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賓香水鋪二樓的茶水間里,亞瑟、迪斯雷利與布魯梅爾圍繞著新國王的家事聊得不亦樂乎。
自打這座小島上誕生出國王這種東西開始,皇室的各種新聞便一直是不列顛民眾最津津樂道的談資。
不論是高高在上的上院貴族,還是掙扎在溫飽線上的倫敦貧民,只要談起皇室,大伙兒總能掏出點不知道從哪里聽來的秘密傳聞。
不過和大多數路邊社消息不同的是,從常年擔任皇室衣著顧問的博·布魯梅爾先生口中獲取的消息顯然更具可信度。
迪斯雷利放下茶杯問道:“所以說,阿德萊德王后的肚子到現在還是沒有動靜嗎?這不應該呀,國王陛下不是和喬丹夫人有十個私生子嗎?之前議會對他可是寄予厚望,希望他和阿德萊德王后能加把勁,給不列顛生下一個合法的男性王位繼承人啊!”
布魯梅爾喝了口茶,搖頭道:“誰也說不準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過大家都在猜測這或許是阿德萊德王后的問題。不過如果阿德萊德王后實在是生不出的話,那也是沒辦法,現在議會能做的只有祈禱上帝。”
亞瑟聽到這兒,像是想到了什么:“可如果阿德萊德王后生不出王子的話,按照現在的繼承順序,恐怕就得由英年早逝肯特公爵的獨生女維多利亞公主繼承王位了吧?”
布魯梅爾點頭道:“沒錯,按照不列顛的王位繼承法,目前維多利亞公主就是第一順位。排在之后的是她的幾位叔父,第二順位的坎伯蘭公爵恩斯特王子,第三順位的劍橋公爵阿道弗斯王子。”
亞瑟聽到這里,皺著眉頭問了一句:“那皇家學會會長蘇塞克斯公爵奧古斯塔斯王子呢?”
布魯梅爾回道:“如果蘇塞克斯公爵愿意按照《王位繼承法》迎娶一位王室的公主或者哪怕是一位德意志邦國的郡主,他當然可以獲得繼承權,第三順位本來應該是他的。可惜的是,奧古斯塔斯王子不樂意。其實我也希望他能當上國王,但是蘇塞克斯公爵為人放蕩不羈,天生就不希望被王位束縛,比起白金漢宮的王座,顯然他更偏愛皇家藝術協會主席與皇家學會會長的天鵝絨椅子。”
迪斯雷利聽到這兒不由驚呼道:“可是,如果是維多利亞公主繼承王位的話,那不列顛與漢諾威王國組成的邦聯不就要解散了?漢諾威王國作為德意志邦國,可是嚴格執行薩利克繼承法的,他們那里好像不支持女性繼承王位吧?”
“沒錯。”布魯梅爾回道:“所以在漢諾威王國的王位繼承順序里,坎伯蘭公爵恩斯特王子是第一順位的。不過這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就議會的反應來看,他們才不關心咱們和漢諾威組成的那個松散邦聯。兩個國家的議會都是各選各的,財政稅收這些也是完全分開的,所以散伙也就散伙吧。”
亞瑟聽到這兒,也是忍不住喝了口茶評價道:“大概放眼全世界,也就只有不列顛對于平白無故丟失一大塊土地這么淡定吧?不論是俄國、奧斯曼又或者是法國,出現這種繼承危機估計早就已經打算動刀動槍了。”
布魯梅爾甩了甩手:“咱們也不是一點沒努力嘛,宮務大臣已經在很努力的勸說國王陛下加把勁了,而陛下本人也非常重視這個危機,最近他和王后出去散步的時間已經很明顯的減少了。威靈頓公爵打了大半輩子的仗,納爾遜將軍戰死在特拉法加的戰場上,現在二位不列顛最偉大的陸海軍將領取得的成果可都躺在白金漢宮的大床上呢。這種事咱們也幫不上忙,只能祝愿國王陛下和王后能為不列顛與漢諾威的公眾帶來捷報吧。”
亞瑟聞言也咂巴了兩下嘴,他想了半天還是沒忍住開了句玩笑:“如果真生出來了,那只能說明弄不好還真是有人幫忙……”
迪斯雷利聽到這話,趕忙拿手杖杵了杵他的腿,提醒道:“亞瑟,說什么呢?你這是又不打算在蘇格蘭場干了?”
布魯梅爾聽到這兒,摸出懷表看了眼時間,隨后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身體,開口告辭道:“好了,今天的閑話就聊到這兒了。本杰明,別忘了來參加這周末那場林德赫斯特勛爵舉辦的宴會,那位閣下可是很喜歡讀《英國佬》,對你的《青年公爵》也是大加贊賞。我可是向他打了包票,肯定能把你請到宴會上的。”
迪斯雷利摘下帽子向他告別道:“當然,這種重要的事情我怎么會忘記呢?再見了,布魯梅爾先生,祝伱生活愉快。”
語罷,迪斯雷利便目送著布魯梅爾走下了樓梯。
布魯梅爾剛剛從視線里消失,迪斯雷利便忍不住得意的拎了拎自己的上衣,沖著亞瑟道:“亞瑟,咱們的《英國佬》真是辦對了!你瞧瞧,我現在已經引起大人物的注意了,之前我寫的那份特刊《英國和法國:或內閣戀法病的療法》成功獲得了托利黨的大佬、前海軍大臣約翰·克羅克先生的青睞,現在又得到了法律界的泰斗林德赫斯特勛爵的注目。
你就瞧著吧,要不了十年,我就會成為不列顛的首相的。你先在蘇格蘭場好好待著,不要總發表些像是剛才那樣不著調的觀點,只要你能憋到我當首相,我肯定拔你去財政部做常務次長。還記得我之前對你說的話嗎?驕傲!我們這樣的人,天生就是因為驕傲而優秀的!”
亞瑟望著迪斯雷利那滿臉興奮的模樣,他還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會被這個莽撞的猶太政治菜鳥封官許愿。
不過他倒也沒有去潑迪斯雷利的冷水,因為據他的了解,這小子未來還真能當上,不止當上了,而且還他娘的當得有模有樣。
亞瑟只是淡定的喝了口茶:“本杰明,你難道把三個查爾斯還有亞歷山大、埃爾德他們忘了嗎?”
“那怎么可能呢?”迪斯雷利笑得像朵向日葵:“狄更斯先生以后可以去《泰晤士報》當主編,萊昂內爾上周剛剛代表羅斯柴爾德家族宣布了對《泰晤士報》增加投資。我都當上首相了,他們給我的朋友安排個主編職位應該不過分吧?”
亞瑟端著茶杯撇了撇嘴:“這倒確實不過分。把他放過去,還得算《泰晤士報》高攀了。”
“對吧,我就說了。”迪斯雷利又許愿道:“還有達爾文先生,他就去做林奈學會的會長,對了,順便再兼任個劍橋校長。”
亞瑟輕輕點頭:“合情合理,不過埃爾德恐怕會不樂意。”
“喔,對,埃爾德,我可不能把他給忘了!”迪斯雷利驚呼道:“既然你做了財政部的常務次長,那埃爾德就去做海軍部的吧?他環球航行歸來以后,這個履歷應該也算是拿得出手了。”
亞瑟聽到這里先是一愣,旋即品出了一些味道,他喃喃道:“我就說了,為什么將來不列顛能夠輸給非洲土著呢?本杰明,你挺會用人啊!”
“輸給非洲土著?”迪斯雷利還以為亞瑟是在和他開玩笑,他哈哈大笑道:“如果不列顛能輸給非洲土著的話,那法蘭西豈不是得被土著入侵了?”
亞瑟聞言禁不住沖他豎起了大拇指:“本杰明,看不出來,你小子還是個預言家啊!”
迪斯雷利臭屁道:“那當然了,偉大的政治家都是得有一些預見性的。對了,還有亞歷山大,如果我當上首相了,我就幫他在法國建個共和國。”
亞瑟只是搖頭:“行吧,但法國人估計只希望你別去和他們搶蘇伊士運河。”
“亞瑟,你說什么呢?我怎么越來越聽不懂了?”
“沒什么。”亞瑟開口問道:“你難道就不好奇我在上班時間出現在香水鋪子里是為了干什么嗎?”
“這有什么值得好奇的,平時你不也經常在倫敦的大街小巷閑逛嗎?”
亞瑟輕輕搖了搖手指:“但今天,是不一樣的。本杰明,咱們說了這么久當首相的事情,是不是應該把眼光放回現實了?”
“放回現實?”迪斯雷利琢磨了一下:“你是說,讓我去入個黨什么的?”
“不僅僅如此。”
亞瑟笑了笑:“我覺得你或許可以更進一步,去選個議員什么的。我記得你剛才不是提到了克羅克先生與林德赫斯特勛爵嗎?這兩位可都是托利黨的大佬,如果你能及時與他們打好關系的話,或許在不久之后的一場補缺選舉上,你能夠一鳴驚人也說不定呢。”
“補缺選舉。”迪斯雷利渾身一震,他猛地起身道:“有哪位議員出事了嗎?”
亞瑟十指交叉放在膝蓋上:“我本以為,那位議員暫時是不能出事的……但是,如果你能給克羅克先生以及托利黨團的其余強硬派閣下們留下足夠良好的印象,比如說拿到競選保證什么的,那么我覺得那位議員或許也是可以出事的。”
迪斯雷利聽到這兒,立馬就反應過來了。
他想到了前陣子吵得沸沸揚揚的伯尼·哈里森議員與蘇格蘭場的那樁糾紛事件。
“那……那件事的結果出來了?”
亞瑟只是微笑:“結果不結果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本杰明你得記住,你可是天生就要當首相的。”
語罷,亞瑟便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本杰明,什么時候想明白了隨時都可以來蘇格蘭場找你忠誠的財政部常務次官聊聊。至于現在,我得去找芮謎先生分析分析那瓶‘施蒂利亞的秘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