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艾華斯通過治療冬雅,對詛咒強度心里有數之后,他就回去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隊伍。
——第七能級的詛咒力量,那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像是儀式師伊本、亦或是阿娜爾,他們都無法承受這種程度的詛咒。哪怕艾華斯能解除這種詛咒,但總不能三步一解慢慢挪過去吧。
至少要對詛咒有一定程度抗性的才行。
伊莎貝爾倒是不敢來——她自己倒是不怕,并且對被石化的巖窖城充滿了好奇。但她擔心這詛咒會對她肚子里的孩子造成不好的影響,所以還是選擇了求穩。
夏洛克倒是不怎么怕詛咒。
密特拉一系的職業,在抵達第五能級之后就點亮了太陽之火,擁有了奉獻之力——也就是光與火的威光。靠著這份力量,他的“靈軀失調”也被完全治愈。
靠著提前對自己施加抵抗詛咒的法術,他能進入巖窖城一段時間。
其次就是麗姬婭。身為蛻升術士,她的抗性足夠強,能夠讓她在各種環境內生存。并且她如今的有翼者形態,也能提供對負面狀態的足額抗性——再就是躲在艾華斯影子里的莉莉。
有麗姬婭作為肉盾,艾華斯作為治療,他們這倒也算是比較標準的輕銳小隊。雖然阿娜爾想要跟過來看看,但艾華斯很是強硬的命令蛇人看好她,不讓她亂來——他可不想在探索副本的時候還得分心保護脆皮NPC。
哪怕這個副本的強度不高也是一樣。
以防萬一,艾華斯還是切換了自己的大罪之獸,將維涅斯召喚了出來。讓小烏鴉踩在自己的肩膀上。
不過為了防止在這片該死的沙漠中迷失方向、同時也是為了保持精力,他們倒是沒有繼續在沙漠中跋涉。
蛇人神殿作為巖窖城潤人的核心中轉地,有著直通巖窖城地下的密道。那其實反過來走,也可以直接從地下密道進入巖窖城。
至于出口被石化密封的問題,對他們來說的倒是最不用擔心的——
“——到了。”
艾華斯說道。
他之前進入地道時就解除了伊莎貝爾施加的幻術,從而讓自己頭上的鹿角完全顯露出來。
它們散發著的微光,在昏暗的地下通道已經足以作為光源。并且這也比火把要安全許多。
——雖然他們也不怎么需要照明就是了。
二次進化的麗姬婭已經擁有了夜視能力,莉莉干脆直接藏在了艾華斯的影子里一鍵跟隨。只有夏洛克還需要照明……而且他也可以給自己施加提供夜視的法術。
在被艾華斯用提高移動速度的祝福神術賜福之后,他們只用了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就輕松走完了需要跋涉三個小時的路程——而這在外面的沙漠中,要走上至少八個小時起步。前提是還沒有迷失方向。
也正因如此,艾華斯一行抵達巖窖城的時間還早。還沒有到黃昏時分,太陽也還沒有落下。
雖然石化詛咒確實封死了向外的通道,但也有些許細微的日光如針般順著石壁刺了進來。
黃昏的輝光為灰白色的城市鍍上了一層蜜糖般的殼。整座城市如同被裝進巨型琥珀的昆蟲標本。
“我來吧。”
夏洛克看了一眼躍躍欲試要給門一拳的麗姬婭,無奈的嘆了口氣:“別給人打壞了……說不定之后人家還要用呢。”
他說著,抬起手中的藍寶石法杖微微一頓。
土黃色的法陣瞬間顯現——前方的石頭溶解化為泥漿,并向著兩側流了過去。夕陽時分的陽光如水般涌了進來,而他們卻都沒有適應陽光的過程,就直接順著光走了出去。
緊接著,那些泥漿自行又流動了回來,將入口重新封死。
這里似乎是一個偏遠小巷里的“死胡同”。
“哇哦。”
艾華斯抬起頭來,忍不住感嘆一聲:“還好沒把他們帶過來。”
只見整座城市都籠罩在琥珀色的光暈中。
寧靜的詛咒力量宛如潮汐一般,一波一波有節律的涌起,不斷加固著詛咒。
這種程度的不可視力量,冬雅女祭司大概根本就察覺不到。艾華斯還是靠著自己的特殊視界才能清晰的看到詛咒的波紋。
這也意味著另一件事——
“這絕非是投放或是引爆那種一次性釋放力量的儀式。而是類似于傳輸或是獻祭的模式。”
艾華斯瞇著眼說道。
“什么意思?”
麗姬婭發出了疑惑的聲音。
“也就是持續生效……甚至在持續施法的意思。”
夏洛克在一旁悠悠說道:“如果說得再清楚點……”
他說著,看向這座因詛咒而剎那間靜止下來的城市。
懷抱著盛水陶罐的婦人保持著驚愕仰頭的姿勢,飛濺的水珠在空中凝結成細小的石英晶體;
城墻上的哨兵似乎想要敲響銅鑼示警,但聲波也在那琥珀色的、宛如雷達般的波動中顯化出來,化作肉眼可見的砂巖紋路;
抽刀抬頭的衛兵抬頭怒吼著,喉嚨與嘴巴高高鼓起,握著彎刀的右手還翹著蘭花指,那抽出一半的彎刀也覆上了一層灰白;
抱著頭的奴隸孩童閉著眼蜷縮成一團,就仿佛那并非是石化的詛咒,而是老爺揚起的鞭子;
受驚的駱駝還保持著翹著一根腳的姿勢,被無辜波及的沙蜥,也在奔跑中化作灰白色的石像,尾尖還保持著逃竄時的擺動弧度,與墻壁粘在了一起……
人們的臉上滿是惶恐、震驚、恐懼……一幅幅扭曲著的面容,像是地獄湯池中受折磨的靈魂、又像是被生生澆筑、凝固成了蠟像。
“……那就是,準備詛咒媒介的咒儀法師,應該還在這里。他們恐怕也得死——這種規模的大型詛咒儀式,基本不可能有敵我之分。”夏洛克譏諷道。
否則施加的詛咒就太容易破解了——哪怕破解不掉詛咒也沒關系,只需要獲得“友方”的身份就好了。
而這種需要持續投放的詛咒,需要直接犧牲掉一個或是數個儀式師。
它的本質,就是“單兵式肩抗核彈”。
射程比殺傷半徑短的那種。
夏洛克平靜的說道:“很顯然,這座邊陲小城攤上的事太大了。這根本不是單純的立威,而是蓄意謀殺、是街頭試刀。就如同用飽和式的大炮處決一個盜賊,怎么說都不對勁……問題的關鍵或許在于石板。”
“不,”艾華斯搖了搖頭,“我覺得關鍵在于星銻。”
“與其說是星銻,不如說是戰爭。”
夏洛克嗤笑一聲:“我覺得,我們說的其實差不多是一件事。”
“什么?你們在說什么?”
唯一沒跟上節奏的天使麗姬婭有些迷茫:“不是,先生們……能用我可以理解的方式,替我解釋一下嗎?”
“——這并非是懲戒,甚至也不是戰爭。而是‘軍火櫥窗’。”
艾華斯說道:“如同我們接受安息的消息會有遲滯……安息接受外面的消息也有延遲。
“大概是天堂城的善主聽說了星銻正在戰爭中,于是打算將這個能夠瞬間扭轉戰局的‘石化詛咒儀式’賣給星銻。這座城市離星銻最近,因此它‘有幸’成為了這種儀式武器的展示櫥窗。
“巖窖城什么錯都沒有。天堂城的善主給出的‘贖金’他們根本就付不起,因為他希望巖窖城拒絕支付、從而就能給他動手的借口。或者說,他最開始索要的贖金,僅僅只是一個讓他能心安理得殺死這一城人的借口而已。”
“——虛偽的人類。”
小烏鴉譏諷道:“和赫拉斯爾的貴族們沒有什么兩樣。”
“人類從古至今,都在重復著相同的錯誤。從儀式的波動來看,里面大概還有活人在維持儀式。真不知道阿迪勒給了他們什么價碼……”
艾華斯嘆了口氣,將后半截話吞了回去。
他看向了城內善主的石化宅邸:“走吧,我們去核心區看看。儀式的中樞或許就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