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真的不務正業  第八百二十七章 雞蛋從外打破是食物,從內打破是生命

類別: 歷史 | 兩宋元明 | 朕真的不務正業   作者:吾誰與歸  書名:朕真的不務正業  更新時間:2025-02-20
 
織田信長忘記了,忘記了他這條命是大明的,而不是他自己的,大明其實也沒有完全意識到這一點,否則處置會更加游刃有余一些。

在織田信長調動兵馬準備動手的時候,被大明冊封、大明軍強大軍力所鎮壓的大名們的野心,再次如同雨后春筍一樣生長了出來。

這一次,大明軍等在迎恩門,等著織田信長遣兵來戰,站在了他的對立面。

織田信長的葬禮十分的潦草,羽柴秀吉在獲得了關白身份后,將其尸骨送回了尾張國,尾張國國民,將其草草的安葬了他父親的身邊。

甚至連織田市都沒有回到尾張國安葬自己的哥哥,而是選擇了直接回到大明。

織田市完全沒預料到她的哥哥,會是這般下場,荒誕而又合理,她已經完全受夠了這個泥潭一樣的倭國,選擇了一走了之,日后倭國的一切,都跟她沒有任何關系了。

這可能是織田信長最后一次如愿,從尾張國來,回尾張國去,重新變成了尾張大傻瓜,而不是布武天下大魔王。

大明使團圍繞著織田信長的身后名,和羽柴秀吉組建的新幕府展開了極為激烈的交鋒。

羽柴秀吉編出來的十宗罪,最終只剩下了一條罪名,就是滅佛,這一輪的交鋒,大明大獲全勝,這讓織田信長的身后名,從惡貫滿盈,變成了褒貶不一。

這一輪交鋒之后,大明獲得了一些額外的報酬,那就是織田家仍然可以保留尾張國國主的身份,織田家全家都在大明,尾張守的任命,實際上歸大明所有。

等于說在這一輪沒事找事,創造籌碼的博弈中,大明獲得了尾張七郡,這七郡成為了長崎總督府的一部分。

織田信長營造的安土桃山城,也在博弈的范圍之內,可很快傳來了消息,在京都火并的時候,安土城突然燃起了大火,火勢蔓延的速度極快,象征著信長威權的天守閣,在熊熊烈火中化為了灰燼,這標志著織田信長時代,徹底落幕。

萬歷十六年三月初四,朱翊鈞收到了高啟愚的奏疏,以及織田市返回大明的消息。

“倭國確實不感謝織田信長,前倭國六十六洲各有君長、不相統一,至信長征伐四出,皆臣伏,無敢異,為人雄杰多智,以朕看來,其才能十倍于秀吉。”朱翊鈞看完了奏疏,起初眉頭緊蹙,最后還是釋然的嘆了口氣。

本能寺之變,織田信長活了下來,但二條城糧倉甬道之變,織田信長沒有活下來,略顯潦草的結束了他復雜的一生。

織田信長的軍事天賦是毫無爭議的強橫,畢竟三次信長包圍網,都被織田信長給破掉了;

在倭國一眾只能說是擬人的大名里,織田信長算是個好人了,他推行了一系列的改革,意圖減輕倭國平民的負擔,想讓讓農夫回到土地上。

在朱翊鈞看來,無論怎么講,織田信長都努力過了。

至少在消滅倭寇這件事上,織田信長的立場和大明是一致的,倭國也飽受倭寇之苦,農夫不在土地上,四處流浪,自然是倭患頻發。

“陛下,織田信長怎么說也算是個人物,他就沒想到嗎?這些個大名們會在他失去大明庇護的時候,立刻跳出來,亂刀將其砍死?”馮保低聲說道:“陛下,臣怎么覺得織田信長是在自殺?”

“打是打不贏了,大明軍的進攻,絕不會跟胡元那般胡鬧,水文地理勘測了十數年之久,期盼著神風出現,這不是在賭大明軍不謹慎嗎?朝鮮六大戰,加上對馬島之戰,大明軍的謹慎,他看在眼里。”

“可是議和,就代表著他要承擔歷史罪責,大明大勝,條件肯定苛刻無比,這割讓海權、礦權,日后得挨多少的謾罵?”

“所以,左右為難之下,見到了織田市并沒有受到苛責,索性直接選擇這種幾乎于自殺的方式結束?”

馮保作為宮里人,有個風吹草動,他都會謹慎再謹慎,織田信長調動人馬要殺大明使者高啟愚,動作太明顯了,難道在進入糧倉甬道之前,織田信長都不派自己人,掃除可能存在的危險嗎?

已經經歷過多次刺殺,本能寺之變之后的織田信長,居然如此的大意!

這種近乎于荒誕的結局背后,大抵是織田信長真的無計可施了。

“大明駐倭牙兵什么實力,織田信長又不是沒見過,他難道指望他那一千五百母衣眾,對抗大明精銳?”

“陛下,他甚至沒有留下任何的遺言。”馮保補充了一條證據,織田信長是有很多機會留下遺言的,比如見到織田市的時候,比如在那些大名們惺惺作態的時候。

馮保判斷,織田信長最后時刻,大概是破罐子破摔,以愚蠢的最后沖鋒,給自己的人生畫上一個句號,不是被自己手下殺死,就是被大明軍殺死。

“你說有道理,但已經無從考證了。”朱翊鈞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贊同了馮保的看法,繼而搖頭說道:“他到底是不是自殺,朕總不能把他叫到人間來問一問吧,人都死了。”

歷史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其實已經不重要了,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從不曾為誰停留,也不會再改變,如今織田信長究竟意欲何為,最大的意義,就是為織田信長復雜的一生,塑造出一個極具戲劇性的結尾。

“陛下,云南道御史楊寅秋,糾戶部尚書王國光六罪。”馮保將一本奏疏遞到了御前,而后將另外兩本奏疏打開說道:“這是大司徒的陳情疏和致仕疏。”

“擅支工部銀一萬兩挪用修家宅,罪一;這一萬銀,是朕準過的,修的是老庫的火房,大司徒的宅子,是朕內帑出錢修的!胡說八道,指鹿為馬!”

“覺得朕年紀大了,老糊涂了,記不住事兒了?朕才二十六歲!”朱翊鈞看到第一條罪狀,就立刻拍了桌子。

如果確有其事,朱翊鈞打算走八辟特赦,給王國光一個體面,但這第一件事,就是指鹿為馬!

戶部老庫火房和王國光家宅,是一起修的,但修宅子的錢,是朱翊鈞給的,他每一筆錢花到了那里,都記得非常清楚。

王國光根本沒有擅支!

王國光在奏疏里,也是自陳情況,修是一起修的,但家宅是宮里直接出錢,這內帑的帳,大明御史們也沒辦法去看,所以發生了這樣的誤解,看起來像是王國光挪用了一萬銀修家宅。

這個誤解在坊間也流傳了一段時間了,御史風聞言事,信以為真。

六件事都是大同小異,御史不了解事情的全貌,事情全都是張冠李戴。

“咦,這個罪四,大司徒納滄州知州張與行,所獻美女二人。”朱翊鈞興趣盎然的說道:“這事是真是假?大司徒愛美人,跟朕說呀,朕給他賞賜十二個萬國美人。”

“假的。”馮保言簡意賅,直接告訴皇帝,大明士大夫真的不稀罕美人,更別說萬國美人了,對于王國光而言,他更喜歡權力。

有的時候,馮保也不知道陛下哪來的惡趣味,天天給臣子賞賜美人,馮保真的想提醒陛下,以己度人一下下,陛下自己多喜歡權力,大臣們也就多喜歡權力。

“張與行和大司徒是同鄉還有遠親,張與行的兩個女兒入京,住在了大司徒府上,主要是為了上全晉會館的家學,這種投奔,其實非常常見。”馮保解釋了下這件事的前因后果。

張與行在外做官,妻子去世,家里的姑娘要讀書,就托付給了王國光,這種頗為常見,一住好幾年,甚至住一輩子,都不算什么稀奇事兒,算是收養。

在大明,有五不娶,這五不娶就有喪母長女不可娶,在大明士大夫眼里,缺少了母親來教處世為人,這女兒大抵不懂事,父親官位再高也不太好嫁人,至少很難門當戶對。

張與行和王國光也算是遠房親戚,這就送到了王國光的府邸。

很簡單、很正常的一件事,就被說成了納美女二人。

“這是大司徒致仕奏疏。”馮保示意陛下,這才是最重要的那本,王國光以年事已高,無力再為陛下效命,乞骸骨賦閑了。

[臣聞日月遞嬗,春秋代序;鬢發霜染,筋骨漸衰。自萬歷元年復入中樞,掌邦計十有六載,夙夜兢惕,未敢稍懈。然今齒七十有六,耳目昏聵,每閱簿冊必假叆叇,嘗核錢糧輒忘米鹽。]

王國光今年已經七十有六,滿頭白發,行動已經有所不便,確實不能再主持戶部事宜了,核算錢糧也會忽然記不起來,最近一次到文華殿廷議,甚至都忘記帶笏板了。

歲月催人老,王國光認為自己繼續貪戀祿位,恐貽誤軍國大事,上負君恩,下愧黎庶,請求賦閑。

這是萬歷十六年以來,王國光第三次請求致仕,前兩次朱翊鈞溫言挽留。

“大醫官怎么說?”朱翊鈞問起了王國光的情況。

“就是年紀大了,倒是沒什么病,大司徒已經開始手抖無法握筆,陛下,戶部總天下錢谷,分毫差池皆關國計。”馮保俯首回答,王國光身體還算硬朗,并沒有什么病癥。

朱翊鈞想了想,鋪開了高麗貢紙,寫了四個大字:兩朝碩輔。

他吹干了墨跡,慶幸張居正講筵的時候,自己沒有偷奸耍滑,這副字,還是很有賣相,說不上多好,但不至于拿不出手。

“加官少師,賜銀五百兩、纻絲十表里、寶鈔三萬貫、國窖三十甕,恩蔭長子王兆河尚寶司丞,以彰三世簪纓之澤。”朱翊鈞賜了字,還恩蔭了官,又想了想說道:“西山宜城侯府旁,不是營造了一個三畏堂山筑嗎?一并賜給大司徒。”

三畏堂山筑就是西山大別墅的一個,朱翊鈞建了好多個大別墅,專門用來賞賜功臣,賜下的山筑雖然沒有宜城侯府大,但占地也有三百余畝,極為豪奢。

“臣遵旨。”馮保俯首領命。

王國光在致仕的時候,舉薦了張學顏入閣,總領戶部諸事,而張學顏還肩負了遼東農墾局掌印大臣,這樣內閣大臣領農耕局,保證遼東方向不脫離朝堂的掌控。

次日的清晨,天蒙蒙亮,文華殿的金頂在朝霞之中,熠熠生輝,在緹帥趙夢祐凈鞭三聲響后,廷臣們走進了文華殿內。

張居正領著大臣們俯首見禮:“臣等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愛卿免禮。”朱翊鈞伸手,示意平身。

“臣王國光本晉南寒士,蒙先帝簡拔于州縣,蒙陛下特達之恩,委以度支重任,今日臣鬢毛已衰,伏乞陛下鑒臣愚誠,賜骸骨頤養天年。”王國光出班,請命致仕。

昨日陛下核準了致仕奏疏,一切流程已經走完,這就是最后的告別了。

“宣旨吧。”朱翊鈞深吸了口氣。

馮保上前一步,兩個小黃門拉開了圣旨,馮保再甩拂塵,大聲的說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朕紹天法祖,總攬萬幾,惟賴股肱之臣共襄大治。覽卿所奏,情辭懇切,憶自隆慶間,卿任漕運總督,清弊立規;萬歷初掌邦計,清丈田畝逾八百萬頃,歲省太倉銀六十萬兩。”

“今九邊軍餉充溢,州縣積粟如山,此皆卿十六年宵衣旰食之功也。”

“今日榮老頤養,特加官少師,賜銀五百兩、纻絲十表里、寶鈔三萬貫、國窖三十甕,恩蔭長子王兆河尚寶司丞,以彰三世簪纓之澤。”

“昔子房辟谷而全功,留侯歸隱以善終。卿今功成扶杖,可于山筑三畏堂頤養天年,朕命內署待詔制「兩朝碩輔」匾額賜之。”

“累朝成憲,布德施惠,詔告天下,咸使聞知。”

“欽此。”

朱翊鈞等馮保宣旨之后,開口說道:“愛卿勿憂,戶部堂前青松,朕會看顧三分。”

王國光履任戶部的時候,在院子里栽了一棵堂前松,如今已經十六年的時間,亭亭如蓋,朱翊鈞這話的意思,自然是告訴王國光,戶部的事兒,大明皇帝也會盯著,不會發生王國光一走,就反攻倒算之事。

王國光為之奮斗十六年的事業,絕不會功虧一簣。

“臣叩謝陛下隆恩。”王國光再拜,看了一圈文華殿,露出了一個笑容再拜才說道:“陛下,臣去了。”

“愛卿珍重。”朱翊鈞略顯有些感傷,告別了王國光。

王國光一步步退到了文華殿門前,兩只腳都跨過了門檻,才轉過身,走下了三層月臺,他站在文華殿門前,回頭愣愣的看著金頂璀璨的朝陽金光。

他這次的告退,就是最后一次告退了,既是告別了皇帝,告別了文華殿,告別了文淵閣,也是告別了自己絢麗多彩的政治生涯。

他就這么靜靜的站了許久,他的政治生命已經結束,他回顧了自己的一生,對得起陛下、對得起朝廷、對得起天下蒼生,在萬歷維新中,他畫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若說對不起誰,大約有點對不起晉黨,對不起楊博的栽培。

晉黨一步步的坐大,他的官兒也越做越大,他入了文華殿,反而背棄了晉黨,沒有為晉黨的利益奔波,更沒有跟著楊博、王崇古、張四維他們一起,黨同伐異,和張居正的新政作對。

他不愿那么做,原因也很簡單,大明氣數未盡,還能再嘗試一次,天下大亂,亂的是萬民的生機,每次改朝換代,皆是地動山搖,萬萬百姓化為枯骨。

王國光不是晉黨,他是張黨嗎?也不盡然。

楊博看人真的很準,王國光慎獨特立獨行,志行高潔,不同流俗,他離開了晉黨后,并沒有攀附張黨,有的時候,也會跟著王崇古一起,反對一些張居正的政令。

“陛下講忠,忠是盡己之心,是忠于本心,忠于自己的靈性和內心去行動、去做事,這是忠,忠于自己的良知,知行合一致良知,矛盾相繼釋萬理。”王國光露出了一個欣慰的笑容,轉身離開了文華殿,向著宮外走去。

忠,對君主的忠誠、對國家的忠誠,以及對自己的忠誠,對自己認知、對自己的靈性的忠誠。

王國光在人生末年回首自己的一生,無愧于自己的靈性、認知,他沒有虛度年華,沒有碌碌無為,他在臨走的時候,可以對自己說:他把生命和所有的精力,都獻給了這片生他養他的土地,無怨無悔。

“大司徒留步。”張宏急匆匆的跑了過來,笑著說道:“陛下自己做了一把手杖,賜予大司徒。”

王國光看了看手杖,黃花梨木,形制并不復雜,看得出手藝不是很好,顯然不是匠人所做,匠人要做成這樣,哪怕是要考驗九族羈絆了。

的確是陛下親手做的。

“臣拜謝陛下圣恩。”王國光對著文華殿,再次俯首,拄著陛下賜的手杖,離開了皇宮。

文華殿上,大明皇帝一直張望著殿外,直到再也看不到王國光的身影,才說道:“叮囑解刳院,派個大醫官好生照顧。”

“那個彈劾大司徒的云南道御史楊寅秋,即日起,革罷官身,褫奪功名,流放爪哇去!”

朱翊鈞做出了處置,喋喋不休的御史言官楊寅秋,去爪哇為大明盡忠去,有膽子就學那個鄒迪光,成為海寇,跟大明朝廷繼續斗!

“陛下…”張居正見狀,出班俯首說道:“御史并非誣告,只是不了解事情全貌,如此嚴懲是不是有些嚴苛了?”

言官說的內容,都發生了,事情都有,算不上誣告,這革罷官身,褫奪功名,這處罰有些嚴重了,言官是耳目之臣,這么嚴懲,恐怕阻塞言路。

“朕就是遷怒他。”朱翊鈞十分平靜的說道:“大司徒致仕,朕不高興,不讓朕高興,朕怎么可能讓他如意?”

“臣遵旨。”張居正深吸了口氣,不再勸諫,陛下說的很明白了,就是遷怒,不打勤不懶,專打不長眼,這楊寅秋是撞到了槍口上。

禮部尚書沈鯉站了出來俯首說道:“陛下,大明京師連走街串戶的賣油翁都知道,最近大司徒身體不適,年事已高,已經連上兩道奏疏致仕,這楊寅秋,還抓著不放,不就是想在大司徒致仕這件事中,博個諫臣的名望嗎?”

“言官清貴,博名望而出位,若不嚴懲,日后必然蔚然成風,于國朝百害而無一利。”

遷怒?真的以這個名義處置,那豈不是有損圣明?禮部怎么可以坐視有損圣明之事發生,那損的不是陛下的圣明,是禮部的顏面,損的是千年以來,君君臣臣的名教道統。

這種事決計不可發生。

海瑞閉目,吐了口濁氣,他實在是沒眼看,沈鯉好歹也是和他齊名的骨鯁正臣,怎么這禮部尚書、內閣輔臣做了一年多,就變成如此諂媚臣工?陛下都說了是遷怒,禮部居然找了個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而且看起來頗為充分。

讀書人是真的讀過書,眼睛珠子一轉,就能讓事情變得合理起來。

“陛下,他若是真的忠君體國,在爪哇這等開拓之地,做出了成績來,日后也不是沒有起復的可能,若是在爪哇做不出什么結果來,留在爪哇,興舊港總督府文脈,也未嘗不可。”沈鯉再俯首說道。

如此一來,更進一步,陛下的處置就一點都不嚴苛了,甚至是顯得寬仁了。

陛下多么的寬仁,犯了錯,陛下還肯給了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這也算是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了,如此,依大宗伯議。”朱翊鈞點頭認可了禮部的說法,明明是同樣一件事,換個說法,反倒顯得皇帝寬仁了起來。

這正是楊寅秋彈劾王國光的法子,事情的確有,性質完全不同,賤儒會的東西,沈鯉也全都會,只是不屑去用罷了。

“王如龍回到了遼東,李如樟移交遼東兵權,奔京師而來。”張居正說起了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兒。

寧遠侯李成梁有兩個有出息的孩子,李如松和李如樟,李如松不必多說,李如樟其實也很能打,最重要的是,移交兵權的時候,李如樟沒有任何的拖泥帶水,更沒有爭取更多利益的打算。

李如樟直接交權,坐著火車就入京來了,這是忠不可言。

代表著李家徹底放棄了遼東軍權,當然,這不代表著李家失去了對遼東的軍事影響力,但總歸是平穩交割,農墾局辦好了,遼東無憂,側臥之榻,終于收拾干凈了些。

“如此甚好,甚好。”朱翊鈞想了想說道:“那就再賞賜寧遠侯府幾個萬國美人吧。”

李成梁挺喜歡這些萬國美人的,他們家又不是書香門第,沒那么多的講究,幾個孩子都挺喜歡這些萬國美人的。

“織田信長被手下逆反擊殺于糧倉甬道,他圖謀的同仇敵愾,若是成了,恐怕會成為大明的心腹之患。”沈鯉面色凝重的說起了倭國之事。

織田信長的確是兵行險招,但一旦得逞,同仇敵愾催化國朝構建,倭國的收獲很大很大。

“朕以為不然。”朱翊鈞搖頭說道:“雞蛋從外打破是食物,從內打破是生命。”

沈鯉為之愕然,而后心服口服的說道:“陛下妙言,臣確實欠考慮了。”

大明沒有進攻派出了使者,一拉一扯之間,直接把本就不是很團結的倭國,給拉扯散架了。

如果大明真的進攻,倭國就算是靠著神風,靠著山城,打贏了大明,那也是一時的,這等同于倭國這個雞蛋,是從外面打破的,一旦外患消失,內部的矛盾會撕裂的更加嚴重,最后的結果,還是菜單上的菜,鍋里煮的肉。

只要大明對白銀還有追求,那這盤菜遲早端上桌。

想要迎來新生,得倭國這些大名們,在大明干涉之前,打出一個結果和共識來,完成國朝構建,否則,仍然是必然失敗的局面。

陛下簡單一句話,解開了沈鯉的擔憂。

“鴻臚寺卿在倭國主持議和之事,把事情說清楚了,卻沒有說明白議和的規劃,是不是要下令到倭國京都,重申議和之要務?”張居正眉頭緊蹙的說道:“他沒說議和的章程,甚至連草稿都沒遞回來一份。”

朱翊鈞有些好奇的問道:“先生,既然交給了大鴻臚,就讓他辦吧,先生難道擔心他在倭國當天皇,不肯回來不成?”

朝廷給高啟愚的畫了一條線,那就是礦權,拿不到手就繼續打,大明對勢在必得,礦產一定會滋生明軍!

銀礦上沒有大明軍,大明皇帝怎么能睡得著覺!

至于其他的,就看高啟愚自由發揮了,比如這個尾張七郡,就是意外之喜。

“臣的確有這個擔心。”張居正也沒有藏著掖著,承認了他的擔心,寧為雞頭不為鳳尾,以高啟愚的能力和手段,如果長崎總督府愿意配合軍事威脅,這高啟愚把那個天皇踹了,自己坐上去,也不是沒有可能。

朱翊鈞倒是無所謂的說道:“他要想做,朕就封他一個倭國國王,重要的是白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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