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我還想把它送給女王陛下的。從性能上來說,這顯然就是她的專屬武器,”
夏洛克有些可惜的搖搖頭:“如今看來……還是不太合適。讓一位天司成為阿瓦隆的統治者什么的,我覺得還是太危險了。”
“確實。”
艾華斯也是贊同的點點頭:“我也不希望伊莎貝爾用這張面具變成戲天司。如果只是得到力量也就罷了……可如果其中還摻雜著上位意志的話,我還是會有些不安心。”
雖然伊莎貝爾也制造了幾張他人的傀面……其中包括麗姬婭、包括尤利婭,甚至包括艾華斯自己。他自己當初在分裂時,也曾降臨到伊莎貝爾的軀殼里面。
但這些都是伊莎貝爾所熟悉與信任的人,也確信他們的意志正常、精神健康,思維里面沒有攜帶什么不可名狀的污染……
倒是伊莎貝爾自己的傀面,她交給過不少人。比如說莉莉、塞勒涅、麗姬婭或者圣喬治……這些拿到伊莎貝爾傀面的人,都是伊莎貝爾的降臨容器。只要伊莎貝爾給他們打個電話,讓他們戴上面具,伊莎貝爾的意志與靈魂就可以直接跨越時空降臨到對方身上。
——然而這里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他們的位格是平等的。主動權實際上是在戴面具的人手里的……戴面具的那個人,實際上都有著清晰的旁觀者意識,并且隨時都可以接管操作。哪怕是自動駕駛,也可以隨時切換成手動。
就像是戴面具的那個人,通過遠程桌面,將操作權共享給了面具的主人。雖然面具的主人能操控桌面,但戴面具的人也同樣能操控桌面。倆人甚至能爭奪鼠標,并且雙方都擁有終止共享的權限。
可戲天司的面具卻并非如此——那是單向的操控。
就如同戴上面具的亞森雙手突然僵直一樣。
這意味著,他自己“原本的行動”直接被終止了。除非他明確拒絕戲天司代打,否則什么時候離開都是戲天司說了算。他雖然有感知,但是卻沒有操控身體的權限。
這對于一國君主來說,實在是太危險了。
尤其這戲天司明顯是個樂子神……這就更讓夏洛克感到不安了。
——但是另外一邊,亞森卻變得相當精神。
“戲天司的意思是,讓我帶祂去找樂子?”
而亞森則通過腦內轉化、省略,快速理解了同為美之道途的戲天司的訴求。
他為自己整的活得到了天司的認可這件事而感到高興,并且爽快的——甚至驕傲的接下了這活:“這事簡單……以后我作為怪盜出門行動的時候把面具戴上不就得了。”
“雖然這東西本質上是戲天司的翻墻技術……但它對你來說,也確實是一份厚禮了。”
艾華斯對亞森提醒道:“畢竟它能實實在在保你一命……要是你遇到了什么無法對抗的敵人,就可以把戲天司拉下來幫幫你。看在你是他的神降容器的份上,戲天司不會坐視不管的。你平時要對戲天司多尊重一些、盡量滿足祂的需求……這是實實在在能隨時關注你、立刻幫到你、在強敵面前救下你的神圣存在。”
“我懂。”
亞森倒是擺了擺手,毫不在意:“其實我如今的怪盜表演,也基本上是為了取悅我的妻子——她覺得我這樣很帥。當年我還年輕的時候,喜歡用這種浮夸的表演來獲得名氣、炫耀能力……而現在我早就已經不需要了。能拿到的錢才是最重要的——有了這些錢,我就可以把他們分配到更需要它們的人手中了。
“事到如今,我還繼續維持那種浮夸的風格進行表演,其實也還是挺累的。我只是不希望我的那些追隨者們失望而已……因此也不過就是多了一個VIP席觀眾,而且還是實實在在對我好的觀眾——我太適應這種工作了。”
“你有數就好。”
艾華斯點了點頭。
他意識到,亞森是明確理解了這面具的含義與要求的情況下,發自內心的樂于接受它的。
亞森果然得到了戲天司的另一種傳承!
那《竊天密續》多半也和戲天司遺留的力量有關。他的這種表演風格,實在與戲天司太像了……
不過仔細想想,戲天司也確實是天才,居然能通過這種方式來繞過均衡之墻。
艾華斯也突然明白,為什么前世的戲天司這么低調了。
如今回頭想想也確實覺得奇怪……一個如此好動的樂子神,怎么可能在亂世之中這么乖巧、一點動靜都沒有?
這顯然不可能。
孩子靜悄悄,多半在作妖。
就像是一個熊孩子被關在自己房間里的時候,家長驚訝的發現“誒,這孩子怎么今天這么乖,又不哭又不鬧的”——可實際上人家已經熊到自己從窗戶跳出去、翻墻跑路了!
恐怕是祂早就找到了一個、甚至幾個容器,一直在物質界溜達呢!
……也怪不得戲天司看上去知道銜尾之環儀式,卻根本不擔心自己會被拉下來。
既然祂本身就在物質界,那銜尾之環儀式自然就沒法把祂給拉下來!
“既然如此,”艾華斯開口道,“如果夏洛克沒意見的話,這面具就是你的了。你給它取一個名字吧。”
“我沒意見。”
夏洛克打了個哈欠,滿不在乎的說道。
“——就叫它謎面吧。”
沒有過多的思考與猶豫,亞森直接開口道:“‘謎面就是答案’,我很喜歡這句話。”
“說起來,”夏洛克突然說道,“公爵大人讓我調查的事,也和戲天司有關。”
“哦?”
聞言,艾華斯有了些許興趣:“我聽邁克羅夫特說,是關于‘第三叛逆’的真相?”
鳶尾花王國最為令人津津樂道的,便是他們那“十四起義”的幽默連續劇。
他們一直在造反,政體換了一個又一個、國號與國旗一年之間最多連著換了四次;統治者更是一批接一批的換。
要是有一批學生專注準備升學考試而對外面的熱點事件沒法實時跟蹤,甚至有可能出現一個班級三十個學生回答“我們的國家叫什么名字”時能給出五個以上答案的奇景。
從君主制到共和到帝制再到君主立憲再到共和……前朝反復復辟,明明感覺上剿滅干凈的勢力過不了十幾年就又活了一批。就像是幾個人在比賽仰臥起坐一樣,這甚至都沒有計算內閣換屆這種稀松平常的事。
鳶尾花人似乎有一種刻在基因里的底層邏輯——如果遇到了問題,問題沒法解決,那換一批上面的人就行了。
那如果問題還沒解決呢?那就再換一批。
鳶尾花人沒有耐心,他們太過浮躁。必須要立刻見到結果。
結果就是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主張。朝令夕改,偌大的王國竟是沒有一個能推行二十年以上的政策。在星銻內斗到幾乎四分五裂、阿瓦隆閉關鎖國的情況下,鳶尾花也陷入了一種內耗循環之中。
只能說從昔日的赫拉斯爾帝國分裂出的國家,確實是各有各的絕活。
而如今……
聽夏洛克的意思,這其中莫非還有幕后推手?
“別的那幾次姑且還沒有充足的證據。但至少在‘第三叛逆’之中——也就是在斬首鳶尾花末代國王的那次行動中,確實有戲天司的引導。”
夏洛克慢條斯理的說道:“不過這不是我調查的原因。旺多姆公爵似乎從最開始就知道這件事里面有戲天司的參與……他應該與戲天司有某種合作,所以平時極為神秘的戲天司才會出現在這里——我甚至認為,他的信仰可能就是戲天司。
“——而真正的問題在于,當初的‘劇本’失控了。”
“……你的意思是,戲天司原本安排的劇情不是‘弒君’?”
艾華斯反應了過來夏洛克的意思:“那旺多姆公爵讓你從夢界調查這件事……”
“是為了避開預言法術。在物質界進行的任何行動,都會留下痕跡并被占星術捕捉。”
夏洛克一邊說著,一邊將燃燒著藍色火焰的右手按在桌子上,把他桌子上的文件統統焚毀。
若是在物質界,這樣的行為想必會引發蔓延整個圖書館的熊熊大火。但這是在夢界,因此只需要重置一下這幅畫就沒問題了。
他看了一眼艾華斯,目光深邃:“我懷疑……這件事可能與你祖父有關。”
“太巧了。”
艾華斯嘆了口氣:“我也是這么懷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