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徹連連點頭,道:“多謝丁兄看重并且理解。”
他長嘆一聲,道:“之前西門旭日之事,我也不做辯解,孰是孰非,對對錯錯,此刻說起來,完全沒有意義。但是這樣的流血事情,我真心不希望再次發生。”
他鄭重轉身,面對兩位裁判教習,聲音沉凝:“老師,我有一招刀法,若是被逼到極處,用出來的時候,會瞬間蒸發全身血氣,讓戰力達到數倍的增強。而那一招若是出來,我自己沒有控制之力!”
“完全掌控不了結果。”
方徹認真的,期盼的看著兩位裁判教習。
兩位裁判對望一眼,都是點點頭,道:“放心,若是屆時丁孑然不敵,我們會立即出手,不會發生什么慘劇。”
方徹感激的點頭行禮:“多謝老師。”
隨即轉頭對丁孑然,抱歉的說道:“丁兄勿怪,我沒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只是那一招,真的很邪門霸道,而我現在修為實在是淺薄。”
他這么一說,丁孑然反而更加感覺到了他的真誠,緩緩點頭,僵著臉道:“不怪你。”
想了想,感覺方徹一直友善,自己一直冷冰冰的,也不對,于是再次開口道:“若是真到那一刻,我認輸便是。不過,我也未必接不下!”
這句話好多字。
方徹估計這應該是丁孑然這一年中說過的最長的一句話了。
于是點點頭,哈哈一笑,道:“丁兄,記住了,無論輸贏……”
丁孑然板著的臉拉出了一絲笑紋,接口:“都是朋友!”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向來沉寂的眸子,驟然亮了一下。
“哈哈哈哈!”
方徹大笑,雙臂一陣,黑色暗金紋大氅如同一片烏云,飛了出去。
刀光一閃。
長刀在手。
對面鏘的一聲,劍氣沖起。
方徹眼光一閃,立即想起孫元給的資料:丁孑然,天生劍骨,性格冷漠,不好接近,不茍言笑,平常能一天都不說一句話。
丁孑然的劍,格外犀利。
但是方徹看了幾次丁孑然的戰斗,總感覺有些不對勁的地方。
前世他身經何止千百戰,一打眼就看出來,丁孑然,絕對還有隱藏。
因為天生劍骨的人,自己曾經見過不少。
丁孑然的劍,的確是已經算是出類拔萃。但是,距離天生劍骨那種驚才絕艷橫壓一世同階,還有一段差距!
“既然是天生劍骨,絕不可能僅有這點水平。若不是天生劍骨,一個普通世家少年想要修煉到這種地步,也不是那么很容易的事!”
“所以,事出反常,必有妖!”
方徹打起精神。
長刀展開孫元的卷地刀法,風雨不透。
下面,所有人的臉色,都有些奇怪。
都有一種‘這一集我是不是看過’的表情呈現。
因為現在的戰局,與之前方徹與西門旭日之戰,完全一樣。
幾乎就是雷同。
方徹又雙叒叕……落入了下風!
再次被壓制!
同樣是三分攻七分守,艱難支撐!
不少高年級的武生們都已經大宗師境界甚至更高的將級帥級,一個個都是心里嘀咕:這小子,不會將上一集再演一遍吧?
刀光綿綿密密,劍氣森寒刺骨!
兩人翻翻滾滾,轉眼在臺上數百招。
驟然間,當的一聲大響。
刀劍相交,火星刺目。
方徹果然憑借著蠻力,強行硬拼一記,拉開距離。隨即一聲大喝,騰身而起。
刀光驟然展開,水銀鋪地一般撒落下來。
正是孫元仗以成名的‘飛天刀法’。
飛天刀王的名字,便是由這一套刀法而來!
“刀法精妙,但這刀法潛力一般,算不上什么高階戰法,但掌握的異常純熟,就這一套刀法而言,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兩位裁判盯著場中,心中暗暗評價。
當當當……
一連串的兵刃交擊的聲音響起,那是刀劍在數不清多少次的碰撞。
火星一連串的撒出來。
局勢瞬間逆轉。
方徹足足占據了九重攻勢,而丁孑然在地面上,苦苦支撐!
當的一聲,刀劍再次碰撞,方徹再一次帶著刀光飛起,空中一個盤旋。
刀光凜冽,如長龍一般從天而降。
“來得好!”
丁孑然大吼一聲,平常冷峻刻板的臉上,閃現出一絲狂熱的戰意。
長劍一抖,一大蓬劍花驟然綻放。
當的一聲,方徹身子再次飛起,再次俯沖。
方徹好似化做了飛鳥,不斷地落下,又飛起,整整半刻鐘,兩只腳竟然沒有沾到地面!
只是刀尖一觸的力量,就已經足夠他借力飛起,再次下擊!
如同一只矯健的飛鷹,在不斷的撲擊地上的兔子。
刀光寒森森的,每時每刻,都是血光之災!
死死地壓制住丁孑然。
只要丁孑然的劍光有暴漲之勢,就立即用更強猛的力量打壓下去!
方徹俯沖,再次俯沖,再次俯沖。
必須要逼出來丁孑然的底牌!
否則,始終是一樁心事。
轟!
再次一聲大響,丁孑然踉蹌后退,手中長劍,已經出現了缺口。
長劍畢竟是走輕靈的兵器,不是這種硬碰硬撞的兵器。
方徹如此野蠻的逼著硬拼,乃是因為他用的是刀!
天生就占了便宜。
硬碰硬,刀克劍!
丁孑然這一退,直接退出十五丈,直接退到了擂臺邊上!
然后他驟然做出來一個動作:手中劍,到了左手上!
兩腳一蹬,劍光驟然沖天起。
空中嘶嘶作響,竟然有劍氣橫空斬!
丁孑然這一沖起,便如是一把劍,明晃晃的沖起,如同要一直沖到白云里!
方徹在天空盤旋,眼中頓時一閃。
果然,我猜的不錯。底牌在這里!
我就說這小子天生劍骨的話,絕不至于現在的這種戰力!
原來是左手劍。
是個左撇子!
既然已經逼出來對方的后手,方徹就不再留手。
隨著劍光沖起,方徹一聲大吼:“刀演浮屠!”
同樣駕馭刀光,一飛沖天,這一沖,直接沖上半空七丈!
隨即在空中一旋!
刀光在空中完整留有痕跡的畫了一個大圈,隨即頭下腳上,一重重刀山在他身前形成,如同一座寶塔!
塔尖不斷在下方形成,而上面的塔身,越來越厚,越來越粗!
狂烈的殺氣,逸散而出。
以天雷降世的姿態,猛然落下!
這一擊的力量,甚至已經達到了武宗的程度!
這一刀,是方徹前世得到的一套刀法;浮屠三刀!
由于前世一直用的是劍,所以也從未用過。
如今,用出了第一招!
丁孑然縱然天生劍骨,卻又怎會是這種提升了數倍修為的方徹的對手?更何況這一刀殺氣凜然,幾乎將丁孑然全身都罩住!
劍光刀光相撞,只是叮叮兩聲,長劍就啪的斷裂。
刀山浮屠轟然落下!
丁孑然持著斷劍,踉蹌后退,死寂的眸子卻爆出戰意,斷劍不斷揮舞,抵擋刀氣。
但顯然已經力有不逮。
身上出現一絲血線,那是刀氣已經劃傷了肌膚。
隨即斷劍就完全淹沒在刀光之中。
眼看著丁孑然就要被方徹千刀萬剮。
驀然,一道人影一閃,一位教習出現在丁孑然身后,一手揪住丁孑然的衣領將他丟了出去,另一手往前伸。
竟然就這么探入方徹的刀光,兩根白生生的手指就像小姑娘玩耍捉住蝴蝶翅膀一般,輕輕巧巧的捏住了刀尖。
鏘!
長刀刀身在半空一陣扭曲,如同一條蛇,被捏住了七寸。
刀光驟然消失。
方徹一手持刀,頭下腳上停在半空。
刀尖在教習手里。
僵持了一眨眼,方徹才翻身落下,一頭大汗,先吐了一口氣,散去胸中刀意,感激道:“多謝老師!”
那教習松手放開刀尖,微笑道:“你所說的無法控制的那一招,就是這一招吧?”
“是。”
方徹點頭承認,看著教習的眼中充滿了狂熱,道:“教習你好厲害,兩根手指就捏住了……現在想起戰前說的話,學生十分臉紅慚愧。”
教習笑了起來:“你才接觸武道幾天?就有了這種修為,這種殺法戰技,而且還如此純熟,可見是真正下了苦功的;我在你這年歲的時候,可沒伱這么厲害。”
“老師謙虛了,學生需要進步的地方還太多!”
方徹道。
隨即轉頭看著丁孑然,大步沖過去:“丁兄,你沒事吧?”
丁孑然驚魂未定,點頭道:“這一刀,我接不住。”
方徹道:“沒事就好。”
說著爽朗笑道:“可別忘了咱們的約定。無論勝敗……”
丁孑然眼中閃過一絲掙扎,一絲猶豫,隨即微笑道:“自然不會忘……無論勝敗,都是朋友!危急時刻,守望互助,互為屏障!”
不同于方徹說這幾句話的時候那種真誠熱情;丁孑然在說到‘無論勝敗,都是朋友!危急時刻,守望互助,互為屏障!’這些話的時候,一字一頓,表情認真,聲音僵硬莊重。
說到最后四個字‘互為屏障’這幾個字的時候,更是聲音凝重,如同宣誓一般。
而他的死寂的眸子,隨著他自己說出這些話,也瞬間如同火焰一般燃燒起來。
這讓他向來僵硬死板的臉,驟然增添了幾分色彩。
方徹大笑聲中,啪的一聲。
兩只手掌,在空中相擊。
方徹一臉爽朗真誠。
丁孑然臉色僵硬,帶著一絲擠出來的笑。
竟有些奇異的溫暖。
臺下。
莫敢云跳起來怪叫:“算我一個!”
隨即就是哈哈大笑。
……