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俊哥,等的就是你,快來看看這個數據!’
說著,劉瀏把電腦屏幕轉過去,面向沈俊。
短短幾日咖啡時間的閑暇相處,讓沈俊和劉瀏這兩個年紀差不多性格相投的人很是聊得來,關系很是融洽。
沈俊將手中的早餐放在外面的桌子上,換了鞋子,穿上實驗服,這才走進實驗室。
他湊過去一看,屏幕上的數據讓他不禁咦了一聲,“這不就是卿云那個中間物的結果嗎?”
他轉頭疑惑地看了一眼劉瀏,“怎么,你找出問題了?”
沈俊心中不禁對劉瀏的才華和能力有了新的認識。
難怪別人可以直博,二十四五就拿到博士學位,還真不是關系戶,手里是有活的。
不像他,是一路碩博走上來的,比起直博生浪費了太多的時間了。
而科研工作者,說白了,對于絕大部分人而言,其實是個體力活,是要拼年齡拼體力拼精力的。
越年輕,越好。
劉瀏在那哈哈大笑著,然后擠眉弄眼地對著沈俊說道,
“不是你家小師弟的數據,而是我做的,怎么樣,漂亮吧?”
沈俊聞言都傻掉了,直接一口口水嗆了自己,在那不停咳嗽著。
幸好他習慣好,否則此刻劉瀏保準被包子殘渣給噴一臉的。
好半天,緩過氣來的沈俊指著屏幕,難以置信的望著劉瀏結結巴巴的開了口,“你……你,你復現出來了?”
劉瀏認為他說了一句無比正確的廢話。
但不影響他此時雙手向上抹了抹自己的頭發,很是帥氣的‘嗯哼’了一聲,一副‘快來崇拜哥’的樣子。
沈俊見狀立刻急眼了,“你有沒有搞錯!怎么可能!
我們一起開始的,我那邊實驗都還才做了三分之二!”
他實在是難以相信,兩人是同時開工的,沒道理劉瀏會這么快
劉瀏聞言呵呵了一聲,似乎對沈俊的驚訝早有預料,老神在在的說著,
“俊哥,都不用等你那邊結束,我現在可以跟你打賭,等你這次做完,你還是拿不到卿云那個數據的。
方法不對,全部白搭!”
沈俊聽罷,愣了一下,而后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他步驟沒寫完?或者是寫錯了?”
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期待。
怪說不得!
他就說,他做了五次沒一次成功!
而其他實驗室也是如此。
原來如此。
劉瀏一臉欠扁的搖了搖手指,“NO!NO!NO!……我是嚴格按照卿云的實驗步驟,就這么出來的,復現的很完美!”
沈俊肺都氣炸了,這話說得就像他不是嚴格按照實驗步驟一般!
都第六遍了,他閉著眼睛都能做了好吧!
不過幾秒,沈俊突然反應了過來,乜了劉瀏一眼,戲謔的說著,
“嘿!你逗我開心是吧?這個實驗在怎么也要五天才可能做的完!來來來,你告訴我,你是怎么三天完成五天工作量的?”
開玩笑了,整個實驗在不出任何差錯的情況下,設計時長就是68個小時。
如果再加上整理數據的時間,沒72個小時下不來。
每天工作12小時,五天都是完全做不完的。
他都是要加幾個班才能在五天之內完成。
他覺得劉瀏就是在開玩笑。
但同時也意識到,卿云的實驗記錄可能真的存在問題。
他決定重新審視卿云的實驗步驟,看看是否有被忽略的細節。
同時,他也對劉瀏的發現感到好奇,想要了解他是如何在短時間內復現出卿云的實驗結果的。
劉瀏見狀卻是呵呵一笑,“不好意思,你……以及那些實驗室的問題就出在這里!”
沈俊的眉頭緊鎖,他不解地看著劉瀏,急切地追問著,“怎么回事?”
劉瀏抬了抬自己的眼鏡,一副劉·江戶川柯南·瀏的模樣指著實驗記錄,
“真相只有一個!他是變態!你們是五天做完的,而他是三天!他不睡覺的!”
說到這里,劉瀏一臉興奮的說著,“你們難道沒有一個人發現嗎?卿云的實驗,是68個小時不間斷連續完成的!”
他舔了舔嘴唇繼續說道,“我查了實驗室日志記錄,他這68小時是一口氣完成的。
所以那本實驗記錄的日期前后也就四天,這還是算上他整理結果加上書寫記錄的時間。
而你們要用五天才能完成實驗。”
沈俊一臉茫然地望著劉瀏,不解地問:“有什么區別?小師弟確實比較肝,這點我承認。”
對于卿云的工作態度,沈俊是自嘆不如的。
怪不得年紀輕輕就能有如此造詣。
天賦是一方面,這個沒啥好說的。
也不必羨慕,能博士畢業,就已經說明老天爺在賞飯吃。
但是不好意思,科研上面,‘老天爺賞飯吃’和卿云這種‘老天爺追著喂飯吃’是兩回事。
可最過分的是,卿云的努力程度更是讓凡人生畏。
他觀察過,貌似這便宜師弟可以一天只睡45個小時就能保持精力充沛。
甚至每天除了忙實驗之外,他還要處理一些公司的事務。
沒法比,人比人得死。
要想生活過得去,心態要足夠的好。
但是,這個工作態度……
和實驗能不能最終拿到結果有毛的關系!
努力的人,多了去了。
能劍開天門讀完博士的人,哪一個不是努力、自律到無以復加的存在?
劉瀏搖了搖手指,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問題就是出在這里的!但凡是個正常人,都會想著在第4步、第7步、第13步、第19步把實驗中斷,把中間物放進冰箱,然后去睡覺,對吧。”
沈俊聞言點了點頭,這些步驟的確是實驗室的常規操作,他從未想過會有其他的變數,越是更懵了。
“這幾個地方中斷并不會有什么多大的差異,第二天重新升溫,性狀不會改變。
而且這是實驗室,不是24小時不間斷的生產工廠。”
他喃喃自語著,試圖理解劉瀏的話。
劉瀏笑了,“卿云的中間物沒有過夜,全是熱處理。而且……重新升溫,材料性狀沒改變,但性能有!我是兩組對比做的實驗,在第5步就出現微小差異了,在第13步差異就很明顯了。”
接過劉瀏的實驗記錄,沈俊卻沒有去翻。
他明白了。
但他整個人也傻了,愣愣地站在原地,半天才回過神來。
解開這個謎題后,劉瀏一臉蕭索的說著,“俊哥,我現在也明白那天陳老為什么說,‘人,才是終極因素了’。
卿云他可以直接還原工廠24小時不間斷生產狀態,我們做不到,我們要睡覺。”
劉瀏的聲音中帶著一抹微不可察的無奈。
那是人嗎?
老天爺,那是活生生的怪物啊!
而且……
更讓劉瀏感到人生而不平等的是,那家伙根本就沒可能將所有精力投入到科研上面。
除了炎黃集團,他還有六個女朋友的……
此刻劉瀏打心眼里詛咒小卿總從此不舉,而后潛心向學。
事業失敗就別想了,在這個行當里,他很清楚卿云在做什么。
他衷心盼著卿云能夠成功。
老實說,真比做學術來的影響更深遠。
科學家少有,但能領導產業快速發展的企業家更少。
但是讓他覺得牙疼的是,卿云這身科研天賦,也特么的太暴殄天物了。
沈俊呆呆的望著他,似乎在消化這個驚人的事實。
劉瀏吹了吹自己的劉海,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對卿云的深深佩服,“你沒發現他實驗室里放著一張行軍床嗎?”
沈俊愣了一下,不以為然的說著,“這有什么好奇怪的?哪個做科研的沒在實驗室睡過覺?”
他實驗室里還有呢。
劉瀏翻了個白眼,“你想清楚,人家有六個女朋友要喂飽的。”
沈俊剛想說,這是科研和私生活之間的平衡問題,不過話還沒說出口,就意識到不對勁了。
他眨巴眨巴眼睛,不自覺的壓低了聲音,“你是說……我小師弟不行了?在借著做實驗來躲交公糧?”
沈俊覺得……這瓜大了。
不行,得和老師說說。
他很清楚,那個偏心老頭完全是把卿云當做自己的兒孫輩看待的,還指望著抱孫子或者重孫子的。
這可得多勸勸小師弟了,得節制。
劉瀏哭笑不得地看著沈俊,深深佩服他的異想天開。
他搖了搖頭,決定直接揭曉謎題,“他會多相睡眠!
我這兩個晚上等實驗反應扛不住的時候,就會在樓里走動。
我觀察過,他貌似可以把整段睡眠給進行分解。
因為前一個小時我剛見到他入睡,而下一個小時后再去,他便已經精神抖擻的坐在實驗臺前了。”
沈俊聽罷人都傻了,他沒想到這個便宜小師弟竟然妖孽如廝。
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你確定嗎?這怎么可能?”
如果說腦子的天賦也就罷了,特么的連身體都如此妖孽。
劉瀏點了點頭,他的表情嚴肅而認真,“我確定,以及肯定。”
他的話語中透露出對卿云這種工作方式的深刻理解。
這種體質,哪怕就算是只能維持一定時間的短期效力,在科研活動中都是一個利器。
沈俊的心中涌起了一股復雜的情緒,他對這個小師弟的認知再次被顛覆。
劉瀏進一步解釋道,“卿云在實驗中所展現的連續工作能力,就像是工廠生產線上的連續作業,不中斷、不休息,直到整個生產周期結束。
這種工作模式在科研領域極為罕見,因為它要求實驗者具有極高的耐力和專注力,以及對實驗流程的精確控制。
而卿云通過這種方式,將實驗室相當于直接變成了一個微型工廠。
他不僅提高了實驗效率,還可能在某些需要連續反應的實驗中,發現了我們忽視的細節。”
沈俊聽出劉瀏聲音中的對自己小師弟的敬佩,但他也沉默了。
他意識到,卿云的這種工作方式,雖然極端,但卻可能揭示了科研中的新可能性。
劉瀏打了個哈欠,開始關閉電腦。
謎題揭曉,他腦細胞也死完了,聲音中帶著濃濃疲憊,“我是剛不住了,我去吃個飯就回去睡覺了。
俊哥,這個實驗你們重新做吧。
記住,中間產物是熱反應,不能進冰箱過夜的。”
沈俊點了點頭,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決心,“我明白了,老劉,謝了。”
盡管已經知道了答案,他還是決定重新再做一次。
不是為了證明劉瀏說的是不是對的,而是為了向那些實驗室證明小師弟說的沒有錯。
劉瀏擺了擺手,“沒事,我們都是科研人,互相幫助是應該的。”
他拿起自己的外套,笑了笑,“畢竟,他也是我名義上的學生嘛。”
半晌,沈俊站在自己實驗室里,目光落在了卿云的實驗記錄上,半晌,深吸了一口氣,搖了搖頭。
只能借幾個研究生來做了,他可不是肝帝。
而且他也不是單身狗。
說是回去吃飯睡覺的劉瀏,出了門后卻又繞了回來,直接往三樓卿云所在的那間基礎實驗室走去。
凌晨的時候他便確認了,卿云就在那間實驗室做著實驗。
而且如果他沒看錯,卿云正在做的實驗是合成SiHCl。
這一步是將粗硅粉與干燥的氯化氫氣體在合成爐中反應生成SiHCl的過程,通常需要在280℃~300℃的溫度下進行。這個溫度范圍已經超過了SiHCl的自燃溫度175℃,需要幾個小時來完成,以確保反應充分進行并達到所需的產品純度。
這個反應過程中對于反應溫度的精確控制,是保證質量的主要手段,這就確保了卿云大概今天上午都不會離開實驗室。
既然確認了卿云的學術水平,那么……
劉瀏又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有一個這種大佬級的學生,嘿嘿。
好吧,他也不得不承認,他估計成為全世界所有導師羨慕的對象了。
‘師傅你且躺好,徒兒送你直上云霄!’
很顯然,他的杰青、長江,說不定包括院士,都要靠這小子來提速了。
自然,他需要去處好關系,參與到卿云的實驗里面去。
畢竟,一作或者指導老師這種名頭,無論是卿云或者是陳一權,都是不需要的。這種科研團隊是最爽的。
不出他的所料,卿云就在實驗室忙碌著,門外和他凌晨溜達時見著的一樣站著兩個安保。
劉瀏站在卿云所在的實驗室外,讓他覺得很丟人的是,此刻他的心中有些緊張了。
也沒辦法不緊張。
他就是個普通人。
且不說門里的那位,現在國內就沒什么人敢把他當做普通人來對待。
就光是被外面兩個胸肌鼓鼓的安保給盯著,便讓他有些不自在的收縮著括約肌,完成了好幾次凱格爾訓練。
沒法子,他也知道,這兩天經常在這層樓有事沒事的溜達,不被盯上才是怪事。
他深吸一口氣,向安保人員展示了自己的身份證明,并告知他們自己的來意。
兩個安保挑了挑眉頭,表情有些怪異,不過也沒說什么,而是摁響了門口的通話器,幫他傳著話。
半晌,這間實驗室的門自動打開,卿云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他的眼神中帶著一絲詢問,似乎在等待著劉瀏的話。
站在卿云的面前被他盯著,望著他那挺拔的身高和極具壓迫感的其實,劉瀏的腦海里突然想起了一個詞:
龍驤虎視。
不得不承認,‘錢是英雄膽,金是男兒腰’,哪怕是大學老師這種可以白衣傲王侯的清流,面對錢權集于一身的當世人杰,腰桿子也不見得就能打直了。
人一旦有錢,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都會在他面前顯得很聽話。
劉瀏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是那么慫,而后沉穩的開了口,
“卿云同學你好,我是劉瀏,王德超校長的外甥,你應該聽說過我。”
好在,他是老師。
更是卿云名義上的聯合導師。
別管這導師來的便宜不便宜的,按道理來說,只要自己亮明身份,在華國這個傳統社會里,自己在他面前就站住了師生大義,不至于太丟份。
卿云高低得叫他一聲老師。
然而,現實卻出乎他的意料。
卿云只是靜靜地打量著他,沒有說話,嘴角掛著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沒等他變色,劉瀏便感覺到面前的小王八蛋的目光在他身上上下移動,仿佛在評估著什么,又像是在掂量著什么。
這種沉默讓劉瀏臉色有些不自在,幾秒后更是不自覺的咽了一口唾沫。
電光火石之間,他抓住了關鍵點。
確實是評估和掂量,沒錯。
是自己托大了。
自己這個‘聯合導師’的身份,此刻是可以被卿云給撤銷的。
復旦大學里有的是人愿意來坐這個位置。
此刻他并不敢賭卿云的脾氣,更不敢糊弄面前這個少年什么。
根子上,是他怠慢卿云在先,沒有提前去拜訪燒香。
聽說經濟學院的院長石廣勇,當初也是提前去拜訪的,而后還只認的師兄弟。
“你可以不用把我當做導師,就是個名義上的東西。”
說到這里,劉瀏趕緊又補充了一句,“我就是來給你做助理的。”
錯了就認賬。
沒什么好丟人的。
請:m.minguoqiren.l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