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外的……那光芒并沒有被虛無瞬間溶解。
亦或者說,它與那落下的月光截然不同——以愛所凝結的月光如雨水般,滴落的太過緩慢,擋不住那鋒銳的虛無。
可唐吉訶德的羽翼卻像是真正的光,源源不斷、剎那即至,無法被虛無之力所抹除。
希望之光不斷被虛無所泯滅。
光盾在被虛無之力照射的瞬間,就已然變得暗淡而破損,可它卻始終沒有徹底崩潰、而是在不斷修復重生。
縱使一無所有,希望也不可能完全泯滅。無論絕望之雨如何淹沒大地,卻也仍舊會殘存微不可見的一絲火種。
或者說……
正因一無所有,因此手中僅殘留著希望。因為除卻希望之外,已經再也握不住任何東西。
就如同唐吉訶德……或者說,就如同過去的赫拉克勒斯一般。
權力、力量、財富、生命……一切的一切都將在時光的沖刷之下化為烏有,就連赫拉斯爾帝國也終將破碎、四分五裂。
然而如今的赫拉斯爾帝國已然再度興起——
它將誕生,它將毀滅。它終將再度復活,一如已滅而重燃之火。
一如抽刀斷水水更流。
虛無吞噬了一抹光、但隨后就被更多的光爭先恐后的填入其中。就像是電鋸切割鋼條般,迸出無數碎裂的黑暗、以及破碎的光。
在光盾之后的夏洛克,正沉默著緊咬牙關——他第一次涉足到這種規格的戰斗中,意識到自己什么也做不到。接觸到了“真理”的他,從未有一刻比現在更渴求能夠改變一切的力量。
伊莎貝爾則平靜無比,瞳孔之中沒有絲毫波動。她仍舊保持著艾華斯的姿態,做好了替艾華斯完成任何獻祭與犧牲的準備,也早就有了一同生存、一同死亡的決意。
而唯有亞森……他比起恐懼,更接近迷茫。
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這里是做什么的。
他原本已經做好了在與血天司對抗的戰斗中犧牲的準備。可如今連血天司甚至都能算是半個友軍……而真正的敵人,他甚至不配站在祂的面前。
但很快,他就沒有那個閑心去胡思亂想了……
——因為唐吉訶德構筑的防御并不具有絕對性,亞森所處的位置也已不再安全。
這個世界無法存在任何具有“絕對”性質的力量……或者說,唯一具有絕對性的,就是讓“其他絕對性無法存在”的均衡之幕。
在物質界,哪怕是虛無的碎片也無法成為具有絕對性的機制怪,而是始終殘留著被數值擊敗的可能。
就像是一場必敗的“劇情殺”一樣——
在物質界,沒法在開掛把血條清零之后仍然強制送進播片,給出落敗的結局,而在夢界是有可能的。在物質界,就只能是將數值與能力提到足夠高……高到在當前階段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戰勝。
然而只要引入能夠修改現實的“變數”,就依然存在打敗對方的可能。比如說天司或是柱神的干涉,比如說虛無,比如說一切“不合常理”的存在。
在輪回天司之后,均衡道途已然沒有天司。
因為砂時計的狀態足夠好,好到祂不需要準備替補。
作為最為穩定、最不可能墮入虛無的柱神,砂時計肩負著最重要的職責——建立并守護均衡之幕。
——只要是在這片星辰之下,哪怕是滅世的黃昏種也仍舊存在被擊敗的可能!
無論是多么強大的敵人,只要進入物質界、就一定會亮血條!
祂最偉大的功業,便是創造出了可能性——
哪怕只是一絲、哪怕無限趨近于零……但這種可能只要存在,那就仍舊有著不熄的希望!
因此,這連虛無之力的直擊也能抗下的光盾,正是建立在“這防御并非絕對無敵”的基礎上的。防御唯一的破綻,便是光盾的最中心……唐吉訶德自己。
光盾是以唐吉訶德為中心展開的,因此它沒法替唐吉訶德抵抗任何來自前方的傷害。
那能夠抵擋一切傷害的光盾,就立在他的背后。
而他自己則在保護范圍之外——
正位召喚·一無所有
必要:光5
即時,前方,立即生效
效果:召喚圣騎士唐吉訶德的靈體,自我獻祭化為巨大光盾,為身后所有盟友抵抗來自前方的所有攻擊
唐吉訶德那仍舊矗立的無頭軀體,便是這光盾唯一的破綻。就像是大盾的觀察窗一樣。
——但話說回來,唐吉訶德也本就無需保護。
因為使用這一招,本就需要自我毀滅。那仍舊矗立不倒的,也只不過是一具尸體罷了。
無論是光盾亦或是光翼,都抗住了虛無射線。反倒是在聚焦點中心的唐吉訶德的殘軀,在十束暗光合攏、接觸到它們的瞬間便被完全攪碎、化為了虛無,連一瞬間都沒能撐到。甚至沒能濺起一絲血花。
——然而這一瞬間便已然足夠。
在無盡月光的沐浴之下,稚嫩的黑發女孩展現出了真正的形態。
她背后那些血管組成的根系之翼,在月光的凈化之下變成了純澈的白色。
白色的網狀物發著光,神圣化的血管形成了兩片巨大無比的白翼。
而她的頭頂上,也浮現出了純白色的荊棘王冠。
它如同孫悟空的金箍一般,在出現的瞬間就緊緊勒住了女孩的額頭、深深沒入其中,讓鮮血隨之浸出。
這正是如仇恨般長存于時光中、無法忘卻的苦痛。是一切因她的罪而存續于未來的“惡果”的顯現,也正是對抗虛無最為有利的姿態。
“這姿態……”
艾華斯抬起頭來,瞳孔微微震動。
——他曾經見過這姿態。并且印象深刻。
那是在教國所見到的虛妄之完人。
只是血天司的蛻變,始終還是少了最后一步……
倒不是因為墮天司的隕落——縱使墮天司已經隕落,她也仍舊可以得到傲慢烙印、從而進化成完人的最終形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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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血天司自己抗拒了那種可能。
她不想成為完人了。
因為一旦成為完人,就有了墮入虛無的可能。
而只要她不邁出最后一步——她就仍然具有對虛無的抗性。
于是——
血天司舍棄了自己的夙愿。
那遮蔽地底、如雨般垂直落下的月光,就這樣收攏在血天司手中。
在讓周圍的一切化為黑夜的同時,約束成了一把純凈的銀白色光矛。它的末端則與自己背后的血管之翼鏈接在了一起,像是一顆被舉在手中、有著許多樹根的銀之樹。
并非是鮮血的長矛——
而是月光之槍。
這招……
艾華斯也見過。
隨著血天司將銀槍擲出,它剎那間便貫穿了被虛無浸染的舞裙胸口!
這讓“舞裙”的攻擊瞬間被打斷、終止。
它的力量被不斷瓦解、一根根血管瓦解消融,它也在劇烈的中和著虛無的存在。燦爛的銀色輝光連同漆黑如淵的粉末一同飛濺……
而血天司自己的存在也開始變得不再穩定……她的身體的一部分變得斑斕而虛無,那些變得半透明的部位不斷變化位置、如正午陽光下的樹影般隨風搖曳……但總的來說虛無化的面積也在不斷擴大。
這一擊有效的控制住了“虛無”。
但仍然無法對祂造成致死級別的傷害。
肉眼可見的……銀之槍的消解速度,比“舞裙”要快的多。
于是,艾華斯也不假思索的抽出了那張卡。
——法術卡:樂土之光(國王)
隨著艾華斯將卡牌捏碎,他的背后猛然爆出兩片白翼——
那并非是先前那虛構的光之羽翼,而是繼承自路西菲爾的白翼!
樂土之光需要以足夠多的光源為媒介才能使用,如同血天司招來了足夠量的月光。
但如今再召喚已經來不及了。地底沒有能夠構成樂土之光的日光與月光。
然而就在艾華斯的面前,還有著另外的光之力。
——那是唐吉訶德使用“一無所有”后,從頭顱中迸出的光!
即使唐吉訶德的殘軀已經被虛無之力攪碎,然而破碎的光盾與光劍卻并沒有瞬間消散——
那些破碎如玻璃渣、暗淡如沾灰水晶般的殘余之光盾,也化為了一條條如小蟲般細小的光,游動著聚集到艾華斯的手中,凝聚成了一根燦爛的金色長矛!
這次……身為牧師的艾華斯,無需呼喚任何神明。
因為他所召喚的,本就是他自己的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