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剛剛搭建好不久的擂臺前。
足足有數百位長生宗的弟子在旁閑聊。
而在擂臺的正前方,一排排的坐席早已備好。
如今天地間的靈氣濃度愈發活躍,但絕品靈脈尚未出世,所以長生宗暫且未曾在這里設下宗門,并不太方便召集全宗弟子,當然也沒有那個必要。
好在伴隨著他們的到來,各種靈材總歸是不缺的,有需要的時候臨時布置即可。
今日長生宗將決出自家最強的金丹天驕,代表長生宗的同時,也將代表人族參戰與妖族的生死擂臺。
這件事如今已經傳開,收復了一半的青州最前線,修士的身影已經少了很多,足足持續了四年的妖族誅殺令即將告一段落。
經年持久的戰斗之下,自然有不少修士身死道消,但一部份修士卻是趁著這個機會脫穎而出,賺取到了往日連想都不敢想的機緣。
不知有多少籍籍無名之輩,借著這股子東風扶搖直上,乃至得到九大仙宗的青睞,放在修仙界都算是一件不得了的幸事。
當然,即使如此,那些人想要摻和進生死擂臺這種級別的大事件,還是很難的。
無論再怎么成長,總需要時間的孕育。
仙宗聯合大筆灑下的貢獻度,就如同肥料一樣,廣大修士得到了不菲的滋潤是不假,但距離開花結果還有一段時間需要慢慢消化。
想直接參與到最頂層的交鋒,自然還是頗有難度的一件事。
長生宗布置的擂臺前,代宗主主持這場斗法的許尊者目光四望,開口說道:“要參與斗法的各位天驕,都到了么?”
“孟尋到了。”
“樓言也早到了。”
“不是還有個沈尊者的徒弟么?叫什么來著?孔翟是吧?怎么沒見到他。”
“怕不是聽說要和金丹圓滿的天驕交手,給嚇跑了吧?”
說這句話的人正是鄭尊者,只見他滿臉自信,不以為然的擺了擺手,說道:“許尊者,不必管那個孔翟,最后的名額定然是在樓言和孟尋間誕生,豈能讓這么多人都在這里等他呢?”
“再稍微等會兒,我已經通知了沈尊者,只是她現在不在青州這里。”
許尊者雖然也覺得鄭尊者說的頗有幾分道理,但總歸還是要賣沈尊者一個面子的。
即使最后會丟臉也沒辦法,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誰讓沈尊者一意孤行,非要給自己徒弟報名呢?
現在再想反悔都來不及了。
“那好吧。”
鄭尊者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教訓一下那個毛頭小子倒也不錯,當初竟敢跟他頂嘴,真以為天靈根級別的天驕就可以不給尊者面子了?
約莫又過去了一刻鐘的時間。
忽然有一人跳上了擂臺。
“樓言,你既來了,何必還在臺下等候?”
跳上擂臺的孟尋聲如雷震,遍傳四方,“既然你想再度挑戰我一次,那就直接來吧。”
“嗯?”
許尊者挑了挑眉,他可還沒說開始呢。
“咳。”
一旁的白尊者輕輕咳了一聲,說道:“孟尋這孩子心高氣傲,自不認為一個剛剛晉升金丹的家伙會是他的對手,于是眼中只有樓言。”
作為天驕通常都有自己的傲氣,偶爾跳脫一些,在長輩看來也并非是胡鬧,畢竟天才嘛有點脾氣才是正常的。
讓他們老老實實的在那等孔翟?
那家伙算個屁。
他們兩個打完一只手就足以將他丟下擂臺,何必還要多此一舉,追求形式?
許尊者尚且還沒有說話,站在擂臺旁看熱鬧的長生宗弟子已經是興奮的嚷嚷了起來。
“孟師兄威武霸氣!”
“孟師兄,給我揍他!拿下長生宗首席的名額!”
“孟師兄天下第一!”
各種各樣加油打氣的聲音接連不斷的響起。
白尊者作為長生宗護道一脈,弟子自然不少,而其中最出類拔萃的孟尋就是許多弟子心目中神一般的人物。
以往宗門舉辦的各種宗門大比,孟尋總會毫無意外的奪得第一。
如果長生宗也有諸如天機宗、合歡宗那般的圣子、圣女制度的話,在很多人看來那個人定是孟尋莫屬了。
但很遺憾,長生宗終歸是煉丹宗門,護道一脈戰力縱使非凡,也僅僅能夠得到一個首席的稱謂。
好處自然是有,卻還比不得圣子、圣女那種級別的殊榮,名聲不顯于外。
這次若能代表長生宗參戰,狠狠打壓一番妖族的氣焰,未嘗不能像那陣癡一樣名動一方,讓世人提及便自慚形愧。
作為天靈根,且自修行以來便始終保持絕對強勢的天驕,孟尋身上自有一股舍我其誰的氣勢在身,眉眼桀驁,腰直如松,一張俊顏也讓不少坤修舍不得移開目光,乃是當之無愧的天驕人物。
沒有等候尊者的命令,便提前登臺邀戰,這種不敬放在他的身上卻并不讓人感到驚訝,甚至覺得理所當然。
“呵,天驕我見多了,一直贏下倒也還好,就怕輸一次就道心破裂,未來凝嬰憑生心魔。”
鄭尊者冷哼一聲,頗為不爽。
樓言畢竟是他的弟子,孟尋這般耀武揚威,登臺叫陣,不止是在提自己的氣勢,也是在壓樓言的心氣。
雖然這還不足算得上盤外招,卻也是讓他這個師尊頗為不滿。
就在長生宗弟子鬧鬧哄哄為孟尋加油打氣的時候,一道灰袍身影已經是默默的走到了臺上。
正是鄭尊者的弟子,樓言。
他看上去并沒有孟尋那般彰顯于外的鋒芒,恰恰相反,自有一股內斂和沉穩的氣勢,面對著臺下的哄鬧,以及臺上孟尋那毫不客氣的打量目光,樓言只是平靜的拱了拱手,說道:“鄭師弟子,樓言。”
“樓師兄加油!”
“樓師兄,給他一點顏色看看!”
“樓師兄打爆他!”
一陣歡呼又從長生宗弟子的人群中傳出,雖然不及為孟尋加油打氣的那般有氣勢,聲勢卻也不算小。
誰讓鄭尊者的徒弟多呢?
既然是自己一脈的師兄,那定然是要幫著搖旗吶喊一波的。
“沒想到跟我競爭的那個人,竟然是你。”
看著登臺而上的樓言,孟尋微微一笑,不以為意的說道:“咱們交手的次數,沒有十次也有八次吧?你可勝過我?”
“沒有。”
樓言輕輕搖頭,并不避諱曾經的失敗,可隨即他又是說道:“但我只需要贏你一次就夠了。”
“想的很美。”
孟尋微微聳肩,道:“我可不會讓著你。”
“我也是。”
灰袍之下,樓言的目光沉穩而堅毅。
作為上品靈根的修士,其實已算不差,只是跟那些天靈根的天驕一同競爭,難免會落于下風。
在宗門大比上他輸過的次數并不少。
可正如他所說,該贏的時候,只需要贏一次也就夠了。
三百余年修行,已到了該開花結果之時,無論擋在他對面的人是誰。
“這應該是金丹期我們最后一次交手。”
難得的,樓言多說了兩句話,“而我會贏。”
“那你可得先問問我答不答應了。”
孟尋冷笑一聲,目光已是望向了長生宗元嬰尊者們所在的位置。
總要給尊者幾分面子。
許尊者眉頭微微皺了皺,看著場中劍拔弩張的二人,再看看擂臺之下興奮的滿臉通紅的觀戰弟子,終于還是開口說道:“既然如此,這次宗門選拔,就先由孟尋、樓言開始!”
其實他也不認為孔翟會勝過兩人任何一個,既然現在還沒來,而事情已經發展到了這個地步,那率先開始也沒什么問題。
說不定孔翟也沒想到自己的師尊膽子那么大,借口閉關不參戰了呢?
總不能真讓這么多人等著他們。
擂臺之上。
聽到許尊者的肯定之后,樓言抱拳一禮道:“孟師弟,請。”
“樓師兄,我可就不客氣了!”
孟尋一步踏出,狂涌的靈氣浪潮連天上的云朵都被震散。
還好這座規模不小的擂臺乃是用特殊的材質煉制而成,連元嬰尊者的戰斗余波都可承受一二,足夠兩人在這里大戰。
二人大戰,一觸即發!
“傳送陣還沒修好?!”
設立在夏朝的傳送陣前,沈江月橫眉冷豎,分外不滿。
萬事俱備,只差出發,誰能想到傳送陣竟然失修可還行。
“尊者稍等,我已經聯系了天衍宗的修士來幫忙,再等半個時辰,不不不,兩刻鐘就差不多了。”
負責維護陣法的修士滿臉冷汗,還是努力擠出笑容,討好的說道。
這處傳送陣運轉了差不多四年的時間,早不壞晚不壞,偏偏尊者要用的時候出了毛病,而且夏朝根本沒有可以維系陣法的材料,只能托付就近的修士過來幫忙。
“你知道有多少尊者在等著我們么?”
沈江月神色不善的說道。
她自己就分外討厭別人失約,結果沒想到這里竟是自己讓別人等待。
“請尊者放心,我們一定會以最快速度將傳送陣給修好。”
“你”
“師尊,等一會兒吧,沒事的。”
顧擔開口,算是為他解了圍,“不差這一會兒功夫。”
“哼,回頭我就查查當初設立這處傳送陣的人是誰,敢偷工減料,這事兒沒完!”
沈江月拳頭捏的咔嚓咔嚓的響,卻也知道沒必要跟一個小修士一般見識,下巴一揚撂了句狠話,方才轉頭看向顧擔,道:“孟尋和樓言的情報都記下了吧?”
“嗯。”
顧擔微微點頭。
作為師尊沈江月還是非常合格的,在顧擔適應道蘊金丹力量的同時,她也搜集來了孟尋和樓言在長生宗出手過的記錄交給了顧擔。
知己知彼方才百戰不殆,她雖然認為顧擔可以與之一戰,卻也不敢掉以輕心,畢竟金丹圓滿、半步元嬰可不是在說笑。
沒有等候太久的時間,或許是因為那句狠話的關系,只等候了一刻鐘,傳送陣便已經修好。
沈江月拉上顧擔,二話不說的站在傳送陣中。
一陣光芒閃過之后,再睜開眼已是換了天地。
“我帶你走。”
沈江月拉住顧擔的胳膊,靈氣涌動間,身影猶如破開云霄的箭矢般沖刺而去。
不僅僅是因為元嬰尊者的速度更快,更是為了節省寶貝徒弟自身的靈氣,避免斗法之前折損狀態。
在沈江月緊趕慢趕之下,兩人總算是見到了長生宗剛剛建立不久的擂臺。
然而,此時擂臺上正有兩人你來我往的斗法,恢弘而又恐怖的靈氣波動炸響如雷,一層防護罩早已高高升起,避免戰斗余波向著四周擴散。
赫然是孟尋正在與樓言激戰!
沈江月面色一變,帶著顧擔直接來到了許尊者身旁,努力壓下心中的不滿,問道:“許尊者,斗法怎開始了?”
“來的那么晚,誰知道你們是不是打算棄權?”
弟子在擂臺上血戰,鄭尊者仍有余力分出心神,不忘嘲諷兩句,“這小子竟然沒跑,還算是有點男人樣子。”
“咳。”
許尊者干咳一聲,瞪了鄭尊者一眼,方才說道:“孟尋那小家伙較為心急,登臺叫陣,便讓他們兩個先過過手。
等他們兩個分出勝負,你徒弟若是也想上去試試,也來得及。”
沈尊者臉色紅白交織,他們的確是來晚了,可怎么也不至于直接把他們當成空氣吧?
好像有她徒弟沒她徒弟一個樣也似,真真是目中無人!
“如此也好。”
倒是顧擔頗為滿意這種處理辦法,少打一個也能省點事兒不是?
“你可別一會兒不敢登擂臺。”
鄭尊者嗤笑。
真以為跟勝者決戰撿了什么便宜?
根本就沒人將這家伙放在心上,無論是孟尋還是樓言,都足以將他單手鎮壓。
顧擔并不搭理鄭尊者,目光已是看向激戰正烈的擂臺。
不出所料的是,情報中一向處于下風的樓言,此時正是優勢!
否則鄭尊者怕是也分不出心神嘲弄別人了。
擂臺之上,樓言自身的金丹已顯,一株接天連地的大樹傲然挺立在那里,無數翠綠的枝杈搖晃間,一枚枚翠綠色的綠葉猶如破空之箭橫掃而去,連空間都泛起些許漣漪,看似柔弱的綠葉實則鋒銳無匹!
“孟師弟,結束了。”
樓言的聲音自大樹內部傳來,整片天地都在隨之一同震蕩。
長生宗神通,通天建木!
傳說中建木百仞無枝,但他的修行還沒到那般地步,未曾徹底將神通圓融掌握,但在金丹境,已經足夠。
“不可能!”
孟尋牙冠緊咬,渾身靈氣猶如大河決堤狂涌而來,一層淡淡的金光出現在了他的身前,阻擋住迸射而來的建木枝葉。
恐怖的靈力漣漪猶如煙花層層炸開,孟尋手中驟然出現一柄金色的虛幻神劍。
“神通,我也會!”
孟尋一躍而起,手持虛幻的金色神劍,從上而下劈斬而去!
長生宗神通,庚金之劍!
無比鋒銳的氣息自虛幻金劍之上顯露,那株扎根在地上的建木卻是一動不動,宛如磐石。
寶劍揮斬而下!
“呲”
令人牙酸的聲響自庚金之劍與建木接觸處傳來,兩者皆為神通,前者攻伐一體、后者尤重殺伐。
肉眼可見建木被庚金之劍硬生生劈開,寸寸下移。
洶涌如浪潮的綠芒與鋒銳無比的金光硬悍在了一起,庚金之劍一寸寸的向下壓去,看起來已是占盡優勢。
然而建木才剛剛砍了一半,孟尋手中的庚金之劍已是愈發虛幻,當他咬緊牙關,想要硬生生將建木劈開之時,手中的庚金之劍卻是驟然崩散。
他的身影也猶如折翼之鳥般自空中墜落。
一道淡淡的聲音隨之響起。
“孟師弟,承讓了。”
“好!”
觀戰席上,鄭尊者左拳狠狠的砸在右掌之上,興奮之情溢于言表。
他的弟子樓言,當之無愧的長生宗首席!
知不知道他的師尊是誰啊?!
鄭尊者目光已是看向顧擔,已經掌握神通,甚至稱得上小成的對手,哪里是誰都能碰瓷的?
小家伙,嚇傻了吧?
然而讓他略感失望的是,顧擔的臉色無甚變化,反倒是沈江月的臉色,肉眼可見的黑了下來。
金丹期就能做到神通小成.的確無愧大器晚成之名。
這一仗,怕是不好打了。
倒在擂臺上的孟尋失魂落魄的躺在那里。
神通小成.他輸的不冤。
最該贏的一次,他卻是輸了。
然而這個時候,已經沒有太多人去關心他。
歡呼永遠屬于勝利者。
“哦哦哦!樓師兄!首席!神!”
“神通,是神通!樓師兄掌握了神通誒!”
“什么掌握神通,分明是神通小成!金丹期就能神通小成,幾個人能做到?”
各種夸贊之言在此刻紛至沓來。
就連許尊者也是非常滿意,“不錯,很不錯!金丹期神通小成,靈力耗盡之前即使面對尋常元嬰都算立于不敗之地,大器晚成當之無愧!
既然如此,長生宗也算是決出了人選。”
“哈哈,那是,我的徒弟,那還用多說么?”
鄭尊者眉開眼笑,“可惜有些人選錯了師尊,現在后悔也來不及咯。”
在一片歡呼聲中,顧擔一步踏出。
“沈尊者座下弟子孔翟,前來請戰。”(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