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令武和王玄策可以跟著臣繼續習武,但楊豫之等人嘛,臣還是希望殿下能將他們召回潭山文館,讓他們讀書為好。」鈗
羅士信一臉認真的說。
李元吉錯愕的盯著羅士信道:「你在這個時候,特地找上我,就是為了跟我說這個?」
羅士信鄭重的點頭。
李元吉放下了手里的奏報,長嘆了一口氣道:「士信啊,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其實不適合說謊?」
羅士信仰起頭,一臉的錯愕。
李元吉繼續道:「從你進來到現在,你的目光在我身上徘徊了不下八次,并且每一次都在我的袖口、領口、以及腿腳看。
你不就是想看看我衣服底下傳了什么嗎?鈗
我現在亮出來給你看。」
說著,李元吉掀開了袖子,露出了一節明晃晃的袖甲,盯著羅士信質問道:「現在看清楚了嗎?」
羅士信一臉尷尬的點頭。
李元吉沒好氣的道:「說吧,誰的主意,你們又看出了什么?」
羅士信為難的道:「臣……」
他不想出賣兄弟,也不想欺騙李元吉,所以不知道該怎么說。
李元吉無語的道:「別替他們藏著掖著了,你羅士信不是這種心思復雜的人,所以這種試探人的事情,肯定是別人教你做的。」鈗
羅士信遲疑了一下道:「是侯君集看出了王妃的車架有異,猜到了可能會發生什么,殿下又沒有知會我們,為了避免破壞殿下的謀劃,所以特地讓我過來看看。」
李元吉又好氣又好笑的道:「你倒是將蘇定方摘了個干凈。」
羅士信又不是什么小嘍啰,豈是侯君集能指揮的動的。
目前能指揮動羅士信的,就只有跟羅士信有同袍之情的蘇定方。
蘇定方以誠待羅士信,羅士信又很佩服蘇定方的腦子,所以兩個人相處的很好。
蘇定方讓羅士信做什么的話,羅士信一般不會拒絕。
所以指使羅士信來這里試探的,必然是蘇定方。鈗
羅士信聽到這話又為難又尷尬,但卻沒有說話。
李元吉也沒有繼續讓羅士信為難,感嘆道:「行了,既然被你們看穿了,那我就實話告訴你們。也沒發生什么大事,就是有一些毛賊,覺得可以挑釁我一下,想在此次春耕的時候試試,我便想給他們這個機會,然后再將他們全部引出來,一網打盡。」
羅士信神情一凌,沉聲道:「真有人要對殿下不利?」
「不利?」
李元吉譏笑道:「能靠近我再說吧。」
羅士信神情緩緩凝重了起來,「臣這就去召集所有的部曲,過來保護殿下。」
李元吉搖搖頭笑道:「還是不要了,只是一兩個小毛賊而已,你要是過來了,說不定會將他們嚇跑,到時候我再想將他們揪出來可就難了。」鈗
羅士信遲疑了一下,鄭重的道:「那臣守在這里,必要的時候為殿下擋箭。」
李元吉心里熱乎乎的,嘴上卻道:「我穿戴著甲胄,雖然只是鎖子甲,可也不是什么利箭就能洞穿的,你穿著什么?
一身官袍,人家一箭就能射你個對眼穿,你留在這里幫我擋箭,不是在送死嘛。」
羅士信堅定的道:「臣不怕……」
李元吉好笑道:「我怕,我可不想因為幾個小毛賊,損失了我大唐的一員大將。你要真想為我做些什么,就回去告訴蘇定方,讓他不要輕舉妄動,一點有變,你們立馬去守住王妃的車架,保住王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就好了。」
羅士信還想說點什么,李元吉緊跟著又道:「我
可將妻兒全托付給你們了,你們可別讓我失望啊。」
托妻寄子這種事,可比只保護一個人的命更重要。鈗
羅士信一下子就無話可說了,重重的抱拳一禮道:「臣等縱然是死,也會保王妃和殿下們不失!」
李元吉滿意的點了一下頭,示意羅士信可以下去了。
羅士信沒有再廢話,匆匆的就出了馬車。
返回蘇定方三人身邊的時候,侯君集第一個湊上來詢問,「怎么樣怎么樣,殿下是不是……」
侯君集的話還沒說完,羅士信就沉聲說了一句,「殿下讓我們保護好王妃和王妃肚子里的孩子……」
僅僅一句話,就等于說了無數句話。
侯君集一下子就不再問了。鈗
蘇定方和謝叔方的神情一下子變得凝重了起來。
「誰這么大膽子,敢打殿下的主意?」
蘇定方沉聲問。
這個時候,他已經沒有閑心去關注羅士信去試探李元吉的時候,為什么會暴露了。
羅士信搖著頭道:「不知道,殿下沒說。不過殿下交代給我的差事,我已經應下了,并且向殿下允諾,用命保王妃和王妃肚子里的孩子不失。」
蘇定方點點頭道:「我們身為人臣,這是應該的。」
說到此處,蘇定方看向謝叔方和侯君集低聲道:「殿下既然不讓我們插手,只讓我們保護王妃和王妃肚子里的孩子的安危,那就說明殿下有所安排,我們就不能大張旗鼓的去召集部曲。鈗
這樣,你們將你們府上的部曲頭領叫過來,由我來安排。」
謝叔方和侯君集齊齊點頭。
羅士信也跟著點了一下頭。
很快,四個人府上的部曲頭領被他們以各種理由叫到了身邊,蘇定方在呼呼喝喝之間,悄聲傳遞下去了一些命令。
在一切安排妥當以后,四個人就一邊說笑著,一邊注意著四周。
結果走了一路,一直走到皇莊的地頭,什么也沒發生。
在皇莊的地頭,已經有禮部的人搭建好的祭臺。鈗
祭臺是用黃土壘成的,并不高,上面放著香案,供著三牲。
由于是在郊外的祭祀,所以是郊祭,即便是跟春耕掛鉤,也沒辦法搭建更高的祭臺,只能在小土包上祭祀。
李元吉引領著百官,祭祀了上蒼,然后開始打春牛。
打春牛也是一個祭祀農神的過程。
打春牛的人必須帶上句芒神的儺面,用柳條鞭子抽打一頭用紙糊的牛,牛身里面塞滿了五谷,待到打春牛的人將春牛打爛,使得里面的五谷全部流淌出來以后,才算是完成這個儀式。
這個儀式所追求的就是五谷豐登,當牛肚子里的五谷全流出來的以候,就說明今年一定會五谷豐登。
所以為了大唐新一年的五谷豐登,李元吉帶上了儺面,穿上了怪異的衣服,抄著柳條鞭,在吹吹打打的鼓樂聲中,對著一頭紙牛就猛抽。鈗
這種行為看起來很傻,但所有參與的人都一臉的莊重,沒有一個嬉皮笑臉的,更沒有一個說傻的。
待到紙牛被打的稀巴爛,里面的五谷流淌了一地以后,由禮部天官帶頭,所有人都在喊「五谷豐登」。
在喊聲達到最濃烈的時候,李元吉卸下了儺面,帶著文武百官,以及所有的女眷,趕到了低頭,扶著梨,驅趕著老黃牛,開始了正式的耕田。
從早上一直忙到傍晚,除了晌午歇息過了一會兒外,一直在耕田。
一直到了日落西山的時候,才罷手。
除了像是楊妙言這種大肚婆受到了一定的照顧外,絕大多數人
都累的像條狗,氣喘如牛。
李元吉也是一副快要累趴的樣子,回到了馬車上以后,才恢復了常態,同時心里也警惕起來了。鈗
李孝常在他來的路上沒有動手,那就只能在他回去的路上動手了。
李孝常大概也是想等到所有人都累壞了,累的動不了了再動手。
那樣的話,即便是有很多人守在他身邊,恐怕也沒有余力保護他的安全。
馬車在晃晃悠悠出了皇莊,到了一處緩坡的時候,突然響起了弩機被敲響的聲音。
「保護殿下!!」
宇文寶在聽到了弩機被敲響的一瞬間,立馬大聲的喊了起來。
侍衛們立馬將馬車團團圍住。鈗
蘇定方等人雖然沒喊話,但他們,以及他們麾下的部曲第一時間聚攏在了一起,快速的趕到了楊妙言的馬車前,在楊妙言馬車前圍成了一道人墻。
雖然他們帶的兵刃不多,也沒有穿甲胄,可是擋在楊妙言馬車前的時候,沒有絲毫的動搖。
「是八牛弩!」
軍中的勁弩,一擊足以洞穿馬車,以及馬車里的人。
只是在弩機被敲響以后,并沒有弩槍飛向馬車,也沒有弩槍飛向正在官道上行進的隊伍。
反倒是在矮坡上有弩槍橫飛。
「有刺客!有刺客!」鈗
這個時候,一些被嚇傻了的人才反應了過來,開始大聲的高呼,于是有越來越多的人涌向了李元吉的馬車邊。
李元吉掀開了馬車的簾子,冷冷的盯著緩坡上。
「殿下,還請您下馬躲起來,等到刺客被捉拿干凈以后再出來。」
劉俊擋在馬車的車窗前,緊張的勸誡。
李元吉淡淡的道:「不必,我倒是想看看是誰要行刺我!」
劉俊臉色一苦,回過頭還要勸,就聽矮坡上有人喊。
「有埋伏!只能強殺了!殺李元吉者!賜國姓!封十萬戶!」鈗
隨著喊殺聲落下,有一隊大約過百的甲士,從緩坡上沖了下來。
一個身形高大,體態魁梧,全身籠罩著黑甲,騎在一匹馬上的身影突然在緩坡上露了個頭,手里彎弓搭箭,狠狠的射向了背對著他的甲士們。
隨后,越來越多的黑甲騎兵冒了出來,一個個皆彎弓搭箭,對著甲士們就是一通猛射。
李元吉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從馬車內走了出來,就那么靜靜的站在車轅上,冷冷的看著一切。
「全部絞殺!一個不留!」
最先露頭的黑甲騎兵在射出了兩支箭以后,提起了馬背上的馬槊,洶涌的從緩坡上沖了下來。
「李神通!你出賣我!!」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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