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小雨停歇,但是空氣還泛著一絲冷意,曹廣宇他們已經早起去上課了,宿舍里空無一人。
江勤洗漱完之后換上了衛衣,稍微把頭發整理了一下,發現鏡子里寫了個帥字,于是揚起嘴角來到樓下。
他和臨川這邊的表親不熟,答應去參加婚禮也就是為了接送一下兩口子,所以沒特地打扮。
西裝領帶
那可是連馮楠舒這樣的絕美富婆都饞的不行的配置,給外人看去多虧。
江勤系上安全帶,踩下油門,心說今天就靠著這張帥臉蹭吃蹭喝了。
來到了酒店,接上了袁友琴和江正宏,三個人就沒有再耽擱,而是立刻就前往位于南城區的東方美景。
一到小區門口,他們就看到了充氣的紅色拱門在小區入口處排了好長好長,上寫著新郎林鵬,新娘王翠梅,足有七八個的樣子,路邊還有個舞獅隊正在歇息,捏著礦泉水大口灌入。
小區里的車明顯停滿了,還有一堆親戚站在單元門口東聊西扯,地上是滿地的炮竹碎屑,與昨晚的雨水混在一起,于是江勤又繞了個彎,把車放在了側面的一家商鋪前面。
在他剛剛熄火的同時,對面也有輛車同時熄火。
兩輛車上的人下來之后首先對視了一眼,接著就看到江正宏露出一副驚訝的表情。
“三哥”
“正宏啊,好久不見了,是你吧”
江正宏過去跟人家握手:“上次見還是小文結婚的時候吧這得有七八年了。”
“是啊,七八年可是有了,這是……你兒子”
“對,我兒子江勤,江勤,這是你三大爺。”
江勤立馬打招呼,并掏出口袋里的華子:“大爺好,之前沒見過,但感覺您比我爸年輕多了。”
三大爺笑了半天,忽然看到了煙的牌子,又看了下車:“呦……”
說實話,濟州和臨川這兩年,經濟差異很大,濟州就是個小縣城,而臨川怎么說也是個重工業城市,在這邊生活的親戚潛意識里都會覺得濟州那邊的親戚窮。
但看著江正宏一家開著奧迪,三大爺不禁愣了,不過他也沒多說什么,只是仔細打量了一眼江勤,覺得這小子有點面熟。
三大爺本名林德懷,也是拖家帶口來吃席的,閨女比江勤大三歲,已經畢業了,名叫玲玲,走過來打了個招呼,挨個叫人。
“玲玲在哪兒上班呢”
“還在找呢,這丫頭眼光比較高,一般的單位不愿意去。”
“那是那是,找工作這事兒不急,是得挑挑揀揀的。”
兩家人說著話,朝著小區里走去,然后來到了新郎官家,發現不大不小的客廳已經坐滿了人。
很明顯的區域劃分就是濟州這邊有自己的小團體,人數較少,交談也不多,臨川這邊則是拖家帶口子的,烏泱泱—堆,嗑瓜子喝茶,氣氛濃烈的很。
江勤一家人走進去之后,濟州這邊的親戚都開始打招呼,而臨川那邊的親戚就有點平淡了,僅僅是面熟的幾個打了招呼。
江老板此時就像個小卡拉米一樣,眼見著屋里沒有凳子,拽著褲腳蹲到了墻根邊上,眼神四處打量。
忽然,他的目光被放置在茶幾下方的一個牌子吸引了。
上面寫著新娘陪嫁二十五萬,精裝公寓一套,外加一輛小轎車。
江勤伸手拿出來看了一眼,心說了不得啊了不得,雖然兩地親戚這些年沒什么往外,但一些血脈上的東西著實是有著共同之處的。
比如傍富婆,但是以江勤的目光來看,新郎官傍的那個,跟自家那個完全沒得比。
“怎么樣啊江勤,羨慕了吧找對象要和你林鵬哥學啊,少奮斗十幾年呢。”
江勤抬起頭,看到了一個穿著紅旗袍,帶著金鐲子,還燙著一腦袋卷的大媽。
江正宏伸手拍了拍江勤的肩膀:“這是你五大娘,新郎官的母親。”
“哦,大娘啊,恭喜恭喜,早生貴孫。”
“你這不是也快了﹖有對象了嗎”
江勤露出一個頭腆的微笑:“大娘,我還上著學呢,找對象的事兒不著急。”
袁友琴忽然從后面伸腳踢了他一下:“老實點,腿別顛來顛去的,沒個正形。”
江勤停止抖動,把牌子還了過去,然后就被極多的好事者親戚傳過去看了一遍,一時間贊不絕口。
這年頭,陪嫁二十五還帶著房車,那和天上掉餡餅都沒啥區別了。
新郎官的母親叫牛香蘭,是極其講究排場和面子的人,聽著眾人的夸贊頓時樂的合不攏嘴,還多次cue了江勤,教他怎么找個家庭好的對象,給袁友琴惹得挺煩的。
正在此時,樓下忽然一陣敲鑼打鼓,聽著動靜應該是新娘子過來了,牛香蘭也沒空分享經驗了,立馬就迎了下去。
結婚那件事除了吃席,那就是看新娘子比較吸引人,可來到樓下眾人忍不住咂咂嘴,心說這新娘子有點大啊,還不得三十五往上了而且怎么這么胖。
新郎官才二十六歲,一米七的個子,看上去也就個一百二十斤,站在新娘子面前,對比有點過于強烈。
隨后就是敬茶、改口,吃面,房子里一陣吹吹打打,等到儀式結束之后,新娘子換裝,順便把林鵬他們一家都叫過來了。
“媽,我跟您說個事兒,我爸爸的一些個合作伙伴突然決定要來,你得給他們預留出一桌來。”
“啊可咱訂酒宴的時候都是按數量來的啊。”牛香蘭有些為難。
王翠梅眉毛一皺:“這些人可都是臨川的老板,是財神爺,能來參加婚宴已經是很給咱家面子了,你要不給我安排好了,這婚我可不結!”
牛香蘭把婚宴訂在十一之后就是怕小孩來的太多,到時候又要多開幾桌,沒想到臨到了結婚這天還是沒跑了。
“說的輕巧,加一桌是一桌的錢啊。”
牛香蘭皺著眉頭嘀咕一聲,但并沒說出來:“這樣吧,我出去和你爸商量商量,想想怎么辦吧。”
林老五和牛香蘭的的想法是一樣的,不想加桌,辦法也簡單,就從已經固定好了的宴席上騰出一桌來好了,多出來的客人混到別人的桌子上去。
但是他們為了省錢訂的就是一桌十五個人,要再加人,別的客人可能干嗎
最后還是林鵬哥他爸拍板決定,讓濟州那邊的親戚騰出一桌來,混坐到他們濟州其他桌子上去。
為什么﹖因為臨川這邊的親戚低頭不見抬頭見,但濟州的親戚就無所謂了,也就是逢年過節見見面。
穿不窮,吃不窮,算計不到要受窮。
牛香蘭覺得行,湊合湊合唄,于是又回到了臥室,跟自己的兒媳婦兒商量了一下。
“我爸那些朋友得坐在最前桌的,你可不能把他們安排在椅角吾元啊!”
“那好辦,讓咱們這邊的親戚往后移一桌,把前面的空出來不就行了嗎”
王翠梅聽完之后嗯了一聲,頓時讓牛香蘭松了口氣,娶個家庭好的老姑娘確實能讓兒子少奮斗幾年,可也相當于娶了個祖宗啊。
林鵬見著母親走出去,忍不住支支吾吾地開口:“翠梅,你怎么跟我媽這么說話”
“我怎么了”
“明明是你們那邊多來人,連個通知都不給,你跟我媽說話客氣點不行嗎”
王翠梅看了林鵬一眼:“我說了,人家能來是給你們林家面子,要不我這婚禮怎么辦﹖靠你們家那些窮親戚撐場面啊“
林鵬聽了挺不是滋味的:“我家怎么就窮親戚了”
“還不窮呢,剛才那個坐沙發腿上的是誰還系了個盜版的lv,這么晃眼,我那些姐妹兒可都是有錢人家的小姐,眼睛毒的很,人家來了不會笑話你,只會笑話我!”
半晌之后,時間來到了十一點半,林家的人開始招呼著親戚朋友去酒店吃飯。
江正宏剛起身要走,結果就碰到了林鵬拿著條腰帶走了過來:“叔,你換個腰帶吧。”
“啊”
“你這個腰帶是假的,您侄媳婦兒有好多有錢的朋友,都識貨的很,怕被笑話。”
江正宏臉當時就變了,心說我兒媳婦給我買的能有假的嗎草,但是看著林鵬那一臉為難的樣子,老江頓時就有點心軟了。
一個二十七歲的小伙子,娶了個三十多的老姑娘,還嫌棄窮親戚,他的處境到底怎么樣,江正宏這種過來人看的很清楚。
于是他也沒多說什么,走到次臥換了腰帶,然后下了樓。
結果到了酒店之后才更氣人呢,臨川那邊的親戚已經全都落座了,正等著吃飯呢,而濟州這邊的親戚則瞪著眼,一臉的費解。
他們訂的這個酒店,標準就是十二個人一座,林家人覺得桌子夠大,十二個人太空,為了省點是點,于是就安排了十五個人一桌。
臨川那邊的親戚倒沒什么意見,十二個人十五個人,都是一樣的,人多吃起飯來還熱鬧一些,可是濟州這邊就不一樣了。
他們本來就四桌,現在因為臨時來了“尊貴的客人”而取消一桌,那一桌的十五個人要混到其他兩桌里,好家伙,一桌上快二十個人了。
最讓人難以接受的是,這兩桌真就是擺在了特角音元里啊,隔得遠不說,前面還有個柱子,連他媽舞臺都看不到。
“我的個天啊,這么摳嗎這就是臨川的有錢親戚”
“林老五從小就是這個樣,以前沒搬走的時候,七哥家的花生還被他趁著下雨偷拔了不少呢。”
“不是,再摳門也不能這樣啊,這可是他兒子結婚,他就不怕丟人”
“他怎么不怕丟人的,所以人家臨川那邊的親戚都是十五個一桌,看咱濟州這邊的,二十個人一桌!”
“怎么著這是以后都不打算回去了是吧就這么看不起咱們小地方來的人我不吃了,什么幾把玩意兒。”
“我也不吃了,咱走吧,,找個館子自己吃去。”
濟州這邊暴脾氣的不少,看情況就知道是林老五在門縫看人了,立馬咋呼著要走。
見到這一幕,牛香蘭和林老五立馬就跑過來了,心說這要是讓老家的親戚都走光了,那以后可就真沒什么臉面回去了。
不回去還是小事兒,但這脊梁骨還不得被人戳到死啊。
“各位各位,實在不好意思,我們是真沒辦法了,新娘子家來了幾個合作伙伴,都是大老板,點名要單坐一桌,我們桌子都訂好了,實在沒辦法了,只能委屈一下你們了。”
“這樣,你們先坐著,不管吃好吃不好,待會兒我再單獨請一頓。”
聽著尾席那邊吵吵鬧鬧的聲音,在宴會廳門口等著迎娘家客的王翠梅忍不住皺眉:“你們那邊的親戚又怎么了”
林鵬咽了下口水:“不是多騰出來一桌嗎﹖估計是嫌人太多了,有點不接受。”
“真是越窮事兒越多,幾百年沒吃過席啊,為了一頓飯能吵吵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