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學與神學的關系就如同天文學和占星術的關系一樣。雖然二者起源相同,但它們的研究目標和研究方法已經大相徑庭了。
——弗朗西斯·培根
今夜,圣詹姆士宮沉浸在一種靜謐而莊重的氣氛中。
不同于尋常夜晚的沉寂,今晚它的燈火格外輝煌,猶如夜空中墜落的繁星點亮了這座歷史悠久的宮殿。燈光透過精雕細琢的窗欞,灑落在紅磚砌成的墻面上,映照出歲月打磨的痕跡與威嚴。
國王的私人寓所以及緊鄰的樞密會議室內燈火通明,照亮了長長的走廊和寬闊的大廳,每一扇窗戶都仿佛是一只眼睛,在黑暗中炯炯有神地凝視著時代變幻后的云淡風輕。
走廊上,身著華麗禮服的侍從們悄無聲息地穿梭,他們忙碌而不失秩序,手中托盤上的燭火搖曳,為這場臨時緊急召開的樞密院御前會議增添了幾分緊張與肅穆的情緒。
會議大廳中央,天鵝絨深紅高背椅圍繞著一張巨大的橡木長桌,桌上攤開著五花八門的各色文件與檔案卷宗,象征著國王至高權力的寶劍和權杖靜靜地立在一旁。
威廉四世端坐于首座,身穿繡有金線的皇家禮袍,頭戴鑲嵌寶石的王冠,他面色凝重,微微側著腦袋聽取身旁顧問們的匯報。
除了國王以外,坐在下首位置,應國王召喚趕來的樞密院成員也低聲交談著,他們正在簡要的交換著目前手頭得到的信息。
雖然如今已不是中世紀和近代早期那個樞密院權勢最盛的時期,他們也不再是那個掌握著集立法、行政和部分司法權力于一體的不列顛核心決策機構和國王處理國家事務的重要中樞。
但是這不代表在大不列顛與愛爾蘭聯合王國,有任何人可以蔑視樞密院至高的權威與榮譽。
這不僅是因為他們與國王間的親近關系,更是由于樞密院成員本身的社會地位。
按照慣例,宗教方面,英國國教會地位最為尊崇的三位閣下盡皆位列其中,坎特伯雷大主教、約克大主教、倫敦主教悉數列席會議。
而在法律領域,王座法庭、衡平法庭等所有高等法院主審法官也會得到樞密院顧問官的尊榮。
而在政治領域,它更是囊括了包括執政黨內閣成員、重要殖民地總督以及一部分備受皇室信賴的前內閣成員等等。
不過,雖然樞密院是一個擁有百人規模的龐大機構,但只有君主宣布大婚或君主駕崩的情況下,這些尊貴的閣下才會被要求全部到場。
在大部分情況下,國王只會邀請其中的極少數顧問官出席。而會議流程也無非是樞密院議長讀出一系列枯燥的、等候國王批準通過的法令,而威廉四世要做的事,只是點頭表示同意就行。
雖然理論上來說,威廉四世擁有拒絕的權力,但上一次國王拒絕樞密院決議還是18世紀早期的安妮女王時期。
1702年時,托利黨提出了一份名字相當不文雅的法案——偶爾領圣餐禁令,或者也可以解釋為《禁止偶爾信國教法案》。
雖然不列顛那時候早就在宗教領域已經脫離了教皇的管轄,但是這并不代表那些不信奉天主教的人就會加入圣公會,基督新教有許多派別,國教圣公會只不過是供信徒挑選的幾個方案的其中之一。
而那時候的輝格黨就和今天一樣,他們當中的許多人雖然不信奉天主教,但也不是正兒八經的國教徒,他們有的是蘇格蘭長老會的成員,有的又是路德宗或者其他五花八門的新教派別。
根據1673年議會通過的《測試法案》規定,凡是擔任公職或教職者,都必須在就職時口頭宣誓服從國教圣公會,并且一年至少去國教教堂領取兩次圣餐。
因此,大多輝格黨人與其他不從國教者的新教徒,會特意一年去國教會領兩次圣餐,至于其他時候則依然進入自己派別的教堂。
作為忠實保皇主義者的托利黨人自然對這樣的現象勃然大怒,他們認為必須狠狠地打擊這群‘假意改信,日后悔過’的無恥機會主義者。
所以,為了捍衛國王和自己的宗教信仰,更是為了打擊政壇老對頭輝格黨,托利黨才會在議會提出這么一份聽起來很滑稽的《禁止偶爾信國教法案》。
安妮女王作為國王,自然是國教圣公會最忠貞不渝的信徒。
不過,她雖然打心底里同意托利黨的意見,但是考慮到自己的丈夫丹麥和挪威的喬治王子是路德派信徒,而且通過這份法案很有可能會加劇國家分裂,并在政界掀起一場針對輝格黨人的大清洗,所以安妮女王最終還是在樞密院否決了這份法案。
正如100多年前安妮女王那次樞密院會議上碰到的問題一樣,眼下威廉四世也遇到了一件棘手的關于宗教與信仰的難題。
為了能夠很好的解決這個難題,今晚列席樞密院會議的眾位閣下自然也是被他精挑細選出來的。
其中,既有在靈職人員中聲望崇高的大主教,也有托利與輝格兩黨的重要代表,甚至就連皇家內科醫師學會和皇家外科醫師學會的幾位醫學權威也臨時受邀前來參會。
而他們今天要討論的問題,也正如當年托利黨人提出那份議題一樣滑稽——人在中槍三天之后,從棺材里爬了出來,這究竟是一個醫學問題,還是一個神學問題?
而最令威廉四世沒想到的是,在這個議題上,醫學權威與主教們仿佛都穿上了對方的衣服。
作為享受著僅次于國王榮耀的國教代表,從進門以來便保持緘默的坎特伯雷大主教威廉·豪利出聲道。
“陛下,首先我得說,我非常高興聽到黑斯廷斯警官無恙的消息,并對他正在逐步恢復健康表示恭喜。從去年議會改革引發普遍的社會動蕩開始,我便一直在向信徒表明態度,我不喜歡政治,更反對因為政治引起的動亂與罪惡,在議會改革問題上,我更渴望能由各黨派組成的聯盟來制定溫和的議會改革措施。
雖然要實現這一點十分困難,但是好在上帝保佑,我們終究是渡過了這段困難的時光。但不幸的是,有許多人倒在了黎明的前一刻。而為國家盡忠職守的黑斯廷斯警官就差點成為了其中的一個代表。能聽到這樣一位正直、善良的小伙子可以繼續活蹦亂跳的活動在大地之上,世上再沒有比這更歡欣鼓舞的消息。
但是我必須得說,如果您或者在座的某些閣下想要將黑斯廷斯警官的正常康復定義為復活,那就大錯特錯了。如果某些閣下因此生出了許多不該有的妄想,例如圣事或是神跡什么的,那就是陷入了羅馬大公教會的虛妄了。
因為根據議會通過,國教施行的《三十九條信綱》第二十二條:羅馬大公教會所謂的煉獄、解罪、跪拜圣像、崇敬遺物,并祈求圣徒的教導,均是虛構的。這些事情并沒有《圣經》中的段落章節作為依據,實際更與《圣經》的原文內容大相徑庭。”
約克大主教也在一旁肅穆的附和道。
“陛下,這是一件嚴肅的事情,是不能當做玩笑來說的。您同樣是國教徒,因此您當然知道,基督的死而復生是有預言的,祂曾為我們死了,葬了,我們也當信祂曾下到了陰間。之后,祂又死而復生,不僅僅是骨和肉,之后更是肉身與靈魂共同的升天,祂坐在父神的右邊,直至末日降臨,再審判世人。
這一切都是真的,但與黑斯廷斯警官卻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概念。如果某些人相信黑斯廷斯警官是死而復生,那就是落入到羅馬大公教會、東方教會等等派別的迷信、無知觀點了。破除迷信的偶像崇拜,回歸神與理性、自然的和諧融洽,這正是我們這些安立甘宗教士在文藝復興的宗教改革過程中所想要踐行的。”
醫生們聽到這話,頓時有些坐不住了,有些醫生甚至感覺自己的醫學常識受到了侮辱。
《柳葉刀》雜志的創始人、下院議員、皇家內科醫師學會的托馬斯·維克利先生委婉的開口道。
“我對尊貴的全英格蘭大主教與英格蘭大主教兩位冕下絕無冒犯之意,而我本人也曾經在幾年前就曾經與黑斯廷斯警官在倫敦殺人盜尸案中有過合作,幫助蘇格蘭場當眾解剖了那些盜取尸體的罪犯。我必須要說,黑斯廷斯警官可能是我認識的整個不列顛、乃至于全歐洲、全世界最出色的警官了。
我接下來的話,絕非是想要攻訐不同觀點,而是想要客觀的發表我自身微不足道的意見。從一個醫生的視角出發,一個人受到槍擊后,經過治療后康復的例子并不罕見。
如果遭到槍擊的位置是心臟,此后依然能夠治愈的,雖然這樣的案例不多見,但是在我們的戰地醫生群體中,還是有人見過幾例的,《柳葉刀》上早先甚至也刊發了一篇關于這樣案例的論文。
但是,如果一位先生不僅遭遇了槍擊,而且他中槍的部位還是心臟,并且在他的心臟停止跳動宣告死亡的三天后,他卻從棺材當中爬出來了。這種案例,我就不能昧著良心說,這是目前的醫學研究能夠解釋的問題了。”
一旁來自皇家外科醫師協會的資深醫生本杰明·布諾德也點頭附和道:“陛下,我必須得說,這縱然不是一樁神跡,也可以說是一樁奇跡了。我治過許多受了槍傷的人,但還從來沒見過這樣的。”
重新上任不久的大法官布魯厄姆勛爵聽到這話,忍不住輕輕一笑,看得出來,由于學生死而復生,這位性情古怪、言語刻薄的大律師心情不錯。
作為這次會議的記錄員,他一本正經的沖著威廉四世微微俯首介紹道:“陛下,我為您總結一下,根據目前的狀況,醫生們建議您相信神學,而列位尊貴的冕下們則建議您相信科學。”
約克大主教聽到這話,臉色都變了,他沉聲回道:“勛爵閣下,雖然我向來知道您的風評,但是在這種不容褻瀆的原則上,您說話最好不要太難聽。或者說,您實際上是站在梵蒂岡那邊的,是教皇派來不列顛的間諜?”
倫敦主教也陰測測的跟了一句:“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也就不難解釋,勛爵閣下為什么會創辦那座‘高爾街上的無神論學院’了。說是‘無神論’,其實你們暗地里搞得是偶像崇拜?”
首相格雷伯爵眼見主教們打算上綱上線,趕忙出聲打圓場道:“陛下,我其實在某種程度上也贊同主教們的觀點。黑斯廷斯警官的復活應當是一次醫學誤診,而不是真的從陰間走了一遭回來。”
但他這句話剛說完,很快便引起了醫生們的反對。
維克利堅持道:“伯爵閣下,我依然堅持我的觀點。我這么說是完全有依據的,我們先前已經特別詢問過為亞瑟·黑斯廷斯警官主刀的醫生,并從他那里獲得了黑斯廷斯警官確實已經醫學死亡的論斷。”
誰知倫敦主教聞言,只是眉頭一皺,出聲打斷道:“陛下,關于被當作死者的人從棺材里爬起這件事……這種情況雖然罕見,但從前倒也不是沒有發生過。至少在我侍奉神的三十多年當中,在我的教區之內,就曾經發生過兩起類似的事件。
而那兩位死者都像是維克利先生所說的那樣,已經被醫生下達醫學死亡的通知書了。但是實際上,一位死者在心臟停止跳動后的半天后,迷迷糊糊地從棺材里爬了出來。當他的妻子從外面回來時,正巧看到他在廚房里給自己做飯,結果她的妻子差點被嚇得去了那邊。
而另一位所謂的‘死者’,也是同樣的誤診,只不過他蘇醒的時間更早,剛好是在葬禮上。大伙兒都在教堂里哀悼,結果卻聽見棺材里傳來砰砰的敲擊聲,人們打開棺材一看,那個不幸的庸醫受害者正滿眼絕望的躺在里面,他的手都撓破了。
第一位幸運的家伙在‘復活’之后,又平安的生活了五年才去世。至于第二位,您現在派人去蘭開斯特的鄉村找他的話,說不定還能看到他正揮汗如雨的在田里干農活呢。”
語罷,倫敦主教還忍不住瞪了醫生們一眼,旋即補充道:“就因為這個事,蘭開斯特鄉村地區的信徒都擔心自己會被活埋。所以他們去棺材鋪給自己訂棺材的時候,富裕的會要求選擇通風性好的,貧困的也會要求在棺材上開個小孔,以便插上一根用于換氣的管子。這幾乎都要成為一種風俗了,而且我發現這種風氣甚至都逐漸蔓延到倫敦來了,如果各位閣下不相信,大可以去倫敦的棺材鋪子里問問有沒有類似款式的。”
維克利和布諾德兩位醫生聽到這話,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他們怎么也不相信會有這種事情。
他們起身表示:“我們不是不相信主教冕下的品德,但是我們希望能夠核實相關情況。”
但坐在旁邊遲遲不說話的巴里醫生卻糾結的滿頭大汗,他一咬牙一狠心開口道:“其實吧,這種情況,我……我還真有幸碰上過一例……”
維克利愣道:“您也碰到過?”
巴里醫生微微點頭道:“不止碰到過,而且還和主教冕下描述的情況差不多,您也知道,不論是內科醫生、外科醫生還是全科醫生,甚至是藥劑師,我們都把心臟停跳視作死亡的象征。
我遇到的那個病人也是一樣的情況,他當時已經心臟停跳超過了三十分鐘,所以我就給他下達了死亡通知書。但是,令我沒想到的是,在我讓學徒把他裝進裹尸袋的時候,他卻突然自己坐了起來。
那個時候,我還以為是自己誤診了。因為擔心誤診會影響自己的聲譽,我一度把這件事裝在肚子里過了好多年,還準備把這個秘密一起帶進棺材里。但是,在聽到主教冕下講述的故事,見到黑斯廷斯警官的案例后,我現在真的懷疑,心臟停跳真的是鑒別死者去世的標準嗎?
不過話雖然是這么說,可是畢竟黑斯廷斯警官的心臟已經停跳三天了,而且是被子彈打出了貫穿傷,這樣都能痊愈的話,我也只能感嘆于上帝造物的神奇與無限可能性了。”
雖然巴里醫生眉頭緊皺到懷疑人生的模樣看起來確實很令人揪心,但是在樞密院會議上的其他成員看來,卻覺得無比的舒心。
因為他們終于可以坦然的說服自己,這真的不是一樁神跡,而是一次微不足道的醫療事故。
而約克主教在看到醫生群體內部自己都出現了分化,他趁機發難道。
“不過,雖然黑斯廷斯警官的所謂死而復生并非奇跡,但是我也合理懷疑,他的‘復活’很可能是由于你們這群醫生動用了某些卑劣的邪惡手段。就算不提前兩年屢屢發生的殺人盜尸案,往前推到1818年,格拉斯哥大學的安德魯·尤爾先生在死刑犯尸體上做的那次近乎褻瀆的實驗,我相信應該不會有人忘記吧。”
眾人聽到這話,立馬就想起了他說的是什么事。
因為那件事實在是過于有名,并且還上了報紙,《蘇格蘭醫學雜志》更是詳細記錄了整個實驗過程。
準確的說,就是安德魯·尤爾在尸體的頸部、臀部和腳跟分別插入了電極棒,然后用不同程度的電流刺激。
根據他本人的記載:在通電后,這具尸體好像打了個冷顫,手指非常靈活,好像是小提琴家的手一樣。尸體面部的每一塊肌肉都在動,憤怒、恐懼、絕望、痛苦、喜悅的表情竟然一起出現在這個尸體的臉上。
雖然最后尤爾醫生沒能復活尸體,但是他卻并不遺憾,而是心滿意足在自己那本名為《人之善》的實驗記錄冊上總結道:“如果死亡不是由于身體上的創傷造成的,那么尸體就有可能復活。不過,就算是本次實驗成功了,我也不會感到開心的。因為我將復活的,可是一個被絞死的殺人犯。”
不列顛雖然可能是當前全世界最為包容的國家,但是尤爾醫生這樣的行為還是免不了引來了教會的怒火,教士們很快就在輿論與政治層面將尤爾一通怒罵,并在議會抗議了這家伙侮辱尸體和瀆神的行為。
而迫于教會的壓力,議會很快就勒令格拉斯哥大學和尤爾醫生應當立即結束這場活死人鬧劇。
不過,這場鬧劇雖然偃旗息鼓,可報紙上卻依然留下了很多關于這起事件的報道與漫畫作品。
其中令人印象最深刻的便是一個躺在棺材內揭棺而起的死者被接上了正負電極,而魔鬼則站在他的身邊。
在場的部分醫生忍不住眼前一亮,他們忽然想起了亞瑟的人生經歷,這可是目前不列顛電磁學領域僅次于邁克爾·法拉第的研究者啊!
難道說……
他的復活是由于某種電與磁的反應?
想到這里,即便是剛剛說話最大聲的醫生也閉上了嘴,雖然沒有人開口,但他們都已經心照不宣的琢磨起了一個新的問題。
威廉四世看到討論終于有了結果,這位水手國王忍不住紅光滿面的笑了幾聲。
雖然他很遺憾沒能發現一樁神跡,但是他也很高興這件事是在科學的解釋范圍之內。
威廉四世笑著問道:“所以說,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這是一個科學問題?”
一直默默不語的威靈頓公爵也輕輕點頭道:“陛下,這只能是一個科學問題。”
一旁的首相格雷伯爵也讀懂了威靈頓公爵的潛臺詞,他含蓄的提醒國王道:“黑斯廷斯警官是一位天主教徒,雖然根據我們的調查,他似乎只是一位偶爾信仰天主教的信徒,甚至于當初在蘇格蘭場宣誓就職時,他沒有半點猶豫的就按照國教誓詞宣誓就職了。但是,他終歸是一位天主教徒,所以,如果這不是科學問題的話,梵蒂岡那邊,還有愛爾蘭……都很麻煩。”
威廉四世被格雷伯爵一點,頓時如夢初醒,甚至連笑容都淡了:“這,我倒是差點忘了這個……”
雖然不列顛在宗教領域已經擺脫梵蒂岡教廷很久了,但是從亨利八世那會兒開始,教皇便一直試圖拿回他在英國宗教領域的話語權。為此,他甚至不惜對英國發起過一場圣戰,號召天主教國家圍剿英國,而這,也是當初英國與西班牙爆發戰爭的重要原因之一。
雖然目前教廷已經不像是從前那般威風了,而且他們也從不考慮給活人封圣。但是,如果教皇硬是要借這件事惡心不列顛一下,比如說要求向不列顛派出調查團,又或者是給亞瑟這小伙子晉天主教圣品什么的,那事情可就有點大條了。
哪怕是做最好的打算,即便生活在英格蘭與蘇格蘭的天主教徒對教皇的小動作不感冒,但是愛爾蘭島上的幾百萬愛爾蘭天主教徒絕不可能對教皇的圣諭無動于衷。
威廉四世剛剛想到這里,便聽見一旁的威靈頓公爵壓低嗓音道:“陛下,誠然這是一樁科學問題,但是在大部分無知的民眾看來,很多事情是解釋不清的。所以,鑒于黑斯廷斯警官人盡皆知的敏感信仰,從維系國家穩定的角度考慮,我建議當前應該把這件事的影響降到最低,做冷處理。如果可以的話,后續我們還應當派人勸說他改宗國教。”
雖然黨派不同,但格雷伯爵在這件事上與威靈頓公爵達成了罕見的一致:“不止如此,從輿論和保護他的角度來說,黑斯廷斯警官目前也已經不適合繼續在蘇格蘭場任職。”
威廉四世一陣沉吟,他頗有些惋惜的開口道:“格雷,你是在建議朕把他免職嗎?他剛剛做出了貢獻,即便我們打算讓他留下一個體面的離別,但是這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
一旁的布魯厄姆勛爵笑著回道:“陛下,他需要找一個陽光明媚的地方養病,并在一段時間內遠離國內大眾的視線范圍,讓大家逐漸忘記他的宗教屬性,但這不代表他不會回來了,我認為在一個合適的時機,您和我們都會需要讓他歸來的。而且,他離開蘇格蘭場,也不代表便不能為國家效力了。”
威廉四世詫異道:“你是說?”
布魯厄姆俯首道:“我記得,您先前提起過,鑒于目前的德意志地區的緊張情緒,您正在考慮效仿不列顛的成功經驗,在漢諾威王國也通過一部相對自由的新憲法?我想,我的這位學生,或許可以到那里做出一些微小的貢獻,至少在警務改革方面,他絕對是專家級的。”
威廉四世原本還覺得惋惜,但轉念一想,頓時念頭通達:“漢諾威的陽光,好像確實不錯。作為漢諾威議會提供新憲法建議的警務顧問,這小伙子,好像也確實夠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