
因為一個不小心,青銅酒壺的蓋子掉了,一些酒水灑在了林白辭身上。
宮女一臉驚慌,趕緊伏身給林白辭擦拭。
“沒事!”
林白辭露出了一個社交性的微笑,還在想著怎么凈化這一場規則污染,宮女的手碰了他一下,然后林白辭就感覺手心里多了一個東西。
什么情況?
好像是一個布團子?
“這位看著像異族,是哪里人士?”
長信侯知道林白辭這種人,要留在最后玩,所以注意力轉向了杜德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